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樂·稚柳蘇晴

西平樂·稚柳蘇晴

《西平樂·稚柳蘇晴》是北宋詞人周邦彥所著的一首詞,該詞寫了詞人四十年前遊覽汴京,現在再次重遊時的感慨之情。

全詞總結了自己的一生,帶有無限悵惘的感情。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西平樂·稚柳蘇晴
  • 創作年代:北宋
  • 作品出處:片玉集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周邦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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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西平樂
小石
北宋·周邦彥
元豐初,予以布衣西上,過天長道中。後四十佘年,辛丑正月,避賊復游故地。感嘆歲月,偶鹹此詞。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嘆事逐孤鴻盡去,身與塘蒲共晚,爭知向此,征途迢遞⑩,佇立塵沙。追念朱顏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
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欹斜,重慕想、東陵晦跡,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鬢未華。多謝故人,親馳鄭驛,時倒融尊,勸此淹留,共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①稚柳:嫩柳。指春來柳樹發的新枝條。蘇晴:在晴光中復活生長。
②故溪:往年(40多年前)經過的溪流。歇:停息。
③川迥(jiǒng):平野遼闊。賒:也是“遠”的意思。
④駝褐(hè):是說身上穿的駝毛里子的粗布衣服擋不住寒氣,正喜太陽露頭可以去除寒冷了,不料陰雲卻死死地擋住了陽光。褐,粗布短衣。
⑤初日:初春的陽光。
⑥輕陰:薄雲。抵死:竭力。須:卻。
⑦孤鴻:孤雁。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鴻去。”句意為一生經歷一去不返。
⑧塘蒲:池中蒲草。南朝梁庾肩吾曾與皇子唱和,勢淪敗後避難會稽,後還家。《李賀作錳還自會稽歌》詠其事:“吳霜點歸鬢,身與塘蒲晚。脈脈辭金魚,羈臣守邊賤。”詞人借喻自己發白身老,不堪再仕而甘守貧賤。
⑨爭知:怎知。 向此:來到這裡,指天長縣。
⑩迢遞:遙遠。
⑪佇(zhù)立:凝神久立。
⑫朱顏翠發:紅顏黑髮。代指青春年少之時,也就是四十多年前作者經此路上汴京之時。
⑬嗟(jiē):感嘆,感傷。
⑭三楚:古地區名。《漠書·高帝紀》引孟康音義》稱舊名漢陵(即南郡)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約當今安徽、湖北、湖南、江西、浙江、江蘇等廣大地區。
⑮喬木:軀幹高大、枝葉繁茂的大樹。依前:還和從前(四十多年前)一樣。欹(qī)斜:傾側,傾斜。
⑯慕想:嚮往和仰慕。
⑰東陵晦跡:秦東陵侯召平的隱居行為。據《史記·蕭相國世家》:“召平者,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於長安城東,瓜美,故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為名也。”晦跡。隱藏自己的行蹤。
⑱彭澤歸來:指陶淵明辭官歸隱。陶淵明曾為彭澤令,後因不願“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人”,辭去官職,賦《歸去來兮辭》中“樂琴書以消優”和“三徑就荒,松菊猶存”等句子,說明其隱居生活的樂趣。風流鬢未華(花),是說陶淵明隱居時年紀還不很老。
⑲鬢未華:鬢髮未花白。句意為陶潛30歲前任州祭酒不久即辭官,更令人敬佩。
⑳親馳鄭驛:指作者的老朋友親自馳馬到天長郊外驛站,想好客愛友的鄭當時那樣款待他。鄭,指鄭當時,西漢人,以好客愛友著名。據《史記·汲(黯)鄭(當時)列傳》:“鄭當時者,字莊,陳人也。……孝景時,為太子舍人。沒五日洗沐,常置驛馬長安諸郊,存諸故人,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後來借指對友人盛情接待。
㉑時倒融尊:也是指天長的老朋友殷勤地款待自己。融,指孔融,東漢人,好客。據《後漢書·孔融傳》:“及退閒職,賓客日盈其門,長嘆曰:‘座上客恆滿,尊中酒不空,吾無憂矣。’”尊,即酒樽。
㉒勸此淹留:勸我再此久留。淹留:久留。
㉓芳時:春天。美好的時節。
㉔翻:反而。倦客:客居他鄉的倦遊之人。以上六句說故人殷勤好客,盛情挽留,但這反而讓詞人更加思鄉心切,厭倦仕途奔走。

白話譯文

柳才甦(sū)、雨方停,川流悠悠遠去,不覺春天已徐徐到來。稚柳在雨中甦醒,春寒料峭,春意無多,冷暖不定。稚柳剛披上一層輕柔的綠紗,那老枝上自然還帶著雪襲霜欺的痕跡駝褐色,初陽的微溫還被淺淺的樹蔭遮擋,令人愛憐的初春的太陽,剛剛灑放出一些溫暖,便被淺淺的樹蔭拚死遮擋。四十年來經歷的人情世事,皆已隨秋去春來的孤鴻疾飛而去,自身也與塘中的蒲葦一齊衰老枯黃,怎能知道將要去的地方前途如何,長久地沉思著站立在平坦的沙岸,追憶四十年前還是朱顏烏髮的翩翩少年的時候,曾經游過的地方,這次重來令人思緒萬千。
天似穹廬、四野處地天相銜,高大的喬木依然如四十年前,然而如今自己舉足要踏上前方征途的時候,卻是心境很不平靜,時間變遷,重遊故地,但人的心境迥然不同。追求和嚮往又在心底翻騰,羨慕像東陵侯召平與彭澤令陶淵明一樣韜影晦跡、鄙視功名歸隱林下的生活;以琴、書自娛,閒時依松賞菊,何況自己精力尚沛、兩鬢尚無白髮。由衷感謝當年的故交好友,他們親來我下榻處,為我接風,邀我宴飲,執壺把盞,熱情留我共同度過百花即將吐艷爭芳的春天。故人的殷勤挽留反而讓我這個疲倦無比的遊子盼望著返家。

創作背景

該詞作於宋徽宗宣和三年(1121)正月二十六日,周邦彥六十六歲。是早八月詞人去世,該詞乃周作中的絕筆。元豐二年(即序中的元豐初)朝廷下詔增加太學生名額,二十四歲的周邦彥得以入京遊學。宣和二年,周邦彥六個五歲,由知順昌府(今安徽阜陽)改知處州,不久改為提舉南京(今河南商丘)鴻慶宮。因這種外祠官是可以聽便外州居住的,故周邦彥先向南回杭州老家,歸家時,方臘起義軍已攻下杭州,他旋即北上渡江,於宣和三年正月到達揚州,下旬經天長(今安徽天長縣)西上。因系四十年前舊遊處,故稱“故地”。詞人“感念歲月,偶成此詞”,透露了一種飄零州縣、垂老奔波、悽然傷痛的情調。

作品賞析

文學賞析

上片先寫景後敘情。抒發故地景色風光,就景抒懷,不無留戀之意。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寫法宛轉老到。“故溪”對“稚柳”,“歇雨”承“蘇晴”。“稚柳蘇晴”詞序倒置,反覺精警,是周詞常用的手法之一。與《瑣窗寒》“暗柳啼鴉”相似。雨後大自然清新無比,詞人也心神清爽。詩情畫意的客觀描寫,毫無詞人的主觀色彩。
“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全系景語,但心情卻充滿抑鬱之情。詞人因氣候變化而引發的生理上心情感受變化,影響及於心靈深處萌生的遲暮。上句的“未覺”,這裡的“正憐”、“抵死”,與詞人被壓抑的情緒緊密相連,一點也不輕鬆。語本宋·歐陽修“輕寒漠漠侵駝褐”詩句。
“嘆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共晚,爭知向此征途,迢遞佇立塵沙。”中“孤鴻”、“塘蒲”、“塵沙”所具有的動靜景象仍然充滿壓抑。領字一“嘆”,直到上片結贅一“嗟”字,一氣貫注,便鎖定了沉悶的基調:慨嘆四十餘年所走過的坎凜歷程,嗟噓翩翩年少曾游舊地的萬千思緒,前後呼應,今昔之感慨無不蘊蓄其中,抑鬱感嘆之情力透紙背。“事逐”句化用唐·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鴻去”詩意,四十餘年情事一帶而過,情景交襯,轉折自然。“身與塘蒲共晚”,亦用典。唐·李賀《還自會稽歌》序有“庾肩吾於梁時嘗作《宮體謠引》,以應和皇子。及國事淪敗,肩吾先潛難會稽,後始還家。”歌中云:“吳霜點歸鬢,身與塘蒲晚。脈脈辭金魚,羈臣守迪賤。”王琦注謂指庾肩吾“發白身老,不堪再仕,當永辭榮祿,守貧賤以終身”(上引上海辭書出版社《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卷[西平樂]》)。周邦彥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辭,是時年老失官避兵亂間道還南京亦同。所以用“身與塘蒲晚”一句,“藉以自況”。周邦彥套用前人成句,僅添以一“盡”、一“共”兩字,即襯足“悲”意,且“語省意豐”,精煉準確,此處詞人用典之妙、造語之工、化用之奇。“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共晚”,正是詞人對自己一生悲苦的總結。“事”,感事、嘆事,則是本傳所載獻賦萬餘言、讀於邇英殿、召赴政事堂,自太學諸生一命為正。身,本身。是晚年衰朽蕭瑟。即柳永八聲甘州》詞“爭知我、倚闌乾處,正恁凝愁?”“爭知”二句承上,進而寫淒涼境況。
“追念朱顏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中“追念”是在上述同一時空畫面之上,嘆老哀衰,而感慨不已。因情布景,景為情設,乃詞人精心之構思。以“嘆”、“嗟”領結七句,足見感嘆、嗟傷之深。“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與“嘆事逐孤鴻盡去”的“嘆”字一首字一尾字,前後照應,把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極似詞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盡倦遊思歸之感,充滿嘆惋感慨之情。過片四句十六言,寫眼前景物依舊。
“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敲斜。”交代了上片詞人佇立沉思之處。承上片結處,故地仍然“道連三楚”。五代之際,馬殷據長沙,周行逢據武陵,高季興據江陵,都在古楚地,分為東楚、南楚、西楚,故稱。亦指今湘鄂一帶(見《三楚新錄》)。詞人對四十餘年的景色記憶猶新,寫景仍然氣象遼闊、雄渾。此時,詞人從鄭地(鄭驛)向湘鄂。“天低四野,喬木依前”,就連“臨路敲斜”寫不平坦的道路的“敲”、“斜”二字,都含孕著詞人心底的抑鬱不平意蘊。這幾句合時間、地點、人物、景物,上下片過渡自然、銜接緊密。
“重慕想、東陵晦跡,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鬢未華。”這五句寫詞人心境不平靜的具體內容和表現。以“重慕想”領起,故地重遊,進一步由景色憶及高人隱士棄官歸隱。詞人用召平、陶潛之典,寫自己完全可以像他們一樣,歸隱不仕。同時表白了自己對出仕的後悔。詞人從“道連三楚”一直寫到“何況風流鬢未華”,完全是續寫序中所說“天長道中”所見所聞、所感所悟。既有兩度經過物我變化的嗟嘆,又有飄泊流徙宦海浮沉的悔恨。“何況”二字一轉折,似有所悟,於是從想像又回歸現實。
“多謝故人,親馳鄭驛,時倒融尊,勸此淹流,共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詞筆又一轉折。慢詞寫至此處,似連珠、如波濤,滾滾而來、傾瀉而下。然而煞尾跳出一句“翻令倦客思家”,勢如野馬脫韁,快似決堤激流。雖有“風流鬢未華”、身體尚健,但內心疲憊,似乎人生已到盡頭,突然煞住。“時倒融尊”詞中指友人請飲酒。結句也是詞人一生詞作的絕筆。詞人卒於異鄉,再也未能返回故里。結尾六句一韻,寫天長故人熱情好客,比得上鄭當時、孔北海。而且一再挽留長住,共度春天。儘管感激不已,然而反覺倍加感傷。
這首詞作為長調以寫景為主,旨在言志,求得情景交融。全詞入目而來的景物,或稚柳,或塘蒲,或駝褐、孤鴻,或塵沙、天低,無窮陰冷昏暗。這首詞寫在詞人心力交瘁、年老體衰、謝世絕命那年。

名家點評

人間詞話》云:“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
20世紀詞學大師龍沐勛《清真詞敘論》評曰:“細玩此闕,一種瀟颯淒涼景象,想見作者內心之悲哀,結構已不及前述諸作之謹嚴,所謂‘深勁’之風格,駸不復有。年齡環境與作風之消長,從可知矣。”

作者簡介

周邦彥(1056-1121)北宋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官曆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少年時期個性比較疏散,但相當喜歡讀書,宋神宗時,寫《汴都賦》讚揚新法。徽宗時為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最高音樂機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曲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為後來格律派詞人所宗。作品在婉約詞人中長期被尊為“正宗”。舊時詞論稱他為“詞家之冠”或“詞中老杜”。有《清真居士集》,已佚,今存《片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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