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丞

索丞,一作索成,字伯夷。北魏人,箏技高超,尤能傳神。“悲歌能使喜者墮淚,改調易謳能使戚者起舞。時人號曰雍門周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索丞
  • 朝代:北周
  • 職業:音樂家
  • 主要成就:敦煌鼓琴
史料記載,語出,強調,

史料記載

北魏劉昞《敦煌實錄》中有關於著名彈箏高手索丞及其“雍門調”的記載。
文如下:
索丞,宗伯夷成,善鼓箏,悲歌能使喜者墮淚,改調易謳能使戚者起舞,時人號曰“雍門調”。
這則文字,後又被《十六國春秋》、《淵鑒類函》、陳暘《樂書》、《太平御覽》、《記篆淵海》等書反覆抄引。
《十六國春秋》、《淵鑒類函》本,一如上引文字。
《太平御覽》、《記篆淵海》本中,“雍門調”又做“雍門周”。
之“雍門調”條,引《十六國春秋》本文字後加了如下的按語:
按:此借雍門周事以名其調也。
一文也說:
索成,一作索丞,字伯夷。北魏人,箏技高超,尤能傳神。“悲歌能使喜者墮淚,改調易謳能使戚者起舞。時人號曰雍門周”(劉昞《敦煌實錄》)。
此文還附了如下的注文:
雍門周:戰國人,善鼓琴,曾使孟嘗君田文)涕泣悲哀。
看來,以往的論者,皆認“雍門調”為“雍門周”之訛;或認“雍門調”為“雍門周之調”。
本文以為:“雍門調”者,自有典故在,與“雍門周”並無關係。

語出

所謂“雍門周”者,其典出自《說苑·善說篇》。
其文如下:
雍門子周,以琴見於孟嘗君孟嘗君曰:“先生鼓琴亦能令文悲乎?”雍門子周曰:“臣何獨能令足下悲哉。臣之所能令悲者,有先貴而後賤,先富而後貧者也。”孟嘗君曰:“否!否!文固以為不然。”雍門子周曰:“然臣之所為足下悲者,事也。夫聲敵帝而困秦者,君也;連五國之約而南面伐楚者,又君也。天下未嘗無事,不縱則橫。縱成則楚王,橫成則秦帝。楚王、秦帝,必報仇於薛矣!夫以秦楚之強,而報仇於弱薛,譬之猶摩蕭斧而伐朝菌也,必不留行矣。天下有識之士,無不為足下寒心酸鼻者,千秋萬歲之後,廟堂必不血食矣!高台既以壞,曲池既以漸,墳墓既以下而青廷矣。嬰兒豎子樵採薪蕘者,躑躅其足而歌其上。眾人見之,無不愀焉為足下悲之曰:‘夫以孟嘗君尊貴,乃可使若此乎?’”於是孟嘗君泫然,泣涕承睫而未殞。雍門子周引琴而鼓之,徐動宮徵,微揮羽角,切終而成曲。孟嘗君涕浪污增,欷而就之曰:“先生之鼓琴,令文若破國亡邑之人也。”(按:這則故事,又見桓譚《新論·琴道篇》。)
此正如《淮南鴻烈·繆稱訓》所說:
雍門子以哭見,孟嘗君涕流沾纓。
這,似乎可以用來印證《敦煌實錄》中關於“悲歌能使喜者墮淚”之說。
但是,“腸斷非關隴頭水,淚下不為雍門琴”(李白《猛虎行》)。
當時敦煌人用以稱號索丞所奏音曲之“雍門調”一語,其典並不自此出。
所謂“雍門調”者,原來是指傳說中著名歌唱家韓娥在齊國雍門所詠唱的曲調一類。
其典出自《列子·湯問》。
其文如下:
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餘音繞樑櫪,三日不絕。左右以其人弗去。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還。復為曼聲長歌,一里老幼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發之。故雍門之人至今善歌哭,仿娥之遺聲。
此所謂“雍門調”者,才能貼切形容索丞所唱奏的音曲。
索丞“悲歌能使喜者墮淚”者,正如韓娥曼聲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索丞“能使戚者起舞”者,恰似韓娥“曼聲長歌,一里老幼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此“哀哭”與“長歌”之間的轉換,正是《敦煌實錄》所謂的“改調易謳”。
而“雍門子周”,則只見其使孟嘗君“涕浪污增,……若破國亡邑之人”;未見其“改調易謳”復使孟嘗君“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
故,本文不從“雍門周”之說
索丞,是當時敦煌善鼓琴的高手。
其“改調易謳”,是在“箏”上進行。
箏,是一種“急弦危柱”的彈弦樂器。
其“柱”,並非固定的“膠柱”,而是可移的“活柱”。
因其柱可移,故無須“解而更張”其弦,便可移柱變調,易謳而歌。
值得注意的是:箏之“活柱”的移動,最初有兩個方向。
此正如高誘《淮南鴻烈解》所說:
柱有前卻。
《太平御覽·卷第五百七十六·樂部十四》引蔡邕《月令》章句說:
前其柱則清,
卻其柱則濁。
這裡的“清”,是“前其柱”弦之張力增大,弦之音調升高之謂;這裡的“濁”,是“卻其柱”弦之張力減小,弦之音調降低之謂。
在上述兩種不同方向的移柱手法中,後來常見的,是“前其柱則清”的一類。
箏柱“前其柱則清”的移動,又稱作“上聲促柱”(見《樂府詩集》所引之《古今樂錄》文)。
東漢·侯瑾《箏賦》有言:
急弦促柱,
變調改曲。
此所謂“急弦促柱”,便是“變調改曲”的前提。
故,梁·玉台卿《詠箏》詩說:
促調移輕柱。
更值得注意的是:箏之“促柱”,往往和“哀思”聯繫在一起。
如《古詩十九首·燕趙多佳人》便說:
音響一何悲,
弦急知柱促。
《樂府詩集》引《古今樂錄》更明言:
上聲歌》者,此因上聲促柱得名。……如古歌辭所言:“哀思之音,不及中和。”
《樂府詩集》所收《上聲歌》之一唱道:
郎作上聲曲,
柱促使弦哀。
譬如秋風急,
觸遇傷儂懷。
此“柱促使弦哀”的《上聲歌》,在《樂府詩集》中又見有《促促詞》的變體。
這所謂的《促促詞》,也多是“哀思之音”。
如張籍《促促詞》一開頭便悲嘆道:
促促復促促,
家貧夫婦歡不足。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種“柱促使弦哀”的情事,成了文人騷客詠箏的主題。
如:
抽弦促柱聽秦箏
無限秦人悲怨聲。(唐·柳中庸《聽箏》)
卻倚緩弦歌別緒,
腸斷移破秦箏柱。(宋·晏幾道《蝶戀花》)
多景樓上彈神曲,
欲斷哀弦再三促。(宋·蘇東坡《甘露寺彈箏》)
從諸如此類的大量詩文中(為節省篇幅,此不具引),我們可以得到一個深刻的印象:在魏晉隋唐之後,“柱促使弦哀”,已經成為“秦箏”、“秦聲”的顯著特色。
其實,“柱促使弦哀”,原是在“雍門調”中便有的情事。
此“長歌”向“哀哭”的轉換,在兩漢《房中樂》中有“楚調生側調”的說法。
此,正如《新唐書·樂志》所言:
楚調者,漢房中樂也;側調者,生於楚調。
所謂“楚調”,文獻上未見其詳說。而所謂“側調”,南宋作曲家姜白石則有言為之詮釋:
七弦散聲具宮、商、角、徵、羽者為正弄,慢角、清商、宮調、慢宮、黃鐘調是也;加變宮、變徵為散聲者,曰側弄,側楚、側蜀、側商是也。
《宋史·樂志》也說:
琴為古樂,所用者皆宮、商、角、徵、羽正音,故以五弦散聲配之。其二變之聲,唯用古清商,謂之側弄,不入雅樂。
參照以上兩則文獻,並根據琴、箏的實際弦制音律,再驗之以今日猶存的傳統樂曲,本文以為:
楚調者,在琴、箏之上,是以“徵、羽、宮、商、角”(5、6、1、2、3)為空弦散聲的音曲;側調者,是“上聲促柱”,使原羽弦散聲升高為“清羽”,原角弦散聲升高為“清角”,以“徵、清羽、宮、商、清角”(5、↑b7、1、2、↑4)為空弦散聲的音曲。(按:由於所謂的“清羽”(↑b7)和“清角”(↑4)乃是今日樂家所謂的“三度間音”,其音律介於真正的“清羽”和“變宮”、“清角”和“變徵”之間,故姜白石以當時的樂學術語“變宮”、“變徵”稱之。)《新唐書·樂志》所謂“側調者,生於楚調”的說法,正是指“側調” —— “徵、清羽、宮、商、清角”(5、↑b7、1、2、↑4) —— 是由“楚調” —— “徵、羽、宮、商、角”(5、6、1、2、3) —— “上聲促柱”而來。“楚調”和“側調”的轉換,在“秦箏”之上,看來原先是以“前其柱則清,卻其柱則濁”的方法,調整“羽←→清羽”(6←→↑b7)、“角←→清角”(3←→↑4)之兩弦散聲而得以實現的。
然此“前其柱則清,卻其柱則濁”的方法,在變調改曲、易謳而歌的音樂實踐中,頗有不便之處。
所以,後來才有如同今日南音、潮樂秦箏“輕重三六”之術的發明。
此所謂“輕三六”者,便是空弦散聲之“羽、角”(6、3);此所謂“重三六”者,便是重按此 “羽、角”二弦而得的“清羽、清角”(↑b7、↑4)。
此“重按”之法,效用和“促柱”相同。
故,樂家仍以“促柱”之語稱之。
據魏晉隋唐之後無復再有“卻其柱則濁”的說法,而一任“促柱”之語跋扈的史實分析,所謂“輕重三六”之間的轉換,似乎已經不再以“移柱”的方法實現,而是以空弦散聲和重按取音的轉換來完成。
此以空弦散聲和重按取音的轉換來完成之“輕重三六”變調改曲、易謳而歌之術的發明,當在漢魏之際。

強調

本文這裡想要強調指出的是:
在漢代被稱作“楚調側調”之“長歌”與“哀哭”轉換的“雍門調”,原是在楚聲基礎上而來的漢《房中樂》。
此所謂“楚調側調”者,於魏晉南北朝時期,因有河西隴右人士如北魏敦煌索丞之輩的傳承,遂由楚漢之樂演變成為西秦(按:即秦地之西的甘肅)之聲。
白居易《秋夜聽高調涼州》詩說:
促柱張弦高吹調,
一曲涼州入泬寥
此所謂《涼州曲》,後又向西傳至伊州等地。
唐《伊州》之樂,正是此類。
王建《宮詞》之“側商調里唱伊州,……玉簫改調箏柱移”的說法,正可為之佐證。
從左思《蜀都賦》中“起西音於促柱”一語分析,當三國之時,蜀地之人也已認此為西秦之音。
南音、潮樂把運用“輕重三六”之術的古箏稱之為“秦箏”者,正是保守著這個認識。
保守“楚調-側調”特色之“西秦之聲”,對許多地方戲種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昔先賢陳寅恪先生有言:
唯此偏隅之地,保存漢代中原之文化學術,經歷東漢末、西晉之大亂及北朝擾攘之長期,能不失墜,卒得輾轉灌輸,加入隋唐統一混合之文化,蔚然為獨立之一源,繼前啟後,實吾國文化史之一大業。(《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
今特以北魏敦煌彈箏高手索丞及其“雍門調”一例為之證說,並讚嘆其先知先覺。
最後還要特別說及的是:
索丞所善之“長歌”與“哀哭”轉換的“雍門調”,至今仍存於甘肅、西北一帶。
今秦地之西的隴東道情、蘭州鼓子有所謂“歡音”(“花音”)、“苦音”之說。(“秦腔”——原稱“西秦腔”、“甘肅調”——亦然,眉戶有所謂“軟月”、“硬月”之說,川劇有所謂“甜平”、“苦平”之說,粵劇有所謂“平喉”、“苦喉”之說,也都是此類。)
此所謂“歡音”者,正是“能使戚者起舞”之“楚調”的遺聲;此所謂“苦音”者,正是“能使喜者墮淚”之“側調”的遺聲。
唐人王建《宮詞》有言:
小管丁寧側調愁。
河西隴右樂人將“柱促使弦哀”的“側調”稱之為“苦音”,便將其內涵揭示無遺。
此,正是河西隴右樂人於“雍門調”一類的音曲有深切體認而為之的事情。
(李賀《許公子鄭姬歌》云:“長翻蜀紙卷《明君》,轉角含悲破碧雲。”其中的“轉角含悲”,可能也是升高角音,以為清角,變“楚調”為“側調”、變“歡音”為“哭音”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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