漢武故事

漢武故事

《漢武故事》,又名《漢武帝故事》,共一卷,是一篇雜史雜傳類志怪小說,作者不詳,成書年代不早於魏晉。

“多與《史記》、《漢書》相出入,而雜以妖妄之語”。記載漢武帝從出生到死葬茂陵的傳聞佚事,屬於漢武帝傳說系統中的一部傳記小說。

其主要內容,是武帝為求長生不老而求仙問道,同時也寫了當時一些歷史人物的逸聞逸事,如“金屋藏嬌”、“相如論賦”等。其行文簡雅拙質,不事雕琢,然能注意渲染氣氛,人物對話亦有個性,對後代傳奇小說產生一定影響。

基本介紹

志怪小說,作者爭議,史書疑點,版本一,版本二,

志怪小說

傳世的《漢武故事》版本頗多,多種叢書,如《古今說海》、《古今逸史》、《說郛》等,均收有本書。魯迅古小說鉤沉》所輯本書,以《初學記》、《藝文類聚》、《太平御覽》等多種類書及有關正史詳加校勘,並著校記,比較精備。今即以此本為底本,略去校記,改正明顯錯字,加新式標點。

作者爭議

其作者,前人有漢班固、晉葛洪、南齊王儉諸說。然皆無確鑿證據。《漢武故事》一卷,舊本題漢班固撰,然史不雲固有此書,《隋志》著錄傳記類中,亦不雲固作。其中關於東方朔身世的一段文字,與班固所著《漢書》中記載的東方朔自我介紹完全不同。
晁公武讀書志》引張柬之《洞冥記跋》,謂出於王儉。唐初去齊、梁未遠,當有所考也。所言亦多與《史記》、《漢書》相出入,而雜以妖妄之語。“子不語怪,力,亂,神”,漢代尚儒的封建正統文人不可能作這樣帶有荒誕怪異之事的小說,另,其文筆觸簡潔雅致,也不乏修飾性的語言,所以它也應該是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民間文人所作,又據書中反映的社會現象,推論當為建安前後人,較為合理。

史書疑點

1.《漢武故事》稱“景帝亦夢高祖謂已曰:‘王美人得子。可名為彘。’” “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劉徹幼名彘和陳後小名阿嬌的說法由此而來,但包括《史記》、《漢書》在內的正史均無相關記載。
2.《漢武故事》記“長主(長公主劉嫖)大悅,乃苦要上(於是苦苦地請求漢景帝),遂成婚焉。是時皇后(薄皇后)無子,立栗姬子(劉榮)為太子。”就是說劉徹與陳氏成婚在薄皇后和劉榮被廢之前。而根據司馬遷《史記 卷四十九 外戚世家第十九》的記載“初,上為太子時,娶長公主女為妃。”,也就是說劉徹與陳氏成婚是在薄皇后和劉榮相繼被廢,劉徹被立為太子之後。
3.《漢武故事》記“長主指左右長御百餘人,皆雲‘不用’。”但長御為皇后身邊女官,當時無論太子之母栗姬或膠東王之母王夫人身份都為嬪妃,身邊女官不可能有長御。
4.《漢武故事》記“太子年十四即位,改號建元。”,但武帝實為十六歲即位。
5.《漢武故事》記“建元六年。太皇太后崩,上始親政事,好祀鬼神,謀議征伐。”但漢武帝親政不晚於建元三年。建元三年除復寵衛子夫外,武帝下旨令會稽郡發兵渡海救援東甌、建立期門
6.《漢武故事》記“東方朔生三日,而父母俱亡,或得之而不知其始;以見時東方始明,因以為姓。”班固所著的《漢書 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第三十五》明確記載“朔初來,上書曰:“臣朔少失父母,長養兄嫂。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雖父母早亡,但是由兄嫂扶養長大,不會不知自己的姓氏。如果《漢武故事》確是班固所著,同一個人物怎會出現兩個完全不同的身世。
7.《漢武故事》記“嘗宴飲宣室,引公主及偃。東方朔、司馬相如等並諫。上不聽。”而《漢書 東方朔》傳的記載,正因武帝採納了東方朔的諫議,才下詔停止在宣室設席,董偃由此寵衰。
8.《漢武故事》記“(衛子夫)幾三幸,生二女,後生男,即戾太子也。”而衛子夫育有三女一男。
9.《漢武故事》記“乃夜張帳明燭陳酒食,令上居他帳中,遙見李夫人,不得就視也。”,而實際少翁招魂的是王夫人,並非李夫人。李夫人早卒時少翁已去世十年,不可能重新活過來為李夫人招魂。
10.《漢武故事》記“又以女公主妻之。送金千斤,更號當利。公主連年妖妄滋甚而不效,上怒.收大腰斬之。”武帝朝只有衛長公主一人以當利為湯沐邑,《史記》《漢書》皆明確記載衛長公主再嫁欒大之時,武帝送金(十)萬金與公主作嫁妝,又將公主湯沐邑更名為當利,《漢武故事》不僅將金數錯錄,且連此公主便是衛長公主也不知曉。且史書中欒大是因為方術不驗、不敢出海卻欺騙武帝說見到其師而被腰斬,衛長公主還將欒大葬在其封邑當利,今當利故城仍有欒大墓。史書中從未有衛長公主“連年妖妄”之記載,且二人元鼎四年春成婚,僅一年後的元鼎五年秋欒大便已死,又何來“連年”一說,可見《漢武故事》之荒誕無據。
11.《漢武故事》記“(拳夫人)從上至甘泉,因幸告上曰:“妾相運正應為陛下生一男,七歲妾當死,今年必死。宮中多蠱氣,必傷聖體。”言終而臥,遂卒。”而據《史記 外戚世家》褚少孫補述,漢武帝清算巫蠱之禍中陷害太子之人時,趙婕妤被漢武帝送去掖庭獄,後死於雲陽宮,屍骨無存。
5.《漢武故事》記“時丞相公孫雄數諫上弗從,因自殺,上聞而悲之,後二十餘日有柏谷之逼;乃改殯雄,為起墳冢在茂陵旁,上自為誄曰:“公孫之生,污瀆降靈。元老克壯,為漢之貞。弗予一人,迄用有成。去矣游矣,永歸冥冥。嗚呼夫子!曷其能刑。”
漢武帝執政期間共有十三任丞相(衛綰竇嬰許昌田蚡薛澤公孫弘李蔡莊青翟趙周石慶公孫賀劉屈氂田千秋),其中李蔡、莊青翟、趙周都是被迫自殺,公孫賀死於獄中、而竇嬰、劉屈氂則是最終被斬殺。公孫弘老死,並沒有一位自殺的公孫丞相。

版本一

此文掃校於紙書《古今說海》[明]陸楫等輯(巴蜀書社)。第615-620頁-說纂部。
《漢武故事》
《欽定四庫全書提要》
《漢武故事》一卷
舊本題[漢]班固撰。然史不雲固有此書。《隋志》若錄傳記類中.亦不雲固作。晁公武《讀書志》引張柬之洞冥記》跋,謂出於王儉。唐初去齊梁未遠,當有所考也。所言亦多與《史記》《漢書》相出入,而雜以妖妄之語。然如《藝文類聚》、《三輔黃圖》、《太平御覽》諸書,所引甲帳珠簾、王母青雀、)茂陵玉碗諳事,稱出《漢武故事》者,乃皆無之。又李善注《文選》西征賦,引《漢武故事》二條:其一為柏谷亭,此本亦無之。其一為衛子夫事,此本以有之而文反略於善注。考《隋志》載此書二卷,諸家著錄並同。錢曾讀書敏求記》,亦尚作二卷。稱所藏凡二本:一是錫山秦汝操繡石書堂本,一是陳文燭■<目每>伯家本,又與秦本互異,今兩存之云云。兩本今皆未見。此本為明吳琯《古今逸史》所刻,並為一卷,僅寥寥七八頁。蓋已經刊削,又非兩家之本。以共六朝舊帙,姑存備古書之一種云爾。
正文
《漢武故事》說纂一 逸事一
漢景帝王后槐里王仲女也,名姝兒。母臧氏,臧荼孫也。初為仲妻,生一男兩女。其一女即後也。仲死,更嫁長陵田氏。生二男。後少孤,始嫁與金王孫,生一男矣。
相工姚翁善相人,千百弗失,見後而嘆曰:“天下貴人也。當生天子。”田氏乃奪後歸,納太子宮,得幸,有娠,夢日入懷。景帝亦夢高祖謂已曰:‘王美人得子。’可名為彘。’及生男,因名焉。是為武帝
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旦生於猗蘭殿。年四歲,立為膠東王。少而聰明,有智術。與宮人諸兄弟戲,善征其意而應之。大小皆得其歡心。及在上前,恭敬應對,有若成人。太后下及侍衛鹹異之。
是時薄皇后無子,立栗姬子為太子。長公主嫖有女,欲與太子婚。栗姬妒,寵少衰,王夫人因令告栗姬曰:“公主前納美人得幸於上,子何不私謁長公主結之乎?”時諸美人皆因長公主見,得貴幸也。故栗姬怒不聽,因謝長公主,不許婚。長公主亦怒,王夫人因厚事之。長公主更欲與王夫人男婚,上未許。
後長主還宮,膠東王數歲,公主抱置膝上,問曰:“兒欲得婦否?”長主指左右長御百餘人,皆雲“不用”。指其女曰:“阿嬌好否?”笑對曰:“好,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長主大悅。乃苦要上,遂成婚焉。
皇后既廢栗姬次應立,而長主伺其短輒征白之。上嘗與栗姬語,屬諸姬子曰:“吾百歲後,善視之。”栗姬怒,弗肯應,又罵上“老狗”。上心銜之。未發也。長主日潛之,因譽王夫人男之美。王夫人陰告長主,使大臣請立栗姬為後,上以為栗姬諷之,遂發怒,誅大臣,廢太子為王。栗姬自殺。遂立王夫人為後,膠東王為太子。時年七歲。上曰:“彘者徹也。”因改名徹。
廷尉上囚防年.繼母陳氏殺年父,年因殺陳。依律,殺母,大逆論。帝疑之,詔問太子,對曰:“夫繼母如母,明其不及也。緣父之愛,故謂之母爾。今繼母無狀,手殺其父,則下手之日,母恩絕矣。宜與殺人者同,不宜大逆論。”帝從之,棄市。議者稱善
太子年十四即位,改號建元。長主伐其功。求欲無厭,上患之。皇后寵亦衰。皇太后謂上曰:“汝新即位,先為明堂。太皇太后已怒,今又忤長主,必重得罪。婦人性易悅,深慎之。”上納皇太后戒,復與長主和,皇后寵幸如初。
建元六年。太皇太后崩,上始親政事,好祀鬼神,謀議征伐。長主自伐滋甚,每有所求,上不復與,長主怨望,愈出醜言。上怒,欲廢皇后,曰:“微長公主弗及此,忘德弗祥,且容之。”乃止。然皇后寵送衰,驕妒滋甚。女巫楚服,自言有術能令上意回。晝夜祭祀,合藥服之。巫著男子衣冠幀帶,素與皇后寢居,相愛若夫婦。上聞,窮治侍御巫與後。諸妖蠱咒咀,女而男淫,皆伏事。廢皇后,處長門宮。後雖廢,供養如法,長門無異其宮也。長主以宿思,猶自親近。後置酒主家,見所幸董偃,上為之起。偃能自媚於上,貴寵聞於天下。嘗宴飲宣室,引公主及偃。東方朔、司馬相如等並諫。上不聽。偃既富於財,淫於他色,與主漸疏。主怒,因閉於內,不復聽交遊。上聞之,賜偃死。後卒與公主合葬。
元朔元年立衛子夫為皇后。初,上幸平陽公主家,置酒作樂。子夫為謳者。善歌,能造曲。每歌挑上,上喜,動起更衣,子夫因侍尚衣軒中,遂得幸。上見其美發,悅之,遂納於宮中。時宮女數千,皆以次幸。子夫新人,在籍末,歲余不得見。上擇宮人不中用者出之。子夫因泣涕請出。上曰:“吾昨夜夢子夫中庭生梓樹數株,豈非天意乎?”是日幸之。有娠,生女。幾三幸,生二女,後生男,即戾太子也。
淮南王安招方術之士,皆謂神仙。上聞而喜其事,於是方士自燕齊至者數千人。齊人李少翁,年二百餘歲,色若童子,拜為文成將軍。歲余術未驗,上漸厭倦.會所幸李夫人死,上甚思悼之。少翁雲能致其神。乃夜張帳明燭陳酒食,令上居他帳中,遙見李夫人,不得就視也。上愈益想之,乃作賦曰:“美聯娟以修嫮兮,命夭絕而弗長。飾莊宮以延佇兮,泯不歸乎故鄉。慘鬱郁其悶感兮,處幽隱而懷傷。稅余馬於上椒兮,掩修夜之不陽”云云。少翁諸方皆驗,唯祭太乙,積年無應。上怒,誅之。
文成被誅後月余.使者籍資從關東還,逢於渭亭。謂使者曰;“為吾謝上,不能忍少日而敗大事。上好自愛。後四十年,求我於蓬山,方將共事,不相怨也。”於是上大悔。復征諸方士。
上常輕服為微行,時丞相公孫弘數誅,弗從。弘謂其子曰:“吾年巳八十餘,陛下擢為宰相,土猶為知己死,況不世之君乎?令陛下微行不已,社稷必危。吾雖不逮史魚,冀萬一能以尸諫。”因自殺。上聞而悲之,自為誄。弘嘗誄伐匈奴,為之少止。弘卒,乃大發卒數十萬,遣霍去病討匈奴折蘭,過居延,獲祭天金人。於上林昆明池,又起柏梁台以處神君。神君者,長陵女子也。先嫁為人妻,生一男。數歲死,女子悲哀悼痛之,亦死。死而有靈,其姒宛若,(宛若姒之名也)祀之,遂關(通也)言語,說人家小事,頗有驗。上遂祠神君請術。初,霍去病微時,數自禱於神君。神君乃見其形,自修.飾,欲與去病交接。去病不肯,乃責之曰:“吾以神君清潔,故齋戒祈福,今規欲為淫,此非神明也.”因絕不復往。神君亦.慚。及去病疾篤,上令為禱於神君。神君曰:“霍將軍精氣少,壽命弗長。吾嘗欲以太一精補之,可以延年。霍將軍不曉此意,遂見斷絕。今病必死,非可救也。”去病竟薨。上造神君請術,行之有效,大抵不界容成也。神君以道授宛若,亦曉共術.年百餘歲,貌有少容。衛太子未敗一年,神君亡去。
柏台燒後,神稍衰,東方朔娶宛若為小妻,生三子,與朔同日死。時人疑化去,未死也。自後貴人公主慕其術,專為淫亂,大者抵罪或夭死,無復驗雲。東郡送一短人,長五寸,衣冠具足。上疑其精,召東方宛朔至。朔呼短人曰:“巨靈阿母還來否?”短人不對。因指謂上:“王母種桃,三千年一結子.此兒不良,巳三過偷之,失王母意,故被謫來此。”上大驚,始知朔非世中人也。短人謂上曰:“王母使人來告陛下,求道之法,惟有清靜,不宜躁擾。”言終弗見,上愈恨,召朔問其道。朔曰:“陛下自當知。”上以其神人,不敢逼也。乃出宮女希幸御者二十人以賜之,朔與行道,女子並年百歲而死。惟一女子長陵徐氏,號儀君,善傳朔術。至今上元延中,已百三十七歲矣,視之如童女。諸侯貴人更迎致之。問其道術,善行交接之道,無他法也。受道者皆與之通.或傳世淫之。陳盛父子皆與之行道,京中姦淫亂者爭就之。翟丞相奏破風俗,請戰尤亂甚者。上弗聽。乃徙女子於敦煌,後遂入胡,不知所終。
樂成上書,言方士欒大。膠東人,故曾與文成侯同師。上召見,大悅。大乃敢為大言,處之無疑。上乃封為樂通侯,賜甲第,僮奴千人,乘輿車馬帷幄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女公主妻之。送金千斤,更號當利。公主連年妖妄滋甚而不效,上怒.收大腰斬之。
上起明光宮,發燕趙美女二千人充之,率皆十五以上二十以下。年滿三十者出嫁之。掖庭總籍,凡諸宮美女萬有八千。建章、未央、長安三宮,皆輦道相屬.率使宦者婦人分屬。或以為僕射.家者領四五百人,小者領一二百人。常被幸御者,輒注其籍,增其體秩.比六百石。宮人既多極,被幸者數年一再遇。挾婦人媚術者甚眾.選二百人常從幸郡困,載之後車。與上同輩者,十六人充數.恆使滿,皆自然美麗。不假粉白黛綠。侍尚衣軒者亦如之。嘗自言:“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無婦人。”善行導養術,故體常壯。悅其應有子者,皆記其時日,賜金千斤。孕者拜爵為容華,充侍衣之屬。
巡狩河間,有紫青氣自地屬天。望氣者以為其下當有奇女,天子之祥。上使求之.見有一女子在空館中.姿貌殊絕.兩手皆拳。上令開其手,數十人劈之.莫能舒。上於是自披手,手即伸。由是得幸.號拳夫人。進為婕妤.居鉤弋宮。解黃帝素女之術,大有寵,有娠,十四月而產,是為昭帝焉。從上至甘泉.因告上曰;“妾相運正應為陛下生一男.年七歲,妾當死,今必死於此,不可得歸矣.願陛下自愛。宮中多巫蠱氣,必傷聖體,幸慎之。”言終而卒。既殯,屍香聞十餘里,因葬雲陵,上哀悼之。又疑其非常人,乃發冢開視。空棺無屍,惟衣履存。上乃為起原靈台甘泉
上年六十餘,發不白.更有少容,服食辟穀,希復幸女子矣.每見群臣, 自嘆愚惑,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差可少病。自是亦不服藥,而體更瘠瘦,二三年中,慘慘不樂。行幸五柞宮,謂霍光曰;“朕告老矣,公可立鉤弋子,公善輔之。”光泣頓首,曰:“陛下尚康豫.豈有此邪?”上曰:“吾病甚,公不知耳。”三月丙寅,上晝臥不覺,顏色不異,而身己無氣.明日,色漸變。閉目。乃發喪,殯未央前殿。朝晡上祭,若有食之,常所幸御。葬畢,悉出茂陵園。自婕妤巳下,上幸之如平生,旁人弗見也。光聞之,乃更出宮人增為五百人,因是遂絕。

版本二

此版本出自《古小說鉤沉》,魯迅編撰
關於《漢武故事》,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記載:稱班固作者,一曰《漢武帝故事》,今存一卷,記武帝生於猗蘭殿至崩葬茂陵雜事,且下及成帝時。其中雖多神仙怪異之言,而頗不信方士,文亦簡雅,當是文人所為。《隋志》著錄二卷,不題撰人,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始雲“世言班固作”,又雲,“唐張柬之書《洞冥記》後雲,《漢武故事》,王儉造也。” 然後人遂徑屬之班氏。
宋時尚不題撰人,至明乃並《漢武故事》皆稱班固作,蓋以固名重,因連類依託之。
正文
漢景皇帝王皇后內太子宮,得幸,有娠,夢日入其懷。帝又夢高祖謂己曰:“王夫人生子,可名為彘。”及生男,因名焉。是為武帝。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旦生於猗蘭殿。年四歲,立為膠東王。數歲,長公主嫖(劉嫖)抱置膝上,問曰:“兒欲得婦不?”膠東王曰:“欲得婦。”長主指左右長御百人,皆雲不用。末指其女問曰:“阿嬌好不?”於是乃笑對曰:“好!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長主大悅;乃苦要上,遂成婚焉。是時皇后無子,立栗姬子為太子。皇后既廢,栗姬次應立;而長主伺其短,輒微白之。上嘗與栗姬語,栗姬怒弗肯應;又罵上老狗;上心銜之。長主日譖之,因譽王夫人男之美,上亦賢之,廢太子為王,栗姬自殺,遂立王夫人為後。膠東王為皇太子時,年七歲;上曰:“彘者徹也,”因改曰徹。
丞相周亞夫侍宴,時太子在側;亞夫失意,有怨色,太子視之不輟;亞夫於是起。帝問曰:“爾何故視此人邪?”對曰:“此人可畏,必能作賊。”帝笑;因曰:“此怏怏非少主臣也。”
廷尉上囚。防年繼母陳殺父,因殺陳。依律,年殺母,大逆論。帝疑之,詔問太子。太子對曰:“夫繼母如母,明其不及母也,緣父之愛,故比之於母耳;今繼母無狀,手殺其父,則下手之日,母恩絕矣;宜與殺人者同,不宜大逆論。”帝從之,年棄市。議者稱善。時太子年十四,帝益奇之。
及即位,常晨往夜還。與霍去病等十餘人,皆輕服為微行;且以觀戲市里,察民風俗。嘗至蓮勺通道中行,行者皆奔避路上;怪之,使左右問乏,雲有持戟前呵者數十人。時微行率不過二十人,馬七八匹,更步更騎,衣如凡庶,不可別也,亦了無騶御,而百姓鹹見之。
元光元年,天星大動;光耀煥煥竟天,數夜乃止。上以問董仲舒,對曰:“是謂星搖人,民勞之妖也。”是時謀匈奴,天下始不安,上謂仲舒妄言,意欲誅之;仲舒懼,乞補刺史自效;乃用為軍侯;屬程不識雁門
太后弟田蚡欲奪太后兄子竇嬰田,嬰不與,上召大臣議之。群臣多是竇嬰,上亦不復窮問,兩罷之。田蚡大恨,欲自殺;先與太后訣,兄弟共號哭訴太后;太后亦哭弗食;上不得已,遂乃殺嬰。後月余日,蚡病,一身盡痛,若擊者。叩頭復罪。上使視鬼者察之,見竇嬰笞之;上又夢竇嬰謝上屬之;上於是頗信鬼神事。
陳皇后廢處長門宮,竇太主以宿恩猶自親近。後置酒主家,主見所幸董偃
陳皇后廢,立衛子夫為皇后。初,上行幸平陽主(平陽公主)家,子夫為謳者,善歌,能造曲,每歌挑上,上意動,起更衣,子夫因侍衣得幸,頭解,上見其美發悅之,歡樂。主遂內子夫於宮。上好容成道,信陰陽書。時宮女數千人,皆以次幸;子夫新入,獨在籍末,歲余不得見。上釋宮人不中用者出之,子夫因涕泣請出;上曰:“吾昨夢子夫庭中生梓樹數株,豈非天意乎?”是日幸之,有娠,生女。凡三幸,生三女。後生男,即戾太子劉據)也。
淮南王安(劉安)好學多才藝;集天下遺書,招方術之士,皆為神仙,能為雲雨。百姓傳云:“淮南王,得天子,壽無極。”上心惡之,征之。使覘淮南王,雲王能致仙人,又能隱形升行,服氣不食。上聞而喜其事,欲受其道。王不肯傳,雲無其事。上怒,將誅,淮南王知之,出令與群臣,因不知所之。國人皆雲神仙或有見王者。
常恐動人情,乃令斬王家人首,以安百姓為名。收其方書,亦頗得神仙黃白之事,然試之不驗。上既感淮南道術,乃征四方有術之士;於是方士自燕齊而出者數千人。
齊人李少翁,年二百歲,色如童子,上甚信之,拜為文成將軍,以客禮之。於甘泉宮中畫太一諸神像,祭祀之。少翁云:“先致太一,然後升天,升天然後可至蓬萊。”歲余而術未驗。會上所幸李夫人死,少翁雲能致其神;乃夜張帳,明燭,令上居他帳中遙見李夫人,不得就視也。
李少君言冥海之棗大如瓜,種山之李大如瓶也。
文成誅月余日,使者籍貨關東還,逢之於漕亭。還言見之,上乃疑;發其棺,無所見,唯有竹筒一枚。捕驗間無縱跡也。
上微行至於柏谷,夜投亭長宿,亭長不內,乃宿於逆旅。逆旅翁謂上曰:“汝長大多力,當勤稼穡;何忽帶劍群聚,夜行動眾,此不欲為盜則淫耳。”上默然不應,因乞漿飲,翁□曰:“吾止有溺,無漿也。”有頃,還內。上使人覘之,見翁方要少年十餘人,皆持弓矢刀劍,令主人出安過客。嫗歸,謂其翁曰:“吾觀此丈夫,乃非常人也;且亦有備,不可圖也。不如因禮之。”其夫曰:“此易與耳!鳴鼓會眾,討此群盜,何憂不克。”嫗曰:“且安之,令其眠,乃可圖也。”翁從之。時上從者十餘人,既聞其謀,皆懼,勸上夜去。上曰:“去必致禍,不如且止以安之。”有頃,嫗出,謂上曰:“諸公子不聞主人翁言乎?此翁好飲酒,狂悖不足計也。今日具令公子安眠無他。”嫗自還內。時天寒,嫗酌酒多與其夫及諸少年,皆醉。嫗自縛其夫,諸少年皆走。嫗出謝客,殺雞作食。平明,上去。是日還宮,乃召逆旅夫妻見之,賜姬金千斤,其夫為羽林郎。自是懲戒,希復微行。時丞相公孫雄數諫上弗從,因自殺,上聞而悲之,後二十餘日有柏谷之逼;乃改殯雄,為起墳□在茂陵旁,上自為誄曰:“公孫之生,污瀆降靈。元老克壯,為漢之貞。弗予一人,迄用有成。去矣游矣,永歸冥冥。嗚呼夫子!曷其能刑。載曰:萬物有終,人生安長;幸不為夭,夫復何傷。”雄嘗諫伐匈奴,為之小止。雄卒,乃大發卒數十萬,遣霍去病討胡,殺休屠王;獲天祭金人,上以為大神,列於甘泉宮。人率長丈余,不祭祀,但燒香禮拜。天祭長八尺,擎日月,祭以牛。上令依其方俗禮之,方士皆以為夷狄鬼神,不宜在中,因乃止。
昆池,積其土為山,高三十餘丈。又起柏梁台,高二十丈,悉以香柏,香聞數十里,以處神君。神君者,長陵女子也,死而有靈;霍去病微時,數自禱神君,乃見其形,自修飾,欲與去病交接,去病不肯,神君亦慚。及去病疾篤,上令為禱神君,神君曰:“霍將軍精氣少,壽命不長;吾嘗欲以太一精補之,可得延年,霍將軍不曉此意,遂見斷絕;今疾必死,非可救也。”去病竟死。上乃造神君請術,行之有效,大抵不異容成也。自柏梁燒後,神稍衰。東方朔宛若小妻,生三人,與朔同日死。時人疑化去,弗死也。
薄忌奏:“祠太一用一太牢,為壇開八通鬼道,令太祝立其祠長安東南。”上祀太□祭,常有光明照長安城如月光。上以問東方朔曰:“此何神也?”朔曰:“此司命之神,總鬼神者也。”上曰:“祠之能令益壽乎?”對曰:“皇者壽命懸於天,司命無能為也。”
上少好學,招求天下遺書,上親自省□;使莊助嚴助司馬相如等以類分別之。尤好辭賦,每所行幸及奇獸異物,輒命相如等賦之。上亦自作詩賦數百篇,下筆即成,初不留意。相如作文遲,彌時而後成;上每嘆其工妙,謂相如曰:“以吾之速,易子之遲,可乎?”相如曰:“於臣則可,未知陛下何如耳?”上大笑而不責也。
上喜接士大夫拔奇取異,不問仆隸,故能得天下奇士;然性嚴急,不貸小過,刑殺法令,殊為峻刻。汲黯每諫上曰:“陛下愛才樂士,求之無倦,比得一人,勞心苦神;未盡其用,輒已殺之。以有限之士,資無已之誅;臣恐天下賢才將盡於陛下,欲誰與為治乎。”黯言之甚怒,上笑而喻之曰:“夫才為世出,何時無才!且所謂才者,猶可用之器也;才不應務,是器不中用也;不能盡才以處事,與無才同也;不殺何施!”黯曰:“臣雖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猶以為非。願陛下自今改之,無以臣愚為不知理也”上顧謂群臣曰:黯自言便□,則不然矣;自言其愚,豈非然乎。“時北伐匈奴,南誅兩越,天下騷動。黯數諫爭,上弗從;乃發憤謂上曰:”陛下恥為守文之士君,欲希奇功於爭表;臣恐欲益反損,取累於千載也。“上怒,乃出黯為郡吏。黯忿憤,疽發背死。謚剛侯。
上嘗輦至郎署,見一老翁,須鬢皓白,衣服不整。上問曰:“公何時為郎,何無所見,唯有竹筒一枚。捕驗間無縱跡也。
上嘗輦至郎署,見一老翁,須鬢皓白,衣服不整。上問曰:“公何時郎,何望氣者言宮中有蠱氣。上又見一男子帶劍入中龍華門,逐之弗獲。上怒,閉長安城諸宮門,索十二日,不得,乃止。
治隨太子反者,外連郡國數十萬人。□關三老鄭茂上書,上感悟,赦反者。拜鄭茂為宣慈校尉,持節徇三輔,赦太子。太子欲出,疑弗實。吏捕太子急,太子自殺。
上幸河東,欣言中流,與群臣飲□。顧視帝京,乃自作秋風辭曰:“泛樓舡兮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吹,發瞞歌,極歡樂兮哀情多。”顧謂群臣曰:“漢有六七之厄,法應再受命。宗室子孫,誰當應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漢者當塗高也。”群臣進曰:“漢應天受命,祚逾周殷,子子孫孫,萬世不絕。陛下安得亡國之言,過聽於臣妾乎?”上曰:“吾醉言耳!然自古以來,不聞一姓遂長王天下者;但使失之非吾父子可矣。”
上欲浮海求神仙,海水暴沸涌,大風晦冥,不得御樓船,乃還。上乃言曰:“即位已來,天下愁苦,所為狂鋶,不可追悔;自今有妨害百姓費耗天下者罷之。”田千秋奏請罷諸方士,□遣之。上曰:“大鴻臚奏是也。其海上諸侯及西王母驛悉罷之。”拜千秋為丞相。
行幸五柞宮,謂霍光曰:“朕去死矣!可立鉤弋子,公善輔之。”時上年六十餘,發不白,更有少容,服食辟□,希復幸女子矣。每見群臣,自嘆愚惑:“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故差可少病。”自是亦不服藥,而身體皆瘠瘦。一二年中,慘慘不樂。三月丙寅,上晝臥不覺;顏色不異,而身冷無氣,明日色漸變,閉目。乃發哀告喪。未央前殿朝晡上祭,若有食之者。葬茂陵,芳香之氣異常,積於墳埏之間,如大霧。常所御,葬畢,悉居茂陵園。上自婕妤以下二百餘人,上幸之如平生,而傍人不見也。光聞之,乃更出宮人,增為五百人,因是遂絕。
始元二年,吏告民盜用乘輿御物,案其題,乃茂陵中明器也,民別買得。光疑葬日監官不謹,容致盜竊,乃收將作匠下擊長安獄考訊。居歲余,鄴縣又有一人於市貨玉杯,吏疑其御物,欲捕之,因忽不見;縣送其器,又茂陵中物也。光自呼吏問之,說市人形貌如先帝。光於是嘿然,乃赦前所系者。歲余,上又見形謂陵令薛平曰:“吾雖失世,猶為汝君,奈何令吏卒上吾山陵上磨刀劍乎?自今已後可禁之。”平頓首謝,忽然不見。因推問,陵旁果有方石,可以為,吏卒常盜磨刀劍。霍光聞,欲斬陵下官,張安世諫曰:“神道茫昧,不宜為法。”乃止。甘泉宮恆自然有鐘鼓聲,□者時見從官鹵簿似天子儀衛,自後轉稀至宣帝世乃絕。
宣帝(漢宣帝劉詢)即位,尊孝武廟曰世宗。奏樂之日,虛中有唱善者。告祠之日,白群飛集後庭西河立廟,神光滿殿中,狀如月。東萊立廟,有大鳥跡,竟路白,龍夜見。河東立廟,告祠之日,白虎銜肉置殿前;又有一人騎白馬,馬異於常馬,持尺一札,賜將作丞。文曰:“聞汝績克成,賜汝金一斤。”因忽不見,札乃變為金,稱之有一斤。廣川告祠之明日,有鐘磬音,房戶皆開,夜有光,香氣聞二三里。宣帝親祠甘泉,有頃,紫黃氣從西北來,散於殿前,肅然有風;空中有妓樂聲,群鳥翔舞蔽之。宣帝既親睹光怪,乃疑先帝有神;復招諸方士,冀得仙焉。
白雲趣宮。
漢成帝趙飛燕造服湯殿,綠琉璃為戶。
一畫連心細長,謂之連頭眉,又曰仙蛾妝。
高皇廟中御衣自中出,舞於殿上。冬衣自下在席上。平帝時,哀帝廟衣自在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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