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田突圍

留田突圍

1941年11月5日,駐臨沂費縣、大平邑、蒙陰沂水莒縣各地的日本侵略軍3萬餘人,在華北派遣軍總司令畑俊六指揮下,向山東分局領導機關、八路軍115師師部駐地沂南縣留田村一帶包抄,企圖將山東駐地黨政軍指揮機關圍殲。115師政委羅榮桓指揮部隊,借夜霧向敵人駐紮在臨沂的大本營方向突圍。八路軍三千多人利用夜間黝黑的間隙,跋山涉水,巧妙地闖過了三道封鎖線,不費一槍一彈,勝利地突出了重圍,粉碎了敵人的大圍殲,被太平洋國際學會記者、德國友人漢斯·希伯在《戰士報》上讚譽為“無聲的戰鬥”,稱留田突圍的指揮是“神奇”的。

基本介紹

  • 名稱:留田突圍
  • 地點沂南縣留田村
  • 時間:1941年11月5日
  • 結果:解放軍突出了重圍
經過,後世評價,

經過

兩軍相遇智者勝。在長期的軍事生涯中,羅榮桓以他的用兵如神的無窮智,創造了無數奇蹟。
1941年冬,日本鬼子不甘於失敗,又調動了5萬人馬對我沂蒙山抗日根據地實行“鐵壁合圍”,進行空前殘酷的大“掃蕩”。在艱苦困難的50天反“掃蕩”鬥爭中,“留田突圍”是最驚險的一幕。
煙俊六的神話
留田是沂蒙山區一個村鎮,在現今山東沂南縣。敵情十分嚴重。敵人這次對沂蒙山的進攻,在山東是空前的,在華北也是少有的。自從“皖南事變”後,蔣介石和日寇暗中勾結,準備妥協投降。日軍從華中華南抽調大部分兵力,回師華北。半年多來,對我敵後各根據地,都進行了殘酷的“掃蕩”。這次侵華日軍總司令畑俊六,親自出馬到了臨沂,他的指揮所就設在湯頭鎮西頭一家地主莊園裡。
畑俊六已經60多歲了,曾擔任過台灣軍總司令,推行殖民化有功,1937年起用為日本陸軍教育總監,1938年又派往上海,任日本派遣軍上海方面軍指揮官。畑俊六官運亨通,1939年任日本阿部信行內閣陸軍大臣,1940年又連任米內光政內閣陸軍大臣,他還擔任過天皇侍從武官長,與宮廷有相當親密的聯繫。煙俊六是日本陸軍中堅,正是他主張集中力量先進攻中國,解決中國問題以備進一步向世界擴張。由於侵華日軍在各抗日軍節節抵抗下,遲遲達不到軍部的擴張目的,他只好親自出馬取代了原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他撤換了華北派遣軍最高司令官多田駿,薦任岡村寧次繼任。他派岡村寧次同汪精衛會談,自己親臨華北視察,想通過日軍與汪偽部隊的協同作戰,迅速恢復山東省的治安。
這次他妄想乘我一一五師與山東縱隊主力在山東北部反擊時,消滅我山東分局和一一五師師部機關。畑俊六派山東日軍司令官土橋一次中將親自到前方督戰,調動了第五、六、七、十混成旅團全部,二十一師團和十七師團的主力,三十二和三十三師團各一部分,加上各據點的守備隊和偽軍,共5萬人向我發起了重兵圍攻。1941年11月2日,畑俊六的前進指揮所里,日軍師團、旅團的主官們正在奉召進見。畑俊六示意參謀報告敵情,在座的人一個個屏息靜聽著。參謀指著地圖說:“皇軍自6月以來的掃蕩已取得了成功,八路軍主力已退守沂蒙山。現已查明,羅榮桓的一一五師師部、共產黨山東分局在臨沂北、莒縣西一帶,他們機關龐大,作戰部隊很少,憑他們為數不多的人槍要衝破總司令官的鐵桶包圍陣,完全是夢想!”畑俊六接話說:“諸位!現在4個師團,3個旅團加上五縣守備大隊和皇協軍,還有劉桂棠國民黨暫編三十六師配合,總兵力5萬人,已將這一決肥肉圈定了,到了各位下刀子割肉吃的時候了。諸位要不失時機建功立業,效忠於天皇陛下!” “哈咿!”眾人一口答應,如同山里傳來群狼的齊聲嚎叫。 “現在本司令決定!” 眾軍官刷地起立。“從11月2日零時起,對八路進行合圍。木村君!” “在!” “你的部隊從大平邑向東進擊!” “哈咿!” “鷲津君和河表旅團從新泰蒙陰向南進擊!” “哈咿!”“平村君的師團從臨沂一線向北推進!” “哈咿!”“3方面同時發起進攻,如能圍住,聚而殲之,圍不住,網開一面。井出君!”“在!”“你的師團和內田、山田旅團在沂水、莒縣一線守備,由內田君帶部分兵力協同合擊,留出河陽到蒙溝10公里空隙。” 二十二師團長井出疑惑地問:“閣下的意思是由我們放一個口袋陣?” “是的!”畑俊六十分得意地說,“根據以往對八路掃蕩的情況看,每次皇軍出擊,八路都要往濱海跑。所以我把裝甲車坦克騎兵調給你們。沂河沐河平原由他們作機動,加上師團旅團的重兵,我想沂蒙山是八路的第1墳場,而你們那兒是八路的第2墳場!” 畑俊六大有持強凌弱、勝券在握之勢。他覺得自己就像橫濱海灘上拉網的漁夫,圍網撒開去,一點一點地回收,是一定能收到一些活蹦亂跳的大魚的。
合圍於1941年11月2日子夜開始了。當時,羅榮桓帶領著一一五師師部和山東分局機關,在特務營的掩護下,正從濱海地區北上,準備與山東縱隊會合,組成反“掃蕩”統一指揮部。當山東縱隊在北面反擊敵人的掃蕩時,羅榮桓他們在南面突然遭遇到敵人的重兵圍攻。經過幾天的戰鬥,臨、費、蒙、沂、莒各地敵人分11路在7架飛機、數十門大炮、10輛坦克的配合下從北邊界湖,西南青駝寺,東邊河陽、南邊湯頭、半程圍向了距臨沂40公里的山區小村留田、牛家溝。一一五師處於敵人的鐵桶包圍陣之中。
“敵進我進”的翻邊戰術
牛家溝是在地圖上找不到的一個小山莊。人家依坡立戶,參差不齊的石屋、草屋,家家都有樹木枝條編織的籬笆,石板路曲曲彎彎。11月5日下午,村裡的一間草屋裡,正在召開高級軍事會議。這是一次關係沂蒙山根據地存亡的會議,關係到幾十萬老百性的生存問題,也是決定這次反掃蕩勝負的會議。 草屋裡擠滿了人。中共山東分局和八路軍一一五師的首長們:羅榮桓、陳光朱瑞、肖華和陳士榘、司令部參謀人員,政治部的部長們,特務營的營長和教導員,一個個聚精會神,聽參謀長報告敵情。敵情十分嚴重。5日早晨,特務營4個連同時在留田四周的山頭和隘口同鬼子打上了交手仗,由於特務營預有準備,陣地一直牢牢控制在我們手中。不過形勢確實危急,從山上往下看,大路、小路、山坡、原野到處可見正在調動的鬼子兵。頭上飛機像蒼蠅嗡嗡盤旋,底下大炮像擂鼓一樣轟鳴,鬼子步步向前壓縮,真像一張步步收緊的大網。一次又一次進攻,像渾濁的浪頭撞在岩礁上,碰得粉碎,卷著白沫退回去,重又醞釀更高的浪頭,然而岩礁依然屹立著。從早晨打到中午,特務營沒讓鬼子突破陣地一步,而是讓鬼子把一具具屍體留在陣地前。但鬼子也從如此頑強的抵抗和猛烈的火力覺察到了我領導機關之所在,所以緊緊咬住不放。到中午時分,敵主力兩萬多已將我們集結在留田一帶的部隊重重包圍了。最近的離留田不過二三里,留田東北司馬的敵人才隔5里遠。西面雙候一帶也有敵人。形勢危急還不在於重兵壓境,令人頭疼的是師部只有一個特務營的戰鬥部隊,卻背著師機關、分局機關和地方區常委等約3000名非戰鬥人員這個包袱。雖說這些人也可以武裝,但畢竟是臨時抱佛腳。患難方見真情誼,險境才知大將軍。這個包袱的形成是有它的客觀因素的,一方面地方機關精簡工作沒做好;另一方面大家相信主力,依靠主力,紛紛向主力靠攏,所以越滾越大。這確實是一個不能丟棄只能拚死加以保護的包袱。 然而兵力相差太懸殊了,戰鬥力一比三百,就是人人都能拿起武器,拚死一決也是一比六之數,何況敵人是用飛機大炮武裝起來的現代化的戰鬥部隊呢!如何保全這支龐大的隊伍是令每個指揮員絞盡腦汁的難題。“剛才接到最新情報,”參謀長陳士榘介紹完敵情,又指著牆上五萬分之一的地圖,從標明敵人十一路進攻方向的藍箭頭當中,找到兩個黑圈圈,補充說到,“日軍總司令畑俊六和十師團長平林,已經到湯頭和沂水一線來了,距留田只有40里。敵人這次以兩萬之眾對付我們這幾千人是下了決心,花了血本的,他們把這次大‘掃蕩’,叫做‘鐵筒包圍陣’,目的就是妄想摧毀沂蒙山根據地,消滅我軍主力。因此我們必須在今天晚上突圍出去,如若拖到明天,等待我們的結局便只有全軍覆沒了。”參謀長語調嚴峻,使得房間的氣氛更加緊張起來。“哈哈哈……”隨著一功爽朗的笑聲,大家聽見一個湖南口音說道:“畑俊六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準備將來吃敗仗,好向日本天皇報帳吧!” 說話的是一位中年人,四十左右,中等稍高的身材,體格健壯,穿著灰棉軍裝,扎著黃皮帶,戴著護耳棉帽,打著人字形綁腿,腳穿一雙用舊布條打成的草鞋,露著發黃的白布襪子。他正是一一五師政治委員羅榮桓。羅政委譏諷畑俊六的笑聲,使草屋裡緊張的氣氛,頓時輕鬆下來,大家不由跟著笑了起來。羅政委接過參謀長的話頭說道:“情況確實嚴重,今晚必須突圍出去。大家研究一下,從哪個方向突圍比較有利?跳到什麼地方合適?” 屋裡的人們都沉思起來,這是關係到幾千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也是關係到沂蒙根據地存亡的大事!誰也得審慎地思考。遠處傳來隆隆的飛機聲,羅政委立即讓值勤參謀傳達命令,要部隊隱蔽好,不要暴露指揮機關的目標。參謀出去了,草屋裡更加沉靜,草屋外的飛機聲越響越大,每隔一會兒從頭頂低飛掠過。“是不是向東突圍好一些?”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破了草屋裡的沉寂。發言的是一位參謀科長,他邊講邊望著羅政委。羅政委示意他大膽說下去。“我看東面敵人的兵力比較薄弱,封鎖線還沒有形成。我們突出包圍圈以後,再向東南轉移到濱海區,那邊各方面的條件,都比較有利。” 他的話大有拋磚引玉之勢,大家馬上加入議論,各抒己見,有贊成的,有的反對的。有的贊成西去抱犢崮山區和敵人周旋,那兒是一一五師的老根據地了。贊成北上的認為可以與山縱一旅會合,得到他們的援助。只有少數人認為,東邊貌虛實實,不排除敵人根據我軍以往規律重點布防,引我入陣的詭計。羅政委對爭論沒有表態,仔細地聽著大家的發言和爭論。他也蹙眉凝思著,“一個戰爭指導者,當謀略一個戰略階段時,應該計算到往後數階段,至少應計算到下一個階段。儘管往後變幻莫測,愈往遠處看愈渺茫,然而大體計畫是可能的。” 退卻必須想到反攻,反攻必須想到進攻,進攻又必須想到退卻階段,沒有這種周詳的計畫,束縛於全戰役計畫,就是失敗之道。他把思緒轉向了明天、後天。看看大家說的差不多了,到了該作出決定的時候,羅榮桓站起來,嚴肅而又平和地說道:“同志們!大家商討了怎樣突圍,怎樣保存自己,這是對的。但還不夠,我們現在應該考慮怎樣才能既能保存自己,又能粉碎敵人的大掃蕩,保住我們的根據地。”說著,羅榮桓轉身指著地圖:“不少同志主張向東突圍,轉移到濱海區。根據偵察組獲得的情報,東面沂水、莒縣一線集結了敵人二十二師團、內田、山田兩個旅團,表面看封鎖線還沒有形成,實際上很可能故意給我們一個錯覺,讓我們去鑽口袋。有的同志判斷這是敵人的口袋,我認為這是正確的。敵人已經摸到了我們的規律。東邊雖然密雲不雨,但正是雷暴聚集的徵兆,偵察組已在台濰公路上發現了鬼子的裝甲部隊,沂河、沐河平原伏有騎兵,因此東邊口袋鑽不得!”羅榮桓流露出了堅定的信心百倍的神情,他說:“我同意同志們的意見,北面、西面都去不得。北面不但有日軍,而且有國民黨頑軍,到北面容易受到敵頑的夾擊。西面靠津浦路,敵人便於機動,要突破封鎖很難。而且這幾面既便突圍出去,遠離沂蒙山區,人民民眾和主力相互脫離,敵人就可放手實行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摧毀我們的根據地了。”說到這裡,羅政委提高嗓門:“我主張向南突圍!”“向南突圍?”這是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使在坐的人都感到吃驚,因為南邊是鬼子的大本營,兵力最多,封鎖也最嚴。“是的!向南!羅榮桓加重語氣接著說:“根據偵察隊的最新情報,臨沂之敵已傾巢而出,壓向留田,集中兵力圍我中心地區,敵人後方造成了空虛,就給我們閃出了突圍的空隙。你搗我胸,我搗你屁股,我們趁機插到敵人的大本營,就能變被動為主動,就可牽著敵人的鼻子走,粉碎他們的大‘掃蕩’。”
羅榮桓的一席話,打開了大夥心裡的天窗。這是羅政委特有的戰法。羅榮醒根據毛主席敵後游擊戰爭的方針,總結歷次反“掃蕩”經驗,創造的“敵進我進”的翻邊戰術,已經成為對付敵人“掃蕩”的法寶了。方向明確了,可是對於3000多人如何突出重圍,大家還是憂心忡忡。沒有底,因為這是往虎穴里闖啊!參謀長安慰地說:“大家一定擔心南面是敵人的大本營,兵力較多,而且已經形成了3道封鎖線,但根據偵察,敵人的封鎖線還不是鐵桶,還有縫縫。”“是的!有空子可鑽,首先是心理的空子。大家都沒朝南邊這條路上想,我們的敵人呢?他更是想不到了。其次是布防上的空子,我們的偵察員就是從兩個師團的結合部安然回來的。”政治部主任蕭華也寬慰大家說。 羅榮桓點點頭說:“兵家主要講一個奇字,我們就是要出其不意,打敵人這個心理和布防上的空子。誰都認為是危險的地方,在特定條件下是相對安全的,燈下黑就是這個道理。敵人的注意力在留田,重兵也調向留田,心臟就反而空虛,這就是意外。”細緻的分析,洞若觀火。堅定果敢的語調充滿了必勝的信心,沒有比長期革命戰爭實踐檢驗樹立起來的那種對指揮員的信賴更寶貴的了,他的分析解除了大家的顧慮,情緒也隨之安定下來。從歷次跟隨羅政委作戰的經驗來看,大家都知道他在作出決定以前都要經過詳細的調查和縝密的思考,每次他都能率領部隊衝破驚濤駭浪,克服各種困難一步步走向勝利。高級指揮員們都佩服羅政委的見解,客觀上誰也沒有比這更深思熟慮的招數了。意見一致了,參謀長陳士榘請他下達行動命令。羅榮桓政委拿起紅藍鉛筆,先在地圖上畫出三道弧形的藍線,標明敵人的三道封鎖線。接著先畫了一個紅圈,引出一道紅線,穿過那三道弧形的藍線,由南轉西停下來,說: “這就是我們的突圍路線。從留田穿過張莊,繞過高里,折向西南,然後越過蒙(陰)臨(沂)公路直插諸滿以南,到達汪溝停下來。”大家的視線順著政委的筆頭看,估計汪溝到臨沂不過四五十里、真是到了畑俊六的鼻子底下了。只有到此時,大家才真正明白羅政委組織大家進行根據地大旅行的真正含義。“二十二師團和十七師團的結合部就在汪溝,這兒也是敵人空虛的後方。我們到達後有山區可以依託,還有民眾可以依靠。”羅政委嚴肅地下著命令:“這次行動非同尋常,第一強調紀律,第二還是紀律。紀律就是3000多人的生命。每一個部分必須嚴格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不許說話,不許咳嗽,不許抽菸,不許有任何聲響!各首長對所部著裝要嚴格檢查,戰馬一律裹起蹄子,對不能精簡的能發出聲響的東西要妥善包紮,違反命令軍法從事!”幹部們分頭執行命令去了。羅榮桓留下了特務營的正副營長陳士發黃國忠,給他們分配了具體任務:營長和教導員帶一二連擔任前衛;副教導員領著四連居中保衛機關,副營長帶三連擔任後衛,掩護部隊突圍,收容掉隊人員。他再次重申紀律,要求槍上刺,彈滿倉,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鑽出“鐵筒包圍陣
黃昏後,留田周圍的山頭上,日本兵燃起一堆堆篝火,燒紅了寒夜的天空。四周的敵人不斷放起信號彈,好似流星划過天幕,槍炮聲、馬嘶人吆的聲音不時隨風飄蕩過來。天大黑了。羅政委和師部的首長們來到了東汶河的沙灘上,人們都已集合在這裡等待著出發的命令。羅榮桓從特務營的前衛連前面走過,來到偵察隊跟前。 偵察隊站成一條線,清一色短打扮,每人兩支大肚匣子,一把雪亮的匕首,一根堅固的皮條繩,還有簡圖、指北針。這在當時已是了不起的現代化裝備了。偵察隊長負傷沒回來,由偵察參謀嚴虎帶隊。羅榮桓走到他面前按了按他的肩頭說:“尖刀隊,擔子重!要膽大心細!”羅榮桓替他整整軍帽,見他穿的日本軍裝便問:“會幾句日本話嗎?”“會,是反戰同盟的本橋朝治教的。”“好!出發!”羅榮桓帶著參謀、警衛員、偵察隊和嚮導首先出發,每個人臂上纏著白毛巾,而每個機關人員的識別標誌都別在自己的背包上。一個接一個,誰也不願拉開距離。雖然有點幽幽的月光,但夜霧漸漸加濃,老天幫著加了一層偽裝的紗幕。人們緊盯著前邊背包上的識別標誌,惟恐失掉了前進的目標。緊張!人人緊張得心都要蹦出胸膛。兩山之間的幽谷黑黝黝的,隊伍爬過了山坡,涉過了小河,翻過一座大山向南前進,行軍的速度越來越快了,然而隊伍是那樣靜,靜得只聽見腳下的沙沙聲。 到了台濰公路,路兩側各有一個帶著機槍的加強班警戒著,準備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事變。允許隊伍通過的道路只有七八米寬窄,兩名調整哨拿著指揮用的紅白旗標定了界限,隊伍就從這規定的隘口有秩序地通過,調整哨不斷地揮動旗幟小聲催促著腳步稍有遲緩的人:“快!跑步跟上!”幾千人順利通過公路後,沿右側小道快速向南疾走。半小時後,我軍正爬一個山樑時,忽然聽到北邊公路上傳來隆隆的車聲,伴著得得的馬蹄聲,清淡的月光下只見公路上刺刀閃著光,大隊日軍正向北急進。敵人並沒有睡大覺,連夜奔向留田,夢想明天合擊我們。鐵山子。留田東南10餘里的一個山豁子。旁邊就是國民黨保全新四師曾經駐紮過的張莊。這是鬼子第一道封鎖線上的一個村落。周圍大小山頭上的篝火連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火龍。偵察隊像箭一樣射出去了,羅榮桓命令大隊就地隱蔽休息。命令後衛三連迅速收容掉隊人員。命令前衛一連向兩翼派出排哨。偵察隊派人回來報告:鐵山子沒有日本鬼子,只有偽軍守務。這個訊息和白天搞到的情報是一致的,羅榮桓當即命令撕口子。偵察員像一隻只夜老虎,撲向守衛大堆的敵人。初冬寒夜,冷風瑟瑟。敵人點燃了大火便以為萬事大吉,找避風窩酣睡去了,只有巡邏的哨兵在火堆之間遊動,不時發出一兩聲一驚一乍的嚎叫。他們萬萬想不到面前會出現八路,想都未想明白,便悠悠然游地府去了。嚴虎幾個手疾眼快地幹掉了哨兵,正要彎腰去撤柴火,這時,旁邊地窩子裡跑出一個偽軍班長模樣的人來。“什麼事!火都快滅了,怎么還不加柴禾?”他背著身在那裡撒尿,偵察員也不吭聲,取下腰上的皮繩,向那人走過去。“長官!沒柴禾啦!”“奶奶!上村里拆房去!” “好嘞!”偵察員應著,不等他紮好褲扣,“嗖!”將皮繩兜脖套過去。 “你!嗯……”那偽軍手掙腳踹了幾下,轉眼就成了一條死狗。偵察參謀說聲“快!”偵察員又撲向另一個火堆。火!一堆接一堆熄滅了。不到半袋煙功夫,鐵山子被偵察隊撕開了一里多的黑咕隆冬的豁口,火龍像被攔腰折斷了。窪地里,羅榮桓不失時機地命令:“3路縱隊!跑步通過!” “作好戰鬥準備!”口令簡短而明確,語氣堅定而果斷。前衛連的幹部戰士像離弦飛箭,一手提槍,一手擎彈,跟著羅政委迅速肅靜地向豁口猛插過去。後面的隊伍緊跟著成三路縱隊跑步前進。 羅榮桓站立在突破口山坡的一處石頭上,手裡拿著一支煙放在鼻子跟前嗅著,借著遠處微弱的火光,人們看見了他從容不迫,鎮定自若的神情。緊張的心情一下平穩下來了,他那種泰山崩坍於前也泰然置之的大將風度,使空氣里瀰漫著一種鎮靜素。一個小時以後,第1道封鎖線沒費一槍一彈安然通過了,不過人們沒敢喘口氣。隊伍過了張莊,順著蜿蜒的山路一口氣又向南急走了七八里地,來到一條樹木繁茂的小山溝里,為了收攏掉隊人員,也為安排突破高里的第2道封鎖線,羅榮桓下令原地休息。接著他又讓偵察隊派人到高里偵察敵情是否有變化。接受了命令,偵察參謀正要領著神行太保們急速奔向高里。突然,羅榮桓叫住了他們,指著遠處不斷升起的紅綠信號彈說:“看見了沒有,先搞清信號彈的秘密再說,或許有好事!”高里,是山區一個平凡的小村莊,附近的大小山頭上也燃著一堆堆篝火。時已近下半夜了,夜霧消退,山窪霜降,初冬寒夜令人瑟縮,鬼子遊動哨也不遊動了,靠著火堆,攏著大衣取暖。嚴虎跟戰友悄悄摸到火堆跟前,觀察著敵情。由於內圈防守嚴密,加上外圈口子大的緣故,守敵很稀,只有幾人一組的巡邏小組,不象內圈那樣每個火堆跟前都有人。敵人認為內圈是萬無一失的、中圈以遊動哨和巡邏組相結合進行警戒,防範也是嚴密的。只要發現情況,哨聲一響,村裡的大隊人馬就會出動堵截。是啊!兩萬多人像鐵筒一樣困住了幾千八路,可以說是手到擒來的買賣。偵察員們並沒有馬上動手,他們根據羅政委的指示觀察、捕捉著信號彈的秘密。“乓!”遊動哨扣響信號槍,“噝—”一發綠色信號彈升上天空。鎂粉熾烈地燃燒放出耀眼的光芒,把四周照得賊亮。隨著鎂粉的燃盡,大地一下子又沉進了黑暗的深淵。這邊信號剛滅,附近山頭上也升起一條條綠色的光線,此起彼付似乎互為呼應。綠色信號彈打過以後,一切歸於平靜。如果偶爾遠處升起一顆紅色信號彈,緊接著就會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
如此兩三番,偵察參謀心裡有數了。他小聲命令偵察員們動手。大家一起趁信號彈熄滅的瞬間黑暗撲了上去,日本鬼子稀里糊塗還不知怎么回事,幾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捅進了他們的胸膛。偵察員們剝下鬼子的大衣穿上,戴上日式戰鬥帽,手持三八大蓋,裝扮成了鬼子巡邏兵。這時,附近山頭上倏地又亮起一道綠光,偵察參謀忙抄起信號槍,“乓”地一聲發射了一顆綠色信號彈,另一邊高里村方向緊接著也打了一顆。謎搞清了,這是敵人報告“這裡平安無事”的信號:在羅榮桓政委的提示下,他們找到了一把破敵的鑰匙。生怕後面發生誤會,偵察參謀派了一個便衣,打原路迎接大隊人馬。又派幾個偵察員向南面小路兩旁進行搜尋。羅榮桓聽了報告十分高興,命令隊伍加速前進:“強行軍通過突破口!”他又對趕上來的政治部主任說:“要給偵察隊記大功!” 大隊人馬通過第二道防線,看見路口站著三個日本兵,嘴裡不斷喊著中國話:“跑步前進!”揮手叫部隊向南,都感到莫名其妙。嚴虎看見羅政委跟著部隊走過來,忙跑到政委面前小聲說:“政委!信號彈的秘密破了!綠色平安無事!” 羅榮桓笑著同他耳語:“好!這次你立了一大功:向煙俊六報告,這裡平安無事!”“乓!”綠色信號彈拖著長長的曳光飛上了天空。3個“鬼子”,端著三八大蓋大搖大擺地在這缺口上巡邏著。偵察員每隔十分鐘,打出一發信號彈,這回可過足了信號槍癮了。兩邊山頭的鬼子兵,只見唰唰的跑步聲,看見升起一發發報告“平安無事”的綠色信號彈,也感到莫名其妙,不敢向山下開槍。大隊人馬巧妙地突過二道封鎖線,已經是下半夜了。
月亮西垂下去了,星轉斗移,隊伍按羅政委部署時選定的路線折向西,向臨(沂)蒙(陰)公路插去。不出羅榮桓神機妙算,敵人後方空虛,戒備鬆懈,第3道封鎖線並不嚴密,黎明時分,3000多人順利到達了目的地汪溝。吃過飯,同志們躺在鬆軟的草鋪上,忽聽見東北方向傳來了陣陣雷鳴般的炮聲,那動靜像是夏夜的悶雷。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他們在笑畑俊六蠢得像頭驢,用重炮轟擊留田的石頭能撿到什麼洋寶呢!遇上我們的羅政委,只能是自找倒霉,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夜之間,我軍沒放一槍一彈,無一傷亡,安全地突破了五萬日寇的“鐵壁合圍”,這真是一個奇蹟,就連當時跟隨一一五師一起突圍的德籍記者希伯,也豎起大拇指,直稱讚留田突圍的指揮是神奇的,是一次“無聲的戰鬥”。我軍在羅榮桓率領下,勝利突出重圍。敵人撲了個空,煙俊六十分惱火。這個侵華總司令親臨前線,費了一個月的心機,以二十比一的絕對優勢兵力,夢想吃掉八路軍的指揮機關,蕩平沂蒙山區,很快向東京發出“赫赫戰果”的捷報,萬萬沒有料到結局會如此。他做夢也想不到我軍會這樣巧妙突破他的滴水不漏的“鐵筒包圍陣”,使他吹的牛皮忽然脹破了,叫他怎能不惱羞成怒?孫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羅榮桓縱橫捭闔,遊刃有餘地運用毛主席的軍事思想,出奇制勝,這才是他屢建奇功的奧秘所在。

後世評價

山東沂南留田突圍,一場"無聲的戰鬥"
“這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地方。從黃昏走到拂曉,繞著村莊走,部隊走得急,走著走著就打瞌睡。”昨天,在沂蒙精神大型展覽展廳內表現羅榮桓率領留田突圍情景的油畫前,78歲的老人劉承遠向我們講述起當年他記憶中的留田突圍。
1941年11月5日,日軍2萬餘人,在沂南張莊留田包圍了一一五師機關及山東黨政機關5000多人。在羅榮桓的指揮下,我軍穿過敵人三道封鎖線,不費一槍一彈,無一傷亡,突破日偽軍的所謂“鐵筒包圍陣”。隨軍記者、德國共產黨員漢斯·希伯為此發表戰地通訊,稱為“無聲的戰鬥”。
在這場無聲的戰鬥中,時任新華社山東分社報務員的劉承遠才14歲。“有一首歌說的就是我們夜行軍。”時間過去60多年,老人仍然很清楚地記著歌詞:“斗轉星移曉色遲,長蛇隊伍向前時,軍紀嚴肅何須令,人不交言馬不嘶”。老人解釋:為了不驚擾老百姓,部隊從村外繞行而過,沒有發生一點聲音;為了防止馬嘶叫,羅榮桓等部隊首長還下令在馬尾巴上拴上石頭。
年少的劉承遠邊走邊打瞌睡,最盼望的就是聽到原地休息的口令。但為了儘快突圍,部隊只能加速前進。到費縣時,前邊傳來命令:“跑步前進!”這一跑就是五六里,直到進入費縣境地才傳來口令:原地休息。後來才聽說,日軍剛剛從他們突圍出來的地方經過。
留田突圍之後,劉承遠先是在山東革命根據地轉戰,後來跟隨羅榮桓率領的山東主力部隊挺進東北,先後參加了“三保本溪”、“四保臨江”、渡江戰役抗美援朝西藏平叛等戰鬥。1960年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第三部工作,一直到離休。
“能到首都辦這個大型展覽太好了!讓全國人民都知道沂蒙中國革命中做出的巨大貢獻。”家是沂水縣高橋鎮劉家山宋村的劉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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