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徐小淑絕命詞》是近代民主革命志士秋瑾寫給自己的學生徐小淑的絕筆。全文慷慨激昂,表達了秋瑾憂國憂民的情感和壯志未酬的悲壯情懷。
痛同胞之醉夢猶昏,悲祖國之陸沉誰挽!日暮窮途,徒下新亭之淚①;殘山剩水,誰招志士之魂?不須三尺孤墳,中國已無乾淨土;好持一杯魯酒②,他年共唱擺侖③歌。雖死猶生,犧牲盡我責任;即此永別,風潮取彼頭顱。壯志猶虛,雄心未渝,中原回首腸堪斷!
①新亭之淚:指因亡國而哭泣,即憂時憂國之意。語出《晉書·王導傳》,說的是東晉初一些南渡名士於新亭宴飲,感國土淪喪,相對流淚。
②魯酒:薄酒。
自古以來,許多仁人志士面對著生死的臨界,曾留下無數驚天地、泣鬼神的詩章。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坦蕩,于謙“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豪邁,譚嗣同“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的壯懷……曾深深震撼過人們的心靈,而在一代女豪秋瑾的筆下,又譜寫出了一曲盪氣迴腸的生死絕唱。《致徐小淑絕命詞》寫於1907年7月10日,是秋瑾女士就義前五天寄給自己學生的絕筆。在即將面臨死亡的時刻,她沒有對往昔歲月的眷顧,沒有對家人朋友的掛念,更沒有人生將盡的遺憾和傷感。在百餘字里,表達了一腔壯志未酬、慷慨激昂的悲壯情懷。
文章開篇就以“ 痛同胞之醉夢猶昏,悲祖國之陸沉誰挽”一句破空而來,直陳在這特定的時刻自己心中的憂患所在,使全文視野從個人際遇豁然拓展到祖國、民族命運的境界,起筆不凡。接下來,作者以沉痛的筆調,精練的用語,勾勒出一幅山河破碎、統治腐敗、志士痛心疾首的畫面,為革命者以振興民族為己任,積極投身反清運動的義舉定下了基調。隨後,文章筆鋒一轉,展望未來,體現出作者對生死的深層認識:雖然自己生命將盡,但奮鬥精神將永遠留存在後人心間。她相信,在西方革命思想的傳播下,在一代代志士義無反顧、自我犧牲的前赴後繼中,總有一天革命的風暴將最終摧毀清朝封建專制統治。全文的格調由開端的沉痛轉到了激昂、豪邁,表現出鑑湖女俠秋瑾以酒壯懷,直面生死的俠士風範,煥發著震撼人心的感染力量。最後,短文又以一句“壯志猶虛,雄心未渝,中原回首腸堪斷”與文首相呼應,再次抒發了壯志未酬、為國深憂的情感。
這則短文以駢體寫成,但並不古僻深奧。全文語言文白交融,用典恰到好處,惜墨如金,句句有情,對偶工整,文采斐然。在這曲生死絕唱中,既洋溢著深厚的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情感,也展現出女中豪傑秋瑾雄健奔放、質樸深沉的文學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