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狗

平面狗

《平面狗》是2007年10月當代世界出版社出版發行的圖書,作者是乙一。

基本介紹

  • 書名:平面狗
  • 作者:乙一
  • 譯者:李穎秋
  • ISBN:9787509002773
  • 類別:小說
  • 頁數:288頁
  • 定價:20.00元
  • 出版社:當代世界出版社
  • 出版時間:2007年10月1日
  • 裝幀:平裝
  • 開本:1/32
圖書簡介,內容簡介,故事簡介,編輯推薦,作者簡介,內容選段,阿藍,阿原,石目,同名篇目,

圖書簡介

《平面狗》,是日本作家乙一的小說集,收錄《阿藍》、《阿原》、《 石目》、《平面狗》4篇中篇小說。該書曾獲JUMP小說·紀實小說大獎、MYSTERY奇幻大獎和Yahoo!Japan最佳奇幻小說獎。

內容簡介

《平面狗》,是日本作家乙一的小說集,收錄《阿藍》、《阿原》、《 石目》、《平面狗》4篇中篇小說。原文日文,由李穎秋翻譯,當代世界出版社2007年10月出版。
該書是《青馬文庫·乙一系列》文集中的一部。

故事簡介

《平面狗》故事講述的是,神秘的中國美女姐姐離開日本之前在我的左臂上刺了一個可愛的小狗刺青,我給它起名叫“波奇”。但怎么沒有人提前告訴我波奇竟然是可以活動的!從此我的身體成了波奇的領地,會叫會跑的波奇像一隻真正的小狗一樣生活在我身體的皮膚上。但是我要如何餵養它?怎樣才能管住它的調皮與任性呢?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是它會不會在我身上拉屎啊……就在我頭疼得準備拋棄它的時候,它逃跑了,要怎樣才能抓得到一隻在我身體上四處潛逃只有三厘米長的小狗?
如果是你,這樣的小狗你願意捨棄嗎?如果選擇捨棄的話,就把波奇所在的那塊皮膚移植給喜歡它的人吧。不過再三思一下吧,其實,波奇就跟孩子一樣,是個甜蜜的負擔。

編輯推薦

會呼吸的想像,會生長的幻想,那一回眸卻把最生動的都化為石像,虛幻的世界有著現世不忍放手的溫熱。
詭奇的想像力裹挾濃厚的人性溫情直擊心房。

作者簡介

乙一(おついち,Otsuichi,1978年10月21日—— ),本名安達寬高,生於日本福岡。被譽為日本文壇新一代“恐怖小說精英”,日本評論家盛讚其為難得一見的天才。其作品在日本國內多次獲獎。深受日本和港台地區讀者喜愛。
乙一乙一
17歲時憑藉《夏天·花火·我的屍體》榮獲第六屆“JUMP小說·紀實小說大獎”,一舉成名。2002年出版的《GOTH 斷掌事件》榮獲第三屆“MYSTERY奇幻大獎”,銷量高踞“2003年MYS7ERY BEST 10”第五位,亦榮獲Yaho!Japan讀者選為“2002年最佳奇幻小說”第一位。
乙一擅長短篇作品,寫作風格融合各種文派,多元的風貌,作品風格可分為以殘酷而悽慘為基調的“黑乙一”,及悲痛而纖細為基調的“白乙一”,前者以在集英社的作品與GOTH-斷掌事件為主,後者以在角川Sneaker文庫刊行的作品為例。其對角色的細膩刻劃、奇幻驚聳的情節、需要思考的推理部份、意想不到的結局等,使讀者有耳目一新的感受。
已出版作品:《夏天·花火·我的屍體》(集英社/獨步文化)、《天帝妖狐》(集英社/獨步艾化)、《石之目》(集英社)、《平面狗》(集英社文庫)、《暗黑童話》(集英社)、《瀕死之綠》(幻冬舎文庫/尖端出版)、《在黑暗中等待》(幻冬舎文庫/尖端出版)等。
其他著作主要有《只有你聽到》、《ZOO》、《暗黑童話》《天帝妖狐》、《GOTH》等。

內容選段

阿藍

凱莉腋下抱著剛買的製作布偶的材料,走進了那家店裡避雨。雖然這家店沒掛招牌,不過看店裡的樣子,似乎是家古董店。若不然的話,就是專門放置街上破爛的倉庫。
凱莉還以為是店裡邊古董的一部分動了呢,原來是店主。一位耄耋老者。
凱莉決定與店主聊聊天,直到雨停。她是第一次進這家店。凱莉製作布偶,然後賣掉換酒喝。她為了買製作這些布偶的材料,曾多次光顧這條街,但可以說她今天才發現這家店的存在。這些年來,她身上酒味從未消失過,所以也難怪她沒注意到這家店。
凱莉一面四處張望著店內的林林總總的古董,一面聽著年邁的店主說著流利的英語。對凱莉來說,店主的聲音就像一種奇怪的、又令人愜意的禱文。昨天喝的酒精勁還沒過去,這讓她的大腦昏昏沉沉地,所以在凱莉的眼裡,擠滿店裡的舊工具、舊美術品時不時地扭曲。就在凱莉隨意地附和著店主的當兒,剛才還只是一臉微笑的店主的眼睛,此刻正盯著自己腋下抱著的東西。
於是凱莉解釋說自己是靠製作銷售這些布偶來維持生計。她第一次做布偶是她離婚後開始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她當時只是用從前從她母親那學來的方法來製作布偶,然後試著賣看看。由於她的手很巧,而且有這方面的才能,於是令人驚奇地,她製作的布偶全部賣出去了。
“正因此我才不用拖欠房租哪。”
似乎只會笑而忘了其他表情的店主,仍然帶著他一貫的表情,一溜煙地消失到了店鋪裡面。他平穩而快速地移動著,就跟腳底裝了車軲轆似的。
不久店主抱著幾塊卷在一起的布料回來了。布料的顏色非常齊全。店主什麼也沒說,不過可能是要把這些布料推銷給凱莉吧。凱莉用手撫摸了一下布料的表面,令她感到很吃驚的是手感比看起來的還光滑。對了,這種感覺就像是撫摸著人的肌膚,非常舒服。凱莉的手指如痴如醉地在布料上隨意地反覆摩挲著,不願拿開。
雖然店主跟凱莉解釋說這種布料很不尋常,但只有一半的話聽進了凱莉的耳朵里。她是如此興奮,仍繼續撫摸著布料。她的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了用這種布料製成的幾種布偶成品,那將會是多么棒的布偶呀!
店主報的價有點高了,但凱莉把留著準備買啤酒喝的錢省了下來,將那些布料全買了。她把布料捲成一卷抱在腋下,那種感覺就像抱著一個嬰兒。
…………
凱莉廢寢忘食,把剪下的布料用線穿到一起。雖說是有好多次操作的經驗,但今天連她自己也驚訝於自己穿針引線的速度。
接著凱莉用在街上買的塑膠做成眼睛粘到上面。顏色她選擇了棕色。
然後把剛才穿到一起的、像癟了的氣球似的的布料翻里作面,填入棉花。再用專門的棍子把棉花結結實實地塞到手和腳的尖端,這樣一來布偶就完成了。
這具布偶以連環畫裡出現的王子為角色,高三十厘米。白色的布料作皮膚,藍色布料製成的豪華的衣服上甚至還有刺繡。用毛線做成的蓬鬆的茶色頭髮上面,戴著一頂黃色的王冠。
由於凱莉在此之前只做動物布偶,所以這個王子是她做的第一個人類布偶。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做得還不錯。凱莉雙手抱著這個布偶,看著他微笑的唇角、棕色的眼睛、白色的皮膚,凱莉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可能由於她一直拿著這個布偶吧,布偶受到她體溫的影響變得溫熱起來。凱莉一瞬間感覺這似乎是王子自己發出的體溫。這樣一來,雖然一言兩語也說不清,布偶又是真人的形象,好像是童話里的王子就這樣走了出來。
猛然間凱莉眼的餘光看到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還以為像往常一樣是老鼠呢,實際上卻不是。原來是剪下布偶以後、餘下的滿是洞的布料,沒有人動它,它卻自己快速地彎到了一塊。仔細一看的話,原來的四角形的形狀也歪曲了,起了褶子。
經過幾分鐘的思考,凱莉下了這樣的結論:這可能是由於濕氣和溫度造成的收縮。但是就算是做了這么長時間布偶的凱莉,她也從來沒見過能發生這樣變化的布料。凱莉不太清楚碎布片是否真的能僅僅因為濕氣和溫度發生變化,而發生捲曲和扭曲,但她能確信的是古董店的店主將次品布賣給她。
凱莉感到很沮喪,但她還是把歪斜的布料熨了熨,沒想到布片又恢復到了原來的平展。雖然很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由於室溫發生變化而造成布料變形,但凱莉還是稍稍鬆了口氣。
這次又是王子動了一下。對呀,用在布偶身上的布料同樣也會由於濕氣和溫度的變化而發生收縮,但凱莉這個時候並沒有注意到。
接著,凱莉又做了一個公主布偶。當然仍然是用上次的布料精心製作而成的。白白的臉頰和手、裙子,還有黃色毛線做成的頭髮特別引人注目。把兩具布偶放到一起的話,就像是童話里的插圖。
接下來凱莉考慮製作一個侍奉王子和公主的布偶騎士。
這個時候,王子的手腳又自己動了。從剛才開始凱莉就感覺到有好幾次,視線內的某個地方在顫動,但直到現在凱莉才感到可怕。她一面剪著布偶的布料,一面思考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可能根本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布偶由被分成幾塊的布片組成,由於環境的變化,各個布片向不同的方向伸縮,於是就使得手腳會彎曲、脖子會翹起來了。
凱莉嘗試著抓住王子,不停地晃動著,但什麼都沒發生。把耳朵貼近,她聽到了微弱的“卟卟”的叫聲。不,不是叫聲!凱莉搖頭否定。再仔細聽的話,發現那是空氣從針眼漏出來的聲音。雖然凱莉從沒聽到過這種聲音,但她猜想,肯定是這種布料組織非常細密,以至於阻礙到空氣的流通。因此,每次布偶的布料發生收縮,空氣就會從針眼處漏出來,於是產生了微弱的聲音。
當身穿灰色布料製成的鎧甲、手臂和腿被設計得很長的布偶騎士完工的時候,公主終於也動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凱莉已經疲憊不堪,眼睛也模糊起來。凱莉準備休息一會,她把剛做完的布偶跟其他兩具排到一起,然後就倒到了潮濕的床上。凱莉昏迷般地睡了過去。
當凱莉醒來的時候,三具布偶同時朝向著她。剛開始凱莉還以為自己仍然在做夢,但發現好像並不是這樣。她想到這是由於布偶的布料發生伸縮而造成的,不足為奇。
接下來凱莉做布偶白馬的時候,公主的手腳啪嗒啪嗒地在動,給人感覺她好像要站起來似的。竟然會這樣!凱莉苦笑一下準備不去在意,但在她自己沒注意的時候她又在注視著公主的動作。
努力想站起來的樣子也可以看成其他情況(也發生在了其他兩個身上)。雖然手忙腳亂地掙扎著,但三具布偶都沒能站起來。這是自然,因為它們並不是有意識地想站起來才動的,只不過是關節部位的布料頻繁地收縮、膨脹,凱莉這樣想道。但是另一方面,凱莉也知道它們站不起來的或許是正確的原因。因為製作它們的時候,手腳都被弄得圓滑,所以它們才站不起來。
於是凱莉在完成白馬的布偶後,開始做起試驗。為了驗證它們自身沒有意識,凱莉用茶色的布料製成了能支撐它們體重的鞋子,然後分別穿在它們的腳上。
三具布偶竟然都站起來,小步地快走了。到此凱莉終於發現這並不是什麼布料的伸縮造成的,而是酒精造成的幻覺。這樣的話,就沒什麼問題了。凱莉放下心來,看著四具布偶。白馬有四隻腳,所以不用穿鞋子估計也可以走。
布偶們一會驚奇地看著房間裡橫七豎八放著的酒瓶和裝了棉花的袋子,一會摸一摸,或者躲到物體的背陰下。偶爾也會朝著凱莉的方向,好像要詢問什麼似的抬頭看著凱莉。
雖然凱莉自己聽不見,但感覺它們好像在用人類聽不到的聲音在進行交談。或許是它們操作從針眼裡漏出來的空氣造成的聲音,利用這個聲音,把它當作只有他們才能理解的語言來使用。凱莉自己都受不了自己這種孩子氣的想法了。
但萬一這不是幻覺的話,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它們用的是什麼能量?難道說是靠著吃濕氣溫度等環境條件的變化來生存?
它們的視覺怎么樣?它們的聽覺、嗅覺又如何呢?
關於幻覺,再怎么想像也無濟於事。於是凱莉把思考的方向放在如何處理剩下的布料上。做完四具布偶後,布料已經所剩無幾了。即使把剩下的布料都收攏到一塊,也做不出什麼能賣的布偶了。雖說自己被古董店的老闆騙了,但布料那種良好的手感卻是不爭的事實。凱莉覺得扔掉有點可惜,於是決定收集剩下的材料(於是決定把剩下的材料歸集在一起),再做一具布偶。
沒有紙樣。不過沒關係,反正自己有經驗。凱莉靠大概的目測剪下藍色的布料。由於白色和肉色的布料基本沒剩下,所以必須用藍色的布料來構成布偶的主幹部分。但是做眼睛的塑膠也沒有了,沒辦法,凱莉只好用黑色的油性萬能筆來描眼睛和嘴。用來製作頭髮的漂亮的毛線也已經用完了,於是凱莉從垃圾箱的裡邊找出之前失敗後扔掉的蓬亂的黑色毛線。
不知不覺間凱莉的身邊已經聚集了四具布偶,它們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手頭的工作。凱莉擺了擺手示意它們滾到一邊去,布偶們可能被這個動作嚇到了,於是轟地散開了。
用剩下的布料做成的布偶樣子非常可怕。雖然像是一個女孩,但卻有著明亮的藍色皮膚,穿著黑乎乎的藍色衣服。布料不夠的地方,為了防止棉花從裡面散出來,凱莉用其他顏色的布料來把它們補上。布偶的手臂和腿也長短不一,而且由於做鞋子的布料也沒剩下來,只好把腿的下端剪下來,把腿的底端弄平,因此又多了一個沒穿鞋的。
凱莉並不是特別在意這個布偶的相貌,反倒是為起個什麼名字而感到迷惑。由於之前連續是“王子”、“公主”、“騎士”、“白馬”,所以腦袋裡一下子蹦出“奴隸”這個詞。雖然凱莉感覺這個名字跟布偶的寒酸樣很配,但考慮到倫理觀念,還是放棄了。
突然凱莉看到了鏡中的自己:眼睛下面出現了黑眼圈,頭髮蓬亂,十分憔悴。臉色有點發青,跟剛做成的布偶差不多。
“對了,它的臉是可怕的藍色,就叫它‘阿藍’吧。”
阿藍、阿藍,凱莉反覆念叨著這個名字的時候,橫放在地板上的藍色布偶開始微微地動起來。

阿原

我與阿原初識於國小4年級的時候。我國小時代是個“旮旯小孩兒”。所謂“旮旯小孩兒”,就是一個沒事總喜歡躲在旮旯里的小孩兒。我喜歡坐在窗邊,偶爾因為換座位挪動到教室的中央的時候,就渾身不舒服。照相的時候,走路的時候,我總是遠離中央,不喜歡引人注目。
在老師的眼裡我就是一個過於老實的小孩兒。國小時代,我在校的成績也不是很引人注目,從來也不曾入老師的眼。周圍的朋友也都把我當作一個老實蛋。
現在回想起來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周圍的人那樣看待我,當時的自己竟然從來不曾想過要振作起來,我依然保留著一個孩子的特別單純的思想。那時候的我就想著平平靜靜地,每天費神地想如何不引起老師的注意,而度過每一天。
然而,畢竟地球是圓的。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旮旯小孩兒”之說。終於有一天,我站到了教室的正中央。
那是國小4年級的時候,當時我所在的班級負責照顧學校飼養的小雞。具體就是每天晚上餵食,每周打掃一次小雞窩等。還有比較麻煩的就是放假的時候需要來學校,給小雞餵食。
班級分成6個組,一周交替來分別照顧小雞。同學們都嚷嚷著“髒髒”的,討厭這種工作。小屋的地面上落滿了小雞的糞便,女同學都不願意進小屋。所以,基本上都是男生在照顧小雞。而女同學們對那些從小雞屋裡走出來的男生,總是嫌惡地嚷嚷著:“臭死了,別過來。”
我認真而努力地做這件工作。因為我本來就喜歡動物,並不是奢望老師對我刮目相看。在我一絲不苟地照顧小雞的過程中,我逐漸對小雞產生了感情,可以很自信地說,那時候,對剛剛生出來的小雞仔兒來說,我傾注了最大的愛心。班級一半多的孩子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小雞出生這件事。
有一天,我被逼著去掃雞窩,這種工作應該是全體同學一起來做的,可是大部分同學都不做回去了。打掃雞窩是一件十分殘酷並且骯髒的工作。每當這個時候,連我也想哭。可是並不是大家全走了,還有一個男同學留下來幫我打掃,他就是木園淳男。
木園和我,在那一年,第一次成為一個班級的同學。他戴著黑色的框架眼鏡,齙牙,小個子。你活脫脫就是美國人想像中的日本人。我向幫我打掃房雞窩的木園致謝。那之前,我和他幾乎沒有正經地交談過。僅僅有一次我把作業本借給他看。
木園去拿清洗雞糞用的水管,我一不小心把那只可愛的小雞仔兒踩死了。這絕對算是一次危機事故。我把雙手捧著氣絕的小雞仔兒,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塞進了衣兜里。木園回來以後,看著我說:“你怎么了?”我已經不記得當初是怎么回答的。清掃結束以後,向班主任老師匯報完,站在放在教室里的自己的背包前,心懷一種奢望,也許只是一個夢而已,把手伸進口袋裡,觸到的是已經冰冷的小雞仔兒,心裡萬分失望。
木園已經回家了,教室里只剩下無所適從的一個小學生——我。
這時候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扔掉。讓它隨著下水道溜走吧,一定不會有人發現的。”這個狠毒的聲音與我老實的外在是多么地表里不一。
我所居住的小鎮的地下有一條用石頭砌成的老式下水道。很龐大,大人可以站著小心地行走。已經沒有人利用了,只殘留著蟻穴一般的地下通道。但是還具備一定的歷史價值,不久前好像還搞過一次內部調查。當年在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沒有進行過調查,據說修路以後,將下水道打通了,已經沒有人知道入口在哪裡。不過。既然要進行內部調查,小鎮的某個地方肯定存在著入口,只不過是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任何記錄。儘管客觀存在,但是實際上幾乎沒有被發現。於是大家都將這無人知曉入口的地下巨大水路簡稱之為“下水道”而已。
我把筆記本的最後一頁撕下來,用紙緊緊裹著那隻小雞仔兒,經過一番冷靜思考之後,當時年幼的我無從判斷下水道和排水溝之間的區別。就把小雞仔硬塞進了廁所的下水道里,趕緊往家裡跑。半路上,既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回頭。心裡萬分恐懼。
第二天,雖然不想去學校上課,但是連請假的勇氣都沒有,步履沉重地邁進了教室的大門。那隻小雞仔兒連同我那撕破的筆記本一起都被發現了,同學們嘰嘰喳喳地圍在僵硬不動的小雞仔兒的周圍。
我儘量裝做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真殘忍,誰幹的?!還扔到廁所里。”一個同學的聲音嚇了我一跳。過了一會兒,班級里的中心人物——一個既有威望,體育又好的很突出的男生提出來要“捉拿兇手”。周圍的同學都一致贊同。我心裡“咯噔”一下。
班級里幾個生活態度惡劣的同學被列入了“兇手候補”名單里。最終結果是昨天最後照顧小雞的我和木園被定位“最終的嫌疑犯”。
“耕平君不可能殺死小雞仔兒的。”不知誰說了一句。因為我的性格公認的是“正直而老實。”而木園淳男卻有惡習,經常打瞌睡,連續幾個月不把運動服拿回家,都臭了。學習成績很差,體育不好。所以大家一致認為殺死並扔掉小雞仔兒的兇手就是木園。
“淳男君,是你乾的吧。”
一個女生說道。
與此同時,班級同學開始一致聲討道“可惡!小雞仔兒真可憐。”
有個女生流著眼淚悲天憫“雞”了。
在大家這樣的大的狀態下,我當然不能承認是自己乾的了。
不過,雖然我和木園又不是鐵桿朋友,卻為他的窘境而於心不忍。
沒想到在群情激憤的時候,木園卻不停地撓著頭,說道:“你們平常都不願意進小雞屋,這時候反倒喜歡起動物了。”
接著,班裡的一個比較冷靜的同學建議,木園淳男的證據不充分,暫緩公開處刑。讓我和他去班主任老師那裡,在教師辦公室進一步聽取處理。
在去辦公室的路上,他問我:“是你乾的吧。”
“你說什麼啊?”
“我以前不是借過你的作業本嗎。包裹小雞仔兒的筆記本與當時耕平君的筆記本很象啊啊。”
“那又怎么了。”
“那你把筆記本給我看看。我查查看現在有沒有破。”
於是我和盤托出全部實情。
木園像聽電視節目解說一樣既不悲傷,也不生氣,甚至有點百無聊賴地聽著我敘說。
說完,我對他發誓說自己會向老師坦白全部的罪行。
我覺得木園不會向同學們散播這件事,這樣的話我自己坦白並和盤托出,能減輕處罰,老師也會理解的。在作為小學生的我眼裡,老師就是一個大人。
“木園淳男!是你殺了小雞仔兒吧。為什麼這么做!”一進教師辦公室,班主任三田老師就嚴厲地質問道。
三田老師深受學生愛戴,是一位喜歡動物的女教師。
原來三田老師的觀點是這樣的。
昨天最後照顧小雞的是我和木園,而我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喜歡動物的人。不可能殺死小雞仔兒的。所以,一定是木園殺死了小雞仔兒的。其實,老師的推測和同學們的推測是一樣的。原來我眼裡的大人老師所說的話跟國小四年級學生的水平相同,年少的我因此受到些許打擊。
三田老師繼續說:“耕平不會殺死小雞仔兒的。快交代實情吧,淳男!”
三田老師口口聲聲地稱我不會殺死小雞仔兒,把正準備坦白實情的我推進了窘境之中,我只能無言地瑟瑟發抖地站在那裡。
木園拒不承認。
我當時想自己也不能坦白。
未曾想木園繼續說道:“也不是耕平乾的。”
“喔?!”
三田老師和我同時大吃一驚。
木園繼續解釋:他出校門的時候,看見另一個人進了小雞屋。
“那個人不是耕平君。我想一定是那傢伙殺死了小雞仔兒,然後扔到排水溝里的。”
我立即明白他是為了保護我而說謊的。
一股感激之情湧上心頭:活了這10年,每遇到這么好的人。
三田老師半信半疑:“這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我也看見了,一定是那傢伙乾的。”
聽見我也這么說,三田老師開始相信了。
她繼續詢問我們殺死小雞仔兒犯人的特徵。
我們倆兒實際上並沒有看見所謂的“那傢伙”,所以只好斟酌著回答胡亂編造出來的兇犯特徵。
短髮。穿著白襯衫。西式短褲。個子跟我們差不多高。
老師繼續問道:“你認識那傢伙嗎?知道他在哪個班級嗎?”
“不認識。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在我家附近經常看到的一個孩子。”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木園回答道:“好想是叫‘阿原’。對阿原,一個女孩子。”
殺死小雞仔兒的犯人竟然是一個女孩子。
這個駭人聽聞的真相立即在學校成為熱門話題。
大家誰都不知道真相併非如此,是我和木園說謊了。
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呢?整個事件刺激著當時小學生們的好奇心。沒想到殺死小雞仔兒的犯人不是男生,竟然是一個女孩子。並且,兇犯阿原並沒有被抓(這是理所當然的)
當時,有關謎底的各種說法在國小校里流傳著。有一說法是阿原是吸血鬼,殺死小雞仔兒是為了吸血。
伴隨著各種謠言,不知不覺中阿原已經長成了一幅尖銳獠牙的怪傢伙了。
一開始,我和木園作為阿原的目擊者,被周圍的同學們所吹捧。不過,每當朋友和高年級同學問我們阿原的事情時,我們總是更正其時阿原根本就沒長著獠牙。阿原只是大家想像出來的而已,有沒有獠牙都無關緊要的。我們承認有一點就是:阿原的牙齒確實有那么一點與眾不同。
“我也見過阿原的。”有幾個學生瞎起鬨,到處散播謠言。
他們到處說:阿原無惡不作。跑到別人家的院子裡,割盆栽植物啦;在車上胡亂塗抹啦;搬弄是非啦,簡直無惡不作。
割盆栽植物啦;在車上胡亂塗抹啦這些惡作劇當然不是阿原作的,是淘氣的孩子們害怕被責備,都推到阿原身上去。我自己也這樣做過。
然而,隨著這樣的事情的不斷增加,阿原很快就惡名遠揚了。不僅在我們小學生中間,甚至是整個國小區域內的大人們,對阿原的昭著惡行也都有所耳聞。學校老師和家長都拚命打聽這個叫阿原的女生,結果,誰都沒有見過她。
“阿原這傢伙總會給人帶來不安。”木園總算放下心來,舒了一口氣。
因為這件事,不知不覺地,我和木園成了好朋友。
在這個叫阿原的不良女生出現一個月後,學校總算是歸於平靜了。我和木園作為目擊證人的英雄光芒也逐漸平淡下來,我我又恢復到以前那樣,成為班級一個默默無聞的學生。

石目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村莊遭到了一場嚴重的流感侵襲。由於沒有醫療知識,村民們只能被動而毫無抵抗的接受死亡。有些家庭失去了勞動力,不知所措的過著日暮途窮的生活,有些人甚至失去了所有家人,只剩下自己一個。
有一對夫婦,失去了他們的孩子。他們把已經變得冰冷的孩子放在草蓆上,整整一天一夜都沉浸在悲嘆之中。在貧窮的時期下,連吃的東西也沒有,孩子的胳膊像樹枝一樣的細。夫婦二人把孩子放在一個小小的棺材中,打算找個環境好的地方下葬,於是二人抱著孩子的棺材上了山。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下山了,周圍也暗了下來。鬱鬱蔥蔥繁茂的樹木遮擋著月光,在黑暗的籠罩下,夫婦感到一種難以招架的壓迫感。附近沒有人家,抬著棺材的手中承擔著孩子過於輕的體重。
突然,夫婦覺得後面好像有什麼人。
身後傳來沙拉沙拉沙拉沙拉的聲音。
妻子正要回頭看的時候,丈夫阻止了她,並說:“大概只是樹葉的聲音吧”。
不久身後又傳來了人的腳步聲,而且聽上去非常像是個孩子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咚咚的響著。
妻子再一次準備回頭一看究竟,丈夫再一次阻止了她,說:“在這種深山老林中怎么會有什麼小孩子”。
接著,身後響起了小孩子說話的聲音。“媽媽,媽媽,回頭看看我啊”這樣聲聲的呼喚著。這聲音,不正是自己明明已經死去的孩子的聲音么?剛剛失去自己孩子的母親下意識的回過了頭。
身後哪裡有什麼孩子,直挺挺的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石目。是她模仿了死去孩子的聲音在呼喚著母親。
只要是看了石目眼睛的人就都會變成石頭。妻子就這樣保持著回身的姿勢變成了石頭。
男人嚇得緊閉起雙眼,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睜開眼睛,不可以看面前的女子,不然就會變成石頭的。
石目的腳步聲慢慢的逼近,粘乎乎的觸摸著男人的臉頰和手臂。男人努力的忍耐著不睜開雙眼,就這樣什麼都不看的丟下手中的棺材,和身邊已經石化的妻子,從山上跳了下去。
…………
我到底是如何跳入那條河裡的呢?是要自殺么,還是在混亂的思考中意識到了這條河才是通往山下的正確之路呢?
那個盆地被一條呈封閉狀的環形小路所包圍著。但是奇怪的是,這裡只架有一座橋。如果這條河是橫貫盆地的話,應該有兩座橋才對。如果只有一座的話,要不就應該是這條河發源於這個盆地中,要不就應該是這條河終止於這個盆地中。但是看起來這挑中情況都不是。整個空間似乎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被連線起來。結果,原來這條河才是走出這裡的那個門檻。如果把這個盆地比作子宮的話,那么這條河,就是產道。我小時候在河邊撿到的那塊石頭,應該就是順著喝水從上游衝下來的。
叔父說在河邊發現我的時候我手上並沒有抱著什麼腿形狀的石頭,大概是因為在被水流衝下來的途中掉了吧。
我被移到了合住的大病房裡。住在我旁邊床上的小孩子指著我身邊的小鳥石頭說:“這個好棒喔。” “就好像是活的一樣是吧。”我邊說邊把小鳥遞給小孩子看。
作為答謝,他給我看了他自己畫的一張媽媽的肖像。是一張孩子氣十足的畫。但是我卻覺得這幅畫比我目前為止所畫過的任何一幅畫都要美。
我告訴那個孩子我是一位美術老師,於是他問我,要怎樣做才能把母親畫得更好。我對他說:“不要為了完成畫而畫,只要一心一意想著這是為了媽媽而畫的就可以了。這樣的話,媽媽看了一定會分廠高興的。”
出院之後我每天都會到河邊來。
有時會想起已經被燒成廢墟的那個家,想起那位年邁的女人。讓我吃驚的是,每當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心中是滿滿的懷念。
我還在猶豫著要怎樣處理我手中的那個小木盒子。要不要打開呢?到底怎么做才好呢?我也希望在死前看一看那張照片上的人,也希望在死之前被變成石頭。不過,還不是時候。
我總是一邊沿著河畔漫步,一邊注視著河底。附近的人看到我時總是會問我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 我會回答他們:“是的,我在找媽媽的那截腿。”

同名篇目

我的胳膊上養著一隻狗。
這隻狗長3厘米,毛是藍色的。它的名字叫波奇,是一隻公狗。波奇雖然長得並不帥,但臉蛋很可愛,嘴裡還銜著一朵白花。
波奇並不是一隻真狗,它只是畫在我皮膚上的一幅小小的畫。
我跟波奇的結識是我的朋友山田提供了機會。山田是個聰明的美女,當著年級委員,不過她跟我一樣,朋友很少。依我看來,她朋友很少的原因在於她後背上刺的櫻花。但山田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原因,那一天她又在懶洋洋地讀著一本叫“月刊TATTOO”的雜誌。
我們當時並排坐在宿舍里一個微暗的、不易被發現的角落。水泥的冰冷透過裙子傳來,連我的腰都覺著涼。明媚的陽光下,遠處有一幫正在打排球的女孩子們,不時能聽到她們的叫喊聲。
我並不討厭這種陰鬱的感覺。
“我高中畢業以後,準備學習手藝,繼承我家的家業。”
山田嘴裡咕噥了一句。她的語氣很隨意,我差一點沒聽到。
我們就要升高三了,可我還從來沒想過以後的路怎么走。
我張大了眼睛看著山田,結果她連頭都沒抬,眼睛仍然盯著鋪在膝蓋上的那本怪怪的雜誌,我只能看到她嘴角有著一抹清涼的微笑。
“也就是說你要學做扎青師了?”
山田點了點頭。
“最近女扎青師增加了,爸爸那裡也來了一個女人,學刺青的。對了……”山田合上雜誌,看了看坐在她身旁、把手放在額頭上的我。“鈴木你還沒來過我家的店吧?今天放學後來我家店裡玩吧。喂,你怎么了?臉色好蒼白啊。”
“沒事,就是因為你突然說起這樣的大事,弄得我有點想吐。”
“想吐?吐什麼?吐掉剛才吃的炒麵麵包?”
山田的父親是一個扎青師,主要做日本畫的刺青,把龍、花鯉等形象刺到客人的背上。
在我看來,山田家的店風格有點像理髮店,非常乾淨,這讓我感到很意外。
“我本來還想像著廣告牌上有某某書法高手寫的潦草筆跡呢。”店的門前給人的感覺很好,門上寫著金色的“TATTOO”字樣。
“好像也不是如何放蕩不羈呀。”
我這樣對山田說,於是她看了看我,抱著胳膊嘆了口氣。
“客人不都是你想的那樣的,噢,因為我們店主要是從事的是日本畫的刺青,所以這個行業里的人也會來。也有不少年輕人來扎刺青喔。”
“客人是不是都刺些觀音圖什麼的帶回家呀?”
“才不是呢,圖案有各種各樣的。有的人從目錄裡面挑選,還有的人事先自己設計好圖案然後拿到我們店裡來。”
推開玻璃門走進店裡,迎面就是等候室。等候室里放著一盆賞葉植物,還有一張樸素的黑色沙發。牆壁是白色的,給人很乾淨的感覺,就像是牙醫的候診室。
山田讓我坐在等候室里,自己則走到了店的裡間。我從備置的架子上取下一本書,我還以為是本雜誌,原來不是。書上登著很多刺青的照片和解說圖,好像是本刺青目錄。
有火焰、星星、心等很多種類的圖案。
忽然有個人影投到我手裡的雜誌上。我抬起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個子很高、我不認識的女人在低頭看我。兩人的視線碰到一起,於是她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你好。”
她嘴裡說出的是生硬的日語,原來是個外國人。
她的旁邊站著山田。
“這個人現在在我們店裡學刺青,是箇中國人。”
我一下慌了神,這倒並不僅僅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和一個外國人面對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長得很美。這個女人穿著黑色的套裝,戴一副有色的眼鏡,耳朵上戴著許多耳環。
這箇中國人豎起無名指,說了一句“請多關照”。就在這個瞬間我完全成了她的fan。我一面用緊張的語調做著自我介紹,一面心裡想著:如果我是個男人的話,一定要把她弄暈然後帶回家。
“實際上她就要離開日本了。”
好失望啊。
“您要回中國了嗎?”
她搖了搖頭,據說她想到美國去研究雷射技術。我有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學什麼雷射,不過聽她說去掉刺青的時候要用雷射,只是在日本這項技術還不太發達。
“我今天是來跟師傅告別的。”
這箇中國人用結結巴巴的日語解釋道。
“這個人扎的刺青可漂亮了。對了鈴木,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就讓她給你扎個刺青吧。”
對於山田的提議我要是在平時的話肯定會拒絕的,但是十五分鐘之後我已經坐在了店的裡間,堅定地挽起左胳膊的袖子。誰讓我迷上了這箇中國人呢,沒辦法呀。
店的裡間放著床和椅子,真的很像醫院的診室。估計準備在背上扎刺青的客人要俯臥在這張床上吧。
我準備把刺青扎在左胳膊的上部,所以被命令坐到了椅子上。
“很多人第一次扎刺青都是在左胳膊的上部呢。”
山田坐到床上,晃著腿對我說道。
“喂,山田,我身上沒帶錢,沒問題嗎?”
“沒事,她今天好像也沒準備要你的錢。”
我看了看那位中國姐姐,她正在為閃著銀光的針等器具進行消毒,聽到山田的話之後,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本來扎個刺青好像要花五千到一萬日元。
房間被日光燈照得如同白晝,看不到一粒灰塵,看來是間無菌室。窗戶邊放著一個花瓶,裡面插著白色的花,遮光簾只拉下了一半。牆壁上掛著貓頭鷹掛鐘。
椅子的旁邊是一個垃圾箱。我往裡邊一瞅,發現了一些捲起來的、沾著血跡的面巾紙。我突然感到不安起來。
“會不會疼呀?”
山田不懷好意地眯起眼回答道:
“可疼了呢。”
“真的嗎?”
“事實上可能每個人情況都不同,有人覺得疼,也有人扎的時候竟然睡著了。鈴木你嘛,應該沒事吧,我們就姑且這么認為吧。”
那位中國姐姐坐到我身邊的另一張椅子上,開始了扎刺青的工作。
我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長長地呼了口氣。
至於刺個什麼圖案,我在被帶到這個房間之前就決定好了。我只對那位中國姐姐說了一句:“你給我刺只小狗吧。”而她也爽快地回答了一個“OK”,然後給我看了看插圖集,上面有很多狗的圖案。我在等候室里已經自己決定了刺哪種圖案。
我嘩嘩地翻著插圖集的時候,忽然在其中一頁感受到了一種宿命般的緣分。那一頁上畫著狗的圖案,它久久地留在了我的腦海里。我當時想道:如果把這隻狗作為我的幸運符,讓它一輩子陪著我該有多好呀。於是我一瞬間就決定了要刺這個圖案。我記下那頁紙的頁數,告訴了中國姐姐。她豎起大拇指,說了句“交給我吧。”
好像要先在扎刺青的地方臨摹出圖案。這項工作中國姐姐似乎輕車熟路,她用的是描圖紙。原理好像是這樣的:用複寫紙把底稿複寫到描圖紙上,在我的左胳膊上部塗上藥物來接收圖案,這樣圖案就被臨摹到我的皮膚上了。
雖然山田這樣解釋給我聽,不過我根本沒聽進去。每次中國姐姐那張美麗的臉靠近我的時候,都會傳來一種香味,我哪有心情聽山田的解釋呀。實際上連畫出來的圖案我都沒看一眼。
接下來要用機器來穿線。中國姐姐拿出一個三根針構成的器具,在我的皮膚上穿起線來。膽小的我把臉別到一邊,閉上眼睛,不過好像也沒那么疼。這種感覺就像用鑷子拔毛似的,一秒鐘內有幾次連續的疼痛。
我稍微放下心來,看了看胳膊上狗的圖案。
這時貓頭鷹掛鐘響了起來,貓頭鷹的那種叫聲聽起來特別傻。
“鈴木,你要不要看本書?只用右手也可以看呀。”
山田細心地為我考慮。
“嗯,我想再看看剛才那本插圖集,想看看那隻小狗。”
中國姐姐又拿來其他的器具,這次的器具好像是一排針,比剛才的那個器具多了兩三根針。這個好像是用來塗影的。
我一邊翻著插圖集,一邊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
“果然還是疼?”
“嗯,有一點。”
其實不太疼,不過我還是這樣回答山田。
接著中國姐姐用一束捆起來的針來上色。針的數量增加到了十四根左右。
一共花了一個小時左右才最終完成。
“雖然現在顏色看起來怪怪的,不過幾天以後就會變成漂亮的顏色了。”
我看了看左臂上部刺的藍色小狗的圖案,向中國姐姐道了謝。
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工作,點了點頭,十分鐘以後她離開這裡去做渡美的準備了。我感到很遺憾,剛才要是拍張紀念照就好了。
“她的手藝真好,狗的圖案這么小,她卻畫得這么可愛。”
“我已經想好了,這隻狗就叫波奇。”
波奇老老實實地面朝我坐在我的左臂上。它好像想問什麼問題似的,歪著頭,嘴裡銜著一朵白色的花。波奇長得很小巧。
“對了,我剛才一直沒好意思說出來,那箇中國人是不是會經常把別人說的日語聽錯?”
“這個嘛,偶爾是會聽錯。不過她才學了一年日語,會說就已經很厲害了。你怎么想到這個了?”
我把狗的插圖集拿給山田看。我翻到的那頁紙上畫著一隻很兇的狗,似乎要把人吃掉似的。它嘴裡流著涎,看起來很真實。
山田皺了皺眉。
“這幅圖好棒啊。”
“我應該告訴那箇中國姐姐這一頁的頁碼了呀。”
我就是這樣半偶然地和遇到了波奇,不過我還得忍受接下來幾天的奇癢。扎刺青的地方癢得不行,不過山田告訴我不能用手撓。
三天之後,刺青的地方就不再癢了,波奇的藍色也變得鮮艷起來。我感覺刺青與我融為
了一體,這種感覺真好。雖然不是我原來想要的那幅,不過這個也不賴。我常常看著左臂上部的小狗,臉上不由得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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