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傳

耶律楚材傳

耶律楚材是中國13世紀傑出的少數民族政治家。本文摘自元史,詳盡地闡述了在連年戰亂的情況下,他以拯救斯民為己任,輔佐蒙古統治者,積極推行漢法,實施了一系列有利於社會發展的政治、經濟、文化舉措。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耶律楚材
  • 民族:契丹
  • 出生日期:1190年
  • 逝世日期:1244年
  • 職業:少數民族政治家
  • 主要成就:著有《湛然居士集》、《西遊錄》、《庚午元歷》等
原文,譯文,

原文

元史耶律楚材——《元史》卷一四六 列傳第三十三
耶律楚材,字晉卿,遼東丹王突欲八世孫。父履,以學行事金世宗,特見親任,終尚書右丞。楚材生三歲而孤,母楊氏教之學。及長,博極群書,旁通天文、地理、律歷、術數及釋老、醫卜之說,下筆為文,若宿構者。金制,宰相子例試補省掾。楚材欲試進士科,章宗詔如舊制。問以疑獄數事,時同試者十七人,楚材所對獨優,遂闢為掾。後仕為開州同知。貞祐二年,宣宗遷汴,完顏福興行尚書事,留守燕,闢為左右司員外郎。太祖定燕,聞其名,召見之。楚材身長八尺,美髯宏聲。帝偉之,曰:“遼、金世仇,朕為汝雪之。”對曰:“臣父祖嘗委質事之,既為之臣,敢仇君耶!”帝重其言,處之左右,遂呼楚材曰吾圖撒合里而不名,吾圖撒合里,蓋國語長髯人也。
己卯夏六月,帝西討回回國。禡旗之日,雨雪三尺,帝疑之,楚材曰:“玄冥之氣,見於盛夏,克敵之徵也。”庚辰冬,大雷,復問之,對曰:“回回國主當死於野。”後皆驗。夏人常八斤,以善造弓見知於帝,因每自矜曰:“國家方用武,耶律儒者何用。”楚材曰:“治弓尚須用弓匠,為天下者豈可不用治天下匠耶?”帝聞之甚喜,日見親用。西域歷人奏五月望夜月當蝕,楚材曰:“否。”卒不蝕。明年十月,楚材言月當蝕,西域人曰不蝕,至期果蝕八分。壬午八月,長星見西方,楚材曰:“女直將易主矣。”明年,金宣宗果死。帝每征討,必命楚材卜,帝亦自灼羊胛,以相符應。指楚材謂太宗曰:“此人天賜我家。爾後軍國庶政,當悉委之。”甲申,帝至東印度,駐鐵門關,有一角獸,形如鹿而馬尾,其色綠,作人言,謂侍衛者曰:“汝主宜早還。”帝以問楚材,對曰:“此瑞獸也,其名角端,能言四方語,好生惡殺,此天降符以告陛下。陛下天之元子,天下之人,皆陛下之子,願承天心,以全民命。”帝即日班師。
丙戌冬,從下靈武,諸將爭取子女金帛,楚材獨收遺書及大黃藥材。既而士卒病疫,得大黃輒愈。帝自經營西土,未暇定製,州郡長吏,生殺任情,至孥人妻女,取貨財,兼土田。燕薊留後長官石抹鹹得卜尤貪暴,殺人盈市。楚材聞之泣下,即入奏,請禁州郡,非奉璽書,不得擅徵發,囚當大辟者必待報,違者罪死,於是貪暴之風稍戢。燕多劇賊,未夕,輒曳牛車指富家,取其財物,不與則殺之。時睿宗以皇子監國,事聞,遣中使偕楚材往窮治之。楚材詢察得其姓名,皆留後親屬及勢家子,盡捕下獄。其家賂中使,將緩之,楚材示以禍福,中使懼,從其言,獄具,戮十六人於市,燕民始安。
己丑秋,太宗將即位,宗親鹹會,議猶未決。時睿宗為太宗親弟,故楚材言於睿宗曰:“此宗社大計,宜早定。”睿宗曰:“事猶未集,別擇日可乎?”楚材曰:“過是無吉日矣。”遂定策,立儀制,乃告親王察合台曰:“王雖兄,位則臣也,禮當拜。王拜,則莫敢不拜。”王深然之。及即位,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帳下。既退,王撫楚材曰:“真社稷臣也。”國朝尊屬有拜禮自此始。時朝集後期應死者眾,楚材奏曰:“陛下新即位,宜宥之。”太宗從之。
中原甫定,民多誤觸禁網,而國法無赦令。楚材議請肆宥,眾以為迂,楚材獨從容為帝言。詔自庚寅正月朔日前事勿治。且條便宜一十八事頒天下,其略言:“郡宜置長吏牧民,設萬戶總軍,使勢均力敵,以遏驕橫。中原之地,財用所出,宜存恤其民,州縣非奉上命,敢擅行科差者罪之。貿易借貸官物者罪之。蒙古、回鶻河西諸人,種地不納稅者死。監主自盜官物者死。應犯死罪者,具由申奏待報,然後行刑。貢獻禮物,為害非輕,深宜禁斷。”帝悉從之,唯貢獻一事不允,曰:“彼自願饋獻者,宜聽之。”楚材曰:“蠹害之端,必由於此。”帝曰:“凡卿所奏,無不從者,卿不能從朕一事耶?”
太祖之世,歲有事西域,未暇經理中原,官吏多聚斂自私,貲至巨萬,而官無儲彳侍。近臣別迭等言:“漢人無補於國,可悉空其人以為牧地。”楚材曰:“陛下將南伐,軍需宜有所資,誠均定中原地稅、商稅、鹽、酒、鐵冶、山澤之利,歲可得銀五十萬兩、帛八萬匹、粟四十餘萬石,足以供給,何謂無補哉?”帝曰:“卿試為朕行之。”乃奏立燕京等十路徵收課稅使,凡長貳悉用士人,如陳時可、趙昉等,皆寬厚長者,極天下之選,參佐皆用省部舊人。辛卯秋,帝至雲中,十路鹹進廩籍及金帛陳於廷中,帝笑謂楚材曰:“汝不去朕左右,而能使國用充足,南國之臣,復有如卿者乎?”對曰:“在彼者皆賢於臣,臣不才,故留燕,為陛下用。”帝嘉其謙,賜之酒。即日拜中書令,事無巨細,皆先白之。
楚材奏:“凡州郡宜令長吏專理民事,萬戶總軍政,凡所掌課稅,權貴不得侵之。”又舉鎮海、粘合,均與之同事,權貴不能平。鹹得卜以舊怨,尤疾之,譖於宗王曰:“耶律中書令率用親舊,必有二心,宜奏殺之。”宗王遣使以聞,帝察其誣,責使者,罷遣之。屬有訟鹹得卜不法者,帝命楚材鞫之,奏曰:“此人倨傲,故易招謗。今將有事南方,他日治之未晚也。”帝私謂侍臣曰:“楚材不較私仇,真寬厚長者,汝曹當效之。”中貴可思不花奏採金銀役夫及種田西域與栽蒲萄戶,帝令於西京宣德徙萬餘戶充之。楚材曰:“先帝遺詔,山後民質樸,無異國人,緩急可用,不宜輕動。今將征河南,請無殘民以給此役。”帝可其奏。
壬辰春,帝南征,將涉河,詔逃難之民,來降者免死。或曰:“此輩急則降,緩則走,徒以資敵,不可宥。”楚材請制旗數百,以給降民,使歸田裡,全活甚眾。舊制,凡攻城邑,敵以矢石相加者,即為拒命,既克,必殺之。汴梁將下,大將速不台遣使來言:“金人抗拒持久,師多死傷,城下之日,宜屠之。”楚材馳入奏曰:“將士暴露數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無民,將焉用之!”帝猶豫未決,楚材曰:“奇巧之工,厚藏之家,皆萃於此,若盡殺之,將無所獲。”帝然之,詔罪止完顏氏,余皆勿問。時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萬人。楚材又請遣人入城,求孔子後,得五十一代孫元措,奏襲封衍聖公,付以林廟地。命收太常禮樂生,及召名儒梁陟、王萬慶、趙著等,使直釋九經,進講東宮。又率大臣子孫,執經解義,俾知聖人之道。置編修所於燕京、經籍所於平陽,由是文治興焉。
時河南初破,俘獲甚眾,軍還,逃者十七八。有旨:居停逃民及資給者,滅其家,鄉社亦連坐。由是逃者莫敢舍,多殍死道路。楚材從容進曰:“河南既平,民皆陛下赤子,走復何之!奈何因一俘囚,連死數十百人乎?”帝悟,命除其禁。金之亡也,唯秦、鞏二十餘州久未下,楚材奏曰:“往年吾民逃罪,或萃於此,故以死拒戰,若許以不殺,將不攻自下矣。”詔下,諸城皆降。甲午,議籍中原民,大臣忽都虎等議,以丁為戶。楚材曰:“不可。丁逃,則賦無所出,當以戶定之。”爭之再三,卒以戶定。時將相大臣有所驅獲,往往寄留諸郡,楚材因括戶口,並令為民,匿占者死。乙未,朝議將四征不廷,若遣回回人征江南,漢人征西域,深得制御之術,楚材曰:“不可。中原、西域,相去遼遠,未至敵境,人馬疲乏,兼水土異宜,疾疫將生,宜各從其便。”從之。
丙申春,諸王大集,帝親執觴賜楚材曰:“朕之所以推誠任卿者,先帝之命也。非卿,則中原無今日。朕所以得安枕者,卿之力也。”西域諸國及宋、高麗使者來朝,語多不實,帝指楚材示之曰:“汝國有如此人乎?”皆謝曰:“無有。殆神人也。”帝曰:“汝等唯此言不妄,朕亦度必無此人。”有於元者,奏行交鈔,楚材曰:“金章宗時初行交鈔,與錢通行,有司以出鈔為利,收鈔為諱,謂之老鈔,至以萬貫唯易一餅。民力困竭,國用匱乏,當為鑑戒。今印造交鈔,宜不過萬錠。”從之。
秋七月,忽都虎以民籍至,帝議裂州縣賜親王功臣。楚材曰:“裂土分民,易生嫌隙,不如多以金帛與之。”帝曰:“已許奈何?”楚材曰:“若朝廷置吏,收其貢賦,歲終頒之,使毋擅科征,可也。”帝然其計,遂定天下賦稅,每二戶出絲一斤,以給國用;五戶出絲一斤,以給諸王功臣湯沐之資。地稅,中田每畝二升又半,上田三升,下田二升,水田每畝五升;商稅,三十分而一;鹽價,銀一兩四十斤。既定常賦,朝議以為太輕,楚材曰:“作法於涼,其弊猶貪,後將有以利進者,則今已重矣。”時工匠製造,糜費官物,十私八九,楚材請皆考核之,以為定製。時侍臣脫歡奏簡天下室女,詔下,楚材尼之不行,帝怒。楚材進曰:“向擇美女二十有八人,足備使令。今複選拔,臣恐擾民,欲覆奏耳。”帝良久曰:“可罷之。”又欲收民牝馬,楚材曰:“田蠶之地,非馬所產,今若行之,後必為人害。”又從之。丁酉,楚材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殆未易成也。”帝曰:“果爾,可官其人。”楚材曰:“請校試之。”乃命宣德州宣課使劉中隨郡考試,以經義、詞賦、論分為三科,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四之一。先是,州郡長吏,多借賈人銀以償官,息累數倍,曰羊羔兒利,至奴其妻子猶不足償。楚材奏令本利相侔而止,永為定製,民間所負者,官為代價之。至一衡量,給符印,立鈔法,定均輸,布遞傳,明驛券,庶政略備,民稍蘇息焉。
有二道士爭長,互立黨與,其一誣其仇之黨二人為逃軍,結中貴及通事楊惟忠,執而虐殺之。楚材按收惟忠。中貴復訴楚材違制,帝怒,系楚材;既而自悔,命釋之。楚材不肯解縛,進曰:“臣備位公輔,國政所屬。陛下初令系臣,以有罪也,當明示百官,罪在不赦。今釋臣,是無罪也,豈宜輕易反覆,如戲小兒?國有大事,何以行焉!”眾皆失色。帝曰:“朕雖為帝,寧無過舉耶?”乃溫言以慰之。楚材因陳時務十策,曰:“信賞罰,正名分,給俸祿,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選工匠,務農桑,定土貢,制漕運。皆切於時務,悉施行之。
太原路轉運使呂振、副使劉子振,以贓抵罪。帝責楚材曰:“卿言孔子之教可行,儒者為好人,何故乃有此輩?”對曰:“君父教臣子,亦不欲令陷不義。三綱五常,聖人之名教,有國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豈得緣一夫之失,使萬世常行之道獨見廢於我朝乎!”帝意乃解。
富人劉忽篤馬、涉獵發丁、劉廷玉等以銀一百四十萬兩撲買天下課稅,楚材曰:“此貪利之徒,罔上虐下,為害甚大。”奏罷之。常曰:“興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為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論。後之負譴者,方知吾言之不妄也。”帝素嗜酒,日與大臣酣飲,楚材屢諫,不聽,乃持酒槽鐵口進曰:“麴櫱能腐物,鐵尚如此,況五臟乎!”帝悟,語近臣曰:“汝曹愛君憂國之心,豈有如吾圖撒合里者耶?”賞以金帛,敕近臣日進酒三鐘而止。自庚寅定課稅格,至甲午平河南,歲有增羨,至戊戌,課銀增至一百一十萬兩。譯史安天合者,諂事鎮海,首引奧都剌合蠻撲買課稅,又增至二百二十萬兩。楚材極力辨諫,至聲色俱厲,言與涕俱。帝曰:“爾欲搏鬥耶?”又曰:“爾欲為百姓哭耶?姑令試行之。”楚材力不能止,乃嘆息曰:“民之困窮,將自此始矣!”
楚材嘗與諸王宴,醉臥車中,帝臨平野見之,直幸其營,登車,手撼之。楚材熟睡未醒,方怒其擾己,忽開目視,始知帝至,驚起謝,帝曰:“有酒獨醉,不與朕同樂耶?”笑而去。楚材不及冠帶,馳詣行宮,帝為置酒,極歡而罷。
楚材當國日久,得祿分其親族,未嘗私以官。行省劉敏從容言之,楚材曰:“睦親之義,但當資以金帛。若使從政而違法,吾不能徇私恩也。”
歲辛丑二月三日,帝疾篤,醫言脈已絕。皇后不知所為,召楚材問之,對曰:“今任使非人,賣官鬻獄,囚系非辜者多。古人一言而善,熒惑退舍,請赦天下囚徒。”後即欲行之,楚材曰:“非君命不可。”俄頃,帝少蘇,因入奏,請肆赦,帝已不能言,首肯之。是夜,醫者候脈復生,適宣讀赦書時也,翌日而瘳。冬十一月四日,帝將出獵,楚材以太乙數推之,亟言其不可,左右皆曰:“不騎射,無以為樂。”獵五日,帝崩於行在所。皇后乃馬真氏稱制,崇信奸回,庶政多紊。奧魯剌合蠻以貨得政柄,廷中悉畏附之。楚材面折廷爭,言人所難言,人皆危之。
癸卯五月,熒惑犯房,楚材奏曰:“當有驚擾,然訖無事。”居無何,朝廷用兵,事起倉卒,後遂令授甲選腹心,至欲西遷以避之。楚材進曰:“朝廷天下根本,根本一搖,天下將亂。臣觀天道,必無患也。”後數日乃定。後以御寶空紙付奧都剌合蠻,使自書填行之。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憲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詔。”事遂止。又有旨:“凡奧都剌合蠻所建白,令史不為書者,斷其手。”楚材曰:“國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與焉?事若合理,自當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況截手乎!”後不悅。楚材辨論不已,因大聲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餘年,無負於國,皇后亦豈能無罪殺臣也!”後雖憾之,亦以先朝舊勛,深敬憚焉。甲辰夏五月,薨於位,年五十五。皇后哀悼,賻贈甚厚。後有譖楚材者,言其在相位日久,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後命近臣麻里扎覆視之,唯琴阮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至順元年,贈經國議制寅亮佐運功臣、太師上柱國,追封廣寧王,謚文正。子鉉、鑄。
鑄字成仲,幼聰敏,善屬文,尤工騎射。楚材薨,嗣領中書省事,時年二十三。鑄上言宜疏禁網,遂采歷代德政合於時宜者八十一章以進。戊午,憲宗征蜀,詔鑄領侍衛驍果以從,屢出奇計,攻下城邑,賜以尚方金鎖甲及內廄驄馬。乙未,憲宗崩,阿里不哥叛,鑄棄妻子,挺身自朔方來歸,世祖嘉其忠,即日召見,賞賜優厚。中統二年,拜中書左丞相。是年冬,詔將兵備御北邊,後徵兵扈從,敗阿里不哥於上都之北。至元元年,加光祿大夫。奏定法令三十七章,吏民便之。二年,行省山東。未幾征還。初,清廟雅樂,止有登歌,詔鑄制宮懸八佾之舞。四年春三月,樂舞成,表上之,仍請賜名《大成》,制曰“可”。六月,改榮祿大夫平章政事。五年,復拜光祿大夫、中書左丞相。十年,遷平章軍國重事。十三年,詔監修國史。朝廷有大事,必咨訪焉。十九年,復拜中書左丞相。二十年冬十月,坐不納職印、妄奏東平人聚謀為逆、間諜幕僚、及黨罪囚阿里沙,遂罷免,仍沒其家貲之半,徙居山後。二十二年卒,年六十五。子十一人:希征,希勃,希亮,希寬,希素,希固,希周,希光,希逸淮東宣慰使,余失其名。至順元年,贈推忠保德宣力佐治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懿寧王,諡文忠。

譯文

耶律楚材(1190-1244),金元之際契丹族人,遼皇族子孫。字晉卿,號湛然居士,世居中都(今北京)。楚材年輕時博覽群書,旁通天文、地理、律歷、術數及佛、道、醫、卜等學問,因父蔭在金朝做官。元太祖十年(1215),歸降蒙古。隨太祖成吉思汗西征中亞,占卜星象,兼行醫術。在拖雷監國和太宗窩闊台當政時期,他是掌握漢文的必?赤(書記)長,漢人稱為中書令,受到重用,參與一些重大問題的決策。奏請軍民分治;反對以漢地為牧場,設立燕京等十路徵收課稅使,推行賦稅制;置編修所於燕京,經籍所於平陽,編印儒家典籍,漸興文教;施用儒術,開科取士;廢止屠城舊制,等等。對於“漢地”(指原金朝管轄的北方農業地區)經濟和文化的恢復起到了有益的作用,元代立國規模多由其奠定。窩闊台汗死,乃馬真皇后稱制,寵信回回人奧都剌合蠻等,耶律楚材受到排擠,抑鬱而死。崇信佛教,多與僧人往來。著有《湛然居士集》、《西遊錄》、《庚午元歷》、《皇極經世義》、《五星秘語》、《先知大數》等書。耶律楚材在封建時代的著作中一直被視為“名臣”。清朝乾隆皇帝曾下令在北京西郊瓮山腳下(今頤和園內)為耶律楚材立祠以示紀念,至今該祠尚存。耶律楚材,字晉卿,遼朝東丹王耶律突欲的八世孫。父親耶律履,因學問品行出眾得以奉事金世宗,特別受到親近和信任,去世時官至尚書右丞
楚材三歲時父親去世,母親楊氏教他讀書。長大後,博覽群書,兼通天文、地理、律歷、術數以及佛、道、醫、卜等學問,下筆寫文章,好象早就做好似的。金朝制度,宰相之子可以按慣例通過考試擔任尚書省屬官。耶律楚材想參加進士科考試,章宗詔令按原有的制度辦。考官用幾個疑難案件進行提問,當時一起參加考試的有十七個人,唯獨楚材的回答特別好,於是被徵召為尚書省屬官。此後又擔任過開州同知。
貞祐二年,金宣宗遷都汴梁,完顏福興為行尚書省事,留守燕京,徵召耶律楚材為左右司員外郎。太祖 成吉思汗攻取燕京,聽說楚材的名字,於是召見他。耶律楚材身高八尺,鬍鬚漂亮聲音宏亮,太祖很看重他,說:“遼和金是世代的仇敵,我為你報仇雪恨。”楚材回答說:“我的父親和祖父都曾委身奉事金朝,既然做了金朝的臣民,怎敢仇恨自己的君主呢?”太祖很敬重他這番話,把他安排在自己身邊,於是稱呼楚材為“吾圖撒合里”而不叫他的名字,“吾圖撒合里”,在蒙語中意思是鬍鬚很長的人。
己卯年夏六月,太祖向西討伐回回國。祭旗的那一天,雪下了有三尺厚,太祖心中疑惑,耶律楚材說:“盛夏季節出現水氣,這是戰勝敵人的預兆。”庚辰年冬天,雷聲很大,太祖又問他,他回答說:“回回國王將死在野外。”以後這些話都靈驗了。西夏人常八斤,因為善於製造弓箭,得到太祖的賞識,所以經常自誇道:“國家正在興兵打仗,耶律楚材這個書生有什麼用!”楚材說“造弓尚且要用弓匠,取天下的人怎能不用治理天下的工匠呢?”太祖聽到後十分高興,越來越信任和重用他。西域懂得曆法的人上奏說五月十五日晚將出現月蝕。楚材說:“不對。”果然沒有出現月蝕。第二年十月,耶律楚材說將有月蝕,西域人說沒有,到時間果然月蝕八分。壬午年八月,彗星出現在西方,楚材說:“女真將改換皇帝了。”第二年,金宣宗果然去世。太祖每次出師征討,必定要讓耶律楚材占卜吉凶,太祖自己也炙燒羊胛骨,判斷天意和人事是否相符。指著楚材對太宗說:“這個人是上天賜給我家的。以後軍國大事都要交給他處理。”甲申年,太祖到達東印度,駐紮在鐵門關,有一隻頭上長角的野獸,形狀象鹿卻長著馬的尾巴,綠顏色,會講人話,對侍衛說:“你的主人應早點回去。”太祖向耶律楚材詢問這件事,楚材回答說:“這是吉祥的動物名叫角端,能說各個地方的語言,喜歡生靈而厭惡殺戮,這是上天降下符瑞以告誡陛下。陛下是上天的大兒子,天下的人都是陛下的子女,希望陛下順應上天的心意,保全百姓的生命。”太祖當天就班師回去了。
丙戌年冬天,跟隨太祖攻克靈武,將領們都爭著掠取子女金帛,唯獨耶律楚材專門收集失落的書籍和大黃等藥材。不久士兵們染上疫病,用大黃一治就好了。太祖親自經營西方的疆土來不及制定有關制度,州郡長官,任意生殺,甚至把老百姓的妻子強迫變為奴隸,掠奪財物,兼併土地。燕薊留後長官石抹鹹得卜尤其貪婪暴虐,殺人滿市。楚材聽說後流下眼淚,隨即向太祖上奏,請求向各州郡發布禁令,如果沒有皇帝的聖旨,不得隨便向百姓徵稅調役,囚犯應處死刑的必須上報,違反者處以死罪,於是貪暴的風氣有所收斂。燕京一帶有許多厲害的盜賊,光天化日之下就拉著牛車到富人家索取財物,不給就殺人。當時睿宗拖雷以皇子的身份監理國事聽說這些情況,便派遣宮中使臣和耶律楚材一起前去嚴厲查辦。楚材查問到盜賊的姓名,都是留後長官的親屬和有權勢人家的子弟,將他們全部逮捕入獄。盜賊的家裡賄賂宮中使臣,使臣企圖拖延處理,楚材向他講明這樣做將帶來的後果,使臣懼怕,聽從了耶律楚材的意見,定案後,在集市上處死十六人,燕京的百姓才安定下來。
己丑年秋天,太宗將要即位,宗室皇親都聚集在一起,討論還沒有作出決定。當時睿宗拖雷是太宗窩闊台的親弟弟,所以耶律楚材對睿宗說:“這是宗廟社稷的大事,應該儘早確定。”睿宗說:“事情還沒有完結,另外選個日子怎么樣?”楚材說:“過了今天就沒有吉日了。”於是確定下來,耶律楚材建立禮儀制度,進而對親王察合台說:“親王雖然是兄長,但地位則是臣子,按禮節應當跪拜皇帝。您跪拜了,那么就沒人敢不拜了。”察合台很贊同他的意見。等到太宗即位,察合台率領全體皇族成員和大臣們在宮帳下跪拜。禮畢退下,察合台手撫著耶律楚材說:“您真是安邦定國的大臣啊!”蒙古國君臣間有跪拜之禮從這時候開始。當時朝會遲到應處死刑的人很多,楚材上奏道:“陛下剛剛即位,應該赦免他們。”太宗聽從了他的意見。
中原剛剛平定,老百姓誤犯法律的人很多,而國家法令中沒有赦免的說法。耶律楚材請求對他們寬大處理,眾人都認為不切實際,唯獨楚材嚴肅地向皇帝建議。皇帝發布詔令,凡是庚寅年正月初一以前犯的事情都不予追究。他還擬訂了十八項應辦的事情,建議頒行天下。大致是說:“州郡要設定長官以管理百姓,設定萬戶以統率軍隊,使文、武雙方勢均力敵,以防止驕橫的作風。中原地區,是國家財賦的來源,應該保存和照顧這裡的百姓,州縣如果沒有上司的命令膽敢擅自科征賦稅的要判罪。借貸官府財物做買賣的,也要判罪。蒙古、回鶻河西等地的人種地不交稅的處以死刑。負責管理的官員自己盜竊官府財物的也要處死。凡是犯死罪的,要將理由上奏朝廷等待批覆,然後行刑。各地上貢和進獻禮物,為害不小,必須嚴禁。”太宗全部同意,只有禁止貢獻禮物這件事不答應,說:“那些自願貢獻的,應該允許。”楚材說:“腐敗的禍端必然從這裡開始。”太宗說:“凡是你奏請的事情,我沒有一件不答應,你難道不能順從我一件事嗎?”
太祖在世的時候,每年都要用兵西域,沒有時間來經營治理中原,很多官吏都聚斂財物為自己打算,家中財物多得不得了,而官府卻沒有什麼儲備。近臣別迭等人說:“漢人對國家沒什麼用處,可以把他們的土地全部空出來做牧場。”耶律楚材說:“陛下即將向南征伐,軍需物資要有來源,如果能均衡地確定中原地區的田稅、商稅以及鹽、酒、鐵冶和山林河湖等業的賦稅,每年可以得到五十萬兩白銀、八萬匹絹帛和四十多萬石粟子,足以供給軍隊需要,怎能說沒什麼用處呢?”太宗說:“你為我試著辦。”於是奏請設立燕京等十路徵收課稅使,凡正、副長官都任用讀書人,如陳時可、趙日方等都是寬厚長者、天下第一流的人物,屬官都用金朝尚書省六部的原班人員。辛卯年秋天,太宗來到雲中,十路都送來儲存糧食的簿冊和黃金、絹帛,陳列在庭院中,太宗笑著對楚材說:“你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卻能使國家經費充裕,南方金國還有象你這樣的大臣嗎?”楚材回答說:“在那裡的人都比我賢明能幹,我沒什麼本事,所以才留在燕京,為陛下所用。”太宗讚賞他的謙虛,賜酒給他。當即任命他為中書令,事無大小,都要先跟他通報商議。
耶律楚材上奏:“凡是地方州郡應該讓行政長官專門管理民事,萬戶統管軍政,凡是地方所掌管的徵收賦稅的事務,權貴不能幹預。”又推薦鎮海、粘合二人,與他共同工作,權貴都不服氣。鹹得卜因為過去跟耶律楚材有仇,尤其忌恨他,在宗王面前誣陷道:“耶律中書令專門任用自己的親信故舊,必定懷有叛逆之心,應該奏請皇帝殺掉他。”宗王派人告訴皇帝,太宗覺察到這是誣陷,就斥責了來人,把他打發回去。接著有人控告鹹得卜有犯法行為,太宗命楚材審理此事,耶律楚材上奏說:“此人驕傲自大,因而容易招來別人的攻擊。現在正要對南方用兵,以後再作處理也不晚。”太宗私下對侍臣說:“楚材不計較私仇,真是寬厚長者,你們應當效法他。”宮中顯貴可思不花奏請召募採金銀的役夫以及到西域種田、栽葡萄的人戶,太宗下令在西京宣德遷移一萬多戶來充當。楚材說:“先帝遺詔中說,山後的百姓質樸,和蒙古人沒有區別,遇到危難時可以利用,不應輕易遷移他們。如今即將征討河南,請不要分散山後百姓,以便在這次軍事行動中使用他們。”太宗同意了他的請求。
壬辰年春天,太宗南下征討,將要渡黃河,詔令逃難的百姓,前來投降的可以免死。有人說“這些人危急的時候就投降,沒事的時候就逃走,只對敵人有好處,不能寬大處理。”耶律楚材請求製作幾百面旗子,發給投降的難民,讓他們返回鄉里,很多人因此得以保全性命。按照蒙古傳統的制度,凡是攻打城池,敵人用弓箭和石塊襲擊的,就是違抗命令,攻克之後,必定將城中軍民全部殺死。汴梁將要攻下,大將速不台派人來說:“金人抗拒了很長時間,我軍死傷很多,汴梁攻克之日,應該屠城。”耶律楚材急忙進去上奏道:“將士們辛苦了幾十年,想要得到的不過是土地和人民。得到了土地而失去了人民,又有什麼用呢?”太宗猶豫不決,楚材又說:“能工巧匠,富裕人家,都集中在這裡,如果將他們全部殺死,將會一無所獲。”太宗接受了他的意見,下詔只處罰完顏氏一族,其餘都不追究。當時躲避打仗而住在汴梁的有一百四十七萬人。耶律楚材又請求派人進城,尋求孔子的後代,找到孔子的五十一代孫孔元措,奏請由他繼承“衍聖公”的封號,將孔林、孔廟的土地交付給他,命令他收集金朝的太常禮樂生。又徵召著名的儒生梁陟、王萬慶、趙著等人,讓他們將《九經》譯成口語,講給太子聽。又率領大臣們的子孫拿著經書講解其中的含義,使他們知道聖人的學說。在燕京設定編修所,在平陽設定經籍所,從此文明教化開始興盛。
當時河南地區剛剛攻下,俘虜很多,蒙軍返回,俘虜逃跑的有十分之七、八。皇帝下令:凡是收留和資助逃亡者的,處死全家,同村鄰里也要連坐。因此,逃亡者沒有人敢收留,大多餓死在路上。耶律楚材平心靜氣地對太宗說:“河南已經平定,這裡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兒女,還會走到哪裡去呢!何必因為一個俘虜,而使幾十個上百個人牽連受死呢?”太宗醒悟,下詔解除了這個禁令。金朝滅亡後,只有秦、鞏等二十多個州很久沒有投降,楚材上奏道:“過去我們的百姓逃避罪罰,有的集中在這些地方,所以拚死抵抗,如果答應不殺他們,將不攻自破。”赦免死罪的詔令一下,這些城池都投降了。
甲午年,討論將中原百姓登記編戶,大臣忽都虎等人建議以成年男子為徵稅對象。耶律楚材說:“不行。成年男子逃走,那么賦稅就徵收不到了,應當以戶為徵收對象。”爭論多次,終於確定以戶為徵收對象。當時將相大臣獲得的俘虜,往往暫存在地方州郡,楚材利用登記戶口的機會,下令將俘虜全部登記為平民,凡是隱藏私占的處以死刑。
乙未年,朝廷討論將四處征伐沒有歸附的地方,假如派遣回回人征討江南,漢人征討西域那么就能有效地控制他們,耶律楚材說:“不行。中原和西域相距遙遠,還沒有到達敵人的邊境就已經人馬疲乏了,加上水土不服,容易生傳染病,應該各從其便。”皇帝接受了他的意見。
丙申年春天,宗王們大聚會,太宗親自拿起酒杯賜給耶律楚材說:“我之所以推心置腹地任用你,是因為先帝的命令。沒有你,中原地區就沒有今天。我之所以能夠高枕無憂,都是因為你的努力。”西域各國以及宋朝、高麗的使者前來朝見,說的話大多不可信,太宗指著耶律楚材對他們說:“你們國家有這樣的人才嗎?”使者們都老實地說道:“沒有。他簡直是神人啊!”太宗說“你們只有這句話不假,我也覺得你們國中一定沒有這樣的人才。”有個叫於元的人奏請發行紙幣,耶律楚材說:“金章宗時開始推行紙幣,與銅錢同時使用,官府以發行紙幣來謀利,不願意回收,稱為‘老鈔’,甚至一萬貫紙幣只能買一張餅。百姓窮困,國家經費短缺,應該引以為戒。現在印製紙幣,不能超過一萬錠。”朝廷接受了他的意見。
秋七月,忽都虎送來了戶口簿,太宗打算分割州縣賞賜給親王、功臣。耶律楚材說:“分割土地和人民,容易發生衝突和糾紛。不如多賜給他們金帛財物。”太宗說:“已經答應了,怎么辦呢?”楚材說:“如果朝廷設定官吏,徵收上交給諸王功臣的賦稅,到年底分給他們,不讓他們自行徵收,這樣就可以
了。”太宗同意他的想法,於是確定全國的賦稅,每兩戶出絲一斤,以供國家使用;五戶合出絲一斤,作為諸王和功臣封地的收入。地稅:中等田每畝交二升半,上等田交三升,下等田交二升,水田每畝交五升;商稅徵收三十分之一;鹽價,白銀一兩可買四十斤。正常的賦稅額確定後,朝廷討論認為太輕,楚材說:“賦稅從輕,仍會產生貪污的弊端,以後將會有人以增加國家收入為升官的途徑,那樣的話現在的賦稅額就已經夠重的了。”
當時工匠製造物品,隨意浪費官府的物資,十之八、九被他們私自占有,耶律楚材請求全部加以考核,建立起固定的制度。當時侍臣脫歡奏請在天下沒有出嫁的女子中挑選美女,詔令已經頒發,耶律楚材攔住不執行,太宗發怒。楚材進諫道:“以前挑選了二十八個美女,已經足夠用來使喚。現在又要挑選,我擔心騷擾百姓,正想再向陛下匯報。”太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可以取消這件事。”又打算徵收民間的母馬,楚材說:“耕種養蠶的地方,不出產馬,現在如果推行收馬之法,以後必定成為百姓的禍害。”太宗又接受了他的意見。
丁酉年,耶律楚材上奏說:“製造器具必須用好的工匠,要保持國家已取得的成就必須任用儒臣。儒臣的事業,不進行幾十年的積累,是難以成功的。”太宗說:“果真是這樣的話,可以讓這些人做官。”楚材說:“請加以考試選拔。”於是命令宣德州宣課使劉中到各郡去主持考試,分為經義、詞賦、論三個科目,被俘為奴的讀書人,也讓他們參加考試,主人隱藏不讓他們應試的處以死刑。共選拔了四千三百名讀書人,免去奴隸身份的占四分之一。
以前,州郡官吏中有很多人借商人的銀錢來償還欠官府的債務,利息累計為本錢的好幾倍,稱為“羊羔兒利”,甚至妻子兒女都被變賣為奴隸,還是還不清。耶律楚材上奏,下令利息與本錢相等後不許再增加,永遠成為固定的制度,民間所欠的債務,由官府代為償還。直至統一度量衡、頒發符印、建立鈔法、制定統一的貿易法規、設定郵政系統、明確驛站的使用憑證,各種政務大致齊備,百姓稍微能夠休養生息。
有兩個道士爭當道長,彼此都聚集了一批黨羽,其中一個道士誣陷對手黨羽中的兩個人是逃兵,勾結宮中侍從和通事楊惟忠,將那兩人抓起來殘酷殺死。耶律楚材將楊惟忠拘留審問,宮中侍從卻說楚材違反朝廷制度,太宗發怒,逮捕楚材。隨即又很後悔,下令釋放他。楚材不肯鬆綁,對太宗說:“我身為宰相,關係到國家大政。陛下開始時下令逮捕我,是因為我有罪,應當在百官面前公開宣布我的罪行不可饒恕。現在釋放我,是因為我無罪,怎么能這樣隨便翻來覆去像戲弄小孩一樣呢?如果國家有大事,也能這樣幹嗎?”眾人嚇得臉色都變了。太宗說:“我雖然是皇帝,難道就沒有錯誤的舉動嗎?”於是好言安慰了他一番。楚材乘機陳述了十條處理當今時務的措施,這十條措施是:信賞罰,正名分,給俸祿,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選工匠,務農桑,定土貢,制漕運。都切合當今時務,太宗全部同意施行。
太原路轉運使呂振、副使劉子振,因為貪污而獲罪。太宗責備耶律楚材說:“你講過孔子的教導可行,讀書人是好人,為什麼還有這種人?”楚材答道:“君主、父親教導臣屬、子女,也不想讓他們去做不講道義的事情。三綱五常是聖人的教導,管理國家的人沒有不遵循的,好比是天上有太陽和月亮一樣。怎能因為一個人的過失,而使得萬世經常奉行的學說單單在我們這個朝代被廢止呢?”太宗的惱怒這才緩解。
富人劉忽篤馬、涉獵發丁和劉廷玉等人用銀一百四十萬兩承包天下賦稅,楚材說:“這些都是貪圖財利的傢伙,欺騙朝廷坑害百姓,為害很大。”奏請皇帝取消這種做法。他經常說:“興一利不如除一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尚以為班超的話平淡無奇,但是千年之後,自有定論。以後遭到譴責的人,才知道我的話不假。”太宗素來喜歡喝酒,每天與大臣們開懷暢飲,楚材多次勸阻,太宗不聽,於是就拿著酒槽的鐵口對太宗說:“酒能夠使東西腐爛,鐵尚且如此,何況是人的五臟呢?”太宗醒悟,對近臣說道:“你們這些人愛護君王,為國憂慮的心意,難道能比得上吾圖撒合里嗎?”於是賜給他金帛財物,下令侍從們每天進酒以三鐘為限。
自從庚寅年確定徵稅規則,到甲午年平定河南,稅額每年都有增加,到戊戌年徵收的白銀達一百一十萬兩。有個翻譯名叫安天合,討好鎮海,率先招引奧都剌合蠻包買賦稅,又增加到二百二十萬兩白銀。耶律楚材極力爭辯勸阻,以至於聲色俱厲,一邊說一邊哭。太宗說:“你想打架呀?”又說:“你想為百姓哭泣嗎?姑且讓他們試著做做再說。”楚材無法阻止,於是嘆息道:“百姓困窮,將從此開始了!”耶律楚材曾與宗王一起吃飯,喝醉後躺在車中,太宗在原野上看見了,直接來到他的營盤裡,登上車用手推他。楚材睡得正香,正為別人打擾自己而惱怒,忽然睜開眼睛一看,才知道是皇帝來了,慌忙起身謝罪,太宗說:“有酒一個人喝醉,不想跟我一起快活快活嗎?”笑著走了。楚材來不及穿戴好衣冠,趕緊騎馬前往皇帝的行宮,太宗為他擺開酒席,盡興而罷。
耶律楚材主持政務很長時間,把得到的俸祿分給自己的親族,從來沒有徇私情讓他們做官。行省劉敏嚴肅認真地向他提起此事,楚材說:“使親族和睦的道理,只應是用財物資助他們我不能為了照顧私人感情而讓他們去做官違法。”
辛丑年二月三日,太宗病危,醫生說脈搏已經不動了。皇后不知所措,把耶律楚材召來詢問,楚材回答說:“現在任用的官員不合適,出賣官職,打官司要賄賂,囚禁無辜的人很多。古人一句好話就可以使火星退到原來的位置,我請求赦免天下的囚徒。”皇后想立即去做,楚材說“沒有皇帝的命令不行。”過了一會,太宗稍微甦醒過來,於是上奏請求赦免囚犯,太宗已不能說話,點頭表示同意。當天夜裡,醫生測到脈搏重新跳動,正好是宣讀赦免令的時候,第二天病就好了。冬十一月四日,太宗將出去打獵,楚材用太乙數來推算,趕緊說不能打獵,左右侍從們都說:“不騎馬射箭,就談不上快樂。”打獵五天,太宗在行營中去世。皇后乃馬真氏行使皇帝權力重用和信任奸邪之人,政務都被搞亂。奧都剌合蠻因為包買賦稅而執掌大權,朝廷里的人都害怕他、依附他。楚材當面斥責,在朝廷中爭辨,說別人不敢說的話,人們都為他擔心。
癸卯年五月,火星侵犯房星的區域,耶律楚材上奏說:“將有驚擾發生,但最後會沒事的。”沒過多久,朝廷用兵,事情倉猝發生,群情紛擾,皇后於是下令將靠得住的人武裝起來,甚至想向西遷移以躲避面臨的危機。楚材說:“朝廷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一旦動搖,天下將會動亂。我觀察天象,肯定沒有災難。”過了幾天就安定下來。皇后將蓋有皇帝大印的空白紙張交給奧都剌合蠻,讓他自行填寫辦事。楚材說:“天下是先皇帝的天下。朝廷自有法律規章,現在要攪亂,我不敢遵從命令。”這件事因而中止。又有旨令說:“凡是奧都剌合蠻提出的建議,令史如果不記錄下來,就砍斷他的手。”楚材說:“國家的典章制度,先帝都託付給老臣我來維護,跟令史有什麼關係呢?事情如果合理,自然應當奉命執行,如果不能照辦的,死都不怕,何況是斷手呢!”皇后很不高興。楚材仍然爭辨不已,並大聲說:“老臣我奉事太祖、太宗三十多年,沒有辜負國家,皇后又怎么能沒有罪名而處死我呢!”皇后雖然恨他,也因為他是先朝的有功舊臣,對他既尊敬又畏懼。甲辰年夏五月,耶律楚材死在官位上,終年五十五歲。皇后哀悼,贈賜非常豐厚。後來有人誣陷楚材,說他當宰相時間很長,天下進貢的賦稅有一半都落到他的家中。皇后命令侍從大臣麻里扎前去查看,只有十幾張琴、阮以及幾千卷古今書畫、金石和遺文。至順元年,贈官號為經國議制寅亮佐運功臣、太師、上柱國,追封為廣寧王,諡號“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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