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寄

拜寄

拜寄這一民俗,在中華燦爛豐富的民俗風情中,綻放出的更多是溫情的花朵,無論它們是帶著難免世俗的功利色彩,還是簡單得近乎原始而純樸地憧憬平安,它們五顏六色、奼紫嫣紅地綴飾在各族人民嚮往和諧融洽、平和安康的社會理想之中。本文即是試圖通過拜寄的表現形式和發展過程,來分析這一民俗現象的歷史脈絡和社會心理依據,同時對它所產生的社會功能進行思考和歸納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拜寄
  • 性質:民俗
  • 拼音:bài jì
  • 關鍵字:拜寄 親緣化 社會功能
  • 地域表現:身體羸弱多病、重男輕女等
基本信息,歷史表現,綜述,阿拉伯,古羅馬,歐洲大陸,南北朝,總結,地域表現,社會功能,綜述,原始特性,功利化,人情味的拜寄,結語,

基本信息

當數十萬年前的遠古人類意識到血緣在群體的生存和發展中處於一個多么重要的地位時,他們就開始了以族群為基本形態的存在方式;當他們在同一個圖騰的召喚之下,並被賦予集體力量的時候,他們開始努力地維繫這個擁有共同信仰和共同姓氏的集體。從對單個的自身血脈傳承的認知,擴展至氏族社會的概念,這條血脈之線延展得更長遠,也更有生命力。在面對自然災難和異族相爭的時候,這個由血脈貫穿的集體便以一種強大的合力拚搏、抗爭,以相互支撐和聯合的姿態面對。人類在劃分彼此的時候,又以不同數量的形式聯繫在一起,面對自然力量的敬畏,包括山川河流、草木石土、凶禽猛獸,還有異族之神的力量(人格化的自然物或虛擬形象),無不在人類發展的各個階段或強或弱地體現著,作為個體的人,顯然無法與這些龐大的力量抗衡。於是,藉助血脈聯合的力量、自然和超自然(神、祖先之靈)的力量,人類憑藉著這些現實與想像的力量,推動著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
拜寄,這種在中國民間流行的風俗,便是藉助、聯合自然與社會之力量的直接體現。拜寄在中國北方也稱“認乾親”、“打幹親”,南方多稱為“認寄父”、“認寄母”、“拉乾爹”等,其實也就是孩子認乾爸乾媽,往俗里說就是攀親戚,按行為特徵來說,它是一種民間的保育習俗。與孩子拜寄乾爸乾媽相對應的,便是成年人收養義子,這種行為可能是主動的認養,也有可能是接受了對方的拜寄請求
本文即是試圖通過拜寄的表現形式和發展過程,來分析這一民俗現象的歷史脈絡和社會心理依據,同時對它所產生的社會功能進行思考和歸納。

歷史表現

綜述

拜寄習俗自古中外皆早已有之,原始氏族認虎狼為父、拜山河為祖,這些便是早期原始形態的拜寄行為。那時候生產力極度低下,生存環境險惡,人們自身的抵抗能力非常脆弱,為保全新的生命,不得不向強大的自然力量求助。
社會概念之下,與拜寄相關的記載也相當豐富。

阿拉伯

在古代的阿拉伯,那些獲得解放的奴隸,認為自己或其後代與原主人的家族保持著幾分聯繫(哪怕是絲縷的聯繫),或是那些社會地位低下的尋常百姓家庭,與上流階層的貴族們能扯上有血緣意味的關係,都是對自己有利的,因此他們就會提出拜寄的請求,如果主人或貴族們也願意給予機會,那么這關係便是扯上了。在《阿拉伯通史》中就有關於古代阿拉伯社會接受拜寄立義子的儀式:“只須與某氏族的人共餐,或者吸吮他的幾滴血,就成為那個氏族的成員了”,這樣一來,無論奴隸或是尋常百姓,都似乎也就變成了主人或貴族的同族兄弟,是一件榮耀的事情,至少在心理地位上,已經有無可替代的優越感。尤其是滴血吸吮的方式,已經有類似“歃血為盟”的意味了,是一種正式而莊重的儀式,能通過這種方式拜寄的人,被認為已經獲得血緣上的同化,得到了最正式的認同。

古羅馬

在公元前44年的古羅馬,當屋大維成為凱撒的義子,名字也變為奧古斯都的時候,他便開始了引領古羅馬進入帝國時代的偉大征程。就在同一段歷史中,人們同樣看到,凱撒的義子絕不僅有一人,因為廣收義子在古今中外的君王和武將身上是非常普遍的現象。這便有了一代梟雄凱撒大帝在被刺殺時,用最後力氣擠出的疑問:“你也在內嗎?我的孩子?”那手執利刃而向他撲來的人,正是他的一個義子——布魯圖。

歐洲大陸

在十八世紀歐洲大陸的傳奇人物卡薩諾瓦的影視作品中,人們也可以發現,因為成為了威尼斯貴族的義子,卡薩諾瓦是如何在那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裡,從一個身無分文的平民一躍而為貴族,從而使“卡薩諾瓦”成為了奇蹟、奇人、奇事的同義語。 中國的拜寄風俗更是源遠流長,《詩經·小雅·小苑》中所描述的“螟蛉有子,蜾蠃負之”就是收養義子、拜寄養父的典故所在。蜾蠃是一種小蟲子,古時人們以為這種蟲子只有雄性而無雌性,只好把螟蛉銜回窩內撫養,人們據此就把收養義子及拜寄他人為父的人稱為“螟蛉之子”。《三國演義》中孟達與劉封的對話即有這樣的說法:“漢中王遂遣人至荊州問關公,關公以將軍乃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勸漢中王遠置將軍於上庸山城之地,以杜後患”,作為劉備的義子,劉封當然自認是以侄子之名於關羽,但如此一個“螟蛉之子”的義子身份,說到底自己也會感覺底氣不足,也難怪孟達說到“將軍以關公為叔,恐關公未必以將軍為侄也”便已使得“封從其言”。

南北朝

時至南北朝,人們才發現,“螟蛉之子”的說法其實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小蟲子間表面上無限的溫情,其實是一種殘酷的“死刑”。當時一個叫陶弘景的醫學家通過觀察發現,蜾蠃其實雌雄俱全,它們把活生生的螟蛉帶到窩裡後,就會用尾上的毒針把螟蛉刺個半死,然後在其身上產卵。螟蛉不但不是義子,而且還被弄得不得好死(馬上死去會損失營養成分),還死無全屍(全身都供給蜾蠃繁殖的後代食用)。儘管後世已經明白,“螟蛉之子”不過是蜾蠃在大自然舞台上的一場公開秀,背後深藏陰謀,但是“螟蛉之子”卻以一個具有特定內涵的固定短語形式保留了下來。也恰恰是這種保留,使得後世各種以認養義子之名從事政治、軍事鬥爭或居心叵測者的真正動機得以生動詮釋。

總結

儘管在氏族部落向社會形態發展的歷史進程中,拜寄被賦予了更多的社會含義,但究其根源,它是作為一項保育習俗出現的,並且在漫長的社會發展過程中一直主要發揮著保育的功能,只是因為人是社會中的存在,無可避免因為拜寄而產生更多更廣的社會聯繫(這當然也是拜寄的功能之一)。甚至可以這樣認為,即使像君王、武將這一群體,他們賦予了一個人身份、地位和名譽,何嘗不是一種“保育”,“保”其擁有社會背景支持,“育”其擁有社會活動力量。至於讓這些被“保育”之人為其效勞,在社會關係、政治鬥爭和軍事衝突中擔當各種角色,增加周旋的節點,甚至作為犧牲的擋箭牌,那只是如同“螟蛉之子”般的背後的故事了
但這也僅僅是拜寄這一現象在社會和歷史的長河中的一串水滴,在滋養了無限純樸美德的民間,拜寄這一民俗,在中華燦爛豐富的民俗風情中,綻放出的更多是溫情的花朵,無論它們是帶著難免世俗的功利色彩,還是簡單得近乎原始而純樸地憧憬平安,它們五顏六色、奼紫嫣紅地綴飾在各族人民嚮往和諧融洽、平和安康的社會理想之中。

地域表現

綜述
作為保育習俗的拜寄,有著溫暖的色調,有著原始特徵,並且包裹著濃濃人情味。在中華大地上,無論漢族還是其它少數民族,幾乎都有拜寄的習俗,儘管在表現形式的細節上會有差異,但其出發點和功能都是一致的,流程上也大多相似。
拜寄的主體
需要拜寄的大多為未成年的小孩,尤其以嬰幼兒為主,也有一些人只把拜寄當作順應風俗習慣來執行,並沒有太多其它原因。除此之外,主要還存在以下幾種情況
(1)身體羸弱多病
小孩子若是嬌弱多病,為保其順利長大成人,就會將其拜寄於人或物做乾兒子、干女兒,通過被拜寄人或物的福氣或形象來護祐孩子。若小孩愛哭,也是身體上出現了狀況引起,在瑤族地區,這樣的孩子被認為是必須要再尋父母來“保”,才能讓其順利成長。在成都民間,當孩子遇到重大疾病時,被認為是命犯“關煞”,是人生路上的一道險關,遭遇了凶神,必須找個乾爹來認,方可化險為夷
(2)命相不好或頑劣不化
針對那些被認為是命相不好或是頑劣不化的孩子,為防止其克父克母禍害家庭,父母也會早早地為其尋找轉移或化解命相的對象,以求上下和睦,家道安康。比如侗族人對五行缺木的孩子格外重視,因為侗族人敬樹如神,一旦有孩子命中缺木,就會被視為非常不吉利。與此相似,在廣西的一些壯族地區,五行中缺木的孩子也必須認樹為再生父母,以求補缺,若是命相脆弱,必尋如山石等堅硬之物來庇護。
(3)母親生育經歷和特定生育習俗
早先生產的孩子或病或災夭亡,為了其後所生的孩子能健康平安地長大,化解夭亡孩子滯留的晦氣。在有些少數民族中,因為有著特殊的生育習俗,孩子注定了從出生開始就有一個乾爹。比如舊時在壯族地區流行的“寄身樹神”的生養習俗,一個女人祈求生育要通過紅線搭橋於樹,意味著“樹傳子來”,而她若要再婚再育,必須在野外呆上三夜,每夜抱樹幾次,意味著與樹“成親”。既然樹是她的“丈夫”,那自然就是孩子的爹 。
(4)重男輕女因素
在這種情況中,男孩是作為一種“破符解咒”的功能拜寄於對方(人),或是女孩作為一種轉移“生育定勢”的主體寄予對方(人或物)。前一種情況是非主動行為,通常是有多女兒的一方提出了拜寄的請求;後一種情況雖為主動,但在實際中操作常有不暢,尤其是鄉村地區,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生養多個女孩的家庭是不容易把女孩轉寄於別姓之家,因此多選擇寄物的方式 不管是漢族還是其它少數民族,當一個家庭連續生養了幾個女兒之後,害怕自己命中無子,就從別姓人家裡尋個義子(從同宗叫“過繼”),若這別姓人家同意了拜寄請求,這男孩便在形式上成了他家的孩子,雖然這“義子”的“義”和“義肢”的“義”是同一個意思,也就是“假的”,但還是會希望這個孩子的拜寄能夠打斷他只生女兒的“怪圈 與前面幾種情況不同的是,主體為男孩的這種拜寄,表面上不是在為男孩及其家庭保護安康、祈求好運,而是為被拜寄者送去生男孩的新開端,但實際上,能促成這種形式的拜寄成功,取決於拜寄方家庭的實際需要,因為通常是這男孩所在的家庭也看中了對方,認為孩子拜其為乾父母,會因為對方家庭孩子眾多,容易養活長大,或是對方儘管膝下無子,但其在社會關係或是財富地位上不失為“大樹”一棵。這在後面的談到被拜寄者的選擇時還會有敘述
(5)家庭淵源
當兩戶家庭互有淵源,如父輩之間是要好朋友或結拜兄弟,為使這種和睦的關係在下一代得以傳承,便約定好互認乾親,這也衍生出另一項習俗,即“指腹為婚”。在金庸的經典武俠小說《射鵰英雄傳》中,楊鐵心與結拜兄弟郭嘯天所作的約定即是這樣:“要是咱們的孩子都是男兒,那么讓他們結為兄弟,倘若都是女兒,就結為姊妹……若是一男一女,那就結為夫妻。”兩個孩子未出娘胎,雙方父母往往已代他們定下了將來的關係,甚至是終身大事 從以上的敘述中可以發現,儘管在“為什麼拜寄”這一問題上,不同的地區、不同的民族和不同的歷史階段,會存在一些細微的差異,但究其根本,都是為了讓小孩子順利成長,好養易教,雖然不可避免地有迷信色彩,但人情的味道也相當濃烈
被拜寄者的選擇
孩子的出生是無法選擇的,正所謂“有命在天”、“命由天定”,當誰的兒女,這是“天意”的安排,但作為再選父母的拜寄,則是為人們創造了一個可選擇的機會和理由。在保育的前提下,被拜寄者的選擇是有一定的標準的,當然,在不少地區,也有偶然之選的習慣,但更多貌似隨機偶然的擇定,還是尋得其規律性和特定的心理依據。而對於以非孩童保育為目標的成人拜寄、收養義子義女等情況,其標準則更為功利化,有著強烈分明的目標指向。
(1)擇物為親
前文已有述,選擇自然之物作為拜寄對象的方式可謂歷史久遠,而且必定是最初之選。大自然的力量巨大而且神秘,在“萬物有靈”的觀念支撐下,人們由崇拜、敬畏,發展到用虔誠之心與之攀上親緣關係,甘為其子民。從風雨雷電、鷹豹虎狼到山木水火土,都有它們千千萬萬的兒孫。 擇物拜寄的方式至今還有,它仍保留著原始的本真和對自然神秘力量的篤信不移 比如湖南的土家族,若是決定了給小孩擇物為父母,通常會選擇與水、石相關的物體,希望孩子如水流那般順利、長壽,像岩石一樣堅實硬朗。也有選擇動物,如豬、狗、牛、馬等的,在土家人看來,選擇一些被視為低賤的動物為拜寄對象,才能讓孩子消除災星,順利平安,而且所選定的動物一旦成了孩子的乾父母,老不能殺,還要禮待其老死送終 在西南地區的漢族人群中,也有選擇高大堅硬的岩石為拜寄對象的,而且會根據孩子生辰八字推算,若易遇水成災,則會選擇河流或湖泊等水域之畔的大石為父,以期水畔之石以剛強之氣鎮住水流;若易犯火,則認火為父,這想必是人們相信常言所道“虎毒不食子”之說,既然成為火的兒女,那這火再凶再烈,也不會找自己兒女麻煩了,如此等等 當然,也有一些奇怪的選擇,比如沈從文在其湘西系列的作品中就有提到:“一株樹或一片古怪石頭,收容三五十個寄兒,照本地風俗習慣,原是件極平常的事情。且有人拜寄牛欄拜寄井水的,人神同處日子竟過得十分調和,毫無齟齬。”在這裡,怪石、井水不足為奇,倒是這牛欄的選擇,連沈先生這湘西的鄉下人都感到詫異 在擇物寄拜的對象中,樹所占的比重相當大,而且幾乎不分民族都有擇樹為親的習俗。樹的形象和生長特性,與中國人傳統的家庭理想非常切合,在樹的選擇上,有幾種類型:一是高大壯實、根系發達、枝繁葉茂,如大青樹、榕樹;一是村落之中最常見,最多數量的樹,如壯鄉紅水河畔的木棉,適應性強的松柏;還有就是奇木古樹,采山河之陽,吸日月之精,通靈有神。比如上文提到敬樹如神的侗族,抱樹、祈樹送子的壯族,還有兩廣、福建地區對榕樹的敬重等,均是把樹放在一個極為重要的位置,不僅要尊敬,還要侍奉,能做其兒女,當然會被認為有福被恩澤的
(2)擇人為親
選擇人來作為拜寄的對象,是拜寄這一風俗在社會化框架下的必然發展。人與人的關係是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這種關係的親疏濃淡,直接影響人的社會成份,越是社會化程度高,人際關係就越是重要。因此,當拜寄對象由物轉向人的時候,意味著人的社會意識在提高,正是一種“親緣化”的思維由自然轉向了社會,像一根根線索逐漸織成一張大網,每個人是這張網上的一個節點,每個家庭是這張網上的圈格單位,人與人,家庭與家庭,構製成網狀結構,交織縱橫,相互維繫,又自成體系。而拜寄,就是這每個或近或遠的節點或圈格單位之間的連線繩索 總體來說,選擇人作為拜寄對象,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有目標的擇取,另一種是以“撞”的方式,即“無意碰上”的
① 目標明確,找準即認 無論漢壯苗蒙,有針對性地找尋要拜寄的人,都是一個主要方式。區別僅在於,他們以什麼標準去選擇什麼樣的人 比如生活在湖南吉首的土家人在選擇被拜寄人的時候,會有兩種思考,要么富貴,要么貧賤。拜寄於大富之家,則能享其貴氣,藉助其福大命大庇護孩子;而選擇貧賤之人,通常還是往極貧了選去,越貧賤就越能以賤命抗災,如流浪漢和討飯婆子。這種選擇極貧賤之人的方式,與其說是冠以“賤命抗災”,還不如說是對護犢之情的利用。試想,天下哪個父母不疼自己的娃,自己可以餓得眼睛發花,也要讓孩子吃上一口飯,如果災難可以選擇誰去承受,父母肯定會用身體像盾牌一樣擋在小兒面前,既然這些討飯的婆子當了孩子的乾娘,那便是搭上條賤命也要攔禍擋災,反正已經貧賤到底了,哪還怕再多的禍害 在舊時鄉村,因為醫療條件和生活條件差,孩子夭亡的情況多有發生,因此也有專挑多子女的家庭來拜寄的,因為通常認為這樣的家庭,既然能生養這么多兒女,而且還都養活了,必定是上天有所眷顧,若是自己的孩子成了這家的乾兒女,自然也能享受這種眷顧的恩惠 採用更多的,還是按照孩子的生辰八字測算來選擇合適的乾父母,先掐算後找人。但實際上,誰才說得清這是按“天定”的命來選的,還是早有打算而故作附會呢 正如張作霖當年抱著3歲病患之中的小雙喜(張學良之乳名),找來算命先生“批八字”,這位先生可是先把張家的香火前途描述得無比輝煌,什麼“大富大貴,將來必定高官得做,駿馬得騎,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張作霖這酬金還沒遞到眼前,先生話鋒就已轉過萬水千山,“這位公子的命太硬,恐怕要克爹克娘克兄弟。”這得多硬的命啊,不破除此,那張家的香火怎么能旺得起來?於是又再加酬金,求取破解之法。算命先生這才指了“明道”,把張學良拜寄給了廟裡的和尚
② 碰上誰,就是誰  在川西民間,把這種方式叫“撞拜寄”。沒有事先預定的目標,碰上誰就認誰。但在不同的地區,“撞”的方式還不盡相同,有些還有專門的時間限定 比如川西的撞拜寄通常是在雨水節進行,是由婦女抱著孩子在路上“守株待父(母)”,第一個從面前經過的人,無論男女老少,攔住了,就把孩子往地上按,行跪拜禮,這乾父母也就認下了 瑤族的撞拜寄則稱為“插香棒”,即在門口插一支香,三天之內進來的第一個人就成為小孩的拜寄父母。類似的方式在西南漢族和壯族雜居的地區也有,叫“踩水碗”,是在清早開門之前盛滿一碗水,置於供台上,這一天是誰最先踏進這家門,誰就是這家要找的乾爹娘。生養了我母親五個姐妹的外公就是這樣“踩”到了一戶廖姓人家的大女兒,為我增添了一位小姨,外公也從此打消了生個男孩的意願——他認為,連“踩水碗”都只能“踩”到個姑娘家,這運氣實在是沒男孩的命 在河南鄭州和開封一帶的農村,嬰兒出生頭一天的早上,父親就要出門去撞拜寄,稱為“碰姓”。碰到第一個人,也是無論男女老少,這人也便成了嬰兒的乾父母。被“碰”之人常常是毫無思想準備,但礙於習俗,也只得滿口答應。而在陝西的一些地方,是於孩子滿月當天,由祖父母抱出去“拉乾親”,出門後碰到誰,誰就被“拉”作了乾親 大理白族的撞拜寄則是實用型的,他們選擇被拜寄人的依據非常簡單實用:哪個客人的到來能讓哭鬧的嬰兒突然安靜下來,或是讓本來安靜的嬰兒煩躁不安或哭鬧不止,這個客人就是與孩子前世有緣的,今生必結這門乾親 有趣的是雲南保山地區的“拉乾爹”、“拉乾媽”,其方法也相對煩瑣。採用這種方法拜寄,只能是在大年初二至元宵節期間,而且通常選擇雙數日子,由男人帶著公雞、臘肉等食物,在天未亮時就要到村外小橋或是窄道等行人必經之地去,橫拉一條細白線繩在道上,然後埋伏起來。之後要論先撞了這條白線的人,若是已婚男子,那就是孩子的乾爹,已婚婦女就是乾媽,若撞線的是未婚男女,那就是乾哥乾姐、乾弟乾妹。在農村,趕牛趕豬是常見的,若是動物先撞了線,那就按主人來論,但是會在取名時按動物稱謂來定 所以在撞拜寄這種方式中,碰上誰是有偶然因素的,但其心理依據都有理可循或自有說法,甚至也有設計好的“碰撞”。在了解心儀人選的活動規律後,這“碰撞”便是“出其有意”了,因此也不難看到,那些“碰撞”的結果,不乏與他家關係要好的,要么就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 (3)虛擬乾親
除了上述的擇物擇人來拜寄以外,還有選擇虛擬形象作為乾爹娘的。虛擬形象是一種人格化的、具備超自然能力者 比如在杭州,小孩所拜寄的對象叫“無常鬼”。這種在魯迅先生的文章中常提及的鬼,是閻羅王專門派來勾攝死者之魂的鬼,“父母恐其子不壽,又懼拜乾爹娘用費大,便不寄於人,而寄於無常鬼”。將子女寄於它,是希望它不要勾走寄子之魂,以此可保長壽。舊時世人將無常鬼訛為胡姓,於是拜寄於無常鬼,便稱為“拜胡乾爺
拜寄的儀式
拜認父母是件大事情,因此必要的儀式或程式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各地繁簡有別 如雲南保山地區的拜寄,在儀式上就必不可少殺雞煮肉,還要邀親喚友,在眾人的慶賀中,孩子父母或是孩子本人,對被寄者行跪拜禮,被拜寄者這時只要應允就正式成為孩子的乾父母。之後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乾父母要為孩子取名作為“寄名”。若干父母是“撞”來的,還必須在所“撞”之地埋鍋造飯,就地野炊,召來親朋好友喝足吃飽後,領著被拜寄者去“認門”再行上述禮儀
成都民間把撞拜寄稱為“射將軍箭”,因此若是孩子以這種方式拜寄,孩子的父親在“撞”到第一個成年男子的時候,就會將其攔住,然後將事先所備的酒菜、香燭和竹箭交予對方,請求他到家裡用箭為孩子射去“關煞”。行完跪拜禮後,乾爹就要讓孩子取名,還得給乾兒女贈送錢物,就算是拜寄完成,今後兩家就像親戚一樣走動 比較有趣的是前面提到的河南鄭州一帶的“碰姓”,因為在舊時農村,早起的一般是拾糞老漢,因此多有“碰”到這些人,而這些人本也無思想準備,文化水平也有限,因此在被“碰姓”上的時候,信口胡謅一個名字也便成了乾兒女的名字。因此,在這個地方多有“糞筐”、“簸箕”、“狗娃”、“挑擔”什麼的名字出來,而孩子的父親雖知這些名字不雅,但因其也只是小名,更何況中國民間早有“賤名好養”的說法,因此也就這樣叫開去
而在皇城根下的老北京,這拜寄的儀式就相對繁瑣了些。首先,得挑吉日來舉行,然後備好酒席,為孩子預備孝敬乾父母的禮物,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必備一頂帽子贈乾爹,一雙鞋子贈乾媽,還要有衣料等物品。而乾父母也不能只進不出,準備的物品也一件少不得,首先必備的是一副碗筷,表示以後就隨了乾父母吃他家的飯,是他家的人了。又因為小孩常摔碎碗,為避免不吉之兆,有條件的家庭會專門去首飾店訂做銀碗銀筷,或是去護國寺、白塔寺喇嘛那裡買個木碗。贈完碗筷,還要為乾兒女佩載長命鎖,保其長命百歲,幸福平安。另外,小孩子的衣服、鞋襪、帽子和肚兜等身上物什,也要一併贈送。至於取名,可以隨姓,也可以保留其原來的小名 儘管各地在拜寄儀式上有所不同,但基本流程是相似的,大體無外幾項:擇時日(吉日或撞時)-->備禮物(食物、衣物等)-->行禮(跪拜)-->回贈(乾父母贈乾兒女)-->取名(小名 其中,回贈與取名在擇物為拜寄對象的方式中是沒有,但也有相仿的替代環節。比如在雲南騰衝山區,拜樹為父之後,會有神職人員與“樹神”的“交流”儀式,然後告訴孩子的父親,“樹神”願不願意收下小兒,若是願意,便要焚香叩拜,並依照“樹神”的旨意,為孩子取上有枝有葉的名字。因此在騰衝地區,有諸如“雷打”(雷打樹)、“杏榮”(銀杏王)、“鵝枝”(鵝毛樹),還有“樹茂”、“樹美”、“樹生”等等的名字。

社會功能

綜述

在拜寄關係成立後,乾兒女對乾父母就要行孝道,兩家像親戚一樣走動,乾兒女長大後,也要對乾父母從生活和經濟上給予關心和支持,而乾父母在乾兒女的婚姻嫁娶、生兒育女和蓋房遷居等問題上,也要予以過問和必要的支持。
若是對樹、石、水之樣的乾父母,無論逢年過節、婚嫁生育,還是犯病遭難,都要於樹下、石前、水畔等處焚香秉燭、甚至殺豬宰羊以禮侍奉。這樣一來,一種特殊的、人與自然和人與人的親緣關係便進入了人與自然及社會關係網路之中。縱觀社會發展的歷史,拜寄風俗在人類社會中也發揮了獨特作用,跟隨著歷史的演變和社會的發展,也承載過更多的社會功能,也在其內部構成上經歷了不斷地最佳化、革新和淘汰。

原始特性

未被磨滅的原始特性,一定程度保持了人與自然的和諧
拜寄風俗一定程度地保留了原始特性(尤其是擇物拜寄),在本質和客觀作用上,保持了人與自然的和諧關係。這種和諧,是基於敬畏的心理 儘管人類社會已經進入一個科技化的時代,但人終究是這浩渺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存在,無法窮盡的未知神秘像一個強大的魔力磁場,讓人對於自身的存在仍有潛在的恐懼。無論遠古還是現今,人類需要一個心理的支撐和寄託,需要一個庇護心靈的所在,往大了說有宗教,往小里看,民間風俗中有多少不是在向自然的力量求助,甚至是獻媚?求年成,求氣象,求神力的庇祐,求龍王的雨水 正因為對這世界、對自然心存敬畏,縱使在對自然已過度掠奪之後,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和禍害,仍有人們會不自覺用遠古就有的“萬物有靈”來尋找依據,天譴、報應這些缺乏科學根據的、甚至是荒謬的觀點仍會在一定人群中得到回應 所以我們會在現實中看到,人們為了一棵千年的古樹,會為一條規劃好的高速公路改道;因為一面“聖湖”之水,高原鐵路沿湖20多公里的施工現場被高築的沙袋嚴密隔離;為了保護一座的山坡的“神性”,人們可以編制可怖的故事來阻止任何開發 同樣的道理,當拜寄指向於大自然時,人與自然就獲得了一種虛擬的親緣關係,這種親緣關係使得人們想獲得庇護的本意轉變成了對自然的保護。大自然孕育了萬物,人類本就是大地之子,過度索取與無度破壞,就像一個兒子狠毒地要榨乾母親的身體那樣,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功利化

的拜寄行為
利化的拜寄行為,在社會競爭中扮演過重要角色 其實從拜寄產生伊始,它就是一種功利化的行為,只是其最初的功利顯得富於愛心,符合人們對真善美的評價標準,因此它在最初時還是沒有被污染的功利,屬人類的一種正常需求。但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社會關係的不斷複雜,拜寄便出現了世俗功利的分化。這種世俗功利指的是,利用拜寄所產生的親緣關係而達到政治地位、名譽、財富和權力上的各種目的 比如前文所提到古代的帝王、將帥們喜歡收義子,拜寄而成為義子的人們也因此獲得名利、地位和權力。翻開歷史的長卷,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一個呂布,先是當了丁原的兒子,發現一棵更大的“樹”,一匹赤兔馬便引得大刀斬向丁原,投向了董卓。朱元璋的後宮生了十幾個兒子都不捨得用,還廣收義子,“以為將帥之儲備,或為監軍。皆看中其忠誠度”,不過這些義子大都令其臉面有光,成為一代帝王在軍事鬥爭和統治生涯中的得力幹將。古羅馬時代的帝王權力交替,更是在選定繼承人後先認為義子,成就了毫無血緣關係的“五賢帝時代。
究其原因,就是在一個社會裡,尤其是宗法思想影響深遠的社會結構之中,人和人的親密程度是靠血和姻親來維繫的,那些通過鬥爭而得天下的帝王和靠軍事能力吃飯的將帥,在殘酷的政治鬥爭和戰場上,這種關係就更為重要。所謂“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自己的兒子是最放心的。但是,要讓他們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冒著生命危險去進行政治賭博或是衝鋒陷陣嗎?他們必須去找一些沒有血親關係的人,然後用“擬血親化”、“準血親化”的方式固定下來,形成一個親緣化的政治、軍事矩陣,每一個節點都是一個力量,每一個矩陣都是一面盾牌。
而這些拜寄的義子們,身份本身就值得玩味。他們大多是戰爭中倖存的孤兒,爹死了,娘也死了,幼小心靈已被戰爭傷害得瀕臨凋蔽,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大明王朝的開國元勛、朱元璋的義子沐英。這樣的孩子父母早亡,四處流浪,都是在十分惡劣的環境中長大的,有極強的生存能力,只求能有口飯吃,苟全性命而已。又因為他們受盡了顛簸與欺凌,對別人的恩惠格外感念,一旦被某個將帥或頭領收為義子,大多會誓死效忠 不光古代,就是翻開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灘的歷史,我們也不難發現,那些吒咤江湖的派幫大哥們,誰麾下沒幾個鑽尖了頭混成的乾兒子,誰的身旁又沒有幾個嗲聲嗲氣叫喚著“乾爹”的美女?在張藝謀的電影作品《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中,當紅歌女小金寶因為一個名義上為“干女兒”的情人身份,獲得了多少掌聲和追捧,榮華富貴、名聲地位隨之即來。
鄉間富於

人情味的拜寄

富於人情味的拜寄,構成了人際樸素的互助 在村落社會之中,我們還能很清晰地看到,拜寄這種“親緣化”的形式鋪展了一張鄉間互助的關係網。作為村落社會中將非親關係“親緣化”的一種形式,拜寄切合了人們從親屬聯繫出發來處理同非親屬者的關係以及看待整個外部世界的傾向,它所確立的虛擬親子關係,使得村落之中的人家,以及村落與村落之間的人家獲得了一種更為緊密的聯繫。這種聯繫實現了互相往來,重大事項的交流和互相幫助,比如春種秋收,紅白喜事,建屋搭梁等等,彼此的照應來得更自然尋常。而本身相對弱勢的家庭,也因為有一份新力量的注入,擴大了自己的交際範圍。
而且我們還能發現,比如村落之中相對有名望的家庭,尤其如村幹部家庭,毫無疑問地會成為眾多家庭拜寄的對象,而通過一個形式上的拜寄,幹部既提高了自己在村落社會中的威望,又使得工作有了更廣闊的人際關係網路和行動資源。比如在有著壯、漢、苗、瑤、毛南、仫佬等10多個民族的廣西南丹縣(這正是筆者的家鄉),上千名領導和黨員幹部深入農村各國小校點,與採用與貧困學生“認親戚”的拜寄形式,結對子開展助學活動,使這些貧困學生在接受資助的時候,減輕心理的負擔和壓力。通過這樣的方式,也能使受助家庭的孩子在與乾父母的來往中,增進感情和擴展視野,同時也有助於乾父母更直接、更深入,也更自然地了解受助學生的情況,有益於他們身心健康成長。
對於村落間的拜寄形式,就有學者指出,這是在重建村莊社會關聯鏈條中,對傳統資源的重拾,是對民間資源的一種合理選擇和套用

結語

作為一項有著悠久歷史的風俗,拜寄就像大榕樹上的名符一樣,繫結著人們對於個體與外部環境的希望,雖歷經社會的變遷與歷史的演變,它被賦予更多的承載、更多的形式,也有不斷揚棄的成份,但它所包含著的對於未來希望的珍視和保護、對於人與自然及人際關係的樸素世界觀等積極的因素,對於我們構建和諧社會和建設新型農村的實踐,仍有借鑑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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