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現狀
現如今似乎已經很難吃到正宗的北京菜了。甚至北京菜這個概念都很模糊。能夠被人們想起的也只有滿漢全席之類了,但那畢竟是舊時代的北京菜,對於今天而言接近於傳奇。據說王公卿相大宴賓客,滿漢全席包羅萬象,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堪稱最隆重豪華的禮遇。而乾隆皇帝下江南,一套完整的滿漢全席包括三百種菜餚,縱然大多數都淺嘗輒止,也足足吃了三天。僅僅如此想像一番,也會把人給噎住了:真是暴殄天物啊!滿漢全席過於宮廷化了。我一直在想,平民化的北京菜該是什麼滋味?或者說:那時候的百姓人家在吃些什麼?估計也不全是醃菜窩頭炸醬麵吧。
開餐館都在於“酒香不怕巷子深”,這樣才有回頭客。美術館對面的胡同里這家專門賣北京菜的悅賓飯館,門面樸素簡陋,但菜做得實在地道;一傳十,十傳百,現在北京的許多大款不愛去五星級飯店了(那裡面的菜過於程式化),反而大老遠開車去投奔“悅賓”,所以那裡總是座無虛席,這就是貨真價實的“名牌”……
悅賓飯店從外表看是一幢低矮的平房餐館,如不留神,簡直與老北京民居無異。推開門才發現熱鬧非凡:狹小的空間密密匝匝地擺滿餐桌,又坐滿食客,沒有單間,沒有雅座,就這么直統統的一間大房子,牆上甚至連任何裝飾物(譬如年畫)都沒有;廚房什麼的在後院。老闆親自坐在牆腳擺冷盤的玻璃櫃檯後面,笑咪咪地記帳、抽菸,看大夥吃飯,局外人一樣超脫。
招牌菜
五絲桶,用肉絲、冬粉、蔥絲等做餡,裹上雞蛋皮成桶狀,油煎得香脆焦熟,蘸甜麵醬,挾小蔥,包進巴掌大的薄餅里食用(類似於烤鴨的吃法)。扒白菜,將大白菜心切成條狀,加油麵筋燴制,極其爽朗。鍋燒鴨,不知道怎么做的,我只能顧名思義,這道菜別有一番滋味,只可意會,無以言傳。惟獨那道湯較平常:冬瓜丸子砂鍋,但肉丸子細膩得簡直入口即化,在舌頭上還沒來得及打個滾呢。
悅賓飯館的功夫由此可見一斑,在“悅賓”吃飯不在乎形式,重在內容。老闆和服務員話都不多,廚師更是永遠躲在灶房裡,完全靠端上來的一道道菜說服你。生意如此之好的餐館,卻連個像樣的洗手間都沒有,角落有一個帶洗臉盆的自來水龍頭,牆釘上掛兩塊漂白的毛巾,我甚至注意到皂盒裡擱的不是香皂,而是普通老百姓洗衣服的那種黃肥皂。這是個最好的例子。雖屬細節,卻意味深長。聽說老闆的祖輩解放前就是開菜館的,隱秘地傳下不少絕活;和老闆套話,他對此總是守口如瓶。雖然每天都食客盈門,老闆的表情一向很平靜,從未得意洋洋。他只覺得自己是開菜館的。縱然名聲在外,並沒有什麼趁勢將菜館擴建的打算。開這么一間煙燻火燎的小鋪子,他已經很滿足。
悅賓飯館也怪,門上用紅漆寫著打烊時間:每晚八點。如果你去得稍晚點,老闆總一臉歉意地說“已封火了”。北京土話的所謂“封火”就是封爐子,封了爐子自然無法再炒菜了。我這才知道“悅賓”炒菜不是用煤氣罐,而是用燒煤餅的灶或燒蜂窩煤的爐子。社會已發展到甚至連家庭都普遍使用煤氣的地步,“悅賓”作為一家餐館卻堅持燒煤爐,是否太落後於時代了?
或許這正是“悅賓”的魅力之所在:故意比時代慢半個節拍。或許,正宗的老北京菜就是要在煤爐上燒,才能獲得那最地道的滋味。正如茶道最講究的除了茶葉之外就是水,歷代《茶經》里都註明泉水最佳,井水次之,萬不得已才用江河水。甚至還有以陶缽承接從天而降的雨水雪水抑或芭蕉葉上凝聚的點滴露水在紅泥小火爐上烹煮沏菜的痴迷者。
招牌菜品:蒜泥肘子、五絲桶、鍋塌豆腐、麵筋白菜、糖醋排骨、乾燒黃魚、冬瓜冬粉魚丸湯、清炒蝦仁、鍋燒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