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蕾(央視著名紀錄片女主編)

鄧蕾(央視著名紀錄片女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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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蕾,央視著名紀錄片女主編,1991年吉林大學中文系畢業,同年進入吉林電視台工作。1995年11月正式加盟中央電視台新聞評論部《東方時空-生活空間》欄目任編導。2000年進入新成立紀錄片欄目《紀事》任編導,2004年開始擔任《紀事》主編,現為央視新聞頻道-新聞紀實副製片人。

基本介紹

  • 中文名:鄧蕾
  • 出生地:吉林長春
  • 出生日期:1969年1月
  • 職業:主編
  • 代表作品:《敢問蒼穹》,《非凡21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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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製片人

鄧蕾工作近二十年來始終堅持從事紀錄片的創作,拍攝短紀錄片百餘部,長紀錄片數十部。參加了建國五十周年、97年香港回歸、99年澳門回歸、2003年抗擊非典、神五神六飛天、《焦點訪談》十周年、中央電視台建台45周年等許多大型特別節目的製作,製作的特別節目《敢問蒼穹》《非凡21小時》等節目獲得了中國新聞獎一等獎以及紀錄片學會頒發的當年度紀錄片金獎。

代表作品

《責任》
《焦點訪談》十周年特別節目
《與時代同行》
《被告》
《轉折之戰》
《敢問蒼穹》
《非凡21小時》
《孩子的世界》
《女人五十》
《城市之光》
《記錄中國》總編導

採訪鄧蕾

央視《紀事》主編鄧蕾等作客新浪(實錄)
2005年7月21日下午15點到16點,央視《紀事》節目製片人劉鴻彥、主編鄧蕾、編導李冰琦作客新浪嘉賓聊天室,與網友暢談紀錄片《你好 皇馬》和《再見 皇馬》的製作過程。《紀事》欄目從2003年開始至今持續關注皇馬,在皇馬再度來華之際將於7月23日、7月30日推出這兩集長達45分鐘記錄片。以下為聊天實錄。
主持人小馬:大家別著急,我們聊天剛剛開始。下面給網路電腦前的《紀事》迷說一下,問一下主編鄧蕾和編導李冰琦,你們都是球迷嗎?
鄧蕾:我算是半個。對我來說我就是喜歡看球,而且這么多年我們組做足球節目,都是我們三個做的。我做的比較多一點,所以對足球比較了解。
主持人小馬:為什麼當時沒播?
鄧蕾:當時皇馬來我們方方面面都關注了。除了真正的球迷之外還有追星族,他們都是沖這小貝去的,或者是菲戈去的,衝著他們的外表去的。還有一些足球的業內人士,引起了他們的關注和思考。還有媒體,球員,包括像紅塔的球員,還有教練,還有工作人員,就是說參與者、旁觀者、關注者應該說是這幾個層面。我們等於是幾台機器都拍到了。應該說當時媒體記者非常多,但我們有自己的視角,拍攝了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
主持人小馬:等於是皇馬訪華現象的大綜合。如果當時能播出,你們會選擇哪幾點讓觀眾看到?
鄧蕾:可能是這樣,還是有一個由現象到本質的過程。皇馬本身來是一個現象,我們肯定要加以展示。現象背後會反映出很多東西,其中就是說有關於足球的,也有很多跟足球無關的,我們跟足球有關的關注了,但更多是跟足球無關的,就是商業現象。既反映了現在社會時尚的東西,也反映了中國國情很多的屬於我們自己的特點。比如說在跟他們的溝通上,在商業的運作上,商業是否成熟或者是中間很多為了掙錢而採取的一些合法甚至是其他的手段,這些都有。等於說是我們拍攝的是從足球切入的,但我們拍的是一個更大層面的東西。
網友:大眾是什麼樣的心態?片子裡是什麼樣的分析?
鄧蕾:先說第一個,追捧皇馬的現象。因為足球應該說是一種時尚,而對於中國的球迷來講足球這東西很複雜。我們幾個人其實是做足球做了很長時間的,01年的時候中國隊剛剛出線的時候做了一個四集的片子,當時劉鴻彥是總導演,包括這次中超改革,李冰琦做了三集的足球,連續在一個階段之內我們持續關注中超改革的現象。除此之外,包括球迷我們都拍了很多的足球節目,可能我們本身也是球迷,我們對足球也很關注。我的意思是說足球對中國人來說是很複雜的東西,所以這種複雜性也可以用在皇馬的身上。很多人喜歡皇馬是出於很多的東西,比如專業人士喜歡皇馬,比如喜歡齊達內,或者喜歡菲戈,喜歡他的組織,或者喜歡小貝的跑動,但對追星族來說可能喜歡的又是另外一種東西,真的是偶像式的崇拜。我覺得對於我們現在的人來說不僅是體育項目了,更多的是時尚。而且裡面所包含的東西是非常多的,有夢想或者是宣洩,或者是有很多東西,我覺得很複雜,皇馬現象也是這樣,這種複雜背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東西。但對於參與者來說,除了球迷之外,更多的是一個掙錢的東西,不要把它看作是一場專業的比賽,其實不是,就是一個商業場所,這是我們最後觀察到之後所得出的結論。
第二個問題,像劉鴻彥所說,我們《紀事》欄目是想成為思考者、觀察者、記錄者。我們把我們觀察和記錄到的東西都放在了片子裡面,有順序的、有結構的、有系統的、有節奏的都放在裡面了。至於思考的東西是共同的,我們也在思考,我們可以把我們的思考呈現出來的,但只是代表我們個人,更多的思考是通過我們的記錄和展示留給大家。
網友:作為女性編導,在後期做這個節目的時候,感覺特欣喜的內容是什麼?
鄧蕾:其實欣喜的範圍可能很廣泛,我從東方時空到《紀事》已經10年了,欣喜需要去醞釀,我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理解。今年三八節的時候我寫了一些關於我拍過的女性的文章,然後央視網站把我叫去了,也是聊關於女性編導的話題。事實上不知道這種回答能不能讓網友滿意,就是說這種欣喜我是很疲憊的,因為你在創作一個片子的時候是需要有激情的,就像剛才李冰琦講的,你要有熱情才有投入,有投入才有專心,所以是這樣的過程。所以創作片子的時候是需要有激情的,如果保持十年的話是需要勇氣和力量的,我個人認為還在保持者激情,包括欣喜。昨天我們熬夜的時候還在講這個話題,其實我還是挺愛編片子的,看到片子不斷地呈現的時候還是有一種欣慰的東西在,這個東西已經很習以為常了,更多的可能是這么多年累積下來的疲憊,要在疲憊當中不斷地提煉,可能是這樣的一個過程。
主持人小馬:三個電視人從很早以前就做紀錄片,紀錄片的疲憊和做別的題材有什麼不一樣嗎?
鄧蕾:非常大的不同。我用一個細節來做,我們的節目跟我們另外一個欄目《新聞會客廳》在一個機房,他們是日播的節目,他們每天的編導都在換,每天都是不同的編輯在編,然後責編都在每天換,他們很少熬夜、加班,但偶爾也有。昨天他們的策劃跟我講,鄧蕾我發現,不論我什麼時候來的時候,因為你們是周末的節目,不論什麼時候來,你們的機房永遠都有人在。我不知道這個情景能不能說明紀錄片的東西,你獲得一個東西,可能你在演播室里你問嘉賓讓他去說就可以了,但我們的獲得是要費很多的周折。
主持人小馬:如果想把紀錄片做好,首先一個對社會或者是對人的熱情和責任感,好奇心也要有一些。
鄧蕾:對,好奇心一定要有。
主持人小馬:都心這么累了,怎么撐著?靠什麼?
鄧蕾:我們的老製片人曾經說過一句話,其實做紀錄片跟做人有非常大的關係。當時我來的時候跟我說的。現在回過頭來想,說靠什麼撐著,其實一部分是慣性,你已經幹了這么多年了,像朝九晚五上班一樣。還有就是品質的東西。你有時間可以到我們欄目去看一看,大家的心態、大家的品格,搞紀錄片的人你可以很迅速地感受到他們與其他人的不同,這可能是我們必須沉下來,必須讓自己有相對的冷靜的心態。前兩天我和劉鴻彥寫組裡的總結,我們組裡好多人都幹了十多年了,就說大家的職業道德和職業操守,可能說起來很大很空,但我們自己的體會很深,這種職業道德和操守無時無刻不約束這我們,但如果說來自於什麼動力,養家餬口,這真的是次要的,很多人是因為熱愛才從事。
網友:怎么樣在浮躁的大背景下製作紀錄片?怎么樣能夠不被比下去?
鄧蕾:我們自己有一個目標,然後不斷調整自己,延著這個目標往前走,其他的干擾要儘量排除。劉鴻彥會做很多工作,他讓編導只是做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不用他們來做,我們會把其他的減少到最低。
主持人小馬:說到這些我有一個問題,假設一個前提,你們拍的東西肯定有人買或者有地播,你們會不會選擇去做一個自己想做的節目,而不在一個欄目里走中間道路?
鄧蕾:我想是這樣的,我們現在的欄目可能大家也看過是以《紀事》作片的形式出現的,事實上你說的東西我們事實上正在做,因為很多生活是不能假設的。我們已經很幸運了,因為我們至少有一個平台,而且能在我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發揮出自己大部分的潛力也好,熱情也好,或者是創作的激情或衝動也好,已經可以了。比起很多真的很喜歡,但還走投無路的人來說真的很幸運了。
《線上故事》採訪鄧蕾電視幕後
線上故事版主:鄧蕾文章中有句話特別讓人心動:女人,她存在過的任何地方,都是一個夢想故事的發生地。女人有夢想,儘管這些夢想有時候是那么的脫離現實,但有比起沒有,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紀事》主編鄧蕾:我覺得其實夢想本身也是一個成長的過程,就像我自己從做電視的時候開始,所有的夢想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很遙遠,而且很不現實了,但是就是因為這些夢想它支撐著你走到今天,而且夢想累積起了你的品質和你的精神財富,所以我覺得有夢想當然是好事,這是無庸置疑的,而且我特別希望的是,如果我們活到40歲、50歲,到老年還有夢想的話,那我想我們的人生還是很豐富的。
小甜甜10:鄧主編,請問《紀事》有沒有做過女性話題的系列報導、特別節目之類的節目呢?在您心目中最有時代特徵、有代表性的女性是誰呢?
《紀事》主編鄧蕾:去年三月份我們推出了一個系列,就是《變形記》,因為當時《紀事》節目是20分鐘一期,《變形記——張靜》是四期,《美人製造——郝璐璐》是兩期,這個節目在當時的女性報導當中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今年我們也想推出一個女性報導,主要想在心理、溝通、家庭暴力等方面做一些探討,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我們節目還在製作當中,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隨時關注。至於你問的最後一個問題,我還沒有想過,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我個人可能會是希望這種具有時代特徵和具有代表性的女性她身上含有一些傳統與現代交織,甚至鬥爭的一種典型。
小甜甜10:女性話題絕對是一個可持續系列報導的話題,家庭和工作壓力的同時,需要電視節目報導一些優秀女性生活與家庭間如何調配處理的紀實事例,讓大家學習與減壓。
《紀事》主編鄧蕾:說老實話,所謂優秀女性,肯定是在某一方面優秀,要在所有的方面優秀有些不太可能,而且就我個人的體會,事業和家庭和個人生活之間是永遠存在矛盾的,看你在某一個時期最需要的是什麼,只能靠著這樣一種調解力去對待這三者之間的關係,我至今為止沒有看到哪一個人把這幾個關係處理得特別好。
楚巫風1:《紀事》應該做一些系列節目,像《發現之旅》一樣,這樣才能打動觀眾。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計畫。
《紀事》主編鄧蕾:感謝你的提議,這也是我們想到的,昨天我們還在開會商量這件事情,慢慢的你會發現在《紀事》欄目當中會有你所期望的東西播出。
過來看看:你們節目的選題主要來自那些途徑?
《紀事》主編鄧蕾:很多,大多數選題是經過我們策劃後才開始拍攝的,至於途徑,有報紙、雜誌、其他媒體、親朋好友傳遞過來的各種信息等都可能成為我們拍攝的內容。
杜松8:我非常喜歡《紀事》和《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這樣的欄目。請問,你們是如何從諸如隔壁大媽、張家二嬸這樣極普通的人物中挖掘閃光點來吸引和打動觀眾的?謝謝!
《紀事》主編鄧蕾:事實上,我們生活當中的每一個人他的身上和生活中都有可向別人傳遞的故事、感受、品格、以及生活態度,只是看我們從什麼樣的角度去挖掘罷了,所以其實從一個廣泛的意義上來講,每個人都有可能是我們片子的主人公,至於說大具體的操作,這可能需要一種思想的沉澱,一種能力的積累,包括對紀錄片這種創作形態的比較深入的了解。

城市之光

2010年4月24日,中央新影攝製的世博會官方電影之《城市之光》參加了第十七屆大學生電影展映活動。影片放映後創作團隊現身活動現場,走到台前與大學生進行了互動交流。
[觀眾] 各位主創,你們好!歡迎來到北師大。看過影片我覺得非常震撼和宏偉,並對拍攝過程非常感興趣,想問問在拍攝中給你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什麼?
[鄧蕾] 對於前期的拍攝我比較有感觸,我做電視片比較多,電影的拍攝是第一次。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跟電視比起來,電影創作的含量比較大,尤其是影像的魅力,它會讓你在整個過程中忘卻很多自己覺得困難和難以克服的東西。對我自己而言,這種創作是顛覆性的,是電視無法取代的。我們以前經常見到那種小眾的紀錄片,拍攝得晃晃悠悠的,光線也不太好,主題都是非主流的一些東西,這些片子在紀錄片中占了不小的比重,我希望《城市之光》能給觀眾們開拓一個新的視角。
[觀眾] 我剛才看到影片中有江南造船廠的拆遷片斷,想問一下導演上海有沒有具體的規劃來保護它以前的建築?
[鄧蕾] 就拿江南造船廠說,在拆與不拆,怎么拆的問題上有過一個階段性的討論。江南造船廠大家都知道,它是江南製造局的前身,有145年的歷史,它本身承載的文明,記錄的歷史都有非常有意義的。一開始確定全部要拆除,後來有人提出了與你一樣的想法,現在是造船廠拆除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沒有拆,工廠移出去了,變成了江南造船廠博物館供大家參觀。這個例子能夠很好地說明,上海在保護歷史文化遺產方面做出了各種努力。
[觀眾] 請問導演構思影片時想展現的上海特色在哪裡?請談談電影的主題曲。
[鄧蕾] 我覺得把上海作為一個城市,更作為一個媒體和平台。影片中不僅僅是上海,還有很多的城市,我們的表達是很含蓄的、很委婉的。如果說要定義出上海的關鍵字的話,我們也曾經想過,像傳奇上海、風情上海、懷舊上海、現代上海和嶄新上海,但最重要的關鍵字應該是世博會即將到來的上海。

鄧蕾文字

《關於陳虻的記憶碎片—鄧蕾 》
用范銘妹妹的一句話說:失語得太久了。原因很多,不想一一贅述。而此刻提筆,是因為無法不寫。一個特殊的師長和朋友的辭世徹底打亂了我的生活,只有將心裡積壓的東西傾出來一些,才能讓凌亂的情感稍稍理順,才能以平靜的心境迎接新一年的迅速來臨。
——序一
從陳虻辭世開始,武強數次和我說一定寫點什麼。其實我此刻的心態還是凌亂、思路還是不能完全集中,而關於陳虻,想寫的話題卻千頭萬緒。本想拒絕,卻又不敢缺席這場特殊的悼念,只能隨手寫起,任思緒泉涌,好在所到之處,都是記憶的痕跡,都與陳虻相關。
——序二
陳虻走後五個小時,我受命製作關於他生平的片子。
我想,應該沒有誰比我更適合來做這件事。從1995年加盟《生活空間》開始,我始終在他的麾下,十三年來幾乎從未離開。我創作的所有理念、技巧、經驗都源自他的訓練與薰陶。
上午八點多鐘開始,他的照片,被老《生活空間》的同事,被原來的部門,被現在的部門,被所有的收藏者陸陸續續地送過來。
他曾經留下的影像和聲音,被我們從網上、從記憶深處,一點一點地搜尋出來。
然後,我開始將所有的素材迅速整理,織羅成片。
坐在編輯機前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其實是一件多么殘忍的事情。
我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每一段素材,都會讓我深深地陷入難以自拔的回憶中,當他的音容笑貌出現的剎那,總是不能控制地淚流滿面。那宛如昨天一樣清晰和熟悉的舉手投足,必將從此不再。伊人遠走,所有的遺憾、所有的挽留、所有的無奈,都需從今日開始, 慢慢沉澱,悄悄封存,然後,鎖進記憶之河——縱使,他是那個改變了我生命軌跡的人,那個重新書寫了我命運年輪的人,那個幫我找到職業信仰的人。下午,莊殿君過來看我寫好的解說詞,看上幾行字,便會紅了眼眶,說上幾句話,便有哽咽之聲,他講起陳虻在《觀察與思考》欄目時的故事:其時正年輕,才思敏捷,許多節目在那個時代都曾經有過特殊的意味。他讓我再去問張步兵和葉小林,那都是曾經與陳虻並肩戰鬥過的同事。又去和步兵聊,步兵的記憶在那一刻是如此清晰:陳虻做過許多節目,他創作的高峰時期是在九十年代初期,陳虻最大的特點是善於觀察和分析,《遲發的報導》原本是一個以正面宣傳為採訪起點的選題,而陳虻在前期調研中得到了相反的結論……
往事談罷,我們都想再說點什麼,許久,我對步兵說:以後你少抽點菸,保重身體!他點點頭和我說:彼此彼此!
還有幾盤陳虻講課的帶子,本想在其中挑選幾段同期,實在沒有辦法冷靜地傾聽和紀錄,我把帶子給了鹿敏,讓她幫我整理。一會,胡珩過來告訴我:鹿敏正在對編機房裡,戴著耳機,一邊看素材一邊流淚……
片子一直做到24日早上七點多才完成。一個十五分鐘的節目,我從沒嘗試過需要做這么久。那天夜裡,老畢、高偉、陳竹強等人為陳虻守夜。我數次走進南院的追思堂,看著他的照片,想在留言簿上寫句話,卻又數次駐筆。此刻真是隔世相望,他的面容仿佛沉思、又仿佛想要傾訴,我總是覺得他隨時會走過來和我說話:老鄧,怎么著,咱最近身體還成罷?回家睡了會兒,從陳虻離開至此已經差不多二十幾個小時沒有睡過,卻一點也不困,閉上眼睛就是陳虻一邊抽菸一邊審片子的樣子:他很投入,什麼樣的節目他都不敷衍;他很專注,他會記得那裡面所有鏡頭的景別,解說詞里微小的用詞差異;他很感性,看片子時非常容易流淚——非典時劉洪波做“V”字手勢時的表情、老紅軍講述長征中關於生死瞬間的經歷、中國律師在對日訴訟中的激動與無奈……中午,戈平借到了更多的帶有陳虻影像的資料帶,資料中,陳虻的角色不斷變換:編輯陳虻、撰稿陳虻、攝像陳虻、製片人陳虻、總製片人陳虻……早期的帶子已經脫磁,許多地方有劃傷,像是一圈圈歲月的年輪,划過一個人在他鐘愛的工作里全情的投入與付出。把所有的素材加進去,又改了一版片子,等孫正做完音樂,又是將近凌晨三點。坐在那裡,一個人把片子看了又看,每一個場景,都能勾起自己一段長長遠遠的記憶。在歷年來數次填寫的各種人事表格里,我的推薦人一欄填的名字一直都是陳虻。
1995年春天的某一天,在東北長春,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那邊說:我是陳虻,我剛看了你參加全國評獎的一個節目,你是否願意將它改編成一個六集的《生活空間》?我說:好啊好啊。在電話中聊了十分鐘後,陳虻說:我在想,在做完節目後,你是否願意加盟《生活空間》?
我說:好啊好啊。
這一個電話,讓我在一個星期後踏上奔赴北京的路途,也讓我在半年之後,正式辭去了自己原來的工作,成為了一名紀錄片導演,讓我從此安家在北京,在這裡開始自己生命的新旅程,讓我所有的過往與未來一刀兩斷,讓我成為陳虻無數的弟子之一,讓陳虻成為我做人與做片子的信仰。
我至今保留著剛剛到《生活空間》時陳虻的審片紀錄——我的第一個片子,陳虻審了八版,從轉場的手段,講到鏡頭長短的語義,講到景別的意味,講到採訪的控制……從那之後至今,只要陳虻審片,我能傾聽時絕不錯過;從那之後至今,一種心態由此延續:無論是什麼節目,只要是陳虻來審,那份心態,永遠是忐忑與期待並存,縱使後來的某一天,他對我說我的剪下功力已經純熟,縱使我自己也開始審看別人的節目,但是,只要是陳虻審片,我的心情從未改變。《生活空間》欄目在北醫大的校園裡工作了很多年。那時,很少有人開車,每到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我們會偶爾在校園裡散步。在那裡工作的第一年,我常常被陳虻罵哭,所以老畢至今還記得,很多次大家一起往外走,他一回頭,就能看見我一個人一邊路過燦爛的桃花,一邊不斷抹著眼淚。後來,他和劉鴻彥特地去找陳虻說:別老那么狠地說鄧蕾了。再後來,陳虻很認真地告訴我:我決定改變對你的態度,因為我越是嚴厲,你越是不自信,你這樣性格的人,大概用鼓勵的方式更有效。再再後來,陳虻忽然對我說:我發現你出來了。——出來,就是說,我摸進了創作的門檻。
很長的時間裡,從不期待陳虻的稱讚,但是,只要審完了片子,他願意坐在那裡,滔滔不絕地說上幾個小時,內心就會有一種寧靜、一種成就感。最怕的是看完了之後,他一言不發,然後扔下一句:就這樣罷,合罷!那是意味著,陳虻放棄了——他放棄了,說明這個片子已經改不出來了——因為陳虻是能從你做好的成片中釐清你所有的素材並讀解到你前期的創作狀態的,他放棄了,說明你從前期開始就走錯了路。每到這時,我會鍥而不捨地央求他:求求您還是說說罷,我再改一版試試!陳虻通常會嘆氣,皺眉,然後,無奈地從頭講起。陳虻的那句“做片子先從做人開始”的話,很多人是從他的採訪中讀到的,而我,是從與他共事十幾年當中慢慢體會的。剛到《生活空間》的我,囂張、浮躁、自我,陳虻指出片子的問題時我總是著急辯解:沒拍到那個鏡頭是因為沒有帶子了,沒寫上那句詞是因為拍攝對象不讓說,狀態留得不足是因為有人破壞了現場氛圍……開始的時候陳虻耐心傾聽,直到有一次,在我正急急解釋的時候,陳虻輕輕說了一句:你的片子不是只給我看,你是給所有的觀眾看的,你能把所有的理由解釋給他們聽嗎?
那之後,我學會了不再給自己的錯誤尋找藉口。
我講話的語速快,想要表達的東西多,很多時候陳虻說話的空檔時我會插空將我想說的話說出來。有一晚審片,在我又在忙著表達自己的想法時,陳虻說:其實你一直沒在聽我說什麼,你之所以聽我說話,是要想辦法找到我的斷點,然後把你的想法告訴我。你這是傾訴的另一種方式。
那之後,我開始學習傾聽。
…… ……在我之前,在我之後,數個編導被他這樣地訓練過,有的人當時就悟了,有的人則需要很長的一段時日。我大概屬於那種後知後覺者,所以,在他離開後,我在心靈的疼痛慢慢滲開慢慢深入的時候,才能梳理清楚,陳虻這樣一個人,對於我做為一個個體的意義。在我們的生命當中,總會因為認識了某個人,而使自己命運的軌跡為之改變。陳虻對於我來說,是這樣一個人。
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總會有些時刻,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既躊躇滿志,又茫然四顧,然後,會因為某個人的引領,找到自己的方向,然後這個人,會成為自己信仰的一部分。
陳虻對於我來說,是這樣一個人。
遺體告別後,忙完所有的細節,回到家中,已經是傍晚,我躺到床上,開始昏睡。
夢中還是有陳虻,還是在審片,這似乎已經成為一個固定的永久畫面,似乎是他之於我成長的一個符號。我一直很排斥他生病的事實,即使在知道癌細胞已經擴散的時候我仍然堅信他會康復。我很高興自己在他生病後沒有在他面前流過淚,在他可以清醒地看見我的最後一眼裡,我是笑著向他揮手道別的。此刻,我也常常恍然地覺得他還活著,機房裡隱約傳來他審片時特有的抑揚頓挫的語聲,那是他的傳承,他留給所有人的記憶與財富。我做了主編後向他抱怨過不能像從前一樣專注單純地拍片子時,他鼓勵我說:你有了更大的平台,這是對你思想的一种放大,是另外一種創作的方式。如今,我在想:在他遠離之後,他所有的智慧與靈感,他曾經的思想的火花、對生命的感悟、對世界的認知,我們能傳承多少?我們能體會多少呢?
24日那天到家已經是後半夜,和老公說起陳虻走後前來悼念的人們,老公一邊聽著一邊說:這是陳虻應得的,他畢竟是中國一種新形態的電視欄目的原創,而且也是《東方時空》的締造者之一。我有點意外於老公的評價,因為我極少和他說起陳虻,因為老公的專業是體育,對紀錄片知之甚少,他說,他看過孫玉勝的那本《十年》,裡面有很多段落說到過陳虻,而且陳虻去體育頻道那邊講過課,他們那邊的很多人至今提起還津津樂道,說他的才思敏捷,說他的妙語連珠,說他的睿智與敏銳,說他注定是那種讓人即使有一面之緣也過目難忘的人。
剎那間突然有種莫名的欣慰。
慢慢地平靜,然後,從頭梳理,再去寫與陳虻有關的文字罷。像做陳虻生平的片子一樣,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能慢慢累積出點滴的片段。忽然想起年初陳虻審片時我當時寫在解說詞里的一首詩:
音樂和咖啡一樣
詩歌和流水一樣
你的心情和道路一樣
你我之間的距離
和生命一樣
陳虻說,詩寫得好,問我好在哪裡,沒等我回答,陳虻自己解釋:那是因為,生命可長可短、可遠可近,人與人之間的物理空間早已經被科技拉動得無限接近,但是心靈卻仍然可以相距千山萬水。
而此刻,我們的生命卻已經陰陽相隔,兩世相望。
就此駐筆了。很多朋友問我陳虻的墓地會設在哪裡,除了那個物理空間上安放骨灰的地方之外,我知道,每個人的心裡都會給他留一個位置,以供放不同的祭奠、不同的思念、不同的回憶。
以及,關於生命質量的不同的理解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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