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第九十回

《三國演義》第九十回

《三國演義》第九十回:孟獲因三江城失守而向木鹿大王求救,以巨獸擊退蜀兵,諸葛亮巧用假獸驅逐蠻方真獸,孟獲大敗。孟獲欲用詐降計騙過諸葛亮,但失敗遭擒。孟獲欲借烏戈國藤甲軍擊垮蜀軍,但諸葛亮用火攻消滅了藤甲軍。孟獲對諸葛亮心服口服,終於投降。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三國演義》第九十回
  • 作品別名:驅巨善六破蠻兵燒藤甲七擒孟獲
  • 作品出處:《三國演義》
  • 作者:羅貫中
回目,簡介,正文,賞析,回評,

回目

驅巨善六破蠻兵燒藤甲七擒孟獲

簡介

蜀軍士壘土越牆得三江城。孔明計擒孟獲妻子祝融夫人,換回被俘蜀將。
孔明驅敗巨獸孟獲,孟獲詐降欲擒孔明,被孔明識破後擒獲,六縱而去。
孔明設計誘烏戈國之藤甲兵至盤蛇谷中盡燒之,孟獲被馬岱生擒活捉。
孟獲拜服,孔明讓其自治。

正文

卻說孔明放了孟獲等一干人,楊鋒父子皆封官爵,重賞洞兵。楊鋒等拜謝而去。孟獲等連夜奔回銀坑洞。那洞外有三江:乃是瀘水、甘南水、西城水。三路水會合,故為三江。其洞北近平坦三百餘里,多產萬物。洞西二百里,有鹽井。西南二百里,直抵瀘、甘。正南三百里,乃是梁都洞,洞中有山,環抱其洞;山上出銀礦,故名為銀坑山。山中置宮殿樓台,以為蠻王巢穴。其中建一祖廟,名曰“家鬼”。四時殺牛宰馬享祭,名為“卜鬼”。每年常以蜀人並外鄉之人祭之。若人患病,不肯服藥,只禱師巫,名為“藥鬼”。其處無刑法,但犯罪即斬。有女長成,卻於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不禁,名為“學藝”。年歲雨水均調,則種稻穀;倘若不熟,殺蛇為羹,煮象為飯。每方隅之中,上戶號曰“洞主”,次曰“酋長”。每月初一、十五兩日,皆在三江城中買賣,轉易貨物。其風俗如此。
卻說孟獲在洞中,聚集宗黨千餘人,謂之曰:“吾屢受辱於蜀兵,立誓欲報之。汝等有何高見?”言未畢,一人應曰:“吾舉一人,可破諸葛亮。”眾視之,乃孟獲妻弟,現為八番部長,名曰‘帶來洞主’。獲大喜,急問何人。帶來洞主曰:“此去西南八納洞,洞主木鹿大王,深通法術:出則騎象,能呼風喚雨,常有虎豹豺狼、毒蛇惡蠍跟隨。手下更有三萬神兵,甚是英勇。大王可修書具禮,某親往求之。此人若允,何懼蜀兵哉!”獲忻然,令國舅齎書而去。卻令朵思大王守把三江城,以為前面屏障。卻說孔明提兵直至三江城,遙望見此城三面傍江,一面通旱;即遣魏延、趙雲同領一軍,於旱路打城。軍到城下時,城上弓弩齊發:原來洞中之人,多習弓弩,一弩齊發十矢,箭頭上皆用毒藥;但有中箭者,皮肉皆爛,見五臟而死。趙雲、魏延不能取勝,回見孔明,言藥箭之事。孔明自乘小車,到軍前看了虛實,回到寨中,令軍退數里下寨。蠻兵望見蜀兵遠退,皆大笑作賀,只疑蜀兵懼怯而退,因此夜間安心穩睡,不去哨探。卻說孔明約軍退後,即閉寨不出。一連五日,並無號令。黃昏左側,忽起微風。孔明傳令曰:“每軍要衣襟一幅,限一更時分應點。無者立斬。”諸將皆不知其意,眾軍依令預備。初更時分,又傳令曰:“每軍衣襟一幅,包土一包。無者立斬。”眾軍亦不知其意,只得依令預備。孔明又傳令曰:“諸軍包土,俱在三江城下交割。先到者有賞。”眾軍聞令,皆包淨土,飛奔城下。孔明令積土為蹬道,先上城者為頭功。於是蜀兵十餘萬,並降兵萬餘,將所包之土,一齊棄於城下。一霎時,積土成山,接連城上。一聲暗號,蜀兵皆上城。蠻兵急放弩時,大半早被執下,余者棄城而走。朵思大王死於亂軍之中。蜀將督軍分路剿殺。孔明取了三江城,所得珍寶,皆賞三軍。敗殘蠻兵逃回見孟獲說:“朵思大王身死。失了三江城。”獲大驚。正慮之間,人報蜀兵已渡江,現在本洞前下寨。孟獲甚是慌張。忽然屏風后一人大笑而出曰:“既為男子,何無智也?我雖是一婦人,願與你出戰。”獲視之,乃妻祝融夫人也。夫人世居南蠻,乃祝融氏之後;善使飛刀,百發百中。孟獲起身稱謝。夫人忻然上馬,引宗黨猛將數百員、生力洞兵五萬,出銀坑宮闕,來與蜀兵對敵。方才轉過洞口,一彪軍攔住:為首蜀將,乃是張嶷。蠻兵見之,卻早兩路擺開。祝融夫人背插五口飛刀,手挺丈八長標,坐下捲毛赤兔馬。張嶷見之,暗暗稱奇。二人驟馬交鋒。戰不數合,夫人撥馬便走。張嶷趕去,空中一把飛刀落下。嶷急用手隔,正中左臂,翻身落馬。蠻兵發一聲喊,將張嶷執縛去了。馬忠聽得張嶷被執,急出救時,早被蠻兵捆住。望見祝融夫人挺標勒馬而立,忠忿怒向前去戰,坐下馬絆倒,亦被擒了。都解入洞中來見孟獲。獲設席慶賀。夫人叱刀斧手推出張嶷、馬忠要斬。獲止曰:“諸葛亮放吾五次,今番若殺彼將,是不義也。且囚在洞中,待擒住諸葛亮,殺之未遲。”夫人從其言,笑飲作樂。
卻說敗殘兵來見孔明,告知其事。孔明即喚馬岱、趙雲、魏延三人受計,各自領軍前去。次日,蠻兵報入洞中,說趙雲搦戰。祝融夫人即上馬出迎。二人戰不數合,雲撥馬便走。夫人恐有埋伏,勒兵而回。魏延又引軍來搦戰,夫人縱馬相迎。正交鋒緊急,延詐敗而逃,夫人只不趕。次日,趙雲又引軍來搦戰,夫人領洞兵出迎。二人戰不數合,雲詐敗而走,夫人按標不趕。欲收兵回洞時,魏延引軍齊聲辱罵,夫人急挺標來取魏延。延撥馬便走。夫人忿怒趕來,延驟馬奔入山僻小路。忽然背後一聲響亮,延回頭視之,夫人仰鞍落馬:原來馬岱埋伏在此,用絆馬索絆倒。就裡擒縛,解投大寨而來。蠻將洞兵皆來救時,趙雲一陣殺散。孔明端坐於帳上,馬岱解祝融夫人到,孔明急令武士去其縛,請在別帳賜酒壓驚,遣使往告孟獲,欲送夫人換張嶷、馬忠二將。
孟獲允諾,即放出張嶷、馬忠,還了孔明。孔明遂送夫人入洞。孟獲接入,又喜又惱。忽報八納洞主到。孟獲出洞迎接,見其人騎著白象,身穿金珠纓絡,腰懸兩口大刀,領著一班餵養虎豹豺狼之士,簇擁而入。獲再拜哀告,訴說前事。木鹿大王許以報仇。獲大喜,設宴相待。次日,木鹿大王引本洞兵帶猛獸而出。趙雲、魏延聽知蠻兵出,遂將軍馬布成陣勢。二將並轡立於陣前視之,只見蠻兵旗幟器械皆別:人多不穿衣甲,盡裸身赤體,面目醜陋;身帶四把尖刀;軍中不鳴鼓角,但篩金為號;木鹿大王腰掛兩把寶刀,手執蒂鐘,身騎白象,從大旗中而出。趙雲見了,謂魏延曰:“我等上陣一生,未嘗見如此人物。”二人正沉吟之際,只見木鹿大王口中不知念甚咒語,手搖蒂鐘。忽然狂風大作,飛砂走石,如同驟雨;一聲畫角響,虎豹豺狼,毒蛇猛獸,乘風而出,張牙舞爪,沖將過來。蜀兵如何抵當,往後便退。蠻兵隨後追殺,直趕到三江界路方回。趙雲、魏延收聚敗兵,來孔明帳前請罪,細說此事。孔明笑曰:“非汝二人之罪。吾未出茅廬之時,先知南蠻有驅虎豹之法。吾在蜀中已辦下破此陣之物也:隨軍有二十輛車,俱封記在此。今日且用一半;留下一半,後有別用。”遂令左右取了十輛紅油櫃車到帳下,留十輛黑油櫃車在後。眾皆不知其意。孔明將櫃打開,皆是木刻彩畫巨獸,俱用五色絨線為毛衣,鋼鐵為牙爪,一個可騎坐十人。孔明選了精壯軍士一千餘人,領了一百,口內裝煙火之物,藏在軍中。次日,孔明驅兵大進,布於洞口。蠻兵探知,入洞報與蠻王。木鹿大王自謂無敵,即與孟獲引洞兵而出。孔明綸巾羽扇,身衣道袍,端坐於車上。孟獲指曰:“車上坐的便是諸葛亮!若擒住此人,大事定矣!”木鹿大王口中念咒,手搖蒂鐘。頃刻之間,狂風大作,猛獸突出。孔明將羽扇一搖,其風便回吹彼陣中去了,蜀陣中假獸擁出。蠻洞真獸見蜀陣巨獸口吐火焰,鼻出黑煙,身搖銅鈴,張牙舞爪而來,諸惡獸不敢前進,皆奔回蠻洞,反將蠻兵衝倒無數。孔明驅兵大進,鼓角齊鳴,望前追殺。木鹿大王死於亂軍之中。洞內孟獲宗黨,皆棄宮闕,扒山越嶺而走。孔明大軍占了銀坑洞。
次日,孔明正要分兵緝擒孟獲,忽報:“蠻王孟獲妻弟帶來洞主,因勸孟獲歸降,獲不從,今將孟獲並祝融夫人及宗黨數百餘人盡皆擒來,獻與丞相。”孔明聽知,即喚張嶷、馬忠,分付如此如此。二將受了計,引二千精壯兵,伏於兩廊。孔明即令守門將,俱放進來。帶來洞主引刀斧手解孟獲等數百人,拜於殿下。孔明大喝曰:“與吾擒下!”兩廊壯兵齊出,二人捉一人,盡被執縛。孔明大笑曰:“量汝些小詭計,如何瞞得過我!汝見二次俱是本洞人擒汝來降,吾不加害;汝只道吾深信,故來詐降,欲就洞中殺吾!”喝令武士搜其身畔,果然各帶利刀。孔明問孟獲曰:“汝原說在汝家擒住,方始心服;今日如何?”獲曰:“此是我等自來送死,非汝之能也。吾心未服。”孔明曰:“吾擒住六番,尚然不服,欲待何時耶?”獲曰:“汝第七次擒住,吾方傾心歸服,誓不反矣。”孔明曰:“巢穴已破,吾何慮哉!”令武士盡去其縛,叱之曰:“這番擒住,再若支吾,必不輕恕!”孟獲等抱頭鼠竄而去。
卻說敗殘蠻兵有千餘人,大半中傷而逃,正遇蠻王孟獲。獲收了敗兵,心中稍喜,卻與帶來洞主商議曰:“吾今洞府已被蜀兵所占,今投何地安身?”帶來洞主曰:“止有一國可以破蜀。”獲喜曰:“何處可去?”帶來洞主曰:“此去東南七百里,有一國,名烏戈國。國主兀突骨,身長丈二,不食五穀,以生蛇惡獸為飯;身有鱗甲,刀箭不能侵。其手下軍士,俱穿藤甲;其藤生於山澗之中,盤於石壁之上;國人採取,浸於油中,半年方取出曬之;曬乾復浸,凡十餘遍,卻才造成鎧甲;穿在身上,渡江不沉,經水不濕,刀箭皆不能入:因此號為‘藤甲軍’。今大王可往求之。若得彼相助,擒諸葛亮如利刀破竹也。”孟獲大喜,遂投烏戈國,來見兀突骨。其洞無宇舍,皆居土穴之內。孟獲入洞,再拜哀告前事。兀突骨曰:“吾起本洞之兵,與汝報仇。”獲欣然拜謝。於是兀突骨喚兩個領兵俘長:一名土安,一名奚泥,起三萬兵,皆穿藤甲,離烏戈國望東北而來。行至一江,名桃花水,兩岸有桃樹,歷年落葉於水中,若別國人飲之盡死,惟烏戈國人飲之,倍添精神。兀突骨兵至桃花渡口下寨,以待蜀兵。
卻說孔明令蠻人哨探孟獲訊息,回報曰:“孟獲請烏戈國主,引三萬藤甲軍,現屯於桃花渡口。孟獲又在各番聚集蠻兵,並力拒戰。”孔明聽說,提兵大進,直至桃花渡口。隔岸望見蠻兵,不類人形,甚是醜惡;又問土人,言說即日桃葉正落,水不可飲。孔明退五里下寨,留魏延守寨。
次日,烏戈國主引一彪藤甲軍過河來,金鼓大震。魏延引兵出迎。蠻兵捲地而至。蜀兵以弩箭射到藤甲之上,皆不能透,俱落於地;刀砍槍刺,亦不能入。蠻兵皆使利刀鋼叉,蜀兵如何抵當,盡皆敗走。蠻兵不趕而回。魏延復回,趕到桃花渡口,只見蠻兵帶甲渡水而去;內有睏乏者,將甲脫下,放在水面,以身坐其上而渡。魏延急回大寨,來稟孔明,細言其事。孔明請呂凱並土人問之。凱曰:“某素聞南蠻中有一烏戈國,無人倫者也。更有藤甲護身,急切難傷。又有桃葉惡水,本國人飲之,反添精神;別國人飲之即死:如此蠻方,縱使全勝,有何益焉?不如班師早回。”孔明笑曰:“吾非容易到此,豈可便去!吾明日自有平蠻之策。”於是令趙雲助魏延守寨,且休輕出。次日,孔明令土人引路,自乘小車到桃花渡口北岸山僻去處,遍觀地理。山險嶺峻之處,車不能行,孔明棄車步行。忽到一山,望見一谷,形如長蛇,皆光峭石壁,並無樹木,中間一條大路。孔明問土人曰:“此谷何名?”土人答曰:“此處名為盤蛇谷。出谷則三江城大路,谷前名塔郎甸。”孔明大喜曰:“此乃天賜吾成功於此也!”遂回舊路,上車歸寨,喚馬岱分付曰:“與汝黑油櫃車十輛,須用竹竿千條,櫃內之物,如此如此。可將本部兵去把住盤蛇谷兩頭,依法而行。與汝半月限,一切完備。至期如此施設。倘有走漏,定按軍法。”馬岱受計而去。又喚趙雲分付曰:“汝去盤蛇谷後,三江大路口如此守把。所用之物,克日完備。”趙雲受計而去。又喚魏延分付曰:“汝可引本部兵去桃花渡口下寨。如蠻兵渡水來敵,汝便棄了寨,望白旗處而走。限半個月內,須要連輸十五陣,棄七個寨柵。若輸十四陣,也休來見我。”魏延領命,心中不樂,怏怏而去。孔明又喚張翼另引一軍,依所指之處,築立寨柵去了;卻令張嶷、馬忠引本洞所降千人,如此行之。各人都依計而行。卻說孟獲與烏戈國主兀突骨曰:“諸葛亮多有巧計,只是埋伏。今後交戰,分付三軍:但見山谷之中,林木多處,不可輕進。”兀突骨曰:“大王說的有理。吾已知道中國人多行詭計。今後依此言行之。吾在前面廝殺;汝在背後教道。”兩人商議已定。忽報蜀兵在桃花渡口北岸立起營寨。兀突骨即差二俘長引藤甲軍渡了河,來與蜀兵交戰。不數合,魏延敗走。蠻兵恐有埋伏,不趕自回。次日,魏延又去立了營寨。蠻兵哨得,又引眾軍渡過河來戰。延出迎之。不數合,延敗走。蠻兵追殺十餘里,見四下並無動靜,便在蜀寨中屯住。次日,二俘長請兀突骨到寨,說知此事。兀突骨即引兵大進,將魏延追一陣。蜀兵皆棄甲拋戈而走,只見前有白旗。延引敗兵,急奔到白旗處,早有一寨,就寨中屯住。兀突骨驅兵追至,魏延引兵棄寨而走。蠻兵得了蜀寨。次日,又望前追殺。魏延回兵交戰,不三合又敗,只看白旗處而走,又有一寨,延就寨屯住。次日,蠻兵又至。延略戰又走。蠻兵占了蜀寨。
話休絮煩,魏延且戰且走,已敗十五陣,連棄七個營寨。蠻兵大進追殺。兀突骨自在軍前破敵,於路但見林木茂盛之處,便不敢進;卻使人遠望,果見樹陰之中,旌旗招颭。兀突骨謂孟獲曰:“果不出大王所料。”孟獲大笑曰:“諸葛亮今番被吾識破!大王連日勝了他十五陣,奪了七個營寨,蜀兵望風而走。諸葛亮已是計窮;只此一進,大事定矣!”兀突骨大喜,遂不以蜀兵為念。至第十六日,魏延引敗殘兵,來與藤甲軍對敵,兀突骨騎象當先,頭戴日月狼須帽,身披金珠纓絡,兩肋下露出生鱗甲,眼目中微有光芒,手指魏延大罵。延撥馬便走。後面蠻兵大進。魏延引兵轉過了盤蛇谷,望白旗而走。兀突骨統引兵眾,隨後追殺。兀突骨望見山上並無草木,料無埋伏,放心追殺。趕到谷中,見數十輛黑油櫃車在當路。蠻兵報曰:“此是蜀兵運糧道路,因大王兵至,撇下糧車而走。”兀突骨大喜,催兵追趕。將出谷口,不見蜀兵,只見橫木亂石滾下,壘斷谷口。兀突骨令兵開路而進,忽見前面大小車輛,裝載乾柴,盡皆火起。兀突骨忙教退兵,只聞後軍發喊,報說谷中已被乾柴壘斷,車中原來皆是火藥,一齊燒著。兀突骨見無草木,心尚不慌,令尋路而走。只見山上兩邊亂丟火把,火把到處,地中藥線皆著,就地飛起鐵炮。滿谷中火光亂舞,但逢藤甲,無有不著。將兀突骨並三萬藤甲軍,燒得互相擁抱,死於盤蛇谷中。孔明在山上往下看時,只見蠻兵被火燒的伸拳舒腿,大半被鐵炮打的頭臉粉碎,皆死於谷中,臭不可聞。孔明垂淚而嘆曰:“吾雖有功於社稷,必損壽矣!”左右將士,無不感嘆。
卻說孟獲在寨中,正望蠻兵回報。忽然千餘人笑拜於寨前,言說:“烏戈國兵與蜀兵大戰,將諸葛亮圍在盤蛇谷中了。特請大王前去接應。我等皆是本洞之人,不得已而降蜀;今知大王前到,特來助戰。”孟獲大喜,即引宗黨並所聚番人,連夜上馬;就令蠻兵引路。方到盤蛇谷時,只見火光甚起,臭氣難聞。獲知中計,急退兵時,左邊張嶷,右邊馬忠,兩路軍殺出。獲方欲抵敵,一聲喊起,蠻兵中大半皆是蜀兵,將蠻王宗黨並聚集的番人,盡皆擒了。孟獲匹馬殺出重圍,望山徑而走。
正走之間,見山凹里一簇人馬,擁出一輛小車;車中端坐一人,綸巾羽扇,身衣道袍,乃孔明也。孔明大喝曰:“反賊孟獲!今番如何?”獲急回馬走。旁邊閃過一將,攔住去路,乃是馬岱。孟獲措手不及,被馬岱生擒活捉了。此時王平、張翼已引一軍趕到蠻寨中,將祝融夫人並一應老小皆活捉而來。
孔明歸到寨中,升帳而坐,謂眾將曰:“吾今此計,不得已而用之,大損陰德。我料敵人必算吾於林木多處埋伏,吾卻空設旌旗,實無兵馬,疑其心也。吾令魏文長連輸十五陣者,堅其心也。吾見盤蛇谷止一條路,兩壁廂皆是光石,並無樹木,下面都是沙土,因令馬岱將黑油櫃安排於谷中,車中油櫃內,皆是預先造下的火炮,名曰‘地雷’,一炮中藏九炮,三十步埋之,中用竹竿通節,以引藥線;才一發動,山損石裂。吾又令趙子龍預備草車,安排於谷中。又于山上準備大木亂石。卻令魏延賺兀突骨並藤甲軍入谷,放出魏延,即斷其路,隨後焚之。吾聞:‘利於水者必不利於火。’藤甲雖刀箭不能入,乃油浸之物,見火必著。蠻兵如此頑皮,非火攻安能取勝?使烏戈國之人不留種類者,是吾之大罪也!”眾將拜伏曰:“丞相天機,鬼神莫測也!”孔明令押過孟獲來。孟獲跪於帳下。孔明令去其縛,教且在別帳與酒食壓驚。孔明喚管酒食官至坐榻前,如此如此,分付而去。卻說孟獲與祝融夫人並孟優、帶來洞主、一切宗黨在別帳飲酒。忽一人入帳謂孟獲曰:“丞相面羞,不欲與公相見。特令我來放公回去,再招人馬來決勝負。公今可速去。”孟獲垂淚言曰:“七擒七縱,自古未嘗有也。吾雖化外之人,頗知禮義,直如此無羞恥乎?”遂同兄弟妻子宗黨人等,皆匍匐跪於帳下,肉袒謝罪曰:“丞相天威,南人不復反矣!”孔明曰:“公今服乎?”獲泣謝曰:“某子子孫孫皆感覆載生成之恩,安得不服!”孔明乃請孟獲上帳,設宴慶賀,就令永為洞主。所奪之地,盡皆退還。孟獲宗黨及諸蠻兵,無不感戴,皆欣然跳躍而去。後人有詩讚孔明曰:“羽扇綸巾擁碧幢,七擒妙策制蠻王。至今溪洞傳威德,為選高原立廟堂。”
長史費禕入諫曰:“今丞相親提士卒,深入不毛,收服蠻方;目今蠻王既已歸服,何不置官吏,與孟獲一同守之?”孔明曰:“如此有三不易:留外人則當留兵,兵無所食,一不易也;蠻人傷破,父兄死亡,留外人而不留兵,必成禍患,二不易也;蠻人累有廢殺之罪,自有嫌疑,留外人終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不留人,不運糧,與相安於無事而已。”眾人盡服。於是蠻方皆感孔明恩德,乃為孔明立生祠,四時享祭,皆呼之為“慈父”;各送珍珠金寶、丹漆藥材、耕牛戰馬,以資軍用,誓不再反。南方已定。
卻說孔明犒軍已畢,班師回蜀,令魏延引本部兵為前鋒。延引兵方至瀘水,忽然陰雲四合,水面上一陣狂風驟起,飛沙走石,軍不能進。延退兵回報孔明。孔明遂請孟獲問之。正是:塞外蠻人方帖服,水邊鬼卒又猖狂。
未知孟獲所言若何,且看下文分解。

賞析

諸葛亮南徵用兵在史書上記載不詳細,對孟獲七擒七縱之事更是如此,不過在演義里這種不詳卻使得作者有了極大限度的發揮,作者在演義中用四章篇幅給了我們一個幻想的南蠻世界,因為沒有限制,又是中原文化較少涉足的南蠻地區,這使得作者可以將各種神秘色彩都添加其上。儘管這其中的內容是多么的荒誕也無所謂,因為這是南蠻啊,對中原人來說,是個神秘的地區。
大家或許聽過畫鬼比畫狗貓容易的故事,畫鬼比畫狗貓容易就是因為鬼大家都沒見過,怎么畫都可以,而狗貓大家都見過,畫的不象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南蠻也是一樣,中原再怎么大,大家也都是知道了,寫得誇張了別人不信,但是南蠻之類的偏遠地方都不一樣了,沒幾人去過,那就可以發揮想像力,愛怎么寫就怎么寫了。可以寫的和地獄一般,但是也可以寫的和世外桃源一樣,而實際上呢,其實那裡和這裡沒什麼兩樣,但是這可千萬寫不得,讀者是要夢想的,若你告訴那海外沒有仙山,那就沒什麼盼頭了。外來的和尚不管會不會念經,總是好的。
話頭好象扯的遠了些,我們還是繼續說那孟獲,諸葛亮在南征勝利後對於南蠻並沒有派遣官員管理,而是繼續由當地大族演義中代表便是孟獲來管理南蠻,對此頗有人不理解,對此《漢晉春秋》中記載了諸葛亮對此的解釋。
“若留外人,則當留兵,兵留則無所食,一不易也。加夷新傷破,父兄死喪,留外人而無兵者,必成禍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廢殺之罪,自嫌釁重,若留外人,終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運糧,而綱紀粗定,夷、漢粗安故耳。”
諸葛亮的解釋假如從我們現代角度來解釋,其實也很簡單:控制這裡的成本太高了,還不如建立傀儡政權花費的少,也就是以夷制夷或者說以夷治夷。
為什麼要以夷治夷,這便涉及統治方式,統治成本,當地環境諸多情況的要素,真要寫可以寫下一本書來,自然這裡不可能有這樣的篇幅,而且描述這種情況的著作很多,大家可以留心關注,我們這裡就簡單說幾句。
擴張或者殖民,在部分小說家的筆下總是十分的簡單,仿佛只需要戰勝然後留兵貼出安民榜就可以了,但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從擴張來說,占領人煙稀少的地區是最方便的,只需要驅散當年原住民與大規模的移民即可。自然,在人類出現文明後,這樣人煙稀少的地區往往是與環境惡劣掛起鉤的,但是考慮到只需要付出驅散少數原住民和移民成本。(這種移民成本還往往以流放的形式付出。)那這種殖民成本可以說相當便宜的。這一點上,西方殖民者對新大陸的殖民便是一個絕好的例子。
而對於人類聚居地的地區來說,擴張殖民就遇到了難點,而這種難度和當地人口數量與文明程度成正比關係,要想徹底征服這樣的地區,則往往自身要具備遠遠超過當地文明的能力,比如能遷移而去的人口要大大的超出原住民數量,而且文明程度具備壓倒性優勢。即便如此,在殖民過程中也要付出相當可怕的代價,無論是人力還是金錢上的。西方在近代的殖民應該是相當成功的事例,但是在殖民過程中也有著明顯的不同,在新大陸尤其是北美相當的成功,但是在文明相對進步與人口相對稠密的亞洲地區則效果不算很好,這便是考慮到付出成本的關係。
殖民者願意付出的成本與回報之比有著相當大的關係。這其中,而殖民地帶給的收益與殖民者的態度還有著相當大的關係。前者來說,一個典型例子,格陵蘭島,這個島大啊,二百萬平方公里,是美國的四分之一,人口就幾萬,而且還是由丹麥這樣的弱勢國家控制。但是這么多年的殖民戰爭,也沒幾個大國想把這二百萬平方公里劃到自己的版圖裡去,為什麼呢?不是那些大國好心,而是這格陵蘭島終年積雪,比起這西伯利亞可以算得上適宜人類居住的天堂了。這樣的地區,至少暫時還是不會有人把他當肉的,當然,以後就不知道了。那種資源匱乏,地理環境不好,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區移民成本太大,而收益太小了。是沒人會去打主意的,更別提去爭搶了。
後者來說,我們拿北美做例子,北美印地安人現在數量少的可憐,當年可不是這樣,北美印地安人數量的減少還是因為西方殖民者的緣故,而其中,新興的美國比其英法等國,對印地安人發動的戰爭要熱中得多。這自然不是因為英法這些歐洲老牌帝國比美國這個新興土包子對印地安人有憐憫心的關係,而是因為英國法國對北美的態度和美國對北美的態度不一樣,英法政府的關注焦點還是在歐洲本土,北美殖民地只是一個帝國收益的一部分而已,和印度東南亞這樣的地區沒有兩樣,他們要考慮的只是在自己的控制區誰負責的成本少,收益高。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說,假如北美由印地安組成政府英法也不在乎,只要印地安政府能聽從他們的指令,給英法帶來足夠的收益。而美國不同,他們這些殖民者把北美當作了自己的土地,他們的家園,所以他們願意付出比英法多得多的成本來驅逐印地安人,而且願意付出的成本隨著淘金熱西進運動而變得越來越大。但是這種成本,還是比征服一個人數眾多的文明並將其同化的成本小得多。
我們基本上從上面了解了對領土或者說殖民地如何控制的幾大要素:付出成本,(其中與目標地區的文明程度,人口和自然環境有著極大關係)獲得收益,(與目標地區的地理環境,資源和居住環境有著很大關係)對目標地的態度。
實際上,當殖民者在計算成本與收益時,他們往往沒有選擇徹底征服或殖民,而是選擇了最經濟的控制方式——以夷治夷。
回到三國時代,我們來看看諸葛亮對南中地區的成本收益核算。
南中地區與中原地區不一樣,在當時的物質水平下,南中屬於未開放地區,也就是不適合中原農耕文明發展的地區,雖然有部分物質可以輸入,但是總體上來說,收益不大,尤其在南中時常叛亂的情況下,對其的鎮壓開支還要高於收益。而放棄也不是一個好主意,且不說失去了南中的收入,還有可能被利用作為攻擊自己的基地,這樣不單原本的收益得不到,還要花費相當的成本來防禦南中。要想解決這點,有三種辦法:
第一種,徹底移民,將其完全改造成適合中原農耕文明要求的地區,但是這需要的人力物力太大,其間還要考慮到鎮壓當地勢力與軍隊的開支,這種成本實在是太大了,時間也長,別說蜀漢,便是整箇中原文明也不一定可以在短期內做到。
這種辦法往往要求留兵在南中鎮壓,留官在南中統治,一步步前進,就好象東吳對江南所做的。
說到這裡,再說一下當時的東吳對江南地區的開發,其實當時的江南還遠不如後來那般被開發出來,雖然比南中這種地區好,但是比起中原地帶又遠遠不如了,江南的山地還是相當的眾多,而且也存在著山越一族的威脅。這還是建立在對江南已經開發多年,漢民族已經在數量上取得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正是有這樣的條件,東吳在江南才能採取與蜀漢對南中不同的政策。)即便如此,也要等到包括東吳這一次在類的幾次北方流民南下,對江南進行之前沒有的大規模開發,才使得江南以及更南方的地區成為了中原文明的控制地。假如北方局勢一直很穩定,那對南方的移民開發雖然會繼續進行,但是移民成本和開發成本會持續居高不下,移民者對移民地區態度也不會如流民那般,南方開發的腳步會慢得很多。
比南中條件好得多的江南尚且需要漫長的時間,南中更不用說了,蜀漢政權沒有人力物力也沒有時間來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那放棄南中呢?在前文中已經提到了,南中帶來的收益沒了,這尚且還是小事,以退出以防止付出過大的成本這種事乃也常見,便是南方地區各代都有退兵之例,但是這退出的弊端也不小,南中很可能便為他國進犯之基地,那時依舊要備兵防禦,若是蜀漢家大業大,也不足為慮,可是如今蜀漢只有川中漢中兩地,如此一來,南中的分量便頗為重要了,最關鍵的是,是否能控制南中,成了在劉備死後蜀漢政權穩定與否的風向標。所以南中放棄不得。
所以就剩下第三種選擇,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以夷治夷,或者說以夷制夷。任命一個傀儡政權,由本地人來控制,而自己在背後遙控之,自身並不出面,只是通過傀儡政權來獲取自己所需要的物質。由於不是自己直接控制,而是通過當地政權,則不需要派兵駐守,這樣的成本相當低廉,而且通過傀儡政權索要物質比直接派兵徵收也要經濟得多,即便本地人產生憤恨情緒,首當其衝的也是傀儡政權,而付出的成本則是保持對當地的強勢,這種強勢還可以以培養本地親宗主國勢力,直接在當地雇兵,限制當地經濟軍事規模的非軍事模式做到。一旦局面嚴重才需要派兵直接介入,而這其中還可以得到傀儡政權的協助,這種統治方式比較直接控制成本低廉得多。
當然,弊端也有,就是無論怎么做,傀儡政權還是當地人控制的,再親近宗主國勢力,也不能達到徹底移民或者同化的地步,也就是不能徹底的成為帝國的領土,一旦自身勢力削弱或者有更強大的勢力介入,當地政權便不受控制。
這種模式其實並不限於文明民族所用,遊牧民族也常常採用這種方式,如匈奴對西域,甚至匈奴內部都是採取這種非直接控制的辦法,需要時徵兵征糧,不從則發兵討伐其中之一,威懾四方。當然,這一套中原也早就玩過了,春秋諸侯爭霸時就往往採取這種辦法,等到漢朝對付匈奴時,對西域控制也是得心應手,當然,這建立在漢朝勢力強於匈奴的基礎之上,至於西方利用僕從國的歷史也不比我們短。這種以夷治夷的戰略不需要文明,更非我們獨有,只要有點實力便會去做,這完全建立在實力基礎之上,我們說以夷制夷,但是別人也隨時可以改為以華制華,這無關智商,只與實力有關,不考慮自己的實力,一心靠什麼以夷制夷的妙計玩弄別人,其結果往往會被別人玩弄,滿清末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話再扯回來,其實以夷治夷這招往往是在兩種狀況之下,一種是當地的環境太惡劣了,從古代中國的角度來說,就是根本不適合農耕文化發展的地方,這還不單是說地理環境,地理環境可以改造,好象南方好些地區,那是窮山惡水啊,就說我老家,還在杭嘉湖平原的邊緣上,就是七山二水一分田了,再過去些的浙南或者江西等地區,那一分田都保不住,但是我們的先人就是硬生生的開拓了出來,山溝溝里也能找到人,文明對於土地的需求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不適合農耕文化發展的主要是指不單地理環境惡劣,還四面受敵,草原或者叢林上的民族威脅很大,實在難以發展。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農耕文明依舊一步步頑強的前進著。只是限於距離與成本的因素而不得不對遠方採取以夷治夷的辦法而已。
另一種則是實力有限的緣故,這往往是在戰亂或者各大勢力交錯的情況之下,在這樣的情況下,統治者對成本收益十分的敏感,所以更傾向於滿足一種成本最小收益最大的統治方式,諸葛亮選擇對南中的控制便是因為這個緣故,有時這種統治方式不單在邊遠地區,在中原本土也存在著,就好象那些土皇帝們,不過,這些情況在實力恢復之後,往往會改變。
所以說,在當時的狀況之下,諸葛亮選擇了最經濟最節省成本的辦法,但是這只是一種暫時性政策,是短期性的,對於中原文明來說,移民與同化邊緣地區是長期性的政策,而長期性政策往往是很難用經濟成本來衡量的。

回評

毛宗崗批語
天下惟猛獸最難降,又惟婦人最難降,降猛獸而猛漢不足憂矣,降婦人而猛獸又不足憂矣。木鹿大王之驅虎豹,是猛漢仗猛獸之不以跋扈者也;孟獲之有祝融夫人,是男蠻仗女蠻之不以跋扈者也。降女蠻之法,妙在以我之漢將擒彼之女蠻,即以彼之女蠻易我之漢將,而女蠻亦為我所用。降猛獸之法,妙在以我之假獸逐彼之真獸,又使彼之猛漢即受逐於彼之猛獸,於彼之猛獸亦為我所用。諸葛真神人哉!
木獸之用不可無一,不容有二,何也?木鹿大王亦獸類也。彼既以獸驅獸,我亦以獸勝獸,特因其人而用之耳。使盡欲不用人而用獸,豈長恃之法哉!齊用火牛以攻燕而勝,楚用燧象以攻吳而不勝,觀於往事,可為明鑑。
前回祝井出泉,是孔明但邀神助;此回以扇反風,是孔明自有神通。每讀《西遊記》,見孫行者之降妖,讀《水滸傳》,見公孫勝之鬬法,以為奇幻;不謂《三國志》中已備《西遊》、《水滸》之長矣。況彼以捏造之事,雖層見疊出,總屬虛談,不若此為真實之事。即偶有一二,已括彼全部也。
七擒之中,縛送者三,有前二者之真,而後之一假生焉。七擒之中,詐降者二,有前者之詐,而後之詐又因焉。孔明辨其真於二擒五擒,而又辨其假於六擒,則知其異。識其詐於二縱之後,而又識其詐於七擒之前,則知其同。
武侯博望之火、新野之火及助周郎赤壁之火,皆燒之不盡不絕,而獨於藤甲軍則燒之盡絕,毋乃太酷乎?曰:此藤甲軍之自取耳。能御金,能御水,而獨不能御火;不惟不能御火,又特特引火,是如身負硫黃焰硝而行,於人何尤焉?且既有四泉之惡,又有桃花溪之惡,而孔明以火治之,此以火勝水也。若夫南方屬火,而用火於南,此又以火勝火也。火與火遇,而火之威安得不烈耶!
武侯之欲撫南蠻而即用孟獲者,真深得安蠻之道哉!得其土而欲守之,不能不分兵,分兵則不能不轉餉,轉餉而輸挽徒勞,不若使自守之,而庇蔭之下皆吾土也。得其人而欲治之,不能不設官,設官則不能不用法,用法而刑獄滋擾,不若使自治之,而函蓋之下皆吾人也。不但此也,殺其身不能變其心,殺之不足以為武;而生其身又復奪其地,則生之亦不足以為恩。不殺其人而南人不反,不奪其地而南人乃愈不反耳。
武侯仍以孟獲王南蠻,何如立孟節以王南蠻?曰:孟節在蠻而超於蠻者也。在蠻而超於蠻,則孟節非蠻人也。以非蠻治蠻,豈若以蠻治蠻之為善乎?故雖使孟節肯受爵,而用節不如用獲也。然則荊蠻曷為有泰伯?曰:泰伯聖人也,孟節賢人也。惟賢守節,惟聖達權。聖人可以治蠻,而賢人不可以治蠻,則惟聽蠻人之自相治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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