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碑文

《修改碑文》,作者潘會,首發於小說閱讀網,網路小說,已完結。

基本介紹

  • 書名:《修改碑文》
  • 作者:潘會
作者介紹,文章簡介,原文節選,
《修改碑文》屬短篇小說,由作者潘會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潘會寫過多篇短篇小說 《明年》, 《》, 《失意的草馬》, 《粘乎乎的血》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節選

修改碑文 插入兩百米深巷的胡同口,幾年來一直高昂地立著一面六合碑,碑上祭文孝男孝女一一刻就,年月日時分也都間著刻好——“歿於”二字後面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的某處留著空白,連小兒子的媳婦肚子裡幾個月的胎兒也都擬好名字排上,只等這合生碑的主人一倒下,再請個石匠的小師傅拿來小錘小鑿把某某某某某字填好,生者死者也才落了心。 這合生碑的主人是喬老么,他幾乎像那合生碑那樣高大魁梧,腰板直像塊門板,深陷的大眼上方有對滄桑的老眉,再上去便是人煙稀少的黃土高原了,鬍子每日颳得個光亮,說話從來不打梗,說一不二,寬大的面龐很少有笑臉,但只要他看著你笑,你就多少有點問題。他是五十年代的南下幹部,革命同志祖國大地哪裡都是家,於是把根子留在了南方,生下兩男一女。一九九二年光榮離休了。那天他從組織上拿來離休證書後,悶了半天也是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從組織找他談話的那天起,他就開始悶悶不樂來,失落感使他像個沒了娘的孤兒。他在想他的這一生一世,手上的這張證書是給自己的一個肯定,是他革命道路上的一個句號。晚飯前他把證書倚牆立在神龕祖宗位旁邊,然後對孩子們說:“你們看,那就是我給喬家祖宗的一個交待,也是我一生的驕傲,以後就要看你們了。”他那濟南口音在蒼老的喉嚨里顫動。 從此孩子們時刻把父親的老事放在了心上,父親那久經沙場堅強不屈的革命形象魁偉的身體雖然還健康,但有些事得先準備為好,於是他們決定先請來石匠把父親的墓碑刻了。這個東西還是早點準備好,否則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做得毛里毛糙。作為一個革命之家,當然要挑好石料選好石匠寫好碑文。石料石匠孩子們去弄,碑文自己必須要親自看著寫,於是喬老么托鄉下一個朋友請來專寫祭文的鄉土先生到家坐兩天,喬老么文化不高,國小沒畢業,但參加革命時間長了,常用的字詞句他還能咬嚼出輕重深淺來,因此先生寫出的文稿,經過他再三修改,最後才定奪下來: 喬公老么生於一九三一年八月八日,一九四七年三月參加革命軍,一九五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三番五次轉戰南北,一九五二年南下剿匪,解放後留建黔南,先後任職大小不談,且說今生今世為官為人:生,為黨為國,以民為天,死,兩袖清風,瞑而無憾…… 剩下的就是等待喬老么歸天的年月日時分了。 孩子們固然為父親的光輝一生而深感榮耀,於是很快把父親的這一事跡刻於碑上,並且炫然的立在那明亮當眼的街口,喬老么巡風似的遠遠的反背起雙手在留心顧盼,見路人無不照鏡子般的在石碑前逗留一會,甚至有的還大聲的念讀,他的心像砣毛鐵落了地一樣穩穩噹噹。 喬家為有這面生碑而光彩。 喬老么是心裡盯著貪官,提示鄉土先生寫好的這則碑文的,叫孩子們將它立在路口處,明為保護碑子而作暫時虛立,暗在警示世人蔑視昏庸,頗有幾分含沙射影,針砭齷齪之攻擊力。 八九年來了,喬老么也還沒死成。他雖然每天都愛不釋手的去為那面碑擦拭風塵,但他發現已經沒有人怎么仔細的關注他那塊生碑了,路人匆匆,漸漸的好像還在給他投來嘲弄般的面容,喬老么仔細想想,慢慢的已為碑文而畏懼和羞愧,那碑高傲的立在那裡,好像在給他亮盡了醜相,開始晝夜在擔心路人眼目,喬老么有點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受。 那胡同口開始有了新的傳說,近幾年,喬老么的兩個兒子和女兒跟著都在升職,最低也升到副科級,他們在老百姓眼裡只不過是三根蟲,老百姓的話像街頭喇叭那樣嗡嗡的響在喬老么的耳朵里:一個個不學無術,至表及里,言行舉止,叫人噁心的勢利之徒……那是用錢買來的……不要臉的東西……然而他們卻台上台下風風靡靡,親朋(曾經稱兄道弟)見了避而遠之……儘管大家的語言有些出格,他的孩子們不至於如此卑劣,但他們有些做法他知道後是極力反對過的,他也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過娘:不得了!這么做不得了!這哪叫革命?簡直是敗壞黨風,玷污黨章……儘管他極力反對,他們想做的還是做了,他也知道他對他們毫無辦法,他心裡想,百姓說的很有道理,只有老百姓的眼睛才保持雪亮了,從那以後,種種傳說便推倒了喬老么自以為豪的那合生碑。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喬老么約了孩子們來,飯間他埋著臉不說話,因此整個屋裡都是靜消消的,仿佛屋裡七八個人都變成了啞子,包括碗筷聲,一切都是忍著響。 飯後喬老么才開始說話:“明天你們找人來把那碑子放倒了。” 大家立著眼相互看了一遍,摸不準父親的螺絲內里彎。 “為什麼爸?”大兒子喬忠問。 “為什麼?為我這張臉!”喬老么兩眼像冒了火。 我的天老爺,你千萬不能激動,你有高血壓啊,個個的心都捏得緊緊的。 “怎么把碑和臉扯到一塊去了?”二兒子喬誠在嘀咕著,女兒喬珍用眼神去制止他別亂說話。 “把碑放倒做什麼嘛爸?立在那裡不好嗎?”喬忠小聲再問。 老爺子那鬆弛的腮肉開始抖動,甩手說出一句來:“把碑上的字打磨了,重新刻,文不對戶。” “爸,你說哪點不對了?那文字是您當時定的,我們看也都蠻不錯的嘛。”女兒在誆在勸。 “當時是當時,現在看來都錯了!” “嗯,爸說得對。”喬忠順看說,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錯在哪裡,但大家都明白他的用意。 “重新就重新,那還找不找人來擬文了爸?”喬忠問。 “不找了,我想好了。” 第二天,有幾個活路人在那街口忙碌著,先是把碑冠取下來,然後一邊一邊的放下碑柱,最後把碑面仰著倒起平放,搭好日雨帳篷,接著一砣捆好木架的大塊磨石就馱在了上面,墓碑打磨開始了。喬老么坐在旁邊像是在看,又像是心不在焉,嘴一直在閉著,兩眼蔭深無底,一兩天了,還沒聽他說過一句話,他神情恍惚,分明是在想他的什麼心事。打磨人個個疑惑不解,這老人家怎么啦?隨便咋樣與他們無關,只顧打磨就是。他們一人在旁邊放水,四個人汗流滿面的將那磨石來回推拉,累了歇下喝口涼水,呼一口氣又上。那碑又長又寬,一連打磨七天才算完工,歇下來的人喊媽叫娘,因為他們一個個都腰酸臂痛。 碑面磨平了,孩子們叫父親來寫碑文。喬老么寫不成毛筆字,他叫單位一個秘書帶著毛筆和墨來,交給秘書一張紙條,叫他照那紙條上寫: 喬公老么生於一九三一年八月八日,一九四七年三月參加革命軍,一九五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三番五次轉戰南北,一九五二年南下剿匪,解放後留建黔南。 中間有一空地就寫上幾個大字:喬公老么之墓 左邊不寫“陽孝”,而是改寫成其他。孩子們看了很久,只有喬忠敢開口說話: “爸,正文後半部分是你光輝一生的寫照,怎么不要了?” “不要了。” 喬忠指指碑面的左邊說:“爸,碑子格式沒有這種寫法。” 喬老么沒好生氣說:“改革了。”。 “那,這樣別人怎么看得懂嘛?” “哎,不懂的還多著呢!” 他的孩子們個個像吞進了砣毛鐵,喉嚨堵著,眼睛鼓著。 06、6、16(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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