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悖論

道家悖論

道家悖論,是中國春秋時代墨家思想家墨子及西漢儒家思想家揚雄,在道家思想家老子及莊子其著作表述中所發現的一系列悖論,分別是“言盡悖”(所有言論都無法表達真理)、“學無益”(學習並無益處)、“非誹”(不應駁斥他人)、“辯無勝”(辯論雙方都沒有贏家)。墨子及揚雄在其著作中對以上悖論進行邏輯分析,並用之評擊道家學說。

基本介紹

  • 中文名:道家悖論
  • 時期:中國春秋時代
  • 人物墨子 揚雄 老子及莊子
  • 結果:評擊道家學說
言盡悖,學無益,非誹,辯無勝,

言盡悖

言盡悖,轉作白話文的意思是“所有言論都是錯的”、“所有言論都無法表達真理”,類似的表述素見諸老莊著作,用以表示“道”(道理,廣義指天地萬物運行的規律)之玄妙。
莊子在其著作《莊子·齊物論》之中提到:
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為是而有畛也,請言其畛:有左,有右,有倫,有義,有分,有辯,有競,有爭,此之謂八德。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辯。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辯也者,有不辯也。曰:何也?聖人懷之,眾人辯之以相示也。故曰辯也者有不見也。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辯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園而幾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辯,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謂天府。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來,此之謂葆光
莊子表示,大道理並非單是言語就能表達得出來(大辯不言),用言語表達出來都會令原本的意思大打折扣(言辯而不及),故引申出“所有言論都無法表達真理”的道理(言盡悖)。進而對應老子著作《道德經·觀妙章》中表述:
老子像老子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天地萬物的道理用言語表達,就並非原本道理的意思了;道理有名相,就並非原本的道理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示意天地萬物的道理是無形無相的,難以用言語表達出來。
然而,作為墨家思想家的墨子,在著作中《墨子·經下》和《墨子·經說下》評擊“言盡悖”的說法:
以言為盡悖,悖,說在其言。……以,悖,不可也。之人之言可,是不悖,則是有可也;之人之言不可,以當,必不審。
“天地萬物的道理用言語表達,就並非原本道理的意思了;道理有名相,就並非原本的道理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示意天地萬物的道理是無形無相的,難以用言語表達出來。
墨子表示,“言盡悖”這句表述本身便是錯謬,若以“所有言論都無法表達真理”為前提,那前提本身是不是真理了?
他以邏輯學分析:假定“所有言論都無法表達真理”為前提,立論結果為真,那么便有言論表達真理,然而和自身表述“言盡悖”自相矛盾;另又假定“所有言論都無法表達真理”為前提,立論結果為假,那么依照前提定義,“言盡悖”必為假,然而和自身表述的結果相同,反令“言盡悖”為真(此處墨子的邏輯分析有謬誤,即若“言盡悖”必為假,即可能假在“盡”上,亦可能假在“悖”上;而只有當“悖”為假,才會出現令“言盡悖”為真的悖論)。如此推斷下去,兜轉重覆,沒有結果,因此墨子將“言盡悖”定為悖論,引申道家的學說確立在悖論之上,其表達虛無縹緲且故作玄妙,不能正確說出所言來。
但“言盡悖”想表達的道理,卻可以被人感受到。事實上,墨子在批評“言盡悖”的表述錯誤的同時,也恰好說明了“言盡悖”表達的道難以明說的特點。

學無益

學無益,轉作白話文的意思是“學習並無益處”,散見於老子著作《道德經·觀妙章》“絕學無憂”(停止學習,便無憂無慮),後世道家著作,如于吉、宮崇編纂的《太平清領書》皆引用此表述。
老子著作《道德經·觀妙章》中表示: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思寡慾,絕學無憂。
他認為煩惱是在學習當中得來,每每有新的認知,便有新的煩惱,也有新的罪惡,故呼籲人民應該放棄知識,放棄一切可以從學習學得的東西,這樣人民便回歸純樸,沒有罪惡。
莊子像莊子像
于吉、宮崇編纂的《太平清領書》亦表示:
咄咄!噫!六子雖日學,無益也,反更大愚,略類無知之人,何哉?夫天地之為法,萬物興衰反隨人故。
意思是,人們儘管日日吸收新知,反而令人更愚蠢,比無知之人差不多少。書中如此解釋:天地萬物間的法則,無時無刻都在變化,當人們學習了新知,不久便過時沒用,花費時間學習注定會無用之物,偏偏用在無形無相、隨時變化的法則,只會顯得愚蠢。
儒家思想家揚雄對“學無益”之說不以為然,在《法言·學行》中撰文評擊:
或曰:“學無益也,如質何?”曰:“未之思也。夫有九者礱諸,有玉者錯諸。不礱不錯,焉攸用?礱而錯諸,質在其中矣;否則輟。”
揚雄評擊說“學習並無益處”之人,根本沒有動腦筋想想。如學習無益,人的本質如何能取?他以玉石比喻,玉石一開發本為石頭,然而必須琢磨,取其玉質,才能成玉器。刀要磨礪才有用,玉石不琢亦只是一塊石頭,毫無用處。人也是一樣,雖有良質,不去學習歷練,其良質便沒法去認知。然而,揚雄說法邏輯分析不高,墨子則有另外的看法。
墨子在著作中《墨子·經下》和《墨子·經說下》評擊“學無益”的說法:
學之益也,說在誹者。……學也,以為不知學之無益也。放告之也。是使知學之無益也,是教也。以學為無益也,教,悖!
墨子認為學習有益,說“學無益”的人都是在誤導大眾[12],他以邏輯學分析:若以“學習並無益處”為真,那必須有教授才能學習,教是因,學是果,兩者互相關聯,但沒理由只教授有益,而學習無益,但老子卻向大眾授以“學無益”的說法,令大眾得以學習“學習並無益處”,和“學無益”說法自相矛盾,故“學無益”必屬悖論。

非誹

非誹,轉作白話文的意思是“不應駁斥他人”、“不應批評他人”、“不應爭辯”、“不應辯論”,見於其著作《莊子·齊物論》。《莊子·齊物論》正好是莊子針對諸子百家的爭辯風氣而作,與此表達“不應駁斥他人”的論點。
莊子著作《莊子·齊物論》中表示:
知閒閒,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鬬。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嘆變慹,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莊子認為,所謂知名辯士,表面上說話氣勢非凡,其實是氣盛於理,得理不饒人,並以刁鑽之言闡釋言意,令語氣也急速起來。為了辯論,辯士們夜不安寐,醒來也花費時間在爭論上,接觸的都是論敵,整天為論點爭論。與此同時,他們為能辯勝對手,在言語上加入陷阱,然而也怕自己陷入對手的言語陷阱,終日擔驚受怕。而辯士未找到對手言語上的破綻,就不動聲色,找到了,就咄咄逼人。可是道理依不同時態就有不同闡釋,無形無相,沒法規範,甚至道理轉變得太快而不知下一步怎樣走。他表示,勸吁辯士放棄爭論太困難,因為分辨是非的榮譽感誘力太強,一次又一次的爭論,將耗盡真元,對其他事物漸失興趣,猶如死人,所以於己無益。
墨子像墨子像
另外,莊子亦並儒墨論戰有其他看法:
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嘗有言邪?其以為異於鷇音,亦有辯乎?其無辯乎?道惡乎隱而有真偽?言惡乎隱而有是非?道惡乎往而不存?言惡乎存而不可?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
莊子點名示意儒家和墨家的論戰將不會有結果,他認為論點如風吹,辯士爭論的論點無一定準則,那么他們就算互相爭論,兩者之間的論點有何分別?又如何分別?所謂儒墨論戰,不過以自認的“是”來駁斥對手的“非”,然後以自認的“非”去駁斥對手的“是”而已。
墨子在著作中《墨子·經下》和《墨子·經說下》駁斥“非誹”的說法:
非誹者悖,說在弗非[12]。……非誹,非己之誹也。不非誹,非可誹也。不可非也,是不非誹也。
墨子表示,“非誹”這句話大有問題,關鍵在“非”處。“不應駁斥他人”本身這句話,就是在駁斥“駁斥他人”之人,自相矛盾,因而推論“駁斥”,本身是不可駁斥的。

辯無勝

辯無勝,轉作白話文的意思是“辯論雙方都沒有贏家”、“辯論不會有結果”,見於其著作《莊子·齊物論》。此論點和“非誹”有關,皆是針對諸子百家的爭辯風氣。莊子主張道理無形無相,無法用語言文字表達(言盡悖),故辯論不會有結果。
莊子著作《莊子·齊物論》中表示:
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可行己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無形。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說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
莊子認為,道理是天地萬物運行的規律,不是物化的東西,故此捉不著,又摸不到。他以人的身體來比喻道理,人有骨骼、九竅和臟腑。然而,哪部位才是人的主宰?又應該愛護哪個?還是每一個部位都應該愛護?亦或有某部位特別要加以愛護?更還是每一個部位都被主宰了?如果每一個部位都被主宰,那么就沒部位主宰其他的部位了,不過應該仍有主宰嗎?還是不同的部位輪流做人身的主宰?他表示身體如常運作,就一定有主宰,但主宰在哪裡?辯論可以辯出來嗎?莊子說,道理分散於天地,每時每刻不同,人們在爭論中好像掌握到真理,但那些和真正的道理無關,故此辯論不會有結果。他也表示:
即使我與若辯矣,若勝我,我不若勝,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勝若,若不吾勝,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與若不能相知也。則人固受其黮闇,吾誰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與若同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惡能正之!使異乎我與若者正之?既異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與若者正之?既同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然則我與若與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莊子自己比喻:即使莊子本人和對手辯論,辯勝了莊子,並不代表莊子的論點有錯;若莊子辯勝了對手,都一樣持同一論點,就是不是代表莊子的論點是對的?請第三者來評判,他可能和莊子意見相同,或可能和對手意見相同,更或者他持有和莊子及對手都不同的意見,但無論如何,第三者本身已成為爭辯者之一,故不能作出客觀的判定。因此,辯論各方究竟誰是誰非,三方面都無從知道。
墨子在著作中《墨子·經下》和《墨子·經說下》駁斥“辯無勝”的說法:
謂辯無勝,必不當,說在辯。……謂,所謂非同也,則異也。同則或謂之狗,其或謂之犬也。異則或謂之牛,其或謂之馬也。俱無勝﹐是不辯也。辯也者,或謂之是,或謂之非,當者勝也。
墨子表示,“辯論不會有結果”這說法必定不當。若以“辯論不會有結果”為前提,那前提本身是對還是錯?以“辯無勝”為真,莊子便辯勝了,以“辯無勝”為假,莊子便辯輸了,然而“辯無勝”為真,就和前提自相矛盾,必屬悖論。
所謂人們所說的東西,不是相同,就是相異。他打了比喻,狗有兩個名稱,一是“狗”,一是“犬”,如兩人各執一詞,在辯論之下,必會發現所討論的是同一動物。另一比喻,兩人辯論某動物是牛還是馬,在辯論之下,可以知道這動物是牛還是馬,或者兩者皆不是。辯論不會有結果,是因為無人肯辯。一有辯論,論點必分對錯,持真理的就是勝方。
以墨家邏輯學中的理論,便是:
彼,正名者:彼此。彼此可:彼彼止於彼,此此止於此。彼此不可:彼且此也,彼此亦可。彼此止於彼此。若是而彼此也,則彼彼此此也。
意思是“彼等於彼”、“此等於此”、“彼此等於彼此”、“彼此不等於彼”、“彼此不等於此”。
如下表所示
墨家邏輯學:彼 此 彼止於彼 此止於此 彼此止於彼此 彼此不可彼且此
代入 : 牛 馬 牛等於牛 馬等於馬 牛馬等於牛馬 牛馬不等於牛、牛馬不等於馬
現代邏輯學: A、B
A=A、B=B
AB=AB
AB ≠ A、AB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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