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掛票

賣掛票是相聲藝術大師馬三立的代表相聲節目,馬三立、張慶森曾在天津市曲藝團搭檔並演出這個相聲作品,很受觀眾歡迎。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賣掛票
  • 實質相聲
  • 作者馬三立
  • 地位 :深為相聲迷們熟悉和喜愛
簡介,台詞:,

簡介

傳統相聲《賣掛票》是相聲藝術大師馬三立的代表節目。五十年代後期,馬三立張慶森曾在天津市曲藝團搭檔並常演此段相聲,深為相聲迷們熟悉和喜愛。
賣掛票
說到傳統相聲《賣掛票》,不能不先說一下“買蹲票”這件實事兒。在由王決汪景壽、藤田香所合著的《中國相聲史》的“傑作探源”一章中記述“買蹲票”時說:
1931年《戲劇月刊》第五期刊登鄭劍西的見聞錄,介紹了這么件事:“譚鑫培晚年,除了堂會,戲館子是不大露的。忽有一次廣德樓日戲,貼他的《碰碑》,午後一點正經把戲園子四周上下,擠個水泄不通。好些人來不及吃飯,買了點心充飢,還不敢喝水,怕解手,就不能再占老地方啦!饒是這樣,一張條凳還是擠好些人。只要有好戲聽,也就不覺其苦。我的朋友石君那天坐在池子裡,越到後來人越多,連窗戶上都趴滿了。
戲唱到“大軸兒”,天也黑下來了,譚老闆大概還沒有來,台上墊些個《逛燈》、《請醫》一路的小戲。這時候,又有一個六十開外的老頭兒,抹著一腦門汗珠,擠進小池子來找座。夥計說:“這哪兒還有地方啊?桌子上都沒有放茶盅的地方啦!”那老頭子四下里看看,也真沒辦法,可是眼看好戲快上了,又捨不得走,沒奈何,就跟我的朋友石君商量:“您勞駕就請抬一抬腿吧!”石君問:“幹嗎?”他說:“讓我蹲在桌子底下吧,反正有的聽就得聽,勞駕,勞駕!”石君瞧他這么大歲數,央告得可憐,就讓出一條腿來,讓他貓在地下。他謝了又謝,蹲下去了。好容易等到快八點,台上七郎的魂子上了,台底下那么些人,立刻鴉雀無聲。那個老頭子半天不言語,這會兒卻拍著石君的大腿說:“勞駕,您把腿往回靠一靠。”石君以為他悶在桌子底下受不了啦,就想讓他透透氣。
正說著,堂鼓響了,接著起沖頭、導板頭,胡琴也響了,等到老譚唱完“……黃昏時候”,台底下嶄齊的一聲“好!”這時,那個老頭子早從桌子底下鑽出個腦袋來,用嘶啞的聲音喊了一聲:“好!”又縮進去了。當時把石君嚇了一跳。以後,凡是老譚使一個好腔,他就鑽出來喊一聲,一直到戲打住。
散了座,他才顫巍巍地從桌子底下出來,對石君咂咂嘴說:“真過癮哪!”石君問他:“累嗎?”他說:“不累,聽這齣好戲,委屈著蹲一下子,也算不得受罪,可是您剛才要不讓我把那聲好喊出來,那可真憋得我肚子疼呢!”
買蹲票是生活里的實事兒,買掛票也是這樣。據《梨園外史》記述:“春台班開戲第四日,胡喜祿唱《玉堂春》。看戲的客座人山人海,後面來的人沒有地方,用粗繩子把板凳懸在戲樓的欄桿上,打著鞦韆看戲。眾人不看戲了,都來看這稀奇的“景致”。後來相聲藝人把這兩件事誇張成“真有一百七十多位沒走!牆上掛著呢,走不了啦!”這就充分達到了文藝作品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的藝術境界。
馬三立王鳳山整理並演出的《賣掛票》從作品結構、人物性格、語言心態、包袱處理等方面都達到了很高的藝術鏡界。在節目的“墊話兒”里,馬三立侃侃而談,說的是一些戲劇的基本常識,然後很快引出自己的身份。“拿我當楊寶森”一句真是神來之筆,是高妙的自嘲,體現了馬三立相聲表演時善於用語言塑造性格人物的藝術功力。“洗澡”與“盛(剩)藻”、“蕪湖”與“嗚呼”、“導演”與“搗眼”等包袱的安排以及向乙解釋戲名與戲中人物時屢屢出錯都起到了揭示人物內心、豐富人物性格的作用。
通過觀眾買蹲票、掛票的自我吹噓以及自稱金少山來拜會並乞求與他配戲還擠掉了周瑞安的飯碗等情節,似乎在力爭吹噓、抬高自己,其實這也是為最後的結局孕育著越來越多的喜劇因素,抬的越高,摔的越重。所以當結尾的一句“牆上掛著,走不了啦!”把包袱抖響時,在觀眾哄堂大笑聲中,馬三立完成了他的藝術創造,留給人們的則是笑後的沉思與悠長的回味。
錘鍊性格化的語言與塑造性格化的人物是馬三立相聲的絕妙所在。

台詞:

甲 您看這個說相聲啊,這個台詞,跟其它的藝術表演的台詞是不同的。相聲它這裡頭啊,它也有文言、也有成語、也有諺語、也有俗語、也有小市民語氣,有地方語,那是很多。
乙 哎。
甲 戲劇就不是啦。話劇呢,它就不能說大白話,大部分是文言。京戲啊?那京劇,它就得呀,它單有京劇的台詞。它就跟咱們國語一樣啦。
乙 是啊?
甲 哎。別忙——它就不能說“別忙!”“且慢!”——戲劇的“且慢!”。
乙 哎。別忙。
甲 平常也沒有這么說的,平常誰這么說?你剛走那兒—— “且慢”。可舞台裡頭懂——你聽著戲,他說:“且慢!”聽戲就是“別忙”,讓他“打住”。“罷了!”是“得啦!”一見面,請安,“參見老大人”、“參見父母”、“參見爹爹”——“擺了”。咱平常不用,“老沒見,你好啊?我給你請安!”“哎,得啦,得啦!”不能“罷了”!用不上。這舞台上它有舞台詞——“罷了”!“且慢”,“嗚呼呀”!“嗚呼呀”是納悶兒,“嗚呼呀”!不信?“你待怎講?——你再說一遍——你待怎講?”
乙 哎。
甲 “嘟!”是急啦。“嗯?”是不樂意了,不樂意啦——“嗯?”“嘟!”急啦!這場戲見官兒,給官兒跪下,最好是:“嗚呼呀!”這犯人準有好處,帶上堂來——“給大人叩頭!”“抬起頭來!”“小人有罪不敢抬頭。”“恕你無罪。”“謝大人!”官兒一瞧:“嗚呼呀!”行啦。
乙 怎么?
甲 嗚呼呀!不像是為非作歹之人。詳細審問,好啦。“嘟!”——壞啦!
乙 怎么?
甲 倒霉啦!“給大人叩頭。”“抬起頭來!”“有罪不敢抬頭。”“恕你無罪!”“謝大人!”“嘟!”倒霉,準糟!
乙 生氣了。
甲 那可不!這戲劇很深,下功夫最難。“唱、打、做、念、翻”,這個……這個舞台上……
乙 喔,您對京戲很有研究?
甲 研究幹嗎?你不認識我?你不常聽戲。
乙 那你?
甲 你常聽戲嗎?京戲,你聽不聽吧?
乙 我從小就愛聽戲。
甲 你要常聽戲,你不能不認識我。你不能不認識我!你認識我嗎?
乙 不認識啊?
甲 你看看!你細看看,哎呀……你們愛好京戲,愛好京劇的可能都得認得我。
乙 是啊?
甲 你怎么不認識我呢?
乙 您是哪一位?
甲 楊……
乙 楊?
甲 楊寶森
乙 楊寶森?你是楊寶森?
甲 真是不認識,拿我……拿我當楊寶森。我不是!我不姓楊。誰楊寶森?拿我當楊寶森!我不是楊寶森哪。
乙 您是誰?
甲 提楊寶森這個人,你知道不知道?
乙 知道。
甲 我給他蹬三輪兒。這多少年了吧。
乙 多少年了?哎,多少年你也是蹬三輪兒啊!
甲 那玩藝兒!
乙 那玩藝兒也是蹬三輪兒啊。
甲 他蹬三輪兒,蹬我。
乙 喔,蹬你!拿你當三輪兒啦?
甲 拿你當三輪啦!我坐……我坐那兒,蹬三輪兒那蹬著,後來我讓他,“你蹬寶森吧!”寶森淨鬧病,車是我的,我送給寶森。
乙 啊,送給他了。
甲 我不姓楊。
乙 喔!您是?
甲 馬!北京你打聽打聽!北京你打聽打聽,唱戲的馬老闆!那誰不知道啊?
乙 喔,北京馬老闆?馬連良
甲 馬連良幹嗎?馬連良是我們本家,我們都一家子。
乙 喔,一家子。
甲 馬連良是“連”字兒的。
乙 對。
甲 “富連成”,他排字排“連”字的!我們科班兒,那時候叫“喜連成”,聽說過嗎?
乙 聽說過。
甲 “喜連成”!哎,我們“喜”字,雷喜福?知道吧?
乙 雷喜福,大師兄?
甲 哎,對。
乙 知道。
甲 我們一塊兒的。這還用說嗎?侯喜瑞知道嗎?
乙 知道哇。
甲 侯喜瑞——“喜”字嘛,陳喜星、康喜壽魏喜奎……沒有魏喜奎,魏喜奎她改大鼓啦。
乙 沒改!第起就唱大鼓的。
甲 不是魏喜奎,什麼“喜奎”我忘了。
乙 哎,劉喜奎
甲 劉喜奎,對。反正我們都“喜”字兒的。
乙 喔,您叫?
甲 喜藻。
乙 洗……我修腳。
甲 修腳幹嗎?
乙 你洗澡幹嗎?你那兒洗完啦,我這兒……。
甲 喜!排“喜”字兒那個“喜”呀。
乙 那個“喜”呀?
甲 不是洗澡的那個“洗”。道喜、福祿壽喜的“喜”。
乙 噢!澡?
甲 藻是那個……這個字還說不上來。
乙 他連名字都說不上來。
甲 草字頭那個……我想想草字頭那個。
乙 李盛藻的那個“藻”。
甲 哎,你要是不提,我還把他給忘啦!李盛藻,聽過嗎?
乙 聽過。
甲 唱的怎么樣?
乙 好啊。
甲 別捧,別捧!別捧,別捧!說實在的,李盛藻唱得行嗎?
乙 不錯。
甲 你認為怎么樣?
乙 都認為不錯。
甲 服嗎?
乙 服!
甲 那就完了,那咱就沒槓抬了。你服,就完啦。那我就……行啦。
乙 我服李盛藻,礙著你什麼啦?
甲 你要服李盛藻就行啦,
乙 怎么啦?
甲 你認為盛藻好,那就成!我痛快。
乙 與你何乾?
甲 他跟我學的。
乙 李盛藻跟你學的?
甲 有人聽過吧?李盛藻唱的怎么樣?他完全學我,也就是我教戲。我當初在科班時候,我給他排戲,那都是我教的,完全學我。
乙 是啊?
甲 你看他就如同看我的戲一樣。李盛藻——我給起的名字,在科班他排字排“盛”字兒。我說他叫“盛藻”,你就知道跟我學的啦。
乙 怎么?
甲 我叫“洗澡”嘛,他叫“剩澡”——我洗剩下他再洗!
乙 好嘛!倆人一個盆兒。
甲 我總在江南,江南一帶。上海到過嗎?
乙 到過。
甲 南京呢?
乙 到過。
甲 到南方你打聽打聽,海外天子、獨樹一幟——馬喜藻,我!嘿,鎮江,你打聽吧!鎮江大舞台,那劇場為我蓋的。
乙 是啊?
甲 蘇州,我。
乙 哎喲!
甲 我……杭州
乙 好。
甲 ……蕪湖……我,我快啦,快啦!
乙 快“嗚呼”啦!要死了這位!
甲 我說我要死啊?我說我要死啊?
乙 不你說你快“嗚呼”了嗎?
甲 我快到蕪湖那地方去啦。
乙 喔,到那兒演出。
甲 我現在不演出,我這些年不唱啦,氣的!我生氣,不唱啦。
乙 跟誰呀?生這么大氣?
甲 這話!在哪兒,在上海。這年頭你看,一九……我想想啊,一九四五年,你看這多少年了吧?
乙 日本降服那年。
甲 哎,對啦,日本降服,一九四五年。
乙 跟誰呀?生這么大氣?
甲 那時候,我在那兒教……教票友,現在不叫業餘嗎?那時候就是票友。
乙 對對。
甲 國劇社。我呀,我在那兒當教練,教練,我教練。
乙 教練?足球啊?是排球啊?
甲 足球幹嗎呀?我唱戲!足球乾什麼?
乙 不是教練嗎?你也唱戲?
甲 不是教練……我……我叫指揮,不叫指揮,我把場子,服務員把著。
乙 什麼呀?
甲 把場子。
乙 把場子也不對呀。
甲 我得聽,我得排!
乙 那叫導演。
甲 對,對!導演。我給你導演。(沖乙搗眼)
乙 別!一會兒瞎啦,你給我搗眼?
甲 我去那兒當導演,我給排戲。
乙 噢。
甲 票友跟我學。哎,很多票友,大伙兒要求我:“馬老闆,跟您學差不離,幾年啦!每月給您這么些錢,天天管您飯,請你舞台上,你給看看。沒見過您走台,您演兩場,看看您舞台身段兒,跟您學學。”
乙 哎,讓你演演。
甲 很多票友,要跟著學,要看看舞台經驗,看看咱舞台表演,怎么辦?
乙 那……演吧。
甲 唱吧。
乙 哎。
甲 咱不為賺錢,就為了讓票友學。
乙 對對。
甲 演兩天兒。
乙 在哪兒?
甲 在黃金。
乙 黃金大戲院?
甲 啊,禮拜六、禮拜演兩天。晚場戲,演兩個晚場。白天我不唱。白天我睡覺,白天我歇著。演兩天,票友們學,這不訂好了嗎?該著你生氣。
乙 怎么生氣啦?
甲 唉!那年啊,那年哪,那個誰呀?小雲兒啊!他呀,這番兒……
乙 哎?小雲兒是誰呀?
甲 尚。
乙 尚小雲?那是尚老闆!還小雲兒呢?
甲 尚小雲呢,他這番兒啊,到上海,黃金戲院——他唱啦!又改他唱啦!把我氣的。我正走劇院門口兒,我一看:黃金大戲院門口貼著這么大的大宇:“尚小雲。星期六開始演
出。”我一看,哎?咱定好啦——禮拜六、禮拜呀?
乙 就是啊。
甲 怎么改啦?我問問這個經理,怎么辦?
乙 得問問。
甲 我進這劇場,我上樓,找經理。“我說經理呢?經理呢?”經理在屋裡坐著呢,“啊,來,來!進來!正要找你,不知你哪兒住。”
乙 這角兒,沒準地兒。
甲 “你呀!聽信兒。啊,現在先別來。”我說:“咱不是訂好了嗎?禮拜六,禮拜。”“啊,尚老闆來啦。”我說:“哪個尚老闆?”“尚小雲——尚老闆。”“那么我呢?”“你聽信兒。”
乙 聽信兒?
甲 我說:“聽多咱的信兒啊?”“聽信兒!多咱劇場接不著角兒,你來。”
乙 好嘛,這位是打補丁的。
甲 把我氣的!你怎么這么瞧不起我呀?你就信他呀?我非唱不可,我就唱!
乙 你非唱不可,那不給人尚老闆開攪了嗎?
甲 我攪和他幹嗎?我非得黃金大戲院呀?
乙 哎……對。
甲 我這藝術,我就一家劇場學的?真是!天蟾舞台
乙 天蟾大舞台?嚯?最大的。
甲 對啦!本來定兩天,我改三天。
乙 比他多一天。
甲 咱賭這氣兒,戧這火。多演一天,我演三天。
乙 演三天。
甲 瞧他票價賣多少錢?跟他比著。打聽打聽,黃金戲院,他這怎么樣?票價?一打聽,尚小雲那兒——八千塊!
乙 八千?
甲 前排每座八千塊!一九四五年。
乙 可不多。
甲 貴啦!大發啦!大發啦,高啦!價碼高啦!
乙 買個燒餅還一百塊錢呢,尚老闆賣八千塊兒?
甲 不值,不值。
乙 太賤啦。
甲 這不天蟾舞台跟我商量了,咱這票價怎么定啊?我說那邊多少錢?他說“八千。”那兒八千,一想啊,我這兒啊……甭猶豫,乾脆!
乙 兩千塊錢兒!兩千塊錢你多買點好茶葉。不為聽戲,為喝茶……對不?
甲 誰呀?誰呀?你說誰呀這是?誰呀?說誰哪?
乙 說你呀!
甲 八千,那兒八千。
乙 八千那是尚老闆。
甲 我,我多少錢?
乙 兩千塊錢,不少啦!
甲 我不值錢,我不如他?在哪兒?哪兒?哪兒,哪兒?你看見啦?看見啦!你聽說的?你看見啦?你是聽說啦?你看見啦?你聽人說的還是你看見啦?
乙 我這么琢磨著。
甲 呸!要不這種人!你就不能搭理他,你不能理他呢!這兒還慢慢告訴你:八千、八千!他那兒八千!我兩千?還帶點兒好茶葉、管飯。我跟你要價,我算栽啦,我算栽跟頭啦!
乙 喔?那您賣多少?
甲 賣多少錢呢?一萬二!
乙 啊?前排一萬二?
甲 前排乾嗎?不管前排,什麼前排後排,一律一萬二。前後排不對號。
乙 一萬二?
甲 不對號入座,你趕上前排一萬二,後排一萬二。樓上、緊後邊,照樣一萬二。
乙 嗬!這價碼可高。
甲 就這價。聽戲的,觀眾不在乎錢,看的是玩藝兒,聽的是戲,咱三天戲碼得硬。
乙 哎,頭天是什麼戲?
甲 啊?頭天呢,《連環套》。
乙 《連環套》?
甲 “盜鉤”。
乙 嘿!這戲好戲。
甲 嘿!《坐寨》、《盜馬》、《拜山》、《盜鉤》唱全啦!竇爾墩、尚小雲來一個?尚小雲來竇爾墩?
乙 來不了,來不了!
甲 噢,噢!完了吧!
乙 第二天呢?
甲 第二天呢,第二天我來一個《奇冤報》、《烏盆兒記》。
乙 老生戲?
甲 唱功戲。
乙 老生你也成啊?
甲 也行啊?也行啊!唱、打、做、念、翻,全活兒!
乙 老生,你去誰?
甲 《奇冤報》——老生!頭天,我“竇爾墩”!《連環套》。
乙 別說竇爾墩!這《奇冤報》老生是誰啊?
甲 我唱功戲呀。
乙 是啊?去誰呀?
甲 第三天呢,我一想啊,我來一個……
乙 別,別三天!第二天。老生是誰?
甲 我知道。第二天啊,第二天啊,老生啊,誰呢?《烏盆記》嘛,他那個誰?趙大那兩口子害死他,做成盆兒嘛。
乙 對對,他叫什麼名字?
甲 你瞧,(唱)有那公俺做了……
乙 行行。
甲 別忙,一會兒,這詞兒就出來了。
乙 準問詞兒啊?問你叫什麼名字?叫什麼?
甲 徐世昌
乙 什麼?
甲 徐世昌。
乙 徐世昌?劉世昌
甲 對!劉世昌,劉世昌!對!我說成徐世昌了。劉世昌!
乙 徐世昌?那是大總統
甲 劉世昌,對對!第二天我劉世昌。好!第三天我來個特別的吧!“紅尤二樓”,“紅尤二樓”!瞧我一個人的。我一個人頂下來。
乙 一個人頂下來嗎?
甲 哎,怎么頂不下來呀?
乙 紅油二樓?
甲 哎!
乙 三樓就不油啦?三樓還油嗎?
甲 我這……我幹嗎?我油三樓幹嗎?
乙 你不說是“紅油二樓”嗎?
甲 這是那戲!這是大樓,什麼樓……那戲!
乙 那是《紅樓夢》,尤三姐、尤二姐
甲 我知道,你甭管,我就來這個。頭天的《連環套》,我唱晚場戲,白天我不唱。
乙 白天不唱?
甲 晚場戲。早晨,八點來鐘,客滿!劇場,坐滿啦!
乙 晚場戲,早應該坐滿啦!
甲 不對號啊,不對號入座,誰不得早去呀?赴前排座兒,得聽得看哪。
乙 對對。
甲 都早去呀。觀眾去得早,八點,滿座!我還沒起呢,我睡得著著的,我聽著客人觀眾嚷嚷說話,扒開門一看:嚄!我心裡話!
乙 哎哎!等等!八點應就滿了,你怎么知道的?
甲 這,正把我吵醒啦。
乙 把你吵醒啦?你在哪兒睡覺啊?
甲 後台
乙 哈哈,後台睡覺?你住旅館、飯店哪?
甲 我不住飯店,我就住後台。我總住後台,我總跟箱官兒在一塊兒睡。疊衣裳,疊行頭那個箱官兒。
乙 你幹嗎跟他在一塊兒睡覺?
甲 我就為蓋他的被臥。
乙 嗬!這角兒!連被臥都沒有。
甲 不是沒有,不是沒有!
乙 有?
甲 我有錢不置這東西,我嫌麻煩,出門打行李捲兒,帶著麻煩。我有錢,我多置行頭,門帘、大抬槓我有七十多個。
乙 七十多個?
甲 哎。
乙 你改倆被臥好不好?
甲 管得著嗎?我樂意呀!我樂意呀。剛頂中午十二點多鐘,又來四百多位,買票。前邊不能賣票啦,座滿啦!沒票了。“沒票啦?不行!我們也得聽啊!我們聽馬喜藻馬老闆,
我們不是這此地的。我們打南京來的、蘇州杭州來的、蚌埠來的、徐州來的、有石家莊來的、有邢台來的。”你瞧,這么多人,怎么辦?沒地方坐啦!“買站票吧!”“站票?行!”“一萬二!”
乙 啊?站票也一萬二?
甲 照樣一萬二。四百多位,愣屈尊大駕站著聽,太好啦!太捧馬喜藻啦!太捧戲啦!站著聽,四百多位。剛站好,又來了,又來三百多位,非聽不可。劇場經理說:“這怎么辦
呢?站票都滿啦,您買蹲票行嗎”?“我們樂意,樂意”!
乙 蹲著?怎么蹲?
甲 人都上邊寬底下窄呀,兩位的空檔蹲一個,兩位的空檔蹲一個。
乙 好嘛!受罪來啦!
甲 哎,剛蹲好,又來一百七十多位!
乙 一百七十多位?
甲 這一百七十多位在門口直哭,直掉眼淚。“我聽不著馬喜藻,簡直活不了啊。”
乙 哎,至於嗎?這個!
甲 哎呀,經理心軟啦,說“這怎么辦?買掛票吧。對!掛!好,掛吧!”
乙 掛?怎么個掛票?
甲 就一棵繩子拴一個,一棵繩子拴一個,往牆上,往牆上一掛。
乙 好嘛!受罪來啦?
甲 掛票!掛一百七十多位!
乙 好!
甲 嗬!我心裡這痛快!扮戲呀,竇爾墩!剛要打花臉兒啊!
乙 哎!那叫勾臉兒。
甲 我說勾臉兒怕你不懂!勾臉兒……勾眼兒?
乙 勾臉兒!
甲 剛要勾臉兒啊,從後台進來一個人,大高個,戴著黑眼鏡兒,茶鏡、墨鏡,咱說不清楚啊,大個!“喔,辛苦,辛苦,辛苦!眾位!哪位馬老闆?哪位是馬老闆馬洗藻?哪位洗藻?”
乙 好嘛,找洗澡的!
甲 “我,我!我,我姓馬!”“喔,你好!實在該來啦!少拜望!不知你哪兒住!”
乙 噢?誰呀這是?
甲 不認得。“你幹嗎的?唱戲的?不認識啊,貴姓?”“金、金少山。”“少山?”
乙 金少山來拜望?好!
甲 “啊,您找我?有事兒嗎?”“沒別的事兒,聽說您貼《連環套》,非唱《竇爾墩》哪?你要唱竇爾墩,我就沒飯啦!雖然說我沒能耐,江南華北一帶,我小小有‘蔓兒’,都知道我唱的不錯。今兒聽您這個,再聽我那個,我一分錢不值啦!無論如何,你賞我點飯吃,我來竇爾墩。”
乙 他要來竇爾墩。
甲 我說:“你來竇爾墩,我呢?”“您來天霸?”“誰?”“我少山來竇爾墩,你來天霸。”
乙 天霸,你也行?
甲 也行?把“也”字去啦!就是“行”!我說:“好!你扮吧!我給你畫臉兒。”“喲!你甭管,我自己來。”我說:“你來,好!”他竇爾墩,我來天霸。我說:“誰?瑞安!瑞安!”
乙 瑞安是誰呀?
甲 周瑞安,周瑞安都扮好天霸啦!我說:“你算了吧!你改棄權,我天霸。”我扮好了天霸了。我扒台簾兒一看:少山這……這竇爾墩啊!
乙 那是真好!
甲 一文沒有啊。
乙 啊?
甲 《盜馬》的那個地方,咱一看,抬手動腳,跟我那個完全、一點也不一樣。
乙 是啊!他要跟你一樣?他也沒被臥啦!
甲 咱不說他這個身段。他唱的《坐寨》,那搖頭、晃腦地一唱,誰給他叫好?打他一出場,那台下的觀眾就嘀咕:“嘿!好啊,好!馬老闆呢?馬喜藻!”“金少山喲?”“馬老闆?一定‘天霸’。”都憋著給黃天霸叫好!
乙 聽你的。
甲 聽著咱這一上場,你琢磨琢磨這模樣!扮出天霸來怎么樣?
乙 猴兒啊?
甲 好,句句落好。他不落好,咱還不落好?他唱的沒要下來。咱那天,我嗓子也不知怎么啦!
乙 是啊?
甲 那天我不知道那天我吃了什麼啦?那天,嗬!我嗓子這個亮啊!(學唱)“一馬離了……”哎?不對。
乙 不是這詞兒。
甲 這是《汾河灣》啦!
乙 什麼《汾河灣》?
甲 《武家坡》啦!我是“寶馬?”我是“保鏢……保鏢……”什麼?
乙 “保鏢路過馬蘭關”。
甲 哎?那天你聽啦?
乙 我沒聽!
甲 聽啦!聽啦。
乙 我沒聽。
甲 沒聽,你怎么把我詞兒給記住啦?
乙 你的詞兒?
甲 我就這詞兒。
乙 誰唱都這詞兒。
甲 我就這詞兒。我就這詞兒,“保……”
乙 保鏢!
甲 喔,對!(學唱)“保鏢路過馬蘭關哪,啊……!”一落腔,底下這觀眾,連樓上、帶樓下,嘩!
乙 你瞧這好啊?
甲 全走啦!
乙 那還不走?
甲 罵著街地退票。
乙 好啊!
甲 你猜我著急不著急?活該你走!你不懂藝術。咱這玩意兒,貨賣有識家。
乙 對。
甲 真有一百七十多位沒走!
乙 愛聽?
甲 牆上掛著,走不了啦!
乙 走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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