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成君

襄成君

具體生卒日期不祥,戰國晚期楚國人。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襄成君
  • 國籍:楚國
  • 歷史典故:越人歌
  • 性別:男性
  • 出處:《說苑·善說篇》
歷史典故,故事原文,解讀,

歷史典故

——越人歌
故事
劉向說苑·善說》記載:春秋時代,楚王母弟鄂君子皙在河中遊玩,鐘鼓齊鳴。搖船者是位越人,趁樂聲剛停,便抱雙槳用越語唱了一支歌。鄂君子皙聽不懂,叫人翻譯成楚語。就是上面的歌謠。歌中唱出了越人對子皙的那種深沉真摯的愛戀之情,歌詞 聲義雙關,委婉動聽。是我國最早的譯詩,也是古代楚越文化交融的結晶和見證。它對楚辭創作有著直接的影響作用。 (選自《先秦詩文精華》 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1版)
故事講的是楚國襄成君冊封受爵那天,身著華服佇立河邊。楚大夫莊辛經過,見了他心中歡喜,於是上前行禮,想要握他的手。襄成君忿其越禮之舉,不予理睬。於是莊辛洗了手,給襄成君講述了楚國鄂君的故事:
鄂君子皙是楚王的弟弟,坐船出遊,有愛慕他的越人船夫抱著船槳對他唱歌。歌聲悠揚纏綿,委婉動聽,打動了鄂君,當即讓人翻譯成楚語,這便有了《越人歌》之詞。鄂君明白歌意後,非但沒有生氣,還走過去擁抱船夫,給他蓋上繡花被,願與之同床共寢。
莊辛進而問襄成君:鄂君身份高貴仍可以與越人船夫交歡盡意,我為何不可以握你的手呢?襄成君當真答應了他的請求,將手遞給了他。

故事原文

“襄成君始封之日,衣翠衣,帶玉劍,履縞舄,立於游水之上,大夫擁鐘錘,縣令執桴號令,呼:“誰能渡王者於是也?”楚大夫莊辛,過而說之,遂造托而拜謁,起立曰:“臣願把君之手,其可乎?”襄成君忿作色而不言。莊辛遷延沓手而稱曰:“君獨不聞夫鄂君子皙之泛舟於新波之中也?乘青翰之舟,極䓣芘,張翠蓋而檢犀尾,班麗褂衽,會鐘鼓之音,畢榜枻越人擁楫而歌,歌辭曰:‘濫兮抃草濫,予昌枑澤予昌州,州𩜱州焉乎秦胥胥,縵予乎昭澶秦逾,滲惿隨河湖’鄂君子皙曰:‘吾不知越歌,子試為我楚說之。’於是乃召越譯,乃楚說之曰:‘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一作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頑而不絕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於是鄂君子皙乃揄修袂,行而擁之,舉繡被而覆之。鄂君子皙,親楚王母弟也。官為令尹,爵為執圭,一榜枻越人猶得交歡盡意焉。今君何以逾於鄂君子皙,臣何以獨不若榜枻之人,願把君之手,其不可何也?”襄成君乃奉手而進之,曰:“吾少之時,亦嘗以色稱於長者矣。未嘗過僇如此之卒也。自今以後,願以壯少之禮謹受命。”
——劉向說苑》(卷十一·善說篇)

解讀

“濫兮抃草濫予,昌枑澤予昌州州,飠甚 州焉乎秦胥胥,縵予乎昭,澶秦逾滲,惿隨河湖。”
怎么樣?是不是讀得一頭霧水?這三十二個字,或者準確的說, 三十二個漢字記音符號,就是2000多年前一位在江漢大地的茫茫碧波間撐篙搖櫓的越人船夫唱給他愛慕的人——楚國王子子皙的歌,沒錯,它就是文學史上大大有名的《越人歌》,是楚人或生活在楚國的越人用古漢語音記錄下來的原汁原味的越語歌辭,大家也許對它的楚歌體漢語譯文更為熟悉。
我們不知道為子皙當場口譯的是越人還是楚人,但可以確認的是,這位不知名譯者的即興譯詩給中國文學史留下了楚辭體最早的也是最優美的詩篇,他的譯品也成為有史可證的第一篇漢語譯詩,其文學、語言學和歷史價值不可估量。《越人歌》的另一項“第一”也許就不那么著名了,至少在近年以前,學界有意無意的迴避了這個問題,那就是——它是現存先秦文學作品中可以肯定為同性戀詩篇的唯一文本。
越人歌》最早收錄於西漢劉向的《說苑》卷十一《善說》第十三則“襄成君始封之日”篇。劉向是漢高祖劉邦之弟楚元王劉交的四世孫,自幼生長楚地,祖上藏書豐富,家學淵源有自,淹通經史,諳熟掌故,成帝時劉向領校中五經秘書,就是負責西漢皇家藏書的整理,藉機通覽了當時所能見到的最全面的典籍。在校書之餘,為了“言得失、陳法戒”,“助觀覽、補遺闕”,劉向根據皇家所藏和民間流行的書冊編著了幾部頗具故事性的雜著——《說苑》、《新序》、《列女傳》——作為政治教科書呈獻給漢成帝劉驁。書中記錄了先秦以至秦漢時期許多流行於民間的故事、傳說。這些事例的來源和出處,十之八九還可在現存典籍中探討源流,互相參證;但有一部分卻是早已散佚,文獻無征,只靠《說苑》等書保留它一點遺文瑣語,“襄成君始封之日”便是其中的一篇。需要明確的是,雖然 “襄成君始封之日”篇的原作者已不可知,但可以推斷,劉向在記錄這則掌故的時候一定參考了其他文獻依據,只是可惜前人舊書已經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從這個意義上,我們要格外感謝《說苑》為我們保存了這則在文學、歷史、語言學、甚至中國古代性學研究中都具有不可估量價值的故事和故事中的《越人歌》。
上面說過了,《說苑》是劉向漢成帝編著的政治教材,意在借古通今,明君臣之道,其中《善說》一卷收錄的都是春秋戰國時卿大夫、士人、賓客、孔門弟子等能言善辯進行遊說的軼事。所謂“善”主要包含三個因素:一是所說的內容要正確、珍貴;二是說話的人要有辯才、講求技巧;三是能打動對方的心,使之樂於接受。西漢時期,同性戀風習十分流行,“前漢一代幾乎每一個皇帝有個把同性戀的對象,或至少犯一些同性戀傾向的嫌疑。”(見費孝通譯靄理士《性心理學》附錄《中國文獻中同性戀舉例》),劉向本人對當時頗為流行的男風並無任何特殊的關注,收錄“襄成君”的故事是為了從莊辛說服襄成君的事例中總結辯論的智慧,但在無意間為我們保存了一則有趣的同性戀故事。還有一點要提到,除了襄成君始封之日”篇,《說苑》中還記載了另外幾則有名的戰國時代同性戀故事——安陽君龍陽君是最廣為人知的兩例,前者又見於《戰國策·楚策》,後者又見於《戰國策·魏策》。
就是這首《越人歌》,如果沒有同它一起流傳至今的本事,似乎很難從字面斷言它是兩男相悅之詞,還是男女相悅之詞。但慶幸的是,劉向為我們記錄了這段“本事”,為《越人歌》的“性向”確定了可供辨識的語境。
故事原文意譯過來就是:
襄成君開始接受封邑的那一天,穿著翠麗的衣裳,腰佩鞘面鋃玉的長劍,足登白色細絹縫製的鞋子,站立在流水之岸上,大夫們抱著鐘錘圍繞著襄成君,縣令們拿著鼓槌正在高聲呼叫:“誰能濟渡君侯過河?”楚國大夫莊辛經過這裡,看到襄城君,不由心中一動,就託辭拜見,禮畢起立說:“臣下想握一下君侯的手,可以嗎?”襄成君生氣地變了臉色不答話。莊辛後退了幾步,洗了洗手,回來對襄成君說道:
“君侯難道沒聽過鄂君子皙在新波上泛舟遊樂的故事嗎?他乘坐著刻有鳳鳥紋飾的黑色遊船在碧波中蕩漾,船上掛著?芘紋樣的幛幔,張設著翠麗的傘蓋,旌旗上插有犀牛尾,襄城君的衣飾斑斕富麗,舟船上鐘鼓之聲齊鳴。當鐘鼓之聲稍歇的時候,一位舟子懷抱著船槳歌唱起了歌:‘濫兮抃草濫予,昌枑澤予昌州州,飠甚州焉乎秦胥胥,縵予乎昭,澶秦逾滲,惿隨河湖’。歌詞用的是越語,鄂君子皙說:‘我不懂得越國的歌,請你為我用楚國的話解說。’於是就召來一個越語翻譯,用楚國話解說了歌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今夜是什麼夜晚啊,我能操槳於此洲流;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我有幸能與王子同舟。
含羞懷情啊,不顧詬罵羞恥,
心裡多么痴迷不止啊,盼見王子。
山有樹啊樹有枝,心裡愛慕著您呀您卻不知。)
鄂君聽完楚譯之後,揚起長長的袖袂,走過去擁抱了唱歌的越人舟子,還舉起繡花的錦被,覆蓋在舟子的身上。”
“君侯您知道,鄂君是楚王的同胞親弟,官職做到令尹(楚國的首席大臣),爵位為執圭(楚國的最高爵位),還能和一個划船的越人交歡盡意。君侯您的地位雖然高貴,又怎會高過鄂君子皙?臣下我的地位雖然低微,又怎會低於一個越人舟子?臣下想握一下您的手,君侯為什麼不願意呢?”
襄成君連忙把手遞過去說:“在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因為姿容受到長者的稱讚,卻從未受到如此突然的羞辱。從今以後,我將以少壯者的禮節,恭謹接受先生的教誨”。
楚大夫莊辛傾慕襄成君的美貌,提出了“把君之手”的非分要求,這種要求說明莊辛對襄成君有同性戀的欲望。襄成君的生平不詳。而莊辛正是戰國後期楚襄王(公元前298年-前264年在位)朝的大臣,與屈原、宋玉是同時代人。公元前278年,秦將白起攻陷了楚都郢,一舉占領了楚國的整個西部,襄王倉皇遷都於陳。當時楚軍全線潰敗,不再作有組織的抵抗。當襄王向莊辛請教如何收拾殘局時,莊辛先給襄王打氣:“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成語“亡羊補牢”即來自莊辛這句話。隨後襄王封莊辛為陽陵君,命他守衛在淮北的楚地。在故事發生的時候,襄成君剛剛接受了楚王的冊封,而莊辛還是大夫,還沒有封君,故他對襄成君自稱“臣”。古代社會的同性戀模式原則上是依照社會地位的高低決定主動或被動的角色,因此莊辛的舉動自然冒犯了襄成君的尊嚴,傲慢高貴的美男子自然不會對莊大夫有什麼好臉色。為了說服襄成君,能言善辯的莊辛給他講了鄂君子皙的故事。
聽完楚譯的歌詞,子皙立即領會了“榜枻越人”的情意,並欣然接受了對方的求愛。“於是鄂君子皙乃揄修袂,行而擁之,舉繡被而覆之。”根據子皙做出的曖昧動作,我們不難想像他和越人之間發生的事情。講完故事後,莊辛趁熱打鐵,進一步誘勸襄成君:
“鄂君子皙,親楚王母弟也。官為令尹,爵為執圭,一榜枻越人猶得交歡盡意焉。今君何以逾於鄂君子皙,臣何以獨不若榜枻之人,願把君之手,其不可何也?”
如上所述,莊辛對襄成君的愛慕屬於同性戀的性質,而且其行為模式屬於比較“另類”的身份較低者主動向身份較高者求愛,他不舉其他先例而獨引鄂君子皙與榜枻越人的故事為自己辯護,說明故事中的情景與正在發生的事情在關鍵問題上有對應性。因此我們可以推斷,這種關鍵問題的對應包含三個方面:一,目的的對應,都是為了求愛;二,身份差異的對應,都是身份較低者主動向身份較高者求愛;三,也是最值得我們關注的,就是性別關係的對應。構想如果榜枻越人是女性,那么鄂君子皙的故事就是一個標準版的灰姑娘故事,這顯然不符合“質同才予類比”的邏輯原則,由BG的“此”到BL的“彼”,豈不是驢唇不對馬嘴?何況低賤的女子向高貴的男子表示愛慕,從來都不被看作非禮之舉,而是不折不扣的“韻事”,浪漫傳奇的通例。由此得知,如果越人是女性,這個例證幾乎缺乏說服力,襄成君又怎會心悅誠服的接受莊辛的說教?
舊時一些學者在談到《越人歌》的時候,不免先入為主的用異性戀導向解讀歌詞的含義,如梁啓超《中國美文學史稿》云:“《楚辭》以外,戰國時江南詩歌《說苑‘善說篇》所載《越女棹歌》,說是楚國的王子鄂君子皙乘船在越溪游耍,船家女孩子擁楫而歌……”我們現在之所以可以斷定梁啓超對這首詩的 “性向”解釋是錯誤的,就是因為他在解讀時,對故事的語境避而不談。我們無法推斷梁任公是忽視了邏輯推理的重要還是明知故錯以堅持“性取向的正確”。耐人尋味的是,更多的文學研究者在談到《越人歌》的時候,並不像梁任公這樣“堅定直白”的解釋為異性戀情詩。比如朱熹,他一方面對《越人歌》的藝術價值大加讚賞,稱其“特以其自越而楚,不學而得其餘韻。且於周太師‘六詩’之所謂‘興’者,亦有契焉。知聲詩之體,古今共貫,胡越一家,有非人之所能為者。是以不得以其遠且賤而遺之也。”,甚至認為《九歌·湘夫人》中“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君子兮未敢言”一章,“其起興之例,正猶《越人之歌》。”,把《越人歌》定性為楚辭的淵藪;但另一方面又抨擊“其義鄙褻不足言”,至於如何“鄙褻”卻不置一詞。
當代學者的處理方式比較婉轉,在讚美辭章之美的同時,含糊的說“這首《越人歌》‘是一首優美的民間戀歌’”(張正明),巧妙地規避了越人是男是女這個燙手的問題。又有學者雖然確認了《越人歌》的情詩性質,“其為情歌,恐怕很難否認”(蕭兵),但又進一步推理:《越人歌》“如此柔軟嬌媚”,歌者應為越女。這個理由實在很無力,為什麼柔軟嬌媚就是女性的專利?何況把《越人歌》的情調說成“柔軟嬌媚”也並不準確,《越人歌》的風格是融合了清婉雋永和質樸剛健的。還有很多學者開宗明義確認越人是男性,但對歌詞的意義卻忙不迭地純潔化,以“謝辭”、“頌歌”目之,絕口不提情歌二字,比如正統文學史就常用這樣的調子——《越人歌》反映了楚國人民和越族人民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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