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

蘇夢枕

蘇夢枕溫瑞安小說中重要人物,主要出現在《說英雄誰是英雄》系列第一部《溫柔一刀》及第四部《傷心小箭》中,在其他作品中亦多有側面描寫和提及,京師武林第一大幫派「金風細雨樓」第二任樓主,與白愁飛王小石為結義兄弟,後為白愁飛背叛不得已逃至「六分半堂」,最終因不肯受制於雷純而命軍師楊無邪將自己殺死。

基本介紹

主要劇情,能力設定,人物關係,人物經歷,原著片段,其他,

主要劇情

蘇夢枕孤高寒傲,智計天縱,膽色過人,雖自小身罹重疾,卻因體質羸弱之故,反把他生命的潛力逼發出來。
蘇夢枕蘇夢枕
他的「黃昏細雨紅袖刀法」自成一家,在刀法上已不在其師紅袖神尼的「紅袖刀法」之下。
蘇夢枕武功高,權位顯,仍畢生以國家興亡為己任,主張拋頭顱、灑熱血,共赴國難,退逐外敵。
更難得他重情重義,恩以待人,對兄弟部屬決不懷疑。
然而,也正因為這「決不疑」,故雖有王小石的忠心不二,也有白愁飛的引狼入室,而自己兄弟令人心寒的背叛,在很大程度上間接地促成了他的死亡。
蘇夢枕是狂傲的,他的狂,是輕漫的疏狂,他的傲,是侵骨的寒傲。
「一夜盛雪獨吐艷,驚風疾雨紅袖刀」,蘇夢枕是風雨樓的蘇夢枕,獨一無二的蘇夢枕,沉疴在身卻不減其英風銳氣,朝不保夕仍無人能挫其鋒,閱盡金古梁溫四家書便只此一人。
他的生命儘管短暫,然其間的沉浮起落、雪雨風霜,莫不是動心動魄,可感可嘆,宜泣宜歌。
縱觀其一生,果真當得起他自己所說,「我活過,大多數人只是生存!」蘇夢枕雖逝,但他的事業,一定還有人繼續,他的精神,一定還深深留在每一位金風細雨樓子弟的心中,留在故事外讀者們的心中。

能力設定

【姓名】:蘇夢枕
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
【外號】:「夢枕紅袖第一刀」
【事業】:為抗外敵,廣結豪傑,同赴危艱,兼以主持正義,扶弱鋤強
【夢想】:驅除韃虜,收復失地,恢復中原
【門派】:「小寒山派」
【師承】:紅袖神尼
【幫派職位】:「金風細雨樓」(風雨樓)樓主
【武功】:「黃昏細雨紅袖刀法」,刀法淒艷詭譎,快而凌厲;輕功不詳,推想應為「瞬息千里」身法,與小師妹溫柔相同;內功不詳
【兵器】:「紅袖刀」,刀略短,刀身緋紅,刀鋒透明,與王小石的「挽留劍」、方應看的「血河劍」及雷損的「不應刀」並稱為「血河紅袖,不應挽留」
【出場】:《溫柔一刀》第一章「雨中廢墟里的人」,第十節「人·魚」,現於苦水鋪雨中廢墟(六分半堂勢力範圍)
【死亡】:《傷心小箭》第四篇「狄飛驚的驚」,第六章「一路拔劍」,第二節「我活過,他們只是存在!」,歿於金風細雨樓

人物關係

【先祖】:蘇軾
【父】:蘇遮幕,金風細雨樓創建人
【未婚妻】:雷純,本與蘇有婚姻之約,後終因殺父之仇而反目
【結拜兄弟】:
二弟:白愁飛,個性傲岸自負,擅“驚神指”,傾心於雷純。曾與王小石齊心力助蘇剿殺雷損,後背叛,意圖弒兄篡位。蘇因毒傷沉疾在身不敵,受到重創,乃隱忍不發,託身於六分半堂,最後反撲成功,殺白復仇
三弟:王小石,個性隨和豁達,擅刀劍,傾心於溫柔,因力誅當朝奸相傅宗書逃亡在外三年,致蘇為白所趁,後回歸京師,問罪於白,欲為大哥討回公道,參與圍殺白愁飛之役,蘇死後接任金風細雨樓樓主
【同門】:
溫柔,為蘇夢枕小師妹,容貌極美,喜著紅衣,個性天真活潑,大小姐脾氣,常惹禍生事,使“星星”刀法,刀法稀鬆,輕功“瞬息千里”身法卻是一流
溫夢豹,為蘇夢枕二師弟,人稱“溫坑王”,六扇門兵工廠廠主。濃眉大眼,脾氣不好,辦事直接有效,使“黑雲翻墨刀”。對蘇夢枕甚為崇敬。
【盟友】:
諸葛正我(諸葛小花)及其座下四大弟子“御賜四大名捕”——成(盛)崖余(無情)、鐵游夏鐵手)、崔略商追命)、冷凌棄冷血),他們代表了朝廷主戰派的官方勢力,與金風細雨樓所代表的江湖白道勢力互為奧援,以維護京城內朝野各種勢力力量的動態平衡
【主要屬下】:
“五大神煞”——上官中神上官悠雲(死於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動天)、郭東神雷媚(臥底六分半堂,為堂中大將,殺雷損者)、莫北神(“無發無天”領導者,六分半堂臥底)、薛西神(化名“趙鐵冷”臥底於六分半堂)、刀南神(“潑皮風”部隊領導者,手握京師軍隊二成實力)
“無邪無愧,無錯無語”——楊無邪(風雨樓總管,白樓資料掌管者)、師無愧(蘇忠心護衛)、花無錯(六分半堂臥底奸細)、余無語(與花無錯同為六分半堂奸細);茶花、沃夫子(在苦水鋪一役中因護主而死)
【主要對手】:
雷損,六分半堂總堂主,為人陰梟,老謀深算,擅“密宗快慢九字訣”,與蘇乃是一山難容二虎。雷先與蘇合力剷除“迷天七聖”盟勢力,逐走盟主關七,始放手與蘇一較高下,後終因棋差一著,死於蘇部屬郭東神劍下
關木旦(關七),“迷天七聖”盟七聖主(即盟主),人雖半瘋然武功極高,於圍困關七之役中被蘇斬斷一臂,又遭雷擊後傷重,在“有橋集團”人員暗助下遁走逃逸,迷天盟就此瓦解
狄飛驚,六分半堂大堂主,為人低調,城府極深,對主極忠,武功深藏不露,擅“大棄子”擒拿手法,乃雷損一手栽培,為其心腹得力助手。狄一直韜晦潛藏,與風雨樓最後一戰遵雷損之令未曾參與,故得以保全,在雷損死後仍繼續與雷純共同領導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為敵
雷純,容貌柔艷中帶殺氣,笑意里掩憂愁,“遇雪尤清,經霜更艷”,是蘇夢枕的心上人,其父死後繼任六分半堂總堂主,不會武功。雷純極工心計,心機深沉,身為一介弱女子,卻能領導六分半堂這武林一大黑道幫會屹立不倒於風雲詭譎的險惡江湖。白愁飛反叛後,收留蘇夢枕,助其恢復地位,實暗中下毒相害,意圖縱控,怎奈蘇寧死決不願受制於人,雷純謀劃落空。

人物經歷

蘇夢枕,疑似蘇軾後人(虛構,詳見《江湖閒話十五·蘇夢枕的夢》),祖籍應州,父親蘇遮幕。自小受遼人侵略大宋所禍,家人諸多罹難,自己也在襁褓之中受了嚴重內傷,此後一生體弱,身染諸多重疾巨患。師承父親的好朋友、小寒山派掌門紅袖神尼,得其親傳紅袖刀法。更因本身是武學奇才,且其寒弱體質與淒冷性情恰與紅袖刀法的陰柔之氣相得益彰,將紅袖刀法練至更勝其師的化境。後得師父親傳紅袖刀,藝成後下山赴京城助其父創立“金風細雨樓”的基業。
後其父病故,蘇夢枕接掌風雨樓大權,短短數年間,將“金風細雨樓”由依附時為京城第一大幫派“六分半堂”生存的夾縫幫會,發展為可與“六分半堂”分庭抗禮的一大勢力。蘇夢枕本人也在這段時間內聲名大振,成為萬人敬仰的蓋世英豪,當時武林公認在刀法上難遇敵手的“紅袖夢枕第一刀”。此後,“金風細雨樓”與“六分半堂”勢力爭鬥愈發激烈,衝突漸至白熱化階段。
是時,蘇夢枕於京城“苦水鋪”中遭親信伏擊,偶遇來京城闖蕩的絕世高手白愁飛、王小石二人,三人並肩作戰化解危機。蘇夢枕於此役折損兩名兄弟,自己也身受重傷。然其果決睿智,不退反進,深入敵人重兵把守之處如入無人之境電光石火之間斬殺叛徒為友復仇,而後從容離去。這份膽識、武功與氣度也使得白、王二人心悅誠服,三人英雄相惜,義結金蘭。
距當時十八年前,“六分半堂”總堂主雷損曾將自己的女兒雷純許配給蘇夢枕。三人結義,兩派相爭,正是距二人婚禮不足一月之時。蘇夢枕雖與雷損大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勢,卻對雷純傾心相愛。考慮到婚禮過後兩派關係更加錯綜複雜,且朝廷及其他勢力也在插手京城局勢,最終決戰迫在眉睫。大戰一觸即發,經過一系列明爭暗鬥,在雙方機關算盡喋血相爭之後,蘇夢枕終於棋高一著,在極其險惡的情況下以微弱優勢勝出,卻也因此舊病新傷其發,徹底挎掉了身體。雷損死前,求蘇夢枕放過雷純。蘇夢枕毫不猶豫地選擇答應。
此後,由於在“苦水鋪”一戰中曾受暗算,一條腿上沾染劇毒,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截除。自此蘇夢枕長期臥病,樓中事務多交給二弟白愁飛處理。但白愁飛權欲過重,一心登天,很快藉故迫走三弟王小石,並在樓中培植勢力,企圖獨攬大權。蘇夢枕從不懷疑兄弟,又愛才如命,對其不但不加阻攔,還多有扶持。白愁飛的勢力膨脹到難以控制,便決定狙殺蘇夢枕,弒兄篡位。蘇夢枕傷病在身,又被白愁飛收買的親信下毒,本來已決無生還可能,卻早已未雨綢繆,預先安排好退路,金蟬脫殼,得以脫身。白愁飛占據風雨樓,卻始終未有蘇夢枕身死的訊息。這時三弟王小石回到京城,漸漸洞悉真相,立志為大哥報仇。
風雨樓決戰之夜,本要絕情斷意剷除後患的白愁飛,卻發現了遠處六分半堂的人影。現任總堂主雷純與大堂主狄飛驚,以及一座神秘的轎子不速而來。轎中人緩緩掀起簾幕,竟是蘇夢枕!王小石喜極,兄弟二人再度聯手,白愁飛眾叛親離,終於身死。
此時的蘇夢枕,卻忽然說了一句讓全場震驚的話:“他死了,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而後他開始交代後事,將風雨樓全部勢力盡歸王小石繼承,囑咐他務必行事磊落伸張正義。王小石不解問為何,蘇夢枕坦然道出實情:他脫身的暗道出口正是六分半堂,而救他的人正是對他愛恨交加的雷純。雷純為控制蘇夢枕為自己所用,給他下了擾亂心智的毒,一旦雷純開口唱歌,蘇夢枕便再無半點自主。蘇夢枕大仇已報,決不願為人所制,做那禍國殃民的惡事,但求一死。雷純聞言大驚,立刻開口唱歌企圖控制其心,不料蘇夢枕早已安排親信,在他被控制前毫不猶豫地對他動手。“我活過,大多數人只是存在。”霎時,金剛杵砸下,他眼中的寒焰,也緩慢地,永遠地,走向了熄滅……

原著片段

【首度出現】
王小石抹去發上的水珠,笑道:“這雨,下得真大啊!”
白愁飛伸長脖子張望天色,“這雨可得要下一陣子──”忽然看見四個人,冒雨跑了進來。
經過這廢墟前的一條小路,一旁儘是枯竹葦塘,另一旁則是民宅破居,這小路卻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將軍胡同”,這四人便是從牆角旁閃竄出來的。
由於躲雨之故,行色匆匆,白愁飛也不覺詫異。
四人進入廢墟里,兩人留在入口處探看,兩人走了進來。
進來的兩人中,有一個甚是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精光矍矍的眸子往王小石和白愁飛橫掃了一眼。
另一人忽然咳嗽了起來。
咳得很劇烈。
他用手帕捂住嘴唇,嗆咳得腰也彎了,整個人都像龜一般縮了起來,連聽到他咳聲的人都為他感到斷腸裂肺的艱苦。
那高大威猛的人想過去替他揩抹淋濕了的衣發。
咳嗽的青年搖首。
他手上的白巾已沾上觸目的一染紅,而他雙眸像餘燼里的兩朵寒焰。
三巨頭論雨】
這時候,那青年咳嗽聲已經停了,只是胸膛仍起伏不已,一步挨一步地走到王小石和白愁飛身邊,三人橫一字平排似的,都在茫然地看著外面交織成一片灰濛濛的雨網。
雨仍下著。
下得好大。
好大。
白愁飛望著雨絲,牽動了愁懷,喃喃自語地道:“好大的雨。”
王小石在旁不經意地搭腔道:“雨下得好大。”
那病懨懨的公子居然也湊上了一腳,凝望著在檐前掛落眼前的雨線,道:“真是場大雨。”三人都同是在說雨,不禁相視莞爾。
【正式出場】
外面儘是雨聲。一位老婆婆,衣衫襤褸,白髮滿頭,蹲在牆角,瑟瑟縮縮地大概在拾掇些別人廢棄的破罐爛壇。
一面崩敗塌落的牆垣上,經過一隻螞蟻,那高大堂皇的漢子看它足足爬了半天,被外面刮進來的風吹著了也停,被外頭卷進來的雨濺到也停,忍不住伸出食指,想把它一指捺死。
那病容滿臉的公子忽道:“茶花,你等不耐煩,也不必殺死它。它既沒犯著你,又沒擋著你,它也不過同在世間求生求活,何苦要殺它?”
那高大威猛的人立即垂下了手,道:“是,公子。”
那公子其實年紀不大,臉上卻出現一種似大人觀察小孩子時候的有趣表情,問:“你怕花無錯找不到‘古董’?”
那高大威猛的人不安地道:“我怕他會出事。”
臉有病容的公子望向被雨絲塗得一片黯灰的景物,雙目又沁出了寒火,“花無錯一向都很能幹,他不會讓我失望的。”
那瘦骨伶仃的老婆婆,可能是因為天轉寒更逢秋雨之故吧!全身咯咯地打著顫,披在身上的破毯也不住簸抖著。那公子道:“沃夫子。”
那兩名在近階前看雨的漢子中,其中一名賬房先生模樣的人即應道:“是。”
病公子道:“那婆婆也忒可憐。”
沃夫子即行過去,掏出兩錠銀子,要交給那悽慘的婆婆。老婆婆大概畢生也不曾夢想過有這樣的施捨,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時候,忽聽剩下的一名在檐前看雨的漢子低低喚了一聲:“公子。”
喜色在病公子臉上一閃而沒,“來了?”
這漢子轉過臉來,只見他半邊臉黝黑,半邊臉白嫩,向病公子身後的殘垣一指,“花無錯來了,他背上還背了一個人。”
王小石和白愁飛都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這漢子不是“看見”有人來了,而是聽出背後有人走近。在這滂沱大雨里,來者又步伐奇輕,連白愁飛和王小石都不曾聽出有人逼近。
茶花也循這漢子指處望去,也高興地道:“花無錯背的是‘古董’,‘古董’給他擒住了。”
病公子微微地笑著。
王小石和白愁飛相覷一眼:原來“古董”不是古董,而是人。
花無錯背著一個人,在雨里像一支破雨裂網的箭,俯首就衝進廢墟來。
他一來就向病公子跪稟:“屬下花無錯,向樓主叩安。”
病公子淡淡地道:“我已經一再吩咐過,這種虛禮,誰也不要再行,你要是心裡尊重,便不必在口頭上奉承,樓子裡全以平輩相稱,更何況還在敵人重地!你難道忘了嗎?”
花無錯道:“是!公子。”
白愁飛和王小石慘駭更甚。
原來眼前這個滿臉病容、嗆咳不已、瘦骨嶙峋、神色卻森寒冷傲的人,竟然就是名動天下的“金風細雨樓”樓主:
蘇夢枕!
──沒想到卻在一個雨中廢墟里,遇上了這武林中的傳奇到了神奇的人物。
【首度出手】
同一瞬間,蘇夢枕正想動手,花無錯已經動手。
他又一低首。
他背上至少有二十五個暗器,同時射向蘇夢枕,每一暗器的尖端,都閃著汪藍,顯然是塗上奇毒的,而且全是勁弩機關所發射的,快、準、毒,正是避無可避、閃無可閃!
蘇夢枕的心神,被“古董”的倏然出手,分了一分。而他的意志,正集中在救援茶花上──他的親信花無錯就在這一霎向他下了毒手。
蘇夢枕大叫一聲,他身上淡杏色的長袍,已在這電光石火間卸了下來,一卷一回一兜一包,卷回兜包四個動作同一瞬間完成,漫天暗器全都隱沒不見。
只有一枚,像一粒綠豆般大小,釘在蘇夢枕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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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猛掀開袍子下擺。
那綠豆般的小暗器驀然就嵌在他左腿上。
他想也不想,手中就多了一柄刀。
多么美的刀。
像美麗女子的一聲輕吟,動魄動心。
刀鋒是透明的,刀身緋紅,像透明的玻璃鑲裹著緋紅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紅。
刀略短,刀彎處如絕代佳人的纖腰,刀揮動時還帶著一種像和天籟一般的清吟,還掠起微微的香氣。
這是柄讓人一見鐘情的刀。
同時也令人一見難忘!
因為蘇夢枕第一刀就砍向自己。
他剜去了那顆“綠豆”沾上的地方和周圍的一大塊肉。
他切下自己的一塊肉,猶如在樹上摘下一粒果子──傷處鮮血迸濺、血肉淋漓,一下子濕了褲襪,他卻連眉都不皺。
他的咳嗽,也神奇地消失了。
他左手使刀,剜去自己腿上一塊肉,右手已扣住了沃夫子的背門。
那柄奇異的刀,也突然紅了起來。
他右手像彈琴似地揮、點、戳、拍、推、拿、揉、捏,每一下俱絲毫不失。
他左手刀卻封殺了“豆子婆婆”、“花無錯”、“古董”的搶攻!
而且一刀就剁下了“古董”的頭!
“豆子婆婆”和花無錯驚懼、急退。
花無錯眼見“古董”的頭顱飛了上來,還瞪著一對眼珠子,不禁撕心裂肺地狂喊:“紅袖刀!”
──紅袖刀!
蘇夢枕右手仍在救護沃夫子,左手刀已先殺了一名勁敵,退了二名大敵!
這一刀砍下一名敵人首級之後,刀色更加深烈。
──這實在不知是柄神刀,還是魔刀?
──拿刀的人,也不知是個刀神,還是刀魔!
【收白、王,赴破板門】
當兩人一出現,蘇夢枕眼裡的神色,又變得孤傲、冷傲,甚至是刺骨的寒傲。
他過去看沃夫子。
沃夫子滿身都是箭,成了箭靶子。
他再去看茶花。
茶花已經死了。
但一雙眼睛並沒有合攏,他瞪著雙眼,充滿著不甘與憤憾。
蘇夢枕俯身說了一句話:
“我會替你報仇的。”
說得斬釘截鐵
殘瓦上忽滴落一滴雨珠,正好落在茶花眼眉下、眼眶上,茶花的眼忽然闔了起來,神態也安詳多了,就像聽了蘇夢枕這一句話,他才死得瞑目似的。
蘇夢枕緩緩站了起來。
這時候,王小石和白愁飛已穩住了大局,師無愧著了四箭,但沒有傷著要害,箭仍在肉里,他並沒有把箭拔出來。
他黑的一片臉更黑,白的一片臉更白。
蘇夢枕問他:“你為什麼不拔箭?”
師無愧仍像標槍一般地悍立著,“現在還不是療傷的時候。”
蘇夢枕道:“很好!‘古董’叛了我們,賣了五百名弟兄,我叫花無錯去逮他回來,結果,我身邊六名好兄弟,只剩下你和楊無邪了。”他雙目中又發出寒火,“沃夫子和茶花的死,是因為‘古董’和花無錯。‘古董’死了,花無錯也一樣得死。”
師無愧說:“是。”
王小石看著白愁飛。
白愁飛望望王小石。
白愁飛禁不住揚聲道:“喂,我們救了你,你也不謝我們一句?”
蘇夢枕淡淡地道:“我從來不在口頭上謝人的。”
王小石道:“那你也不問問我們的姓名?”
蘇夢枕道:“現在還不是問名道姓的時候。”
王小石奇道:“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蘇夢枕一指地上躺著的沃夫子和茶花的屍首道:“待報了大仇,還有命活著回來的時候。”
白愁飛冷笑道:“報仇是你們的事。”
蘇夢枕道:“也是你們的事。”
白愁飛道:“我們跟他們兩人毫無交情。”
蘇夢枕道:“我跟你們也毫無交情。”
白愁飛道:“救你是一時興起,逢場作戲。”
蘇夢枕道:“這遊戲還沒有玩完。”
王小石詫問:“你以為我們會跟你一起去報仇?”
蘇夢枕搖頭。“不是以為,而是你們一定會去。”
王小石更是愕然。
白愁飛問:“你準備什麼時候去?”
蘇夢枕冷笑道:“什麼時候?當然是現在。”
“現在?!”
白愁飛和王小石全都嚇了一跳。他們是有眼睛的,自然看見蘇夢枕身上的傷,和身邊只剩的一名手下。
王小石忍不住道:“可是……你只剩下一個受傷的弟兄。”
“我受傷,他受傷,其餘的,都死了,”蘇夢枕笑了一笑道,“我們都不能就這樣回去,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時機?”
他寒電似的雙目,向王小石和白愁飛各盯了一眼,兩人仿佛都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六分半堂’的偷襲剛撤,不管他們是在慶功還是在布置,我們這一下銜尾回襲,連樓里的實力也不調派,他們決料不及,意想不到。如待日後,他們必定保護花無錯,以他為餌,誘我們來殺他,但我們現在就下手!”他臉上出現一種極度傲慢之色,“何況,戰可敗,士氣不可失,‘六分半堂’毀掉了我四個人,我也要讓他感到如失右臂!”
然後他君臨天下地道:“無愧,準備好了沒有?”
師無愧即叱應了一聲道:“準備好了!”他身中四箭,還像個鐵將軍似的,橫刀而立,威風凜凜。
蘇夢枕道:“你說,‘六分半堂’的人,會護著花無錯退去哪裡?”
師無愧道:“破板門。”
蘇夢枕道:“幾成把握?”
師無愧道:“六成。”
蘇夢枕道:“好,有六成把握的事,便可以幹了。”
白愁飛忽然道:“你現在就走?”
蘇夢枕笑了一笑,就像臉肌抽搐了一下,道:“難道還等雨停?”
白愁飛道:“這一地的人,只是受制,你若不把他們殺了,他們便會即刻通知防範。”
蘇夢枕傲然道:“我不殺他們。第一,我從不殺無名小卒、無力相抗的人;第二,如果我現在出發,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我的行動;第三,如果我要攻擊他們,根本就不怕他們有防備。我要攻擊的是整個‘六分半堂’,不是任何一名弓箭手。”
王小石忽然道:“不好。”
蘇夢枕倒是怔了一怔,道:“什麼不好?”
王小石道:“這樣好玩的事,我不去不好!”他說著,把裹著劍鞘的布帛扯開,丟棄。
蘇夢枕雙目中的寒焰,也似暖了起來。
白愁飛一跺足,發出一聲浩嘆:“這樣有趣的事,又怎能沒有我?”他說這話的時候,把腋下的字畫棄之於地。
蘇夢枕眼中已有了笑意。
但很快的,他的眼裡又似這陰雨天一般森寒。
他一縱身,已掠入雨中。
師無愧緊躡而上。
他們在雨中奔行,逆著風,逆著雨勢,都感覺到一股激烈的豪情。
這一股豪情,把他們四個人緊緊綰結在一起。
──人生路正漫長,但快意恩仇幾曾可求?一個人能得一痛快的時候,何不痛快痛快,痛痛快快!
白愁飛的心機,王小石的懶散,被蘇夢枕所激起的傲慢,全湧起了一股戰志,連同戰神一般的師無愧,一同奔赴破板門。
【“我從來都不疑我的兄弟的!”】
“我虛設這個訊息,根本不是要訛花無錯的,我也不知道誰是‘六分半堂’派來的臥底,誰是內奸,我只是把假訊息放出去,直至赴苦水鋪之際,才告訴了同行的人,想必是花無錯為了貪功,還是要行險一試,若雷損無功而返,而他們這一組人卻取了我們的性命,豈不更見高明!”他冷笑一下,道,“其實,就算他今天能殺了我,他這種作為,雷損也不會容他的。雷損是何等人!”
雨浸濕了他一雙詭異的鬼眉,眼中的寒火卻未被淋熄,“我從來都不曾疑過花無錯……我從來都不疑我的兄弟的!”
【破板門之役】
花無錯失神地道:“他……他來了!”
雷滾深吸一口氣,連下七道告急請援令,心想:總堂主和大堂主究竟在哪裡?不然,老二、老二、老四至少也要來一來啊!
不過他隨即想到:自己將與名動天下的蘇夢枕對決時,手心都因亢奮而激出了汗!
他稍微凝聚心神,道:“好,他來了,我們這就出迎他去!”
陡聽一個聲音道:“不必了!”
聲音就響在雷滾的身前。
然後就是刀光飛起。
一片刀光,擷下了花無錯的人頭!
刀光來自那兩名側立的漢子。
雷滾大喝一聲,左重九十三斤、右重五十九斤雙流星飛襲而出,這種奇門兵器又以不同重量的流星錘最難收放,不過一旦練成,又是最難招架的兵器,遠攻長取,殺傷力大!
流星錘打出,人已不見。
人隨著刀光。
刀光艷艷。
刀輕輕。
刀飛到了花衣和尚的光頭上。
“花衣和尚”大叫一聲,手上銅缽,飛旋打出!
他手中的一百零八顆鐵棱念珠,也呼嘯而出!
同時間,他的人也破窗而出!
他只求把蘇夢枕阻得一阻,方才有逃生的機會!
廳中的高手那么多,只要他逃得過這一刀,一定有人會擋住蘇夢枕!
窗欞飛碎。
外頭是雨。
他果然看見自己逃了出去。
可是他怎么“看見”自己“逃”了出去呢?
他馬上發現,從窗子裡飛出來的是一具無頭的軀體。
──為什麼會沒有了頭?!
──這確是自己的身體,那衣履、那身形……
──莫不是……
“花衣和尚”的意識到此陡止,沒有再想下去。
因為他已不能再想。
他失去了想的能力。
“豆子婆婆”看見蘇夢枕一刀砍下了花無錯的頭顱,就像他砍掉“古董”的人頭一樣,美麗而飄忽,還帶著些許風情。
然後第二刀便找上了“花衣和尚”。
追上了“花衣和尚”。
婉約的刀光帶著緋色,在“花衣和尚”剛要飛掠出窗外的脖上絞了一絞,“花衣和尚”這時正好撞破了窗子,所以頭先飛出窗外,身子余勢未消,也摔落窗外。
然後刀又回到了蘇夢枕手中。
蘇夢枕轉過頭來,目如寒星,望向她。
豆子婆婆在這一剎那,幾乎哭出聲來。
她還沒有哭出聲,但雷滾已發出了一聲雷吼!
雷滾不明白。
那一抹灰影掠到哪裡,他的雙流星就追到哪裡。
因為他知道灰影子就是蘇夢枕。
──蘇夢枕居然進入了他的地盤,正在格殺他的人!
這個正在發生中的事實像一柄燒紅的尖刃,刺在他的腳板上!
過激的反應使他整個人都彈跳起來,而且充滿了鬥志。
這一剎那,鬥志甚至要比生命力還旺盛!
──寧可死,但決不能不戰!
──殺死蘇夢枕,就可以在“六分半堂”獨當一面、舉足輕重!
──殺死蘇夢枕,就可以名揚天下、威風八面!
一個人一直想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既不敢叛長逆上,又不服膺已成名的人物,於是便在心中立定了一個頭號大敵,以策勵自己有一天要越過他、擊敗他,來證實自己的成功。雷滾的頭號大敵便是蘇夢枕。
尤其是當別人對他這個人嗤之以鼻,以一種螢蟲也與日月爭光的眼色對待時,更令雷滾感覺到焦灼與憤怒。
──有一天,一定要擊敗蘇夢枕。
──只有擊敗蘇夢枕,才能證實自己的存在!
所以在這一刻,他已被鬥志所燒痛。
他對蘇夢枕做出瘋狂的截擊。
但他的招式卻一點也不瘋狂。
他的雙流星,重流星錘自後追擊,輕流星錘在前回截,一前一後,只要給其中一記流星錘絆了一下,就可以把敵手打了個血肉橫飛。
他的輕流星錘明明可以從前面兜擊中蘇夢枕的身子,可是,蘇夢枕忽一晃就過去了,已到了輕流星錘之前、擊不著的地方;而重流星錘明明眼看要擊中蘇夢枕的後腦,可是不知怎的,只差半寸,蘇夢枕的後發都激揚了起來,但仍是沒有擊著。無論把鐵鏈放得再長,都是只差半寸,擊了個空。
蘇夢枕這時已二起二落,砍掉了花無錯和“花衣和尚”的人頭。
淡紅色的刀變成艷紅。
艷紅如電。
“豆子婆婆”卻連眼睛都紅了。
她突然卸下身上那件百結鶉衣。
這件千瘡百孔的破衣在她手裡一揮,就捲成了一條可軟可硬的長棒,手中棒“呼”地劃了一個大翻旋,橫掃淡紅的刀。
艷紅忽亂。
亂紅如花雨。
“豆子婆婆”手中的布棒忽然碎成了千百片,漫揚在空中,“豆子婆婆”疾閃飛退,蒼髮斷落,亂飛在空。
刀光回到蘇夢枕袖中。
蘇夢枕把手攏入袖裡。他這樣說道:“能接我一刀,已經很不容易了。你要記住,我不殺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並沒有親手殺死我的兄弟。”
“誰殺死我的兄弟,誰就得死!”
他一說完,轉身就走。
他不但對堂上圍堵的四百八十六名“六分半堂”的子弟視若無睹,而且也好像根本就看不見雷滾這個人。
這一點足以把雷滾氣煞。
這比殺了他更痛苦。
至少是更侮辱。
如果雷滾不使出這一記“風雨雙煞”,他所受到的挫折,也許就不致如此的慘痛。
不過,日後的成就,也許就不會如此的大。
人生里有很多步伐、許多決定,一旦跨出去、一經動念,也許現在看來是錯的,但日後卻變成了對的;或許如今明明是對的,但到了將來卻是成了大錯。對錯往往如一刀兩面,切開因和果、緣和分。一個人如果一生得意,很可能就不會有太大的得意,反之,一個人常受挫折,未必不是好事。沒有高山,就不會有平地。
雷滾那一擊結果如何?
蘇夢枕的紅袖刀呢?淒艷的殺氣,是不是可以沛莫能御?
雷滾的雙流星,未打出去前已急劇旋轉震盪,發出去後更互相碰擊激撞,沒有人能分辨得出這一對流星錘,會從哪一個角度、以哪一種方式擊在哪一處要害上;縱連雷滾自己也不能夠分辨。
但卻可以肯定,只要經這一對流星錘碰上,骨折筋裂,準死無疑!
雷滾已騎虎難下,也開始有些自知之明。
他這雙錘縱殺不了蘇夢枕,至少也可以把他留上一留。
不料有一件事卻發生了。
而且發生得毫無徵兆。
流星錘到了蘇夢枕身前,也沒見他怎么動,那兩條精鐵鋼鏈就斷了。
流星錘舞得再好,只要鏈子一斷,流星錘就跟南瓜沒什麼分別,一枚呼溜溜地滾到廳外,把圍堵的“六分半堂”弟子驚讓出一條路,而另一枚啪地撞在一名正跟師無愧纏戰的副堂主胸口,把那人的胸膛整個打癟了下去,血吐得滿錘子都是。
蘇夢枕仍是沒有多看雷滾一眼。
甚至連一句話都不屑跟他說。
他仍在往外走,一面向把湧上來的“六分半堂”子弟截住的師無愧說了一句:“立即走。”
那滾落在地上的一對流星錘,也彷佛與他毫無關係。
師無愧馬上收刀。
他收刀如此之急,使得正跟他廝拼的一刀三劍五把槍,幾乎全要扎到他的身上。
師無愧驟然收刀,全身空門大開,反而使這幾名高手紛紛收招,以為有詐。
甚至有一人還因急著收住衝殺的勢子,竟在地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槍痕,星花四濺。
師無愧已跟著蘇夢枕,行了出去。
沒有人敢攔住他們。
沒有人能留住他們。
蘇夢枕走到檻前,微微一頓,一抬足,腳跟回蹴,把那一枚九十三斤重的鐵流星錘,踢得直飛了起來,眾人譁然閃躲,只聞轟的一聲,流星錘撞破了那面寫著一個草書“六”字的石牆。
牆坍磚裂,塵揚灰漫,再看蘇夢枕已不見。
牆上只剩下“分半堂”三個字,還有一枚墜落的流星錘。
【“他們是我的兄弟”】
小侯爺輕撫微髯,目含笑意,“很好,很好。”目光落向白愁飛與王小石,“這兩位是‘金風細雨樓’的大將吧?”
蘇夢枕道:“他們不是我的手下。”
小侯爺眉毛一揚,笑道:“喔?他們是你的朋友?”
蘇夢枕笑道:“也不是。”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地道:“他們是我的兄弟。”
這句話一出口,大吃一驚的是白愁飛與王小石,他們兩個合起來,簡直是大吃二驚!
【三結義】
王小石忽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前面有幾部馬車正候在大路旁。
蘇夢枕緩了腳步,側首看看王小石。
王小石大聲問:“你──你剛才對小侯爺說──我們是兄弟?”
蘇夢枕笑道:“你是聾子?這也算是問題?”
王小石怔了一怔,道:“可是,我們相識不過半日。”
蘇夢枕道:“但我們已同歷過生死。”
白愁飛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蘇夢枕冷冷地道:“我管你們是誰!”
白愁飛道:“你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如何跟我們結義?”
蘇夢枕翻起白眼道:“誰規定下來,結拜要先查對過家世、族譜、六親、門戶的?”
白愁飛一愣:“你──”
王小石道:“你為什麼要與我們結拜?”
蘇夢枕仰天大笑,“結拜就是結拜,還要有理由?難道要我們情投意合、相交莫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一大堆廢話嗎?”
白愁飛道:“你究竟有幾個結拜兄弟?”
蘇夢枕道:“兩個。”
白愁飛道:“他們是誰?”
蘇夢枕用手一指白愁飛,“你,”又用手一指王小石,“還有他。”
王小石只覺心頭一股熱血往上沖。
白愁飛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說出了一句很冷漠的話:“我知道。”他盯著蘇夢枕緩緩地道:“你要招攬我們進‘金風細雨樓’。”
蘇夢枕忽然笑了。
他笑起來的同時也咳了起來。
他一面咳一面笑。
“通常人們在以為自己‘知道’的時候,其實什麼都‘不知道’,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錯。”蘇夢枕說,“你們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我要用這種方法招攬你們作為強助?你們以為自己一進樓子就能當大任?為什麼不反過來想我在給你們機會?世間的人才多的是,我為啥偏偏要‘招攬’你們?”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便冷冷地道:“你們要是不高興,現在就可以走,就算今生今世不相見,你們仍是我的兄弟。”
他咳了一聲接道:“就算你們不當我是兄弟,也無所謂,我不在乎。”
王小石一頭就磕了下去:
“大哥。”
白愁飛忽嘆了一口氣道:“你當老大?”
蘇夢枕怪眼一翻,“像我這種人,不當老大誰當老大!”
白愁飛負手仰天,久久才徐徐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地道:“我有一句話要說。”
蘇夢枕斜睨著他,道:“說。”
白愁飛忽然走上前去,伸出了雙手,搭向蘇夢枕的肩膀。
師無愧握斬馬刀的手突然露出了青筋。
北神浮腫無神的眼忽閃出刃鋒一般的銳氣。
這雙手只要搭在蘇夢枕的肩上,便至少有七八種方法可以制住他,十七八個要穴足以致命。
何況這是白愁飛的手!
蘇夢枕卻紋風不動。
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愁飛的兩隻手,已搭在蘇夢枕的雙肩上。
沒有蘇夢枕的命令,誰也不敢貿然動手。
白愁飛望定蘇夢枕,清清楚楚地叫:“大哥。”
蘇夢枕笑了。
他望望王小石,又望了白愁飛,眼裡都是笑意。
他一笑的時候,寒傲全消,就像山頭的冰融化為河川,灌溉大地。
【病】
蘇夢枕陰冷的眼神,望望撐黃傘的女子,又看看莫北神所統率的“無發無天”,又觀察了一下雨勢,自懷裡拿出一個小瓶,掏出幾顆小丸,一仰脖吞服下去。
雨水落在他臉上,似濺出了痛苦的淚。
他服藥的時候,無論是莫北神還是師無愧,誰都不敢騷擾他。
隔了好半晌,蘇夢枕一隻手輕按胸前,雙目又射出陰厲的寒芒。
蘇夢枕突然劇烈地嗆咳起來。
他掏出一條潔白的手帕,掩住嘴唇。
他咳的時候雙肩聳動,像一個磨壞了的風箱在肺里抽氣一般,吸吐之間沉重濃烈,而又像隨時都斷了氣一般。
好一會他才移開手帕。
王小石瞥見潔白的巾上,已染上一灘怵目的紅。
蘇夢枕合起了眼睛,連吸三口氣,才徐徐睜開雙眼。
蘇夢枕回過身來的時候,又劇烈地嗆咳起來,他一咳,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著,每一條神經都在顫動著,每一寸筋骨都在受著煎熬。
他又掏出白手巾,掩在嘴邊。
──白巾上有沒有染血?
蘇夢枕咳完了。
很少人能夠忍心聽他咳完。
他的咳嗽病也許並不十分嚴重,可是一旦咳嗽的時候,全身每一部分都似在變形,他的聲音嘶啞得似要馬上斷裂,胃部抽搐得像被人用鐵鉗夾住,全身都弓了起來,心臟像被插得在淌血,眼球充滿了血絲,臉上幾道青筋一齊突突地在跳躍著,太陽穴起伏著,臉肌完全扭曲,連手指都在痙攣著,咳得雙腳踮著,無法站穩,活像要把肺也咳出來一般,聽去就像他的肝臟,都在咳嗽聲中片片碎裂似的。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咳罷。
他一咳完,就把白巾小心地摺疊,塞回襟里,像收藏一疊一千萬兩的銀票一樣。
“他是真病,”狄飛驚莊嚴地道,因為他知道自己所下的這個判斷足以震動整個京城、半個武林,“他全身上下,無一不病。他至少有三四種病,到目前為止,可以算是絕症。還有五六種病,目前連名稱也未曾有。他之所以到現在還不死,只有三個可能。”
他深思熟慮地道:“一是他的功力太高,能克制住病症的迸發。可是,無論功力再怎么高,都不可能長期壓制病況的惡化。”
他的眼睛又往上睇去,雷損靜靜地等他說下去,他的臉上既無奮亢,也沒怒憤,他的表情只是專心,甚至近乎沒有表情。這是狄飛驚最“怕”的表情,因為在這“表情”里,誰也看不出對方內心裡真正想的究竟是什麼。“第二種可能是他體內七八種病症互相克制,一時發作不出來。”
“第三種可能呢?”
雷損問。
“奇蹟。”
狄飛驚答。
奇蹟。
天下間還找不出理由來解釋的事,還可以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奇蹟!
“按照道理,這個人的病情,早該死了三四年了,可是到今天,他仍然活著,而且還可以支持‘金風細雨樓’浩繁的重責,只能說是一個奇蹟。”
雷損默然沉思。
蘇夢枕忽然連點了自己身上幾處要穴,臉上煞白,青筋抽搐,好一會才能說話:“我真是渾身是病。”
王小石關切地道:“為什麼不好好去治?”
蘇夢枕道:“我有時間好好去治嗎?”
王小石道:“至少你應該保重。‘金風細雨樓’固然重要,但若沒有你,就沒有‘金風細雨樓’。”
蘇夢枕笑道:“你知道我現在覺得最有效的治病方法是什麼?”
王小石側側首。
蘇夢枕道:“當自己沒有病。”
然後他又笑了。苦笑。

其他

溫瑞安改編的港漫中其中兩部(《說英雄誰是英雄》、《溫瑞安群俠傳》)出現了蘇夢枕這一人物,形象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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