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樂·秋思

齊天樂·綠蕪凋盡台城路一般指本詞條

《齊天樂·秋思》是北宋詞人周邦彥創作的一首詞。詞的上片描繪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下片寫對故人和往事的追憶。詞中化用了前人的詞句,詞筆法迂迴曲折,感情沉鬱頓挫,抒發了詞人對荊江故舊的懷念。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齊天樂·秋思
  • 創作年代:北宋
  • 作品出處:《全宋詞》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周邦彥
  • 詞牌:齊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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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齊天樂1·秋思
綠蕪凋盡台城路2,殊鄉又逢秋晚3。暮雨生寒,鳴蛩勸織4,深閣時聞裁剪。雲窗靜掩。嘆重拂羅裀5,頓疏花簟6。尚有綀囊7,露螢清夜照書卷8
荊江留滯最久9,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正玉液新篘10,蟹螯初薦11。醉倒山翁12,但愁斜照斂13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 齊天樂:詞牌名,又名《台城路》,雙調一百零二字,前後片各六仄韻。
  2. 綠蕪(wú):長得多而亂的雜草。台城:舊城名。為東晉和南朝的宮省所在,所謂禁城,亦稱台城。此處用以代指金陵古城(即今南京市)。
  3. 殊鄉:異鄉、他鄉。秋晚:深秋。
  4. 鳴蛩(qióng)勸織:蟋蟀的名聲就像緊促的織布聲。蛩,蟋蟀,以其聲響織布機響,又名促織。
  5. 羅裀(yīn):絲織的夾褥。
  6. 花簟(diàn):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蓆。
  7. 綀(shù)囊:粗絲織品做的袋子。
  8. “露螢”句:典出《晉書·車胤傳》:“胤恭勤不倦,博學多通。家貧不常得油,夏月則練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
  9. 荊江:即荊州,今湖北江陵一帶。留滯:阻塞。
  10. 玉液新篘(chōu):新釀造的美灑。篘,竹製的液酒器具。
  11. 蟹螯(áo):螃蟹變形的第一對腳。狀似鉗,用以取食或自衛。《世說新語·任誕》:“畢茂世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聲。’” 薦:進,進獻。指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
  12. 山翁:即山簡,晉時人,好酒而常醉,時有兒歌石:“山公出何許?往至高陽池。日夕倒載歸,酩酊無所知。”
  13. 斜照斂:指太陽落山。斂,收,指太陽隱沒到地平線下。

白話譯文

台城雜草凋敝窮竭,遊子身處異鄉又正逢晚秋。傍晚的雨生起寒意,蟋蟀鳴聲勸人機織,聽到閨中女子正在趕製寒衣之聲。撤去花簟,鋪上羅裀,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蓆。還留得綀囊,清夜聚螢的夏夜照我讀書。
我在荊江停留的時間越久,老友相對,離別後的思緒無限,無邊懷念汴京之故人,情緒、興致輾轉周折,登臨高處,唯有求得一醉,借酒消愁。訓漉酒竹器,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忽見夕陽西沉,酩酊大醉,但仍無計逃愁。

創作背景

關於此詞時地,前說紛紜,周濟認為作於荊南,王國維認為作於金陵,二說皆有原因,然以之疏釋全詞,殊覺未周。陳洵《抄本海絹說詞》始澄清諸說,認為此詞乃“美成晚年重遊荊南之作”,並說“此行將由荊南人開封”,大體確定此詞的創作時間和創作地點。羅忼烈箋疏清真詞,在陳洵之說的基礎上,更對此詞時地作了詳細的說明,他認為,此詞“當是政和五年明州解組,入都為秘書監,取道金陵,至荊南逢九日作;故有把酒持鰲事。舊地重遊,回首當年,故有‘荊江留滯最久’之語。用山簡事,極切合所在地。秘書監掌圖書,故有‘露螢清夜照書卷’之喻。政和五年,六十歲矣,故結拍有日暮之悲”。羅知人論世,言之鑿鑿,大體可從。然以“露螢清夜照書卷”必喻秘書監掌圖書之事,似乎過於執著,其間並無必然關係,即無此句也不妨羅先生之推論可以成立。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綠蕪凋盡台城路,殊鄉又逢秋晚”,在眼前展現一片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台城在金陵,金陵乃六朝舊都,自隋唐以來,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興廢之感。如唐末詩人韋莊就感到“六朝如夢”(《台城》)。而現在的台城更是草黃葉枯,“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更使人有滿目蕭然之感。“又”字起遞進連線作用。殊鄉作客,已經夠使人惆悵了,更何況又遇上晚秋時節,“眾芳蕪穢”,殊鄉客子更難以禁受了。詞意遞進一層。起首造境便為全篇意蘊定下基調。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晚秋之夜,本已漸涼,加上秋雨,頓覺寒生了。更何況詞人情緒低落,更覺周圍寒意更深,深閣婦女已在“寒衣處處催刀尺”,(杜甫秋興》)開始縫製寒衣,準備過冬了。以上是從客觀事物層層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顯得更濃了。從“雲窗靜掩”起,就詞人主觀方面進行勾勒。“靜掩”,沒有什麼人來往,烘托出一種幽靜的孤寂感。這種主觀感受又是詞人所處客觀環境在心理上的反映。
“嘆重拂羅裀,頓疏花蕈”。詞中天氣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韓偓已涼》)撤去竹蓆,換上墊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嘆”,就是詞人驚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時光流駛,節候變遷,所以撤去“花蕈”用“頓疏”,換上“羅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詞人對光陰迅速的敏感,對自己老大無成的嘆息,用辭十分精細。
“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雖然時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卻還留著,露螢照我讀書。這裡用車胤囊螢典故。說的是他雖有他鄉作客、宦海浮沉之嘆,但他志在詩書,不汲汲於富貴,不想“伺候於公卿之門,奔走於形勢之途”(韓愈送李願歸盤谷序》),修身潔行,志趣高尚,書生本色,不負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這上片歇拍兩句沒有將驚秋發展為悲秋,而是盪開一筆,使詞意轉向高雅曠達,這是一個關鍵處。
下片轉到對故人和往事的追憶。“荊江留滯最久”,周邦彥於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廬州(合肥)教授至調任溧水之前約有七八年時間,他曾留滯荊州。據王國維推斷,他在荊江“亦當任教授等職”(《清真先生遺事》),年方三十多歲,他這時在金陵,懷念荊江故舊,但卻從對方懷念自己著筆。如果只寫自己懷念荊江故舊,則荊江故舊是否懷念詞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荊江故舊懷念自己,則自己對荊江故舊的懷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簡而意明,筆法巧妙。
“渭水西風,長安葉亂,空憶詩情宛轉。”這是化用賈島詩“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憶江上吳處士》)此時,詞人想到汴京也正當西風落葉的晚秋,追憶從前這時候二三好友,風華正茂,以文會友,吟詩唱和,詩情宛轉,其樂何極、至今回首,乃如電光火石,幻夢浮雲,徒增感慨。“憑高眺遠”一句從詞意看本應放在“渭水西風”之前。“渭水西風”三句正是憑高眺遠所見到的想像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於此處,作為補筆,收束上文,以舒積愫。可是關山迢遞,可望而不可即,情懷鬱郁,惟有借酒消愁,舉杯一醉。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這是一種不為世用,放誕不羈的行為,詞人的意思是說,他也要像畢茂世那樣,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
“醉倒山翁”中,周邦彥以山簡自喻,也可看出他當時心態。“但愁斜照斂”,忽作轉折,似與上文不相連貫,實則一意承轉,他正欲飲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脫愁思,然而不行,當淡淡的落日餘暉灑在“綠蕪凋盡”的台城道上時,一片衰草斜陽,暮秋古道的蒼茫景色,搖撼著他的心弦。
這首詞中詞人將遲暮之悲、羈旅之愁與故人之情融成一片。其可貴處,在於其實這珍惜寸陰之意味。乃清真詞中高格調之作。

名家評價

周濟宋四家詞選》:此清真荊南作也,胸中猶有塊壘。南宋諸公多模仿之。
譚獻評《詞辨》:(“綠蕪”句)亦是以掃為生法。(“荊江”句)應“殊鄉”。(“渭水”二句)點化成句,開後來多少章法。(“醉倒”句)結束出奇,正是哀樂無端。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美成《齊天樂》云:“綠蕪凋盡台城路,殊鄉又逢秋晚。”傷歲暮也。結云:“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幾於愛惜寸陰。日暮之悲,更覺余於言外。此種結構,不必多費筆墨,固己意無不達。
陳廷焯《雲韶集》:只起二句,便覺黯然銷魂。下字用意,無不精煉。沉鬱蒼涼,太白“西風殘照”後,有嗣音矣。
陳廷焯《詞則·大雅集》:蒼涼沉鬱,開白石、碧山一派。
王國維人間詞話》:“西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美成以之人詞,白仁甫以之人曲,此借古人之境界為我之境界一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為我用。
夏孫桐評《清真詞》:此黃鐘宮正調,宜於深穩之詞,他人或作激楚語,非合作也。
俞陛雲《宋詞選釋》:起二句,籠罩一切。其下以淡雅出之,清愁一片,搖漾於毫端。“亂葉”三句,極蒼涼之思。“斂”字韻,夕陽光景,動人留戀,又最易感人,詞客每以之作結句,閏庵云:“此系黃鐘宮正調。宜於深穩之詞,他人或作激楚語者,非合作也。”
喬大壯批《片玉集》:“渭水”八字作對,慢詞於此加入重大之境,非片玉不能為之。
俞平伯《清真詞釋》:情景融會無間,悲秋絕調也。諸評均是,猶多未盡之意,夏標深穩,止見大凡,譚舉章法,未明勝詣。茲謂領起已全題在握,聞深閨刀尺之音而逆旅之無聊如畫。“雲窗”句略逗,瞬易花簟羅裀,是一己且有炎涼之感矣。特用重筆,所以可嘆也。只夏日之綀囊猶在。不必綀囊,有囊亦不必聚螢,姑如此說耳。有用典在虛實之間,耐人尋味。

作者簡介

周邦彥(1056-1121),北宋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官曆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少年時期個性比較疏散,但相當喜歡讀書,宋神宗時,寫《汴都賦》讚揚新法。徽宗時為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最高音樂機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曲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為後來格律派詞人所宗。作品在婉約詞人中長期被尊為“正宗”。舊時詞論稱他為“詞家之冠”或“詞中老杜”。有《清真居士集》,已佚,今存《片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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