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子歌

《青丘子歌》是明代文學家高啟的代表詩歌作品。這首長歌,磅礴跌宕、神韻飛揚,實在深得李太白詩中風韻,和太白的《襄陽歌》《廬山謠》相比,也不遜色多少。詩歌繼承李白、李賀詩歌特點,發揮豐富想像和誇張,以清高的節操,表達作者對理想的追求和對權貴的蔑視。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青丘子歌
  • 創作年代:明代
  • 文學體裁:詩
  • 作者高啟
作品原文,原文注釋,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青丘子歌
江上有青丘(1),予徙家其南,因自號青丘子。閒居無事,終日苦吟,間作《青丘子歌》言其意,以解詩淫之嘲(2)。青丘子,臞而清(3),本是五雲閣下之仙卿(4)。何年降謫在世間(5),向人不道姓與名。躡屩厭遠遊(6),荷鋤懶躬耕。有劍任羞澀,有書任縱橫。不肯折腰為五斗米(7),不肯掉舌下七十城(8)。但好覓詩句(9),自吟自酬賡(10)
田間曳杖復帶索(11),傍人不識笑且輕。謂是魯迂儒、楚狂生(12)。青丘子,聞之不分意,吟聲出吻不絕咿咿鳴。朝吟忘其飢,暮吟散不平。當其苦吟時,兀兀如被酲(13)。頭髮不暇櫛(14),家事不及營。兒啼不知憐,客至不果迎(15)。不憂回也空(16),不慕猗氏盈(17)。不慚被寬褐(18),不羨垂華纓(19)。不問龍虎苦戰鬥(20),不管烏兔忙奔傾(21)
向水際獨坐,林中獨行。斫元氣,搜元精(22),造化萬物難隱情,冥茫八極游心兵(23),坐令無象作有聲(24)。微如破懸虱(25),壯若屠長鯨(26),清同吸沆瀣(27),險比排崢嶸(28)。靄靄晴雲披,軋軋凍草萌(29)。高攀天根探月窟(30),犀照牛渚萬怪呈(31)。妙意俄同鬼神會(32),佳景每與江山爭。星虹助光氣,煙露滋華英。聽音諧《韶》樂(33),咀味得大羹(34)。世間無物為我娛,自出金石相轟鏗(35)
江邊茅屋風雨晴,閉門睡足詩初成。叩壺自高歌(36),不顧俗耳驚。欲呼君山老父攜諸仙所弄之長笛,和我此歌吹月明(37)。但愁欻忽波浪起(38),鳥獸駭叫山搖崩。天帝聞之怒,下遣白鶴迎(39)。不容在世作狡獪(40),復結飛佩還瑤京(41)

原文注釋

(1)詩人以詩自狀其耽於吟詠之狂態,心與物游之妙趣,運筆矯健奔放,游止自如,表露出一種熾烈的豪情。
(2)詩淫:詩迷,深嗜詩者。淫,沉溺。
(3)臞(qú渠)而清:清瘦貌。臞,清瘦。
(4)五雲閣:神仙居住的宮殿樓閣,有五色瑞雲繚繞。仙卿:仙官。白居易長恨歌》:“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5)降謫:譴罰貶降。
(6)躡屩(nièjuē聶決平聲):謂遠行。躡,踩。屩,用麻、草做的鞋。《史記·范睢列傳》:“夫虞卿躡屩檐簦,一見趙王,賜白璧一雙,黃金百鎰。”
(7)“不肯”句:不肯為微薄的俸祿而趨奉於官場。五斗米,低級官吏的薪俸。《晉書·陶潛傳》載,(潛)為彭澤令。郡遣督郵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嘆曰:“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
(8)掉舌:賣弄口才,搖唇鼓舌,指遊說。《史記·淮陰侯列傳》載,蒯通嘗謂韓信曰:“酈生(酈食其)一士,伏軾掉三寸舌,下齊七十餘城。”
(9)但好:只喜歡。覓詩句:苦吟,尋找詩句。杜甫《又示宗武》:“覓句新知律,攤書解滿床。”
(10)酬賡:以詩詞酬唱應和。
(11)“田間”句:在田野里拄著拐杖,垂著衣帶邊走邊吟。《列子·天瑞》載,孔子游於泰山,見榮啟期“鹿裘帶索,鼓琴而歌”。
(12)魯迂儒:魯地迂腐的儒生。《漢書·叔孫通傳》載,漢王並天下,叔孫通征魯諸生三十餘人制定朝儀,魯有兩生不肯行,曰:“禮樂所由起,百年積德而後可興也。吾不忍為公所為。公所為不合古,吾不行。公往矣,毋污我!”通笑曰:“若真鄙儒,不知時變。”楚狂生:指佯狂避世的隱者。《論語·微子》:“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邢昺疏:“接輿,楚人,姓陸名通。昭王時政令無常,乃披髮佯狂不仕,時人謂之楚狂。”後常用來通指狂士。李白《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13)兀兀如被酲(chéng澄):昏昏沉沉如同醉酒。兀兀,昏沉貌。酲,病酒。
(14)櫛(zhì治):梳理。
(15)果:竟然。
(16)不憂回也空:不會因顏回那樣貧窮而憂。《論語·先進》:“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屢空,經常貧窮。《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孔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17)不慕猗氏盈:不羨慕猗頓那樣的巨富。猗氏,猗頓。《史記·貨殖列傳》:“猗頓用盬鹽起。”裴駰集解:《孔叢子》曰:“猗頓,魯之窮士也。耕則常飢,桑則常寒。聞朱公富,往而問術焉。朱公告之曰:‘子欲速富,當畜五質□。’於是乃適西河,大畜牛羊於猗氏之南,十年之間其息不可計,貲擬王公,馳名天下。以興富於猗氏,故曰猗頓。”
(18)不慚被寬褐:不因為穿著寬大的粗布衣服而羞慚。褐,古代卑賤之人所穿衣服,也用來代指卑賤的人。《孟子·公孫丑上》:“不受於褐寬博,亦不受於萬乘之君。”
(19)不羨垂華纓:不羨慕仕宦者華美的衣冠。華纓,彩色的冠纓,古代仕宦者的冠帶。
(20)龍虎:喻亂世的英雄豪傑。
(21)烏兔:指日月。古代神話傳說日中有烏,月中有兔。左思《吳都賦》:“籠烏兔於日月,窮飛走之棲宿。”
(22)“斫元氣”二句:元氣、元精,指天地間的精氣。王充《論衡·超奇》:“天稟元氣,人受元精。”
(23)“冥茫”句:謂作者的神思馳聘於蒼茫無際之間。冥茫、八極,均指極遠無際。心兵,為文為詩的神
思。心感物而動,如應外敵,故曰心兵。韓愈《秋懷》:“詰屈避語穿,冥茫觸心兵。”
(24)“坐令”句:使難以形容的情景有聲有色。坐令,致使。
(25)破懸虱:擊中空中懸掛的微如虱樣的東西。語本《列子·湯問》載:紀昌學射于飛衛,飛衛曰:“學視而後可。”昌以□懸虱於牖,南面望之。“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絕”。
(26)長鯨:鯨魚。
(27)沆瀣(hàngxiè行去聲泄):夜間的露氣。屈原《遠遊》:“飡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朝霞。”
(28)崢嶸:高峻的山峰。
(29)軋軋:生機始發貌。
(30)天根:星名,即氐宿。月窟:傳說中月的歸宿處。楊雄《長楊賦》:“西厭月窟,東震日域。”劉良註:“月窟,月出穴也,在西。”
(31)“犀照”句:《晉書·溫嶠傳》:“至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雲其多怪物,嶠遂□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火,奇形異狀,或乘馬車著赤衣者。嶠其夜夢人謂己曰:‘與君幽明道別,何意相照也?’意甚惡之。”犀照,燃燒犀牛角照明。牛渚,山名,在安徽當塗縣西北,山腳突入長江部分為采石磯,也稱牛磯。
(32)俄:瞬間。
(33)聽音諧《韶》樂:詩歌的音韻猶如《韶》樂一樣和諧優美。《韶》,相傳為虞舜時的樂曲名。《論語·述而》:“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
(34)大羹:古代祭祀時所用的肉汁。
(35)金石:鐘磬類樂器。轟鏗:發出轟鳴鏗鏘的聲音。
(36)叩壺自高歌:《晉書·王敦傳》:“每酒後輒詠魏武帝樂府歌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壺為節,壺邊盡缺。”叩,擊打。
(37)“欲呼”二句:據《博異志》載,賈客呂鄉筠善吹笛,月夜泊君山側,命酒吹笛。忽有老父挐舟而來,袖出笛三管,其一大如合拱,次如常,其一絕小,如細筆管。鄉筠請老父一吹,老父曰:“大者合上天之樂,次合仙樂,小者老身與朋儕所樂者,庶類雜而聽之,未知可終曲否?”言畢,抽笛吹三聲,湖上風動,波濤沆瀁,魚鱉跳噴。五聲、六聲,君山上鳥獸叫噪,月色昏暗。舟人大恐,老父遂止。引滿數杯,棹舟而去,隱隱沒于波間。”詩即用此典。
(38)欻(xū虛)忽:忽然,形容迅急。
(39)白鶴:傳說中的仙鳥。
(40)狡獪(kuài快):嬉戲,變化。《神仙傳》說麻姑擲米成珠,王遠笑曰:“姑故年少。吾老矣,了不喜復作此狡獪變化也。”
(41)瑤京:傳說中天帝的京城,為神仙世界。

作品鑑賞

這首長歌,磅礴跌宕、神韻飛揚,實在深得李太白詩中風韻,和太白的《襄陽歌》《廬山謠》相比,也不遜色多少。
從這首詩中,高啟和李白一樣,也十分自傲。上來就說自己“本是五雲閣下之仙卿,何年降謫在世間”,和李白那句“青蓮居士謫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是如出一轍的。然後說他不肯為五斗米折腰去當官,也不肯花言巧語地遊說於貴人之前(“掉舌下七十城”出自《史記·淮陰侯列傳》: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舌,下齊七十餘城),而是自顧自地覓詩閒吟,田間農夫見了嗤笑,他也不理不顧。
接著從“朝吟忘其飢,暮吟散不平”開始,用了一大段來形容自己苦吟中的狀態,早晨吟詩能忘掉腹中飢餓,晚上吟詩能散掉心中不平,詩人忘情地投入,仿佛喝醉了酒一般,頭髮也不梳,家事也不管,小兒哭也無心照顧,客人來了也忘了迎接。他不擔憂像顏回那樣貧困,也不羨慕猗頓那樣的巨富,不因為穿著粗布衣服而羞慚,也不羨慕華美的衣冠。
詩人完全沉浸在這樣一種創作狀態中,在這種狀態里,詩人心游八極,細微處如破虱蟲,宏大處如屠長鯨,如探月窟,如見萬怪。種種難以言說的滋味,只有自己知曉。當真是“妙意俄同鬼神會,佳景每與江山爭”。
最後詩人說自己做的詩驚天地、泣鬼神,鳥獸駭、山嶽崩,結果天帝惱怒,又派人將他接回了天上。收尾時,一樣的豪邁健舉,不乏英爽之氣。其中“高攀天根探月窟,犀照牛渚萬怪呈”,“江邊茅屋風雨晴,閉門睡足詩初成”,“叩壺自高歌,不顧俗耳驚”等句,我覺得都是自李白、李賀之後,難得一見的好句子。
然而,高啟雖有太白之氣度,有太白之雄才,可惜他卻沒有生在大唐時代。在唐代,雖然李太白的狂傲一樣不為世所容,但唐明皇對他的處理只是“賜金放還”而已,至於後來,李白投永王搞“分裂”,鬧騰得也實在過分,流放夜郎也算不得多冤枉,何況不久就遇赦而歸了,太白還是可以落得善終。

作者簡介

高啟,明詩文家。字季迪,號槎軒,又號青邱子,長洲(今蘇州)城北人。與王行等號稱“北郭十友”、“十才子”。因其博學工詩,無書不讀,與楊基張羽徐賁並稱“吳中四傑”。張士誠據吳,名士多被徵用,他獨依外家,居角直吳淞江之青邱。洪武初召修《元史》,授翰林院國史編修官,並命教諸王。公元1370年(洪武三年),擢戶部右侍郎,自陳年少不敢當重任,辭歸。賜金放逐。靠授書自給。蘇州知府魏觀是高啟在修《元史》時的上司,旦夕延見甚歡。魏觀因疏浚春秋吳王乘錦帆船遊覽的錦帆涇,在原蘇州府署、後為張士誠王宮的廢墟上重建蘇州府署,被告發為“基興滅國、涇開錦帆”,“心有異圖”。朱元障以“非時病民”、“興既滅之基”罪,處死了魏觀。高啟因與魏觀交好,遷居城中夏侯里,為新建蘇州府署寫了上樑詩和上樑文,被視為同案犯,一同在京師被腰斬,年僅三十九歲。《明史》有其傳。高啟從政不到兩年,一生主要活動和貢獻是在文學方面,其中詩歌的成就最為突出。高啟喜歡詩,早年住城北時為“北郭十友”之一,後又成為“吳中四傑”之冠。高啟的詩,在藝術上取法前人,轉益多師,“隨事摹擬,待其時至心融,渾然自成,最後竟達到“擬漢魏似漢魏,擬六朝似六朝,擬唐似唐,擬宋似宋,凡古人之所長,無不兼之”的地步。一生著述甚豐,主要有《高太史大全集》、《槎軒集》、《缶鳴集》、《高太史鳧藻集》、《高青邱集》、《青邱詩集殘存》、《高季迪詩集》、《姑蘇雜詠》、《扣舷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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