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中國作家墨白的小說)

《蠟燭》,由當代作家墨白創作的短篇小說。原載《百花園》1991年7期。《微型小說選刊》1997年第12期轉載。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蠟燭
  • 外文名稱:Candle
  • 作品別名:蠟燭
  • 創作年代:1997年
  • 作品出處:百花園
  • 文學體裁:短篇小說
  • 作者:墨白
基本信息,原文,作者簡介,平淡最難,

基本信息

收入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9年版《微型小說三百篇》。
收入敦煌文藝出版社2002年1月版《微型小說二百篇》。
收入1994年1月河南人民出版社版《孤獨者》。
收入2006年5月河南文藝出版社版《懷念擁有陽光的日子》。
以散文章法構築畫面來顯現作家的主觀情緒。這類小說同樣離開了情節的框架,作家精心準備了一幅畫面,畫面可能是一個人很短時間內的生活內容,透過畫面,我們卻可以看到他一生的生活狀態或心靈狀態,體味出作家對敘述對象的主觀情懷和愛憎情感。《蠟燭》里,我們可以看到一位老人在除夕夜刨制著鍋蓋,刨花從刨子里退出來,“仿佛漫長的時光把他的臉耕出一道道深刻的皺紋”,在給別人送鍋蓋的路上,老人看到教室的門框被豬拱斷了,就“走回去一手提了工具籃一手掌著蠟燭又重新回到門邊”,幾十年來,老人都是這樣默默地、一點一滴地為他人為社會貢獻愛心。在修復那扇門的過程中,屋頂的積雪突然滑落,老人的生命結束了,他的一生都凝聚在這個畫面里,並且不斷閃現,不斷有刨子聲響,我們仿佛聽到了幾十年來老人那辛勤勞作的聲音,聽到了老人用生命譜寫的人生之歌。讀者至此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作家傾瀉在這個平凡老人身上的所有的主觀情愫。

原文

“誰呀?”老人顫巍巍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打開門。一股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接著,他看到門口立著一個中年人。老人說:“中勤,是你。”
“我來給您送碗餃子。”
“咦——真是。”老人把中勤讓進屋來,指著牆下的案板說:“你看你看,送了十來碗了,咋吃?”案板上果真擺著十多碗餃子。
中勤說:“過年哩,都興。”
“看你,還拿。”老人接過中勤遞過來的饃兜,駝著背走到桌前,把饃一個個放到籃子裡去。老人說:“你看,滿了。”
“送來就吃,大家的心意。”
“年年這樣,叫我咋還情哩?”
“看您說哩?您大年歲了,誰家的活沒做過?”中勤接過老人遞過來的手巾說:“歇著吧,我走,明個兒一早來給您拜年。”
“拜啥年,不興了。”
“咋不興,興。您別出來了。”中勤站在門口又說:“誰來給您貼的鬥神?”
“幾個小學生,一早就來了。你看,還有牆上貼的畫。送的就貼不了,我叫幾個老師拿走了。”
“應該應該。”中勤說:“一年到頭找您麻煩,喝茶哩,修桌凳哩,幾百個學生,應該。”
“就這平常,也不叫你動手呀,掃地哩,壓水哩,見天水缸滿滿的。青菜給你送的吃不了,鹽啦啥東西,你不知道就稱回來了,這些小孩子。”
“回屋吧,天冷。”中勤說完就“嚓——嚓——”地走進雪地里。
老人彎彎地立著,看著中勤漸漸地走過操場,最後消失在大口外邊。老人猛地想起了什麼,一隻手拍在蒼老的額頭上,自言自語地說:“看看,我這記性,咋就忘了中勤的鍋蓋哩?唉……”老人上了門,走到床頭在一堆木板里抽出幾塊桐木板來,在柔和的電燈光下反反覆覆地看幾次,說:“就這幾塊吧,就這幾塊。”他抱著木板來到長長的工作凳上,坐下來,開始刨板子。刨了兩下,刨子太餓,就用斧頭退退,又接著刨。刨子吃進木板“哧——哧——的聲音很平和。有一絲透明的鼻涕流過他花白的鬍鬚,滴落在刨得平整的木板上。老人擰了一把鼻涕後呆呆地坐著,他目光淺淡地看著一個地方。
遠處傳來的鞭炮聲把他從木呆里趕出來,他手中的刨子又開始走動了。“哧——哧——”在接下來沉長的勞作過程中,他就這樣動動停停,停停動動,他不時地從現實里走進幻覺,又從幻覺里走進現實,他在似醒非醒的狀態里,最終完成了那件圓形的鍋蓋。就這時,他頭頂上的電燈滅了。他人摸摸索索地點亮一支蠟燭。他在跳躍的燭光里思索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說:“送去吧。”而後,他掂起鍋蓋往門邊走。
拉開門,雪在老人的面前呈現出一種壯麗的景象。潔白而美麗的厚厚積雪地覆蓋住了昔日喧鬧的校園,但老人卻沒注意到這種風景,他被暗淡下來的光線所迷惑。沒有風,雪仍在悄無聲息地飄落,這使老人產生了一種孤獨感,他懷念起那些喧鬧的日子來。老人靜靜地立在雪地里,他看到一頭豬從他的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那頭豬的嘴上粘滿了酒糟。老人朝豬吆喝一聲,然後說:“看看,到底拱進去了不是?”老人放下鍋蓋,順著教室朝西走去,最後在二(1)班教室的門前停住了,教室的門框已經被豬拱斷了,門也半歪著。老人說:“不叫放吧,偏放,看看。”老人伸頭看看,教室里灰黑一團。他站在那裡思索了一會兒,又往回走。他回到屋裡一手提著工具籃,一手掌著蠟燭又重新回到門邊。在燭光里,他看到在教室的西邊有一溜厚厚的積雪,但他沒有弄明白這不同別處的積雪從何處而來,他也沒有看到那一根被積雪砸斷的電線。在他修復那扇門的過程中,除夕的炮聲遠遠近近地響成了一片。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扇壞門修理好,他氣喘吁吁地立在屋檐下,一手掌著蠟燭,面沒表情地望著那扇恢復了原樣的門。就在這時,他聽到一種聲音從天而降。起初他誤認為那是學生跑操的腳步聲,整齊的腳步聲時常把他從夢中驚醒,當有雪砸在他頭上的那一瞬間,他才明白那是積雪的滑動聲。可是他沒有看到那支蠟燭的火苗在風中掙紮好久才熄滅。在蠟燭熄滅的最後一刻,有一股細小的,淡淡的白色菸絲在飄蕩的雪花里輕搖直上,最後被寒冷吞噬了。
大年初一,起早來學校拜年的人沒有看到老人,他們都以為老人被誰家老早地請去了。太陽出來的時候,一群孩子來到了學校里,他們一進校門,就看到了二年級那排房子上的積雪滑落了,在房檐下堆起了高高的一長溜。房頂上秋天裡才上去的麥茬子,在陽光里閃閃發亮。
1991年3月17日
載《微型小說選刊》1997年12期。

作者簡介

墨白,本名孫郁,先鋒小說家,劇作家。1956年農曆十月初十出生於河南省淮陽縣新站鎮。務農多年,並從事過裝卸、搬動、長途運輸、燒石灰、打石頭,油漆等各種工作。1978年考入淮陽師範藝術專業學習繪畫;1980年畢業後在鄉村國小任教十一年。1992年調入周口地區文聯《潁水》雜誌社任文學編輯,1998年調入河南省文學院專業創作、任副院長。
1984年開始在《收穫》《鐘山》《花城》《大家》《人民文學》《山花》《十月》《上海文學》等刊開始發表作品,其中短篇小說《失蹤》、《灰色時光》、《街道》、《夏日往事》、《秋日輝煌》、《某種自殺的方法》、《最後一節車廂》、《陽光下的海攤》、《一個做夢的人》等一百多篇;中篇小說《黑房間》《告密者》《討債者》《風車》《白色病室》《光榮院》等四十餘部;出版長篇小說《夢遊症患者》《映在鏡子裡的時光》《裸奔的年代》等六部;隨筆《洛麗塔的靈與肉》、《三個內容相關的夢境》、《博爾赫斯的宮殿》、訪談錄《有一個叫潁河鎮的地方》、《以夢境顛覆現實》等七十餘篇;出版中短小說集《孤獨者》《油菜花飄香的季節》《愛情的面孔》《重訪錦城》《事實真相》《懷念擁有陽光的日子》《墨白作品精選》《霍亂》等多種;創作電視劇、電影《船家現代情仇錄》《特警110》《特案A組》《當家人》《家園》《天河之戀》等多部;總計七百多萬字。作品被譯成英文、俄文、日文等、曾獲第25屆電視劇“飛天獎”優秀中篇獎、第25屆電視劇“飛天獎”優秀編劇獎。

平淡最難

——讀墨白的《飛翔》、《蠟燭》
吳雁
典型的微型小說讀得多了,對於這種文體的特殊藝術規律也就會熟穩起來。正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像一般講到一篇微型小說寫得好,總是會談到它的單一事件如何的一波三折,它的立意新奇,它的結尾驚奇等等,總之,是很在意也很注重它結構情節上的“巧”的。
偶爾看一二篇墨白的東西,發現他的東西不太在意結構精巧,不太注重這些模式。他的東西似乎與傳統的微型小說模式有別,他總是那么平淡地“平鋪直敘”地說故事,沒藏著什麼“歐·亨利式”的結尾。他的作品靠另外一種魅力來吸引讀者,靠語言的飄逸靈動,靠貼近生活本來面目的平淡結構來營造氛圍。
話又要說回來,無巧不成書,只要文壇還存在微型小說的一席之地,這巧字就離不開。離開了巧,微型小說也就“微”不起來。結構上的精巧,只要不違背生活邏輯,常常能給讀者帶來新鮮的美感。我們要說到的是“巧”的另一個偏向——即“傷於巧”的問題。我每天都要拆看許多推薦者的來稿,其中不少作品並非“無巧成書”,而是“因巧害義”了。這話怎么說呢,就是說,一些作者把“巧”淺薄化了。他在提筆之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想好一個“驚奇結尾”,再來胡佩故事,然後,把嚇人的結尾續上去,就說這是一篇具有“歐·亨利式”的微型小說了。這種作品失誤在讀者一眼就識破了編造出來的斧鑿痕跡,因為,它背離了生活的真實。所以,王蒙先生非常準確、非常辯證地指出這種疵病,他說:“這種篇幅
短小的作品往往有機智、雋永的特色,有時傷於巧,但也成於巧。”這段話,真是一言中的
為了避免過於追求精巧,在結構情節時,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平淡。這種平淡,比較貼近生活,常常接近生活的原生態。《飛翔,的故事就很平淡,它寫的是進城的打工仔統統回故里去收秋莊稼了。獨獨留下一個還不是農民又想成為城裡人的落榜生呈祥。這個叫呈祥的農民知道,要成為城市人唯一的通道只能是“非得到這城裡來讀大學不可!”這個願望三番五次激起他內心深處的層層漣漪。但一想到自己名落孫山的處境,又轉而惱怒、惶惑、躊躇、困擾。他是在別人的城市打工(見文中有“可是他找不到城門。”“在這座城裡我連一個熟人都沒有了。”句),他也有自己的家園。他幻想能自由地像鴿子一樣在農村和城市都有自己的粟。他在金色的十月陽光下做一個少年呈祥之夢,於是,我們便在作家描寫的現實部分中及幻想部分中,分明看見了一個所謂“打工仔情結’——在別人的城市,埋藏著自己的欲望。這種深層次意義上的靈魂的顫動和對城市文化的追求被描繪出來了,抑或是在夢幻中罷,少年在夢幻中仿佛於黃昏前死去,但幻想還在飛翔。
平淡最難。因為他既沒能依賴巧的結構,又沒有一波三折的故事,他就只能靠語言了。而語言美正是小說創作的精髓。作家在《蠟燭》里,對除夕之夜一位老校工的外貌、動作、對話、心理、環境所作的描寫,語言很美,很貼切,很生活。至於這支“蠟燭”是怎樣熄滅的,及表面的悲痛之類都省略了,不落舊臼。微型小說創作嘗試這樣一種新潮的風格,與19世紀西洋畫派從傳統畫派走向現代畫派很類似。曾經領了幾百年風騷的文藝復興後的傳統西方油畫畫法,總是具像的,去表現女人美麗胴體的油畫有著驚人的魅力。但是,後來變化到了現代畫派手裡,他們拋棄了《聖經》故事和希臘神話這些令人驚奇的故事載體,他們平淡地去畫光線下醜陋而平凡的物與人,這就是後來立住了腳跟的現代畫派。
扯遠了。也就是說,長久被認肯了的微型小說的套路或者稱模式,應當有所突破,有所創新。墨白的東西正朝那兒奔,他靠了敘述的飄逸靈動,他的作品有股子新潮味,他也還在試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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