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呵灘

那呵灘

《那呵灘》曾成為一支舞曲,起初配合十六人的舞蹈,到梁代改配八人舞蹈。這支歌曲有和聲,即在每遍歌唱的結束處,接唱“郎去何當還”,便是歌曲的主題。歌曲的文學題材大都是與江陵、揚州有關的男女離別故事,歌曲本身也產生於揚子江畔的船工戀愛生活。--“那呵”是一個水灘名,是船隻停泊的處所。古往今來,多少生離死別的幽怨故事就產生在這種地方。

基本介紹

  • 中文名:那呵灘
  • 拼音:nà hē tān 
  • 注音:ㄣㄚˋ ㄏㄜ ㄊㄢ
  • 解釋樂府西曲歌名
簡介,註解,原文分析,

簡介

那呵灘(那呵灘)
樂府西曲歌名。《樂府詩集·清商曲辭六·西曲歌下》:“《古今樂録》曰:《那呵灘》,舊舞十六人, 梁八人。其和云:郎去何當還。多敍陵及揚州事。 那呵 ,蓋灘名也。”
“那呵”,江淮官話實義為“那個地方”,那呵灘,如在女子口述中,實則是嬌羞態度中掩飾之語,只有曉其私心情意者才能明白,具體所指則外人莫辨。如在男子口述中,則意指那刻骨銘心的一剎那——是私相情悅的雙方得以表白彼此,滿身心充溢著莫以名狀幸福時刻,也是即將割裂視線和耳力,被迫要把熱切情意壓下,化作相思愁煞的時刻,此心此情的具化——現實場景:那個灘頭,與現代人感念情懷時,說那棵紅毛樹下,那棵山楂樹下,夢中那片青石板等一樣一樣的。那呵灘,是苦守的婦女回味彼時綿綿情意的抒寫,還是在揚櫓遠遊的兒郎追憶故鄉情事的片段,不得而知。
西曲歌舞《那呵灘》的歌詞
我去只如還,
終不在道邊。
我若在道邊,
良信寄書還(1)。
〔和聲〕郎去何當還?郎去何當還?
沿江引百丈,
一濡多一艇。
上水郎擔篙,
何時至江陵(2)?
〔和聲〕郎去何當還?郎去何當還?
江陵三千三,
何足持作遠。
書疏數知聞,
莫令信使斷(3)。
〔和聲〕郎去何當還?郎去何當還?
聞歡下揚州,
相送江津灣。
願得篙櫓折,
交郎到頭還(4)。
〔和聲〕郎去何當還?郎去何當還?
篙折當更覓,
櫓折當更安。
各自是官人,
那得到頭還(5)。
〔和聲〕郎去何當還?郎去何當還?
百思纏中心,
憔悴為所歡。
與子結終始,
折約在金蘭(6)。
〔和聲〕郎去何當還?郎去何當還?
片段賞析
其四(女歌·聞歡下揚州)
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彎。願得篙櫓折,交郎到頭還。
聽說情郎要遠去揚州,我一直相送到江津彎頭。但願情郎的篙櫓折斷,好和我一起重回故鄉 。
其五(男歌·篙折當更覓)
篙折當更覓,櫓折當更安。各自是官人,那得到頭還。
篙折了可以再換,櫓斷了可以再安。既然各自受官府差遣,我哪裡能夠中途回還?(“各自是官人”,據朱東潤《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引張玉谷《古詩賞析》云:“官人,婦人呼夫之稱。各自是官人,言我到彼,亦有呼我為官人者,與汝真各自以為是也。”但據此解釋,男女之間的愛情就蕩然無跡了。因此我認為此解有誤。)

註解

(1)何當:何須應當。猶何日,何時。猶何妨;何如。猶合當,應當。還:歸還。還鄉。多敘:多數敘述。江陵:又名荊州城。今荊州市,位於湖北省中部偏南,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古稱“七省通衢”。揚州:古稱廣陵江都維揚等。春秋時稱“”(邗國為周代的方國之一,後被吳所滅,建吳都),、漢時稱“廣陵”、“江都”等,東晉、南朝置“南兗州”,周時稱“吳州”。漢武帝時,在全國設十三刺史部,其中有揚州刺史部。今南京。蓋:大概。只如:就象。終不:終究不。道邊:大道旁邊。若:如果。良信:良好的信息。好訊息。寄書:傳遞書信。寄託書信。
(2)沿江:沿著江邊。百丈:牽船的篾纜。宋程大昌《演繁露·百丈》:“杜詩舟行多用百丈,問之蜀人,雲,水峻岸石又多廉稜……故劈竹為大瓣,以麻索連貫其際,以為牽具,是名‘百丈’。”濡:緩慢。濡滯,停留;遲延;遲滯。艇:輕便的小船。小舟。蜀艇。【淮南子·俶眞訓】蜀艇,一版之舟,若今豫章是也。上水:逆上流水。逆水西上。郎:郎君。丈夫。兒郎。對年輕男子的稱呼。擔篙:肩挑竹篙。收起竹篙。何時至:什麼時候到達。江陵:又名荊州城。今荊州市,位於湖北省中部偏南,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古稱“七省通衢”。
(3)江陵:又名荊州城。今荊州市,位於湖北省中部偏南,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古稱“七省通衢”。三千三:三千三百里。揚州到江陵有三千三百里。何足:哪裡足以,猶言哪裡值得。持作遠:拿它叫做遠。書疏:(雖然)書信稀疏。數知聞:(也)數次知曉訊息。知聞,知曉聽聞。莫令:莫要讓信使斷絕。
(4)聞:聽說。聽聞。歡:<</FONT>方言>喜歡之人,所愛之人。郎君。下:順水而下。揚州:古稱廣陵江都維揚等。春秋時稱“”(邗國為周代的方國之一,後被吳所滅,建吳都),、漢時稱“廣陵”、“江都”等,東晉、南朝置“南兗州”,周時稱“吳州”。漢武帝時,在全國設十三刺史部,其中有揚州刺史部。今南京。相送:互相送別。江津:江邊渡口。彎:水灣。彎曲處。原得:願意得以。篙櫓:竹篙和船櫓。折:折斷。交:叫。教。郎:郎君。丈夫。兒郎。對年輕男子的稱呼。到頭:掉頭。調頭。
(5)篙折:竹篙折斷。當更覓:應當更替尋覓。櫓折:船櫓折斷。當更安:應當更替安裝。各自:各人自己。自己;自身。官人:官家的人。做官的人;官吏。那得:哪能得以。到頭:掉頭。調頭。還:歸還。還家。
(6)百思:百種思緒。百種思念。纏:纏繞。中心:心中。憔悴:黃瘦;瘦損。凋零;枯萎。所歡:<</FONT>方言>所喜歡之人。所愛之人。郎君。與子:與你。與小子你。結:結伴。結定。終始:始終,喻生死。折約:用摺子約定。金蘭:結義關係。結義金蘭。結拜夫妻。結拜兄弟姐妹。

原文分析

這六首民歌,在南朝樂府詩中,可以算作一個“哥德巴赫猜想”。要對它進行解說,有兩個問題不易解決。一是這六首歌曲倒底是一個整體,還是同一曲調、內容相近而隨意排列在一起的一組民間歌唱?二是原詩表現的是商人與妓女之間的戀情,還是普通勞動人民純真的愛情?由於原詩某些語句特有的模糊性,加上六首歌辭表面看來若斷若連,因而對這兩個問題,一直得不到比較滿意的結論。過去一般的說法,多數人都認為中間的第四、第五兩首詩,是用男女問答的形式寫成的,其餘四首,則不過是與《子夜歌》類似的隨意編排在一起的普通情歌而已。至於四、五兩首問答形式寫成的詩歌男女主人公是怎樣的身份,他們的關係如何,最有代表性的說法是清代學者張玉谷,他在《古詩賞析》中說:“官人,婦人呼夫之稱。各自是官人,言我到彼,亦有呼我為官人者,與汝真各自以為是也。”按照張玉谷的解說,“官人”在古代本來是婦人對丈夫的稱呼,但具體到這首詩歌中,男子對稱自己為“官人”的女子回答說:“你不要叫我‘官人’了,我到了另一個地方,還會有其他的女子叫我‘官人’的,從此我和你就各自為是,沒有關係了。”回答的如此絕情,顯然又讓人覺得詩中的男女主人公只不過是一般的商人和風塵妓女之間的關係而已,並不是真正的夫妻。現代的許多學者也都持這種看法,所以現代的詩歌選本,基本都把中間的四、五兩首詩單獨抽出來作解釋,讓人覺得似乎只有這兩首才是一個整體,其他的四首,不過是同屬《西曲歌》名下的幾首相近的情歌罷了。其實這樣的理解恐怕是大有問題的。
據我看來,這六首歌辭,應當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描寫的是青年船夫與情人分別時的黯然銷魂的場面,反映的完全是勞動人民純潔真摯的愛情。過去的學者只所以沒有把這六首歌辭當作一個整體,完全是因為對歌辭所以產生的背景沒有進行深入的研究,加之沒有對歌辭中的個別詞語在不同時期的含義變化進行考查,所以就導致了對歌辭中的男女主人公身份及其關係的誤解,進而導致了人們對歌辭所表達的情感誤解。
詩歌的題目“那呵”二字,其實與“奈何”同音,也就是“奈何”的諧聲詞。所謂的“那呵灘”,指的就是詩中的江津灣,故址在今湖北省江陵縣南,是當時的一個十分重要的港灣。這裡是遠行人與送別的親友灑淚分別的地方。別情依依,無可奈何,雖執手之留戀,竟揮槳而離去。無可奈何,所以就把這個地方稱做了“奈何灘”,而當時的南方口語,“奈何”二字讀如“那呵”,詩歌出於民間,因此詩題便被記成了“那呵灘”。歌曲以此為題,在演唱時且和以“郎去何當還”一句,反覆歌唱,迴環往復,如泣如訴,加強悲苦的情調,不難想像這組樂曲在當時所表達的感情是多么的沉痛欲絕,震憾人心了!
從南朝的歷史狀況來看,當時江陵與揚州的物資集散,主要依靠的是長江航運。船夫大都是豪強勢族的奴隸,沒有人身自由。他們長年累月地奔波在江面上,生活不僅十分艱苦,而且也非常危險。弄不好船覆人亡,葬身魚腹,就再也難與親人見面了。如東晉安帝時,建康一次大風,光是毀壞的船隻就多至一萬多艘,船夫死傷者更是不計其數。即使在正常的情況下,一次往返,往往也是數月乃至數年。因此,他們與親人的離別,也往往就更有著一重悽然的色彩。
從表演形式上來看,這六首歌辭在當時完全是以男女對唱的形式來歌唱的。全詩可以分為四個段落。第一首是第一個段落,為男主人公所唱。接著的第二、第三首為第二個段落,第四、第五首為第三個段落,都是女主人公與男主人公的對答唱辭。如此一對一答,配合以舞蹈與和聲,極富表現力。第六首是女子的唱辭,是全詩的四第個段落,也是全詩的一個收尾。六首歌曲四個段落,前後首尾相連,演繹了一個故事,在順序上前後聯貫,不可顛倒,已具有了歌舞劇的雛形。把一個生死離別的悲苦場景活靈活現地展現在了人們的面前。
從詩歌在總體結構上來分析,我以為全詩是用倒敘的方法展開敘述的。“聞歡下揚州”一句應當是全詩感情發展的總契機。情人遠別,女子相送,分別在即,雙方自然有說不盡的苦衷。《西曲歌·石城樂》中就有一首詩這樣寫道:“布帆百餘幅,環環(即歡歡的諧聲字)在江津。執手雙淚落,何時見歡還?”這正與本詩中女主人公的所見完全一致,只不過《那呵灘》一曲,在開始卻把這一內容省卻了,起手便從男子一方的答唱寫起:
“我去只如還,終不在道邊。我若在道邊,良信寄書還。”意思是說,我要下揚州了,去時搖船而去,還時仍然得撐船而歸,去時和還時一樣,只能在水上行走,不能離開船去走大路。這是船夫生活的特點,所以說“終不在道邊”——始終不可能離大道太近——假如果我有機會到大路之上,我一定會找一個很可靠的信使給你寄回一封平安的家書的。在這裡,“良信”即“好信使”的意思。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句話,卻不僅寫出了遠別時船夫對情人的深情安慰,而且再現了前面沒有寫出的女子說過的萬語千言。讀者可以想像,臨別前女子說過了多少話?還有多少話要說?如果要一一寫出,需要多少筆墨才能寫完?但作者卻隻字未提,把那些絮絮叨叨,家常理短等等等等全部都省略掉,而只從男子的答辭寫起,讓讀者從男子的答辭中去想像女子臨別前的囑咐,執手相望的淚眼,有聲的關懷和無聲的期盼,千種風情,萬結愁腸,種種情景,盡皆浮現在了人們的面前。這便是不寫而寫,不著一字而盡得風流,是一種非常高明的表現手段。作者省略的結果,並沒有減少詩歌的內容,反而給讀者打開了聯想的大門,擴大了詩歌的容量。無論你有什麼樣的離別體驗,都可以放在這個聯想的空間裡再一次回味,無論你有多少別離的情緒,都可以放置在這個省略了的原野里去盡情的發揮。唯其如此,詩歌才能一開始就兀然而起,攝人心魄,緊緊地揪住讀者心弦,具有震聾發憒的藝術效果,讓人不能不為民歌巧妙的省略藝術拍案叫絕!
詩歌的第二個段落,即全詩的第二、第三首,是女主人公與男主人公的一唱一答:
沿江引百丈,一濡多一艇。上水郎擔篙,何時至江陵?
江陵三千三,何足持作遠。書疏數知聞,莫令信使斷。
其中女子的唱辭中,“沿江引百丈,一濡多一艇”兩句,是對眼前景物的敘寫:江津灣上百丈長的碼頭上,每一塊水面都密集地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隻。“引”是長的意思,“引百丈”就是說有百丈之長。在這裡,百丈只是個虛數,猶言千百丈,用來形容碼頭的長。兩句通過女子的口中唱出,不加任何修飾,天然就是一段絕妙文字。船兒多,送別的人也就多。送別的人多,送別的人的心情也就愈加沉重,送別的場面也就愈顯得銷魂。面對著滾滾的江水,女子不禁情思飛颺:從江陵到揚州,一路順流而下,情人將很快從我的身邊離去,漸行漸遠。可是,他回來時卻是逆水行舟,那么遙遠的航程,要靠他一槁一槁的撐回來,這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江陵啊!此時,情人雖還未啟程,但女子卻早已想著他的歸來了。“上水郎擔篙,下水搖雙櫓。”(《西曲歌·襄陽樂》)離去時速,歸來時卻緩,恰與女子的願望完全違背,這不能不引起她的萬分傷心。在這裡,何時至江陵當與那悽苦的“郎去何當還”的和聲意思完全相同,試想此情此景,配之以樂曲和舞蹈,觀者豈能不肝腸寸斷!就是在今天,雖然只剩了這簡短的幾句歌辭,也足以讓千載以下的我們潸然淚下了。
但是,“江陵去揚州,三千三百里”,(《吳聲歌曲·懊儂歌》)這是一段極為遙遠的路程。面對著失魂落魄無可奈何泣不成聲的送別女子,遠行的人只好作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安慰對方:“江陵三千三,何足持作遠。書疏數知聞,莫令信使斷。”才三千三百里的路程,你又何必要把它看的那么嚴重呢?言外之意是,我根本沒把這三千三百里的路程當回事的。作為男子,他不能用眼淚來回答女子,所以只能以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來安慰她。但故作大度的話往往也最能透露出主人公內心深處的巨大悲哀。這是因為當你想哭都不能痛痛快快的把淚水流出來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強咽回去的淚水才是最苦澀的。強言歡笑,故作堅強,其實都是做給對方看的,都是用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巨大的傷心的。詩歌抓住這個看似有違生活常理但卻完全合乎人物的感情邏輯的細節,用人物的語言來刻劃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的內心世界,把男主人公對女子的關心、體貼以及複雜的情感世界活靈活現地展現在了讀者的面前。原來故作大言,滿不在乎,絕不是男子不懂的女子的心,更不是男兒輕離別,而是不希望女子在分別之後天天牽腸掛肚而已。表面看似無心無肺的話,字裡行間透露的卻是一片情。只不過女子的牽掛是一眼便可以看出來的,男子的牽掛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罷了。如果不是對現實生活有著的深切的感受,是絕對唱不出這樣刻骨銘心的好句的。作為讀者,如果沒有對現實的細緻觀察,也很難真正領略到詩句中所包含的無比豐富、真實而複雜的感情脈絡。但是生活畢竟是現實的,大話只能掩飾內心的悲傷,卻不能改變生離死別的現實。所以在故作滿不在乎之後,男子仍然禁不住要對女子囑咐說:你也要不斷地給我寄書信來呢,不要讓信使斷了啊!這真是柔腸百結,曲折往復,相互的關心,相互的牽掛。說不盡的別離情,盡都凝結在這“書疏”(即書信)二字之上。當然這兩句也可以理解為“我會不斷地給你寄來書信,讓你知道我在那邊的平安訊息,決不會讓信使斷的。”還可以解釋為互相要多寫書信等等,詩句的朦朧的美,使其含義更加包容,讀者可以有多種解說,都不妨礙對其情感的領略。只是事實上送的人和離去的人都知道“我去只如還,終不在道邊”,不論是來書還是去信,情人只怕都不方便,既使是承諾,也很難真正實現,只能聊以慰籍別時心情而已。
第四、五兩首,是詩歌的第三個段落:
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灣。願得篙櫓折,交郎到頭還。
篙折當更覓,櫓折當更安。各自是官人,那得到頭還。
在這一段落的女子唱辭中,詩歌才具體點明了送別的原因和送別的地點,交待清楚送別雙方的身份和關係。據《通典》說:“江南皆謂情人為歡。”“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灣”,由“聞歡”二字可以看出,詩中的男女主人公僅僅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還不是夫妻,也不是商人與妓女。女子聽說情人要下揚州的訊息,所以便來相送。直送到江津灣這個“那呵灘”上。到了這裡,行人便要登船下水,送行的人再也無法再往前走了,所以那呵灘只所以稱之為那呵灘,是因為不知道在這裡上演了多少個無可奈何的生離死別的故事!一路上,女子到底哭了多少回?說了多少話?終於到了那“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的時刻了,“郎去何當還!”還有什麼辦法能讓情郎快快回來呢?這時,女子突發奇想,“願得篙櫓折,教郎到頭還。”篙櫓是划船的工具,篙櫓折斷了,郎自然就不能再前行,只能回來了。這實在是一個天真、可笑的幻想,也是只有處在這萬般無奈的處境中的痴女子才想的出來的辦法。想法儘管幼稚,但卻極其深刻地反映了女主人公無比複雜的心情。而把這樣的奇思妙想寫在詩中,讓詩歌在悲傷中表現出了活潑。女子的天真可愛,情真意切,全都明明白白地讓讀者一覽無餘,讓人忍俊不禁。其思也奇,其情也哀,讓聽者在笑中感受酸楚,實在是文人詩難以企及的。
面對痴女子的天真,情郎不得不如實相告:“篙折當更覓,櫓折當更安。各自是官人,那得到頭還。”前兩句歌辭中的“更”,當讀為陰平,是更換的意思,而不能讀成去聲。篙折櫓斷了,都會更換個新的,不可能因此再轉回來啊。因為我們各自是“官人”,哪裡能掉頭再回來呢?我以為這裡的“官人”並不是女子對丈夫的稱呼,而當做“官家之人”來解釋。婦人把丈夫稱做“官人”,是宋元以後的戲曲、小說里才有的現象,唐以前的文獻中,並沒有這種稱呼。究其原因,其一是因為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一個門閥制度極為盛興的時代,那時的社會風氣主要以門第相高下,與門第相較,做不做官並不是第一位的事情。其二是宋元之前的封建等級制度相對嚴格,普通百姓是不允許隨便稱官人的,所以顧炎武在《日知錄》卷二十四中說:“唐時有官者始得稱官人也。”張玉谷沒有注意到“官人”一詞在不同時代的意義演變,拿它在唐朝以後的含意去解說六朝時代的民歌,自然很難把這首詩歌說通,不免歪曲了詩歌的時代特徵,把生活在最底層的勞動人民的感情,理解成了商人與妓女的戀情。這一點,是我們應當特別指出的。
南朝是一個十分腐朽黑暗的時代,士家豪族,不僅擁有廣大的土地,而且還擁有眾多的奴隸。如晉刁協家曾擁有奴婢數千人之多。一般的士族家庭,也都把奴婢當作重要的財產。奴婢不僅沒有人身自由,甚至可以被士族豪富隨意殺戮。《世說新語》曾有這樣的記載說:“(東晉)石崇每要客燕飲,常令美人行酒。客飲有不盡者,使黃門,交斬美人。”詩中的男女主人公,應當就是屬於這一類的奴婢。明白了這一點,“各自是官人”也就容易理解了。因為女子也是官家之人,男子也是官家之人,各自都是他們的奴隸,就算是篙折了,櫓斷了,也只能換上新的繼續前行,哪裡能夠自作主張,半道上掉轉船頭回來呢?“到頭”即“倒頭”,是掉頭的意思,而不是指到目的地以後。
詩歌的第四個段落即最後一首,依然是女子的口吻。“百思纏中心,憔悴為所歡。與子結終始,折約在金蘭。”前面我們已經說過,據梁智匠《古今樂錄》的記載,這六首歌辭在當時是結合歌舞表演的唱詞。如果結合舞蹈表演的藝術形式,我們也可以把最後這一首理解成男女二人的合唱。男女主人公都始終相信,只要二人一心一意,無論相隔的多么遙遠,分離的多么久長,他們的愛情都不會因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而被阻斷的。“與子結終始,折約在金蘭”,翻用了《周易·繫辭上》“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的意思,充分表達了一對情人對愛情堅貞不渝的態度。全詩收束的乾脆、有力,充滿了浪漫主義的色彩,讀來迴腸盪氣,字字句句,一往情深,在南朝的樂府民歌中,實在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詩。同時這首詩的完整保存,也是我們研究中國歌舞劇不可多得的一份寶貴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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