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諫

選自《貞觀政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貞觀政要》是一部記載李世民政績及君臣論政的歷史著作,全書40篇,合為八卷。

求諫是鼓勵臣下提意見,可以算是唐太宗用人思想的精華。貞觀年間,特別是貞觀之初,恐人不言,導之使諫,這一兼聽納下的思想和行動,造成了諫諍蔚然成風、君臣共商國事的良好風氣,是“貞觀之治”中最引人矚目的重要方面。唐太宗也因而成為一個從諫如流、雄才大略的帝王君主,一個中華民族歷史上屈指可數的政治家。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求諫
  • 創作年代:唐開元、天寶年間
  • 作品出處:《貞觀政要》
  • 文學體裁:政論類史書
  • 作者:(唐)吳兢
內容提要,作者簡介,原文,譯文,

內容提要

選自《貞觀政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貞觀政要》是一部記載李世民政績及君臣論政的歷史著作,全書40篇,合為八卷。
求諫是鼓勵臣下提意見,可以算是唐太宗用人思想的精華。貞觀年間,特別是貞觀之初,恐人不言,導之使諫,這一兼聽納下的思想和行動,造成了諫諍蔚然成風、君臣共商國是的良好風氣,是“貞觀之治”中最引人矚目的重要方面。唐太宗也因而成為一個從諫如流、雄才大略的帝王君主,一個中華民族歷史上屈指可數的政治家。

作者簡介

吳兢(670—749),汴州浚儀(今河南開封)人。武周時入史館,修國史,遷右拾遺內供奉。唐中宗時,改右補闕,累遷起居郎水部郎中。唐玄宗時,為諫議大夫修文館學士,衛尉少卿兼修國史,太子左庶子,也曾任台、洪、饒、蘄等州刺史,加銀青光祿大夫,遷相州,封長垣縣子,後改鄴郡太守,回京又任恆王傅。與同時代其他官員相比,吳兢的仕途還是較為順暢的,沒有大起大落。

原文

太宗威容儼肅,百僚進見者,皆失其舉措。太宗知其若此,每見人奏事,必假顏色,冀聞諫諍,知政教得失。貞觀初,嘗謂公卿曰:“人慾自照,必須明鏡;主欲知過,必借忠臣。主若自賢,臣不匡正,欲不危敗,豈可得乎?故君失其國,臣亦不能獨全其家。至於隋煬帝暴虐,臣下鉗口,卒令不聞其過,遂至滅亡,虞世基等,尋亦誅死。前事不遠,公等每看事有不利於人,必須極言規諫。”
貞觀元年,太宗謂侍臣曰:“正主任邪臣,不能致理;正臣事邪主,亦不能致理。惟君臣相遇,有同魚水,則海內可安。朕雖不明,幸諸公數相匡救,冀憑直言鯁議,致天下太平。”諫議大夫王珪對曰:“臣聞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是故古者聖主必有爭臣七人,言而不用,則相繼以死。陛下開聖慮,納芻蕘,愚臣處不諱之朝,實願罄其狂瞽。”太宗稱善,詔令自是宰相入內平章國計,必使諫官隨入,預聞政事。有所開說,必虛己納之。
貞觀三年,太宗謂司空裴寂曰:“比有上書奏事,條數甚多,朕總黏之屋壁,出入觀省。所以孜孜不倦者,欲盡臣下之情。每一思政理,或三更方寢。亦望公輩用心不倦,以副朕懷也。”
貞觀五年,太宗謂房玄齡等曰:“自古帝王多任情喜怒,喜則濫賞無功,怒則濫殺無罪。是以天下喪亂,莫不由此。朕今夙夜未嘗不以此為心,恆欲公等盡情極諫。公等亦須受人諫語,豈得以人言不同己意,便即護短不納?若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貞觀六年,太宗以御史大夫韋挺中書侍郎杜正倫秘書少監虞世南著作郎姚思廉上封事稱旨,召而謂曰:“朕歷觀自古人臣立忠之事,若值明主,便宜盡誠規諫,至如龍逢、比干,不免孥戮。為君不易,為臣極難。朕又聞龍可擾⑥而馴,然喉下有逆鱗。卿等遂不避犯觸,各進封事。常能如此,朕豈慮宗社之傾敗!每思卿等此意,不能暫忘,故設宴為樂。”仍賜絹有差。
貞觀八年,太宗謂侍臣曰:“朕每閒居靜坐,則自內省,恆恐上不稱天心,下為百姓所怨。但思正人匡諫,欲令耳目外通,下無怨滯。又比見人來奏事者,多有怖,言語致失次第。尋常奏事,情猶如此,況欲諫諍,必當畏犯逆鱗。所以每有諫者,縱不合朕心,朕亦不以為忤。若即嗔責,深恐人懷戰懼,豈肯更言!”
貞觀十五年,太宗問魏徵曰:“比來朝臣都不論事,何也?”征對曰:“陛下虛心採納,誠宜有言者。然古人云:‘未信而諫,則以為謗己;信而不諫,則謂之尸祿。’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懦弱之人,懷忠直而不能言;疏遠之人,恐不信而不得言;懷祿之人,慮不便身而不敢言。所以相與緘默,俯仰過日。”太宗曰:“誠如卿言。朕每思之,人臣欲諫,輒懼死亡之禍,與夫赴鼎鑊、冒白刃,亦何異哉?故忠貞之臣,非不欲竭誠,竭誠者乃是極難。所以禹拜昌言⑥,豈不為此也!朕今開懷抱,納諫諍,卿等無勞怖懼,遂不極言。”
貞觀十六年,太宗謂房玄齡等曰:“自知者明,信為難矣。如屬文之士、伎巧之徒,皆自謂己長,他人不及。若名工文匠,商略詆訶,蕪詞拙跡,於是乃見。由是言之,人君須得匡諫之臣,舉其愆過。一日萬機,一人聽斷,雖復憂勞,安能盡善?常念魏徵隨事諫正,多中朕失,如明鏡鑒形,美惡必見。”因舉觴賜玄齡等數人勖之。
貞觀十七年,太宗問諫議大夫褚遂良曰:“昔舜造漆器,禹雕其俎,當時諫者十有餘人。食器之間,何須苦諫?”遂良對曰:“雕琢害農事,纂組傷女工。首創奢淫,危亡之漸。漆器不已,必金為之。金器不已,必玉為之。所以諍臣必諫其漸,及其滿盈,無所復諫。”太宗曰:“卿言是矣。朕所為事,若有不當,或在其漸,或已將終,皆宜進諫。比見前史,或有人臣諫事,遂答雲‘業已為之’,或道‘業已許之’,竟不為停改。此則危亡之禍,可反手而待也。”

譯文

唐太宗容貌威武嚴肅,百官中進見的人,見到他都會緊張得舉止失常不知所措。太宗知道情況後,每當見到有人奏事時,總是做出和顏悅色的樣子,希望能夠聽到諫諍,知道政治教化的得失。貞觀初年,太宗曾對公卿們說:“人要照見自己,一定要有明鏡;一國之主要想知道自己的過失,一定要藉助於忠臣。君主假如自以為聖明,臣下又不去糾正,要想國家不傾危敗亡,能辦得到嗎?於是君主失掉他的國,臣下也不能獨自保全他的家。至於像隋煬帝殘暴淫虐,臣下都把嘴閉起來不講話,最後終於因為聽不到自己的過失而導致滅亡,虞世基等人,不久也被誅殺。前事不遠,你們今後每當看到事情有不利於百姓的,必須直言規勸諫諍。”
貞觀元年,唐太宗對侍從的大臣們說:“正直的君主任用了奸臣,就不可能治理好國家;忠直的臣子侍奉昏庸的君主,也不可能治理好國家。只有正直的君主和忠直的大臣相處共事,如魚得水,那么天下就可以平安無事了。我雖然不算明君,幸虧你們多次匡正補救過失,希望憑藉你們直言鯁議,以實現天下太平。”諫議大夫王珪回答說:“我聽說木材彈上墨線就能鋸得筆直,君主聽從規諫就能成為聖明。所以古代聖明的君主必須設諍臣七人,說的話如不被接受,就一個接一個地以死相諫。陛下開拓思路,採納臣民忠言,我等處在不避忌諱的聖朝,實在願意把愚昧之見都講出來。”太宗稱讚說得好,下詔規定今後宰相入宮商量處理國家大事,必須讓諫官跟著進來,聽一聽如何處理。有話敞開說,一定虛心採納。
貞觀三年,唐太宗對司空裴寂說:“近來有人上書奏事,條數很多,我都貼到臥室的牆壁上,出入時看看想想。之所以要這么孜孜不倦,是想把臣下的想法都弄清楚。我每當一想到治國大事,有時要到三更以後才睡覺。我也希望你們用心不倦,以符合我的心意。”
貞觀五年,太宗對房玄齡等說:"自古以來有很多帝王放任自己的喜怒,高興就胡亂升賞無功的人,不高興就亂殺無罪的人.所以社稷淪喪,天下混亂,沒有不是因此而造成的.我現在每晚沒有不把他當成心事,一直想讓你們盡力進諫,而你們也要接受別人的諫言,怎么可以因為別人的話與自己的不同,就護短不接納?如果不能接受別人的諫言,又怎么能去勸諫別人呢?
貞觀六年,唐太宗因為御史大夫韋挺中書侍郎杜正倫秘書少監虞世南、著作郎姚思廉等人所奏的事很合心意,召見時對他們說:“我曾把從古以來臣子盡忠的事跡一一看過,如果遇到聖明的君主,自然就能夠誠心規諫,但如像關龍逢、比干那樣的處境,就不免身遭殺戮株連家人。做君主不容易,做臣子也難。我又聽說龍可以馴養得聽話,但喉下有逆鱗。你們就敢於犯逆鱗,各自進上奏書。常能這樣,我難道還怕宗廟社稷會傾覆!每想到你們一片忠心,一刻也不能忘懷,所以設宴共享歡樂。”還給每人賞賜了數量不等的絹。
貞觀八年,唐太宗對侍從的大臣們說:“我每當無事靜坐,就自我反省。常常害怕對上不能使上天稱心如意,對下被百姓所怨恨。只想得到正直忠誠的人匡救勸諫,好讓我的視聽能和外邊相通,使下面沒有積怨。此外近來見到來奏事的人,常顯得心懷恐懼,連講話也變得語無倫次。平時奏事,情況尚且如此,何況要折面諫諍,必然害怕觸犯逆鱗。所以每當有人諫諍時,縱然不合我的心意,我也不見怪。假如立刻發怒斥責,恐怕人人心懷恐懼,豈敢再說話!”
貞觀十五年,唐太宗問魏徵:“近來朝臣都不議論政事,這是為什麼?”魏徵回答說:“陛下虛心納諫,本來應當有話說。然而古人說過:‘不被信任的人勸諫,會被認為是毀謗自己;已被信任而不勸諫,就叫做尸祿。’但是人的才能氣度,各有不同:膽小怕事的人,心存忠直而不能進諫;被疏遠的人,怕不信任而無法進諫;貪戀祿位的人,怕不利於自身而不敢進諫。所以大家沉默不言,應付著混日子。”太宗說:“這些現象確實像你所說。我常想,人臣要勸諫,動輒害怕有死亡之禍,這和赴鼎鑊烹殺、冒刀劍被斬殺又有什麼兩樣?因此忠貞的臣子,並非不想竭盡忠誠,竭盡忠誠實在太難了。所以夏禹聽了好的意見要拜謝,豈不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如今敞開胸懷,接受諫諍,你們無須因為害怕而不敢把想說的話說出口。”
貞觀十六年,唐太宗房玄齡等人說:“能正確對待自己的人是明智的,但要做到實在困難。這像會寫作的文士、有技巧的工匠,都自誇自己有本領,別人比不上。如果遇上著名的文士、工匠來評量指責,雜亂無章的文辭和拙劣的技藝就會顯現出來。這樣說來,君主須有匡救諫諍的臣子,來指出過錯。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事情,若單靠一個人來了解判斷,即使再辛苦勞累,怎能把每件事都處理得盡善盡美呢?我常想念魏徵遇到問題時隨時諫諍匡正,多次切中我的過失,這好像用明鏡來照形體,美與醜都會顯現出來。”因而舉起杯子給房玄齡等幾位敬酒,勉勵他們也應這樣做。
貞觀十七年,唐太宗問諫議大夫褚遂良說:“從前虞舜製作漆器,夏禹雕飾祭器,當時勸諫的有十多人。飲食器皿一類的小事,何必苦諫?”褚遂良回答說:“從事精雕細琢會妨害農耕,編織五顏六色的彩帶會妨礙婦女的正常事務。首創奢侈淫逸,就是危亡的開端。有了漆器不滿足,必然要用黃金來做。金器還不滿足,必然要用玉石來做。所以諫諍之臣必須在事情的開端就進諫,等到已做完再勸諫也不起作用了。”太宗說:“你講得很對,我所做的事情,如有不當,不論是在剛開始,或者是將做完,都應當及時進諫。近來我翻閱前朝史書的記載,有時臣下進諫,君主就回答說‘已經做了’,或者說‘已經同意做了’,終究不肯停止改正。這樣下去危亡的災禍在一反手之間就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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