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鬼

《原鬼》是唐代文學家韓愈創作的文學作品。韓愈是一位有“鬼”論者。他認為鬼無形、無聲、無氣,是一種超物質的客觀存在。無形無聲是它的常態,而當人們“忤於天”、“違於民”、“爽於物”、“逆於倫”而“感於氣”的時候,鬼又會有形,有聲,降災禍給人間。其有形有聲的關鍵是“感於氣”。韓愈所說的“氣”是指由世界的精神本源派生出來的非物質的東西。當人們幹了違背天意,違背民心,違背物理,違背人倫的事情以後,這種非物質的氣就會被感動、感化,而產生有形體有聲音的“鬼”,加禍於人間。這時的鬼就由非物質的轉化為物質的,也就是由前面的非人格神轉化為人格神。韓愈反對佛老神權論的態度是堅決的,但他反對佛老學說的武器是客觀唯心主義認識論,所以不可能徹底駁倒佛老神權論學說。

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創作年代,創作意圖,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評論,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原鬼1
有嘯於梁2,從而燭3之,無見也。斯4鬼乎?曰:非也,鬼無聲。有立於堂,從而視之,無見也。斯鬼乎?曰:非也,鬼無形。有觸吾躬5,從而執之,無得也。斯鬼乎?曰:非也,鬼無聲與形,安有氣6。曰:鬼無聲也,無形也,無氣也,果無鬼乎?
曰:有形而無聲者,物有之矣,土石是也;有聲而無形者,物有之矣,風霆是也;有聲與形者,物有之矣,人獸是也;無聲與形者,物有之矣,鬼神是也。
曰:然則有怪而與民789者,何也?曰:是有二:有鬼,有物。漠然無形與聲者,鬼之常10也。民有忤11於天,有違於民,有爽12於物,逆13於倫14,而感15於氣,於是乎鬼有形於形16,有憑於聲17以應之,而下殃禍焉,皆民之為之也。其既18也,又反乎其常。曰:何謂物?曰:成於形與聲者,土石、風霆、人獸是也;反乎無聲與形者,鬼神是也;不能有形與聲,不能無形與聲者,物怪是也。
故其作而接於民也無恆19,故有動20於民而為禍,亦有動於民而為福,亦有動於民而莫之為禍福,適丁21民之有是時22也。作《原鬼》。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原鬼:探究鬼的本原。原,推究,探求。
2、梁:房梁。
3、燭:以燈光燭照。
4、斯:這。
5、躬:身體。
6、氣:氣質,這裡是指物質的實體。
7、民:人。
8、物:器物。
9、接:接觸,附著。
10、常:正常表現,常態。
11、忤(wǔ):不順從。
12、爽:違背。
13、逆:反道而行。
14、倫:道理,次序。
15、感:接觸。
16、形於形:藉助於具體形象。
17、憑於聲:藉助於聲音。
18、既:窮盡,消失。
19、無恆:沒有固定的規律。
20、有動:有所觸動。
21、適丁:正當,恰逢。
22、是時:此時。

白話譯文

有東西在房樑上呼嘯,跟上去用燭火照,沒看見什麼。這是鬼嗎?回答是:不是,鬼是沒有聲音的。有東西站在堂上,跟上去看看,沒看見什麼。這是鬼嗎?回答是:不是,鬼是沒有形的。有東西碰著了我的身體,跟上去要抓住它,沒有抓到什麼。這是鬼嗎?回答是:不是,鬼沒有聲音,沒有形,怎么會有氣。有人說:鬼沒有聲音沒有形體,沒有氣,果真沒有鬼嗎?
我說:有形體卻沒有聲音,事物中是有的,土、石就是;有聲音卻沒有形體,事物中是有的,風和雷霆就是;有聲音和形體事物中是有的,人和獸就是;沒有聲音和形體的,事物中是有的,鬼神就是。
有人說:那么,怪異而又和百姓事物相關聯的是什麼呢?我說:這有兩種,有鬼怪也有物怪,模模糊糊沒有形狀沒有聲音的,是鬼常有的特徵。百姓中有人忤逆上天,違背民心,違反物性,悖逆人倫。而又感受了氣,於是鬼就附形於有形的東西上,附聲於有聲的東西上來呼應這種事。從而降下災殃、禍害,都是由於人的活動。這以後,又返回常態。有人問:什麼叫物怪?我說:有形體和聲音的,是土、石、風霆、人獸;沒有聲音、形體的,是鬼、神;不能有形體和聲音,也不能沒有形體和聲音的,就是物怪。
因此,它的活動對人的影響是不一定的,有的作用於人而降下殃禍;也有的作用於人而為人造福,也有的作用於人卻無所謂災禍或福氣。恰逢老百姓有遇鬼的時候,就作了這篇《原鬼》。

創作背景

創作年代

《原鬼》是“五原”的其中一篇。關於“五原”具體的著作年代,史無定論。目前主要有以下幾說:
一、永貞元年前說。舊注有謂《原道》寫於唐德宗貞元二十一年(805)以前,此年韓愈38歲。南宋樊汝霖《韓文公年譜》說:“此五原,篇目既同,當是一時之作。《上兵部李侍郎書》所謂‘舊文一卷,扶樹教道,有所明白’者,疑即此諸篇也。然則皆是江陵以前所作。”愈自陽山令改江陵法曹參軍,正在唐德宗貞元二十一年(805)亦即順宗永貞元年,是年愈38歲。永貞元年以前說多被歷代注家所沿襲。清人方成珪《昌黎先生詩文年譜》將其列入“無年可考附”,並在《原道》下云:“《舉正》:此卷多不得其年月。程伊川曰《原性》等文多少時作。按公上李巽書曰‘謹獻舊文一卷,扶樹教道,有所明白。’或曰此語當指《原道》等文也。公上書之日正在江陵,年未四十,以《原道》等為舊文,蓋所作舊矣。”既謂舊文,當寫於38歲之前。《原道》《原性》等篇確有“扶樹教道”之意,亦多排佛老之詞。此年,正好發生果州南充縣學仙之女謝自然在金泉山“輕生學其術”的怪事,韓愈還專門寫了《謝自然詩》予以揭露,與排佛老之事相合。今人李長之斷定作於永貞元年,他在《韓愈》一書中說:“永貞元年的春天,韓愈遇赦,到了春夏之交,離開陽山,這時曾在湖南的南部郴縣,待命三個月之久。”並根據愈所著《李員外寄紙筆》詩“莫怪殷勤謝,虞卿正著書”之句提出此時正著“五原”。此說尚無有力證據被推翻,故仍維持舊說。
二、貞元二年至十一年間說。劉國盈韓愈評傳》引張芸叟曰:“張籍嘗勸愈排佛老不若著書。愈亦以書反覆之。既而《原道》、《原性》等篇,皆激籍而作。”劉認為事實與此正相反,“不是韓愈激籍而作,而是張籍由於見到‘五原’之後,才向韓愈提出‘排佛老不若著書’。”劉並在《五原的寫作時間》一文中否定“五原”作於郴州,同時認為:“沒有證據證明五原是‘激籍而作’。倒是可以找到許多證據證明五原作於貞元二年至十一年之間。因此,把五原定為韓愈自宣城到長安的八九年的作品,比較實事求是。”文中對此作了較為詳密地考證,可備為重要一說。
三、元和八年至十二年之間說。鄧小軍在其所著《唐代的中國文化宣言——韓愈《〈原道〉論考》一文中提出了新看法,他據元和八年(813)愈任國子博士時所作《進學解》中“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遠紹”的句子,認為此時韓愈道統說尚未成熟,故不可能於永貞元年(805)年前寫“五原”。鄧文又引元和十五年(820)愈任袁州刺史時所寫《與孟尚書書》云:“然向無孟氏,則皆服左衽而言侏離矣。故愈常推尊孟氏,以為功不在禹下者,為此也。漢氏已來,群儒區區修補,百孔千瘡,隨亂隨失,其危如一髮引千鈞,綿綿延延,浸以微滅。於是時也,而倡釋老於其問,鼓天下之眾而從之,嗚呼,其亦不仁甚矣!釋老之害過於楊墨,韓愈之賢不及孟子,孟子不能救之於未亡前,而韓愈乃欲全之於已壞之後,嗚呼,其亦不量其力且見其身之危,莫之救以死也!雖然,使其道由愈而粗傳,雖滅死萬萬無恨!”遂據此提出:“第一,以孟子為道統最後傳人,漢後道統微滅,是與《原道》相合。第二,‘愈乃欲全之於已壞之後’,‘使其道由愈而粗傳’二語,非《原道》一文莫屬。第三,‘見其身之危,莫之以救以死’二語,是指元和十四年(819)諫迎佛骨觸怒憲宗幾乎被殺之事。由上三點,可以斷定《原道》至遲作於元和十四年諫迎佛骨以前。”並據皇甫湜《韓文公墓志銘並序》所云“常惋佛老氏法,潰聖人之堤,乃唱而築之。及為刑部侍郎,遂章畜憲宗迎佛骨非是”。及《舊唐書》卷一零六本傳所稱元和十二年為刑部侍郎,認為《原道》的著作時間“在元和八年至元和十二年(817)之間,即韓愈四十六歲至五十歲之間”。鄧氏所考亦可備為重要一說。

創作意圖

儒家不信鬼,但也不否認鬼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承認鬼的存在。儒家所重視的是對待鬼的態度。《論語·先進》記載,季路問事鬼神,孔子說:“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意思是先得做好人的事情。又《雍也》篇載孔子說:“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對鬼神要尊敬,但要離得遠遠的。這都明確表明了儒家對待鬼的看法與態度。人與民,在儒家心目中始終占據最優先的地位。但是,因為他們同時不排除鬼神對人事的作用,在理論上便陷入矛盾,常常難以自圓其說,需要找些理由來辯解。韓愈寫這篇《原鬼》,就是想要解決這個矛盾。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原鬼》認為鬼是無聲、無形、無氣的,按無神論觀點,既然無聲、無形、無氣,那便是根本不存在的。但韓愈的有神論思想,使他在論證鬼的無聲、無形、無氣之後止步不前。仍然承認了鬼的存在,“無聲與形者,物有之矣,鬼神是也。”由肯定鬼的存在,他自然而然地得出鬼神能禍福於人的結論。因此,在這個意義上《原鬼》是一篇宣傳有神論的哲學論文。
韓愈一方面相信有鬼神,另一方面,又自覺不自覺地利用有神論為其恢復儒學,建立道統服務。他指出:“民之忤於天,有違於民,有爽於物,逆於倫,而感於氣,於是乎鬼有形於形,有憑於聲以應之,而下殃禍焉”。人間可若有背離先王之道、違反孔子教誨的,必在冥界引起鬼的反應,鬼就會加殃禍於人。得咎獲禍,“皆民之為之也。”窮根究底,鬼加禍於人,是因人做壞事,有違聖人之教造成的。這實際上是用有神論告誡人們:不得違背先王之道。這是用有神論來為復興儒學運動造輿論。
如果說《原鬼》思想內容無甚可取的話,那么,在藝術表現上,它卻有可資借鑑之處。首先,設問手法貫穿始終,使得文章條理分明,重點突出。作者設計了六問六答,都是在論鬼神的有無,鬼神的特徵,鬼神的作用的關鍵地方,故意設下疑惑,然後一一解答,以吸引讀者的注意力。開頭三個“斯鬼乎?”的疑問及自問自答,使人產生作者持無神論的錯覺,於此轉捩要緊處,作一設問:“果無鬼乎?”然後回答:有鬼神。設問在此起強調作用。是否與人接觸的怪物只有鬼,這又是一個關鍵處,所以作者再次設問,指出不只有鬼神,還有物怪。由於通篇以設問為標誌,來劃分層次段落,所以顯得條分縷析,不紊不亂。
其次,縱橫曲折,愈轉愈深。這是韓愈“深厚雄博”的一個體現。第一段,自“有嘯於梁”至“無氣也”,用三個設問句刻畫鬼神的特徵:似乎有聲、有形、有氣,實則無聲、無形、無氣。《易》曰“精氣為物,遊魂為變。”韓文在此把《易》之所述具體化,描摹出鬼的情狀。第二段,自“果無鬼乎?”至“鬼神是也。”辨析有形無聲、有聲無形之物,指出,無聲與形之物為鬼神。第一段似乎在說明不存在鬼神,這一段扳轉文意,肯定有鬼神,命意曲折。第三段,自“曰:然則有怪而與民物接者何也?”至“物怪是也。”分辨與民物接者的兩種情況:一是鬼神,二是物怪。鬼神殃禍於人是由於人有忤於天,有逆於倫等等。第二段承認有鬼神存在,第三段則闡述鬼神如何活動——“與民物接”。並說明其原因也在於人。比第二段深入一層。在此充分闡述之後.得出全文結論:鬼神能禍福於人。這便是第四段內容。文章環環緊扣,不斷深入,曲折有致,正所謂“文貴奇”,“昌黎文奇”也。
第三,排比反覆,氣勢騰躍。林紓說韓愈的許多議論之文,“篇幅雖短,而氣勢騰躍,萬水迴環,千峰合抱,讀之較讀長篇文字為久,即無煩譬冗言耳。”短文氣盛,不易。造成氣勢雄放的主要原因,在於文章大量運用排比反覆。發端數語,是三個排比句,中間兼用“有……,從而……,無……,斯鬼乎?”構成反覆。第二段,“有……,無……者,物有之矣,……是也”,排比、反覆配合使用,文勢如江河奔騰,不可遏抑。三、四段亦然,不贅述。
最後,全文以短句為主,多“也”字判斷句,斬截有力。句子短則二字,長則十餘字。大多為四、五字。短句節奏急促,鏗鏘有聲。且多“也”字判斷句,是與非,旗幟鮮明,語氣肯定。如“非也”、“土石是也”、“鬼之常也”、“皆民之為之也”等等,不勝枚舉。

名家評論

茅坤云:“昌黎《原鬼》,亦揣摩影響之言。《易》曰: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黃震黃氏日抄》卷五十九云:“謂鬼無形聲,而接於民者,物之怪。說亦工。原之為義,皆惟明正理,以祛世俗之蔽者乎?古《行難》之作,嘉陸參之服善。”
儲欣《唐宋十大家全集錄·昌黎先生全集錄》卷一云:“有鬼有物,與《易》所謂遊魂為變者將無同,讀此可以知鬼神之情狀。‘五原’惟《原毀》或先後時作,餘四篇疑有同時,環偉特絕。”
何焯義門讀書記》卷三十一云:“五原之序當以《原性》為一,《原道》為二,《原人》為三,《原鬼》為四,《原毀》為五。”

作者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河內河陽(今河南孟州)人。其家郡望昌黎,故又稱“韓昌黎”。韓愈是中唐時期的文壇領袖,與柳宗元共同發起了古文運動,反對六朝以來的駢儷浮華的文風,著有《昌黎先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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