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仙散錄

雲仙散錄

《雲仙散錄》,又名《雲仙雜記》,舊署後唐馮贄編,是五代時一部記錄異聞的古小說集。這部書的內容比較駁雜,主要是有關唐五代時一些名士、隱者和鄉紳、顯貴之流的逸聞軼事。

基本介紹

  • 書名:雲仙散錄
  • 又名:《雲仙雜記》
  • 作者:馮贄
  • 成書年代後唐明宗天成元年(九二六)
內容簡介,圖書目錄,作者簡介,相關考證,

內容簡介

前一類大多是文學史上的人物,本書描述了他們的雅趣和癖好。其中有記杜甫在蜀貧寒生活的 窘迫(《黃兒米》、《一絲二絲》),有記王維居輞川地不容塵、日十數掃的潔癖(《兩童縛帚》),有記孟浩然寫作上的求實嚴謹(《魚有幾鱗》),有記苦吟派詩人反覆推敲中的甘苦(《苦吟穿袖》、《寫窗投溷》),更有記張籍杜詩燒灰而食,以求“改易肝腸”一類的怪舉(《杜詩燒灰》)等等。
對後一類人,本書則主要記述他們的奢靡生活,如“安史之亂”時曾做過唐軍監軍的大宦官魚朝恩用琉璃板做“魚藻洞”,寧水養蝦(《魚藻洞》);顯赫於天寶年間的虢國夫人懸鹿腸於屋樑上,注酒宴客,號之為“洞天瓶”(《洞天瓶》);玄宗時的名臣韋陟家宴時,使眾婢持燭作圍(《燭圍》)等等。這與史書所載唐代“自天寶以後,風俗侈靡”,“公私相致,漸以成俗”(《資治通鑑·唐穆宗長慶二年》)的情況是相合的。不過,除了這種種別出心裁的夸豪鬥富之外,書中也還有另一類生活的記載:洛陽振德坊貧民以糠為食(《糠市》),豪門中的家奴偶有失誤、則被主人投入火中(《投奴火中》),這些多少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社會面貌的另一方面。
本書間或也提及了當時的民間生活,如洛陽上元節 的點燈送禮(《芋郎君》)、桂人好食蝦蟆(《蝦蟆糝菌》)之類的習俗時尚,還有節令食品和一些藥物 的特異效果等等。《印普賢》一條所記的玄奘印造佛像一事,或被認為是刻板印刷史上最早的明確記載(也有人認為並不可靠)。此外,本書也有不少荒誕不經的東西,如有人夜睡,聞虱念《阿房宮賦》(《虱念阿房賦》);杜甫為文星典吏下凡,因佩刻有天誥之石入蔥市,故文而不貴(《陳芳國》)等等。總其內容而言,本書當然不可以作為信史,但所記往往不見於他書,故而還是具有一 定的參考價值。
作者在《序》中,把此書歸為“纂類之書”。從形式上看,《雲仙散錄》確實也雜亂無章地編纂起來的。作者在談到他的撰書動機時講,他看到書籍中,“世人所用於文字者亦不下數千輩”,此時“未免為陳言也”,為“急於應文房之用”而編此書,於“常常之書”略而不採。可見,侭管後人將此書歸入小說類,但它卻不像唐人的傳奇作品那樣,以描摹生動、富於文采而見長。從《說郛》、《唐代叢書》等叢書中保留的不少同類作品(其中也有贗品)來看,當時這種書是很多的。並且,它們真可能曾“應文房之用”。晚唐興起一股侈用事典的詩風,一直延續到宋代,形成了“西崑體”一類的詩歌流派,因他們用典的費解,致使後人有“獨恨無人作鄭箋”(金元好問《論詩絕句》語)之嘆。從開此先河的李商隱等人的詩作中,就可見到大量來自志怪說部的僻典。據說,《雲仙散錄》的內容也確有被詩家用作典故的,如“戴顒雙柑斗酒往聽黃鸝”事(《詩腸鼓吹》,《四庫全書總目》誤引“戴顒”作“戴逵”)之類。不過,此書大約是由於格調平平,趣味無多,看來並沒有太多發揮這一作用。但它的流傳還比較廣,收集唐五代說部的叢書大都沒有遺忘它,在舊時代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其中的某些掌故為後人所習用,如“金蘭薄”、“惜春御史”、“閉門羹”等就出於此書。有些故事輾轉見於他書,為人們所津津樂道(如“賈島祭詩”、“杜甫子宗武受阮兵曹石斧”,前者又見於《唐才子傳》、《唐詩記事》,後者又見於《竹坡詩話》)。書中記錄的享樂生活也受到了後來追慕者的欣賞,明人小說中就寫到,有人把本書所記張憲為侍妾所起的“雅號”(《墨娥》)安在妓女身上,用作招牌(見《石點頭·貪婪漢六院賣風流》)。

圖書目錄

雲仙散錄序
一 幽人筆
三 硫黃碗
四 繡紙
五 無塵子
括香
八 柳神
九 三方鏡
一〇 陳芳國
二一 玄山印
一二 水玉數珠
一三 洗妝酒
一四 黃兒米
一五 天雷斧
一六 棠木印
一七 墨娥
一八 金剛骨
一九 龍門溪水
二〇九和握香
二一 脂花餤
二二 吳興臠
二三 問青天
二四 清高門戶
二五 松雲嶺
二六 芙蓉粉
二七 迷香洞
二八 袖裡春
二九 鬰金油
三〇 麗水囊
三一 芋魁遭遇
三二 山神報豐
三三 綰龍台
三四 透花茲
三五 牛粥練裙
三六 筆頭若耶
三七 龍鬚友
三九 隱士衫
四〇 千紋布
四一 鯉魚吸月
四二 菱角巾
四三 為梅拆屋
四四 茶花蜜
四五 玉火筯
四六 羊肉揮淚
四七 屋龍更衣
四八 掌有臥龍
四九 栗木關
五〇九華半臂
五一 面長二寸
五二 刻蘚成花
五三 三破紅綃
五四 臨光宴
五五 水松牌
五六 泛春渠
五七 百花獅子
五八 油飾窗
五九 酒器九品
六〇 暖香
六一 猿啼生蕨
六二 買春錢
六三 苦吟穿袖
六四 握龍手
六五 金面棋盤
六六 河輪佩玉
六七 四子一詩
六八 油暈墨
六九 六班茶
七〇九英梅
七一 綾紋刺
七二 蘭香粥
七三 梨花壓帽
七四 蜻蜓帽
七五 赤將軍
七六 地脂
七七 胡麻麨
七八 埋金九里
七九 鶴嘴瓶
八〇 礬卿換麻
八一 齧柱
八二 刷酒散香
八三 郇公廚
八四 蓮花承字
八五 廁上術湯
八六 終南紫石
八七 爭春館
八八 廚司半瓠
八九 太原尹
九〇 梅聘海棠
九一 檜上藥丸
九二 過廳羊
九三 軟漆籬
九四 半天回
九五 雨泡驗詩
九六 朱書禹字
九七 數天星
九八 九仙銀井
九九 繡花女
一〇〇 化玉膏
一〇一 黃磁斗
一〇二 百齒梳
一〇三 漆花盤
一〇四 三唾
一〇五 菖蒲拜
一〇六 直木孤竹
一〇七 聲律半工
一〇八 萱草手皮脫
一〇九 兎頭羹
一一〇 洗筆
一一一 魚有幾鱗
一一二 洪兒紙
一一三 疊窗列架
一一四 一絲二絲
一一五 蕨化金釵
一一六 鮫胎盞
一一七 八梭綾
一一八 散風奩
一一九 化樓台
一二〇 春秫水
一二一 文章貨
一二二 降龍道者
一二三 飲鹿塘
一二四 酒中人
一二五 煮鹿火候
一二六 餳扇獵蠅
一二七 天茁
一二八 萬鴨
一二九 石鱉銜題
一三〇 裹檐氈
一三一 偃蓋山
一三二 龍巢石
一三三 油幕偷魚
一三四 金雞抱卵
一三五 胡松節
一三六 咽子
一三七 字能三年不昏
一三八 投奴火中
一三九 袖餅
一四〇 善和瘞墨
一四一 鵝蒸三千段
一四二 書上粉痕
一四三 一里更二馬
一四四 旋風筆
一四五 送九
一四六 胡綃半尺
一四七 朋友見妻子
一四八 羲之鬼
一四九 九回曲
一五〇 卻老先生
一五一 庶寶方
一五二 青蠅賀
一五二 駁皮鼓
一五四 芋郎君
一五五 銷子魚袋
一五六 錐刺藕孔
一五七 五萬磚
一五八 窗紙寫詩
一五九 牡羊妝點
一六〇 車載浮萍
一六一 蘸碧衣
一六二 檀心棋子
一六三 弄葫蘆
一六四 半月如齋
一六五 花蘂綴衣
一六六 攜兒挑菜
一六七 簇酒
一六八 祭詩
一六九 碬磨齋
一七〇 斂衣
一七一 凌虛宴
一七二 葫蘆醬
一七三 柳絲肝
一七四 描竹影
一七五 蜜為莫逆
一七六 印選
一七七 車輪咒
一七八 水晶環
一七九 鳴牙餅
一八〇 棠棣之好
一八一 金蘭
一八二 鴨卵花
一八三 燭圍
一八四 十二斟
一八五 金牌盈坐
一八六 聚香團
一八七 鴛鴦社
一八八 淚爛犀簾
一八九 二花
一九〇 三鹿郡公
一九一 唇油兩注(闕)
一九二 崑崙玉盞
一九三 語生牡丹
一九四 杜鵑催
一九五 崩沙九里
一九六 口吻生花
一九七 爛黃魚
一九八 酒後折筯
一九九 防風粥
二〇〇 蝤蛑炙
二〇一 難刻佩環
二〇二 陳留瓦
二〇三 羊角哀
二〇四 采星盆
二〇五 姑園鐡
二〇六 左捻巾
二〇七 葵花三百
二〇八 竹稍甘露
二〇九 啇陸火
二一〇 印普賢
二一一 曲精潭
二一二 桑木想
二一三 與日輪爭功
二一四 雷門四老
二一五 麥芒刀
二一六 麒麟草
二一七 魚藻洞
二一八 鼻出黃膠
二一九 數米
二二〇 日影不移
二二一 天麻飯
二二二 藕絲結
二二三 天樞巡使
二二四 菖蒲鳳
二二五 鴨肝豬肚
二二六 吞花臥酒
二二七 夢庭椿
二二八 屋漏七星
二二九 麵糊
二三〇 面如棗核
二三一 真珠簾押
二三二 竹粉湯
二三三 厚朴失色
二三四 碎錦坊
二三五 爪甲清麈
二三六 龍吐棋經
二三七 白眼蜂
二三八 胡瑪瑙
二三九 鴨臘用鎮石
二四〇 壬癸席
二四一 奪釵
二四二 秘景符
二四三 九腳床
二四四 落十二齒
二四五 綠莊鞍
二四六 鳳眼窗
二四七 栗杯
二四八 分眉九聚
二四九 洞天瓶
二五〇 成象殿茶果
二五一 冰雪論筐
二五二 圭蟲
二五三 飛蚊破面
二五四 紅簫壠
二五五 紫鴨千餘頭
二五六 三聲類聚
二五七 圍棋短具
二五八 歲磨半寸墨
二五九 萱草帶
二六〇 笏架
二六一 墨狻猊
二六二 瞬碧侯
二六三 錢龍宴
二六四 柳葉障泥
二六五 鸞手校尉
二六六 月兒羹
二六七 玄錄
二六八 玉蕤香
二六九 二儀餅
二七〇 槐膠彈子
二七一 九吐
二七二 九芒珠架
二七三 石綠鏡台
二七四 自課庵
二七五 拜火
二七六 黑水郡王
二七七 為花止痛
二七八 葦綃
二七九 柏葉書
二八〇 蔡機缸
二八一 龜頭硯
二八二 以脯芼羹
二八三 蝦蟆糝菌
二八四 霜染紫
二八五 蒲萄髻
二八六 方囊金錢
二八七 千眼人
二八八 洛如花
二八九 虱念阿房賦
二九〇 甲乙膏
二九一 魚有金釵
二九二 睡嵇康
二九三 樂音泉
二九四 父斤
二二五 松燕督護
二九六 徐龍幼子
二九七 縮節杖
二九八 劍煙
二九九 百花帶
三〇〇 李花飛仙
三〇一 寫窗投溷
三〇二 蜜浸烏梅
三〇三 榕粉
三〇四 離石鄉侯
三○五 灰山石竅
三○六 楮國公
三〇七 鹿角漿
三〇八 諢衣
三〇九 二色酒
三一〇 筍有眼睛
三一一 雨點螺
三一二 六月綿帽
三一三 盲郭璞
三一四 煮烏頭
三一五 重五竹節
三一六 李花釀酒
三一七 畏薯藥
三一八 分香蓮
三一九 搔頭變花
三二〇 紫堂仙
三二一 杜詩燒滅
三二二 水底盤筵
三二三 七井生涼
三二四 八角玉升
三二五 仙童劃周字
三二六 掛紅餤
三二七 毛詩作燭
三二八 眉睫化佛
三二九 終廬出李
三三〇 石眼
三三一 荻根沙
三三二 白堊標門
三三三 浮陽筍
三三四 指拂雲氣
三三五 煨石魚
三三六 黃中李
三三七 重黎盞
三三八 雞頭肉
三三九 齒齲如樓閣
三四○ 兩童縛箒
三四一 磁石枕
三四二 鹿胎召魚
三四三 誦經九函
三四四 吳刀切面
三四五 鶴銜書
三四六 洗心糖
三四七 桃花織鞋
三四八 秘密泉
三四九 怯夜幡
三五〇 禹令魚鱉
三五一 竹漆糊
三五二 脫絲布
三五三 酒浴
三五四 龍口飄花
三五五 五色齒牙
三五六 李有九標
三五七 斗盆燒香
三五八 黑蛟破琴
三五九 響玉棋盤
三六〇 紅白墨
三六一 龍耳墮血
三六二 鼠精生李
三六三 豬肝有讖
三六四 鼻出青蛇
三六五 糠市
三六六 四筵征事
三六七 田水聲

作者簡介

本書作者署名馮贄,他聲稱家有九世藏書二十餘萬卷,似出名門世家,然其名卻不見於他書。 時代相近的宋人就已說其“不知何人”(《直齋書錄解題》)。題名馮贄作的書還有兩種:一名《記事珠》,一名《南部煙花記》,均屬“纂類之書”,但份量都很小。前者的內容大多見於《雲仙散錄》,後者又多是從《開河記》、《開元天寶遺事》中摘引的片言隻語,都算不上高明。並且,兩書皆不見於各史藝文志的著錄,只收在《說郛》(宛委山堂刊本)、《五朝小說》、《唐代叢書》等幾種清人刊刻的叢書中。這幾部叢書以宛委山堂本《說郛》時代最早,在清順治三年(一六四六)刊成,但該書所收各書的可靠性之低,世所共知。而其它各書中所收的《記事珠》、《南部煙花記》二書又都是由《說郛》本而來的。根據這些情況判定它們出於後人偽托,大概是不成問題的。
《雲仙散錄》的自序題作於後唐明宗天成元年(九二六)。作者說他“事科舉蓋三十年,蔑然無效,天佑元年退歸故里”,四年之後編成此書。“天佑”是唐僖宗的年號,元年為九○四年。這樣,作者應當是生活在九世紀下半葉到十世紀初,也就是大約相當於唐宣宗到後唐明宗這一時期。自序中還提到,在編完《雲仙散錄》後,作者還編了幾部書,“皆傳記集異之說”。此外,再未見到有關他本人的任何資科。

相關考證

這部書的可信程度歷來受到懷疑。這不止是因為作者不可考知,書中還存在其它的疑點。從南宋張邦基的《墨莊漫錄》始,就有不少人指出來過。不過,平心而論,前人的有些看法未必能站得住腳,如陳鵠《西塘集耆舊續聞》卷九引本書《筆頭若耶》條,中有張曲江語人“學者常想胸次吞雲夢,筆頭涌若耶溪”句,稱“殊不知若耶在會稽雲門寺前,特一澗水耳,何得言涌耶”?並“以此知其偽”。這不免是迂儒之見。誠然,若耶溪在後世為一小澗,然在春秋時代尚為一大河。在這裡,它不過是若干代沉澱下來的一種文學譬況。如果照此推論,雲夢澤在唐五代時早已不復存在,前一句豈不更荒謬?還有一個用來證明本書為偽作的根據是:《序》稱天復元年(九○一)作,而文中卻提到馮贄天佑元年(九○四)才“返回故里”。《四庫全書總目》據此認為“其為後人依託,未及詳考,明矣!”這個說法也難以立為定論。天佑晚於天復是顯而易見的,既然作偽,未必至於在這樣的地方留下破綻。其實,是《四庫》所據之本有訛。此次點校用作底本的《隨盫叢書》本序文明題“天成元年”,徐渭仁的跋語云:“天成後天佑凡二十一年,是元本不誤。”這個訛誤宋代就已出現,《直齋書錄解題》亦作“天復”。清人了丙在其《善本室藏書志》中懷疑是“成字草書與復字相近,傳寫致誤”。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曾對此作了詳細辨析。另外,人們從這部書的文章風格上也提出了一些異議,陳振孫指出其“記事造語,如出一手”;趙與時也認為“集諸家之言”,不當如此“一律”(《賓退錄》卷一);余嘉錫亦說:“相其文章風調,首尾如一。”這些說法當然是有道理的,但是作為一部“纂類之書”,作者未必一定要直錄載籍,更多的情況是節引其書,甚或改寫其文,如同我們今天還能見到的與其時代相近的《類說》、《紺珠集》等書的體制。因此,這種說法只能視作是一個旁證。
《雲仙散錄》最值得懷疑的是它的引書。全書三百六十七條,引書一百種。引書存在的問題一是書名,二是編排順序。引書中除了《纂異記》見於《新唐書·藝文志》,《金鑾密記》見於《新唐書·藝文志》及《直齋書錄解題》,《南康記》見於《宋史·藝文志》外,其它均不見於歷代著錄(據章宗源《隋書經籍志考證》,其中的《安成記》、《廬山記》、《衡山記》、《豫章記》諸書,均屬南北朝時的地理書,與《散錄》引文的內容不相切合。《郡齋讀書志》有《唐余錄》,但卻是宋人作品)。《類說》、《說郛》引了《金鑾密記》,前者還引了《廬山記》,都不見《散錄》所引的文字;而《紺珠集》、《錦繡萬花谷》、《海錄碎事》等南宋類書中引的《雲林異景記》、《妝檯記》等,又都是從《雲仙散錄》中轉引來的。也許,我們不應排除這樣一種可能,即《散錄》所引,或許有單篇文章,不儘是書。可是,書名問題結合其內容來看,有的十分貼合,如引作《文覽》的數條皆是杜甫、白居易等人的軼事;引作《馬癖記》的則記的是哥舒翰等人的好馬成癖。也有的多數內容合於書名,個別條目與書名不相符契。亦有若干書名似乎是隨意所加,如《玄山記》只一條是記一“玄山印”事,其餘各條均與題無涉。它不像是述說一事的單篇文章,但也很難構想,記載這點小事可以成為專書。書名中更大的破綻是二七六、二九五、三○四、三○六(此為點校本新加的順序號,下同)四條記薛稷為筆、墨、紙、硯“封九錫”,一事被分作四條不說,還列上了四個根本不同的書名。由此看來,所引之書的可靠性的確是一個令人疑惑的問題。
不僅書名如此,引書的編排順序也很奇怪。這一點,趙與時《賓退錄》卷一曾予以指出,說它“援引書百餘種,每一書皆錄一事,周而復始,如是者三。其間次序參差者數條而已”。進一步觀察,還可發現其編排的大致規律。一百種引書每百條重複出現一次,第二次以後的每次出現都是以第一次出現時的順序為基礎,十六、七條左右為一單元,打亂了順序重新排列。但各次重複中每個單元起始點的位置都是相同的。除了第三次重複(三○一——三六七條)因不足一百而有空位與第二次重複中的最後一個單元(二八八——三○○條)是倒著排列的以外,大體上是整齊的。這實在像是一種文字遊戲:列出一百個書名,然後又成組成組地混合排列(讀者也可從點校本後附的《引書索引》的數碼中看到這一點)。總之,《雲仙散錄》的引書漏洞百出,當屬偽托。不過,從部分書名與內容相貼合這一點來看,偽托也是出自本書作者之手,不大可能是由後人添加。但是,縱然引書上存在著種種花招,卻仍不能作為推翻本書為五代時人馮贄所作這一說法的有力證據。
在宋代著錄中,此書都作《雲仙散錄》。但不知從何時起,它又以《雲仙雜記》的名稱流傳於世。用後一名稱的本子今所見者,以明代菉竹堂刻本為最早。此本分作十卷,前八卷的內容即是《散錄》全本,只是有十多條的位置不同。它們是:(一)三五八到三六一條提前到第二條之後,(二) 二九五、三○四、三○六條提前到二七六條之後(內容均為“薛稷封九錫”),(三)三六七條(最後一條)挪到《雜記》二卷之首(此條今本《散錄》已脫,僅存標題),(四)二五四、二五五條提前在一五二條之後。如果據上文提到的引書編排規律來看,前兩處明顯地是出於後人的篡亂(第二處的篡亂自然是出於對內容的考慮);後兩處則不然,恰恰適合於這個編排規律,而在今本《散錄》中,這兩處卻呈現了空缺和錯亂,可見,在這些地方,它們保留了原書的本來面目。由此,再根據《雜記》“丸”字都作“圓”,避宋欽宗趙桓諱,可以知道,今本《雜記》出現亦早,並非由今本《散錄》轉出,但其九、十兩卷則另當別論。
《雜記》九、十兩卷的內容全部是新增加的,共七十九條,大部分註明了引書書名,共二十九種。這些書現在大都存在。馮贄《序》中言於[常常之書”不收,可是這兩卷所引皆為習見之書,而且還包括有《穆天子傳》、《孔子家語》等時代風格都大不相同的作品。不僅如此,還有諸如《資治通鑑》、《北夢瑣言》、《南部新書》等宋代人的著作。顯而易見,這兩卷屬由後人偽托。可是,這些引文與今本原書的文字往往差距甚大,而且有少數不見於今本原書。這究竟是引書時的刪略呢,還是別有所據?經過查核,找出了答案。原來,它們大多數轉引自《類說》。《類說》六十卷,南宋初曾慥編,慥字端伯,曾言尚書郎,直寶文閣。他於紹興六年(一一三六),從二百五十六種筆記小說里輯錄成此書。“其書體例,略仿馬總《意林》,每一書各刪削原文,而取其綺麗之語,仍存原目於條首”(《四庫全書總目》)。《雲仙雜記》九、十卷共有六十三條鈔自《類說》,但卻諱而不言,只注出了原來的書名(今本有九條還脫去了引書名)。剩下的十六條,純屬生湊。有的本是一段中的文字,被分別鈔出,立為二條(卷九第七條《無腸公子》及第十條《虎狼稱呼五君》),倒是很有些馮贄的作風。這十六條文字,多與所引書的今本相合,但亦有相去甚遠者(卷九之四十一條《鳥龍》、十二條《須髯如戟》),究竟是什麼原因,證據不足,只能存而不論。上面所言,足以證明《雜記》九、十兩卷是件拙劣的贗品,這種極不負責的做法大約只能出自逐利忘義的書賈坊肆。
《散錄》與《雜記》兩個本子的主要不同表現在每條前的小標題上。兩本標題相同者不到三分之一。不同者情況比較複雜,大致說來,除了一些選擇角度不同,各用文中所記事的某一方面作題的情況(如《散錄》“金剛骨”,《雜記》作“地仙圓”)外,《散錄》往往用一簡稱或提取文中一詞作題;而《雜記》常常用全稱或概括全文內容的標題,字數較多。如十七條,《散錄》作“墨娥”,《雜記》作“鳳巢羣女”;二二三條,《散錄》作“天樞巡使”,《雜記》作“元夜食牛肺犯天樞使”。“墨娥”是所記的“鳳巢羣女”之一,“天樞巡使”也只是事件涉及的一個間接當事者。相較之下,《雜記》標題要更準確、明白一些。不過,也有極個別相反的例子。這也說明了兩個本子不出於同一系統。
《雲仙散錄》的刻本最早見於記載的,是洪邁《容齋隨筆》所記的南宋南劍州刊本。今存的刻本大都收在一些明清人編的叢書中。這些本子可以分作兩類。一類有清末徐乃昌刊刻的《隨盫徐氏叢書》本,它最早的刻本是南宋開禧年間郭應祥在泉州所刻。據郭氏跋語講,這個本子綜合了李茂州與羅史君的兩個家藏本。前者不分卷,後者分上、下兩卷,“先後之次亦有不同”。郭本從李本而據羅本校改了一些脫誤,用當時政府的官冊紙印行,流傳很廣,丁丙《善本室藏書記》、《簡明四庫目錄標註》都曾著錄。《隨盦徐氏叢書》本明確說明是從此而來。該本今存於南京圖書館,其書影見《留真譜二編》卷五,行款與字型均表明《隨盦》本是其影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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