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8·19大轟炸”

樂山“8·19大轟炸”

1939年的8月19日,一個讓老一輩樂山人永生難忘的日子。就在這一天,日本侵略者出動了36架轟炸機,對樂山城區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猛烈轟炸。樂山全城被全毀街道12條,半毀街道3條,2050戶被炸,毀房3500餘幢,三分之一的樂山城被完全炸毀,死亡、重傷樂山居民達5000多人,上萬樂山人頃刻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無家可歸。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樂山“8·19大轟炸”
  • 事件:樂山大轟炸
  • 時間:1939年8月19日
  • 敵軍所屬:侵華日軍海軍航空隊
  • 敵機數量:36架
  • 城市設防狀況:未設防
  • 傷亡人數:5000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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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回放

大轟炸暴行慘不忍睹
據史料記載,1939年8月19日上午11時40分,樂山城區空襲警報突然急促長鳴,全城驚惶。民眾扶老攜幼慌亂地朝老霄頂、篦子街、大佛壩幾個方向“跑警報”。僅僅幾分鐘後,大禍從天而降。只見36架日機分成3組,先呈品字形編隊,飛臨樂山城區上空變成一字形,扔下了一串串炸彈,又是轟炸又是掃射,彈片橫飛如雨,烈火濃煙熊熊,黑煙熱浪遮天蔽日……炸彈爆炸聲,機槍掃射聲,房屋倒塌聲,傷者哀號聲,連續不絕。
日機狂轟濫炸後飛走了,有一架偵察機還留在城市上空拍照、錄像後才揚長飛去。因為當時樂山根本沒有防空火力,轟炸後在低空拍攝影片非常安全,以致轟炸樂山的實況紀錄片成為當年日本空軍行兇殺人的一部“樣板片”,經常於天皇生日和“七七”事變日在敵占區公開放映,藉以炫耀侵略者的“戰功”和威嚇敵占區的中國老百姓。
日機飛走後,倖存民眾從被炸垮的房子和火海中衝出,只見四處屍骨橫飛,血肉模糊,見者無不掩淚。嘉定公園中山紀念堂中了一彈,不少人被大火燒死。下河街誠益銀號經理毛錫榮,已跑到河邊,擔心財產受損又回家,即被炸死。罕當街牟華章大娘,大火逼來逃生無路時,只好躲進水缸,頭上用口鐵鍋遮蓋,結果反被烈火煮死……
當時統計,此次大轟炸,樂山城區共有2050戶人家被炸,3500幢房屋被毀,49家遭受“滅門之災”,死亡、重傷者5000多人,10000餘人無家可歸。城區較場壩、東大街、土橋街一帶,人煙稠密,死者最多。如遷川武漢大學教職員家屬就死7人、學生死15人傷10多人、校工死2人……昔日繁華街道變為廢墟,到處滾燙憋悶、焦臭難聞。縣政府召集人掏挖死屍,無人認領的,用滑竿抬出德勝門外和西湖塘邊挖大坑埋葬,好幾天都沒埋完。樂山最繁榮的商業區和住宅區,3小時內化為灰燼。樂山城元氣喪盡、百業蕭條,如嘉樂紙廠、嘉裕鹼廠、嘉裕電器公司等被迫停產。這年秋天,樂山城瘟疫流行,人心惶惶,痛苦萬狀……

牢記歷史

樂山人民國恥難忘
慘痛的記憶,從來沒有從樂山人民的心頭抹去。
在樂山市人民防空辦公室,珍藏著兩份珍貴的“8·19大轟炸”實物證據。一件是當時日本偵察機在樂山大佛上空拍攝、用於炫耀武功的宣傳照片,雖然時間久遠,但照片上硝煙滾滾的樂山城依然清晰可見,尤其是肖公嘴、較場壩一帶,漫天火光和濃煙記錄了真實的歷史瞬間。另一件則是一枚1971年從市中區土橋街中國銀行樂山支行原址挖出、當年日軍投下沒爆的炸彈。6月8日,記者再次見到這枚炸彈時,只見約1米長、30厘米高的它如今已是銹跡斑斑,尾翼也已扭曲變形。
為了讓更多樂山人牢記歷史,不忘國恥,2002年2月25日,樂山市國防運動委員會向全市人民發出了修建空難紀念碑的倡議書。倡議書一出,立即引起了樂山各界人士的強烈反響,人們紛紛通過捐款、寫信、打電話等方式表示支持。當年9月9日,日本侵略者向中國人民投降紀念日這一天,以樂山空難紀念碑為主體的樂山“8·19”主題紀念廣場在樂山城區高北門小遊園內正式落成。主碑體為一本翻開並被炸爛的日曆,日曆上的日期停留在8月19日,日曆上以浮雕的形式真實再現了當年日機轟炸樂山的情景。
2004年底和2005年初,20多名樂山“8·19大轟炸”受害者在重慶大轟炸受害者對日民間索賠活動的鼓舞下舉行*****,籌備成立了重慶大轟炸受害者對日民間索賠原告訴訟團樂山分團,加盟重慶受害者團共同對日索賠。他們到“8·19大轟炸”遇難者墓地舉行了隆重的憑弔儀式,向死難者敬獻了花圈。

多方搜尋

我方資料

除了現存的歷史照片和那枚挖出的炸彈等物品,還有多少證明當年日軍暴行的歷史資料?多年來,樂山相關人士從沒停止過艱苦的搜尋工作。
2005年6月8日,從市人防辦傳來好訊息:又一批記載當年“8·19大轟炸”的歷史資料從武漢大學圖書館和四川省檔案館被發現並已來到了樂山!
武漢大學以電子郵件發過來的是4張反映當年日軍轟炸樂山城的資料圖片,其中兩張是同一地點轟炸前後的對比圖片。圖片是由當年因躲避戰亂搬遷到樂山的武漢大學幾名教員拍下的。據幾位樂山老人回憶,這幾張圖片上就是當年樂山城肖公嘴和小十字附近的景象。對比圖片上,轟炸前幾排房屋並肩而立,轟炸後此處卻成了一片瓦礫、一片狼藉!很難相信,這居然是同一地點拍攝的不同景象。在第3張照片上,一個短衣短褲的人孤獨地站在瓦礫堆前,像是在尋找自己在大轟炸中失散的親人。第4張照片應該是大轟炸過去幾天后的景象,此時的樂山街道已經被簡單清理,街上有了十來個行人在匆匆行走。只有街道兩旁的殘垣斷壁,以及3根被大火燒光了枝條的烏黑樹幹虬枝插天,像是在控訴日本侵略者在樂山犯下的滔天罪行……
被發現於四川省檔案館的則是當年樂山遭受大轟炸後,樂山駐軍、商會等向四川省政府發出的災情匯報電文原件。在一張抬頭為“陸軍新編第十八師駐省無線電台電箋”的電報紙上,排列著與電文密碼對應的匯報材料:“……率軍警團及壯丁隊消防隊分頭救火傍晚始將火勢撲滅全城房舍被燒三分之一繁華街炸毀已盡人民傷亡甚多無家可歸者約萬餘人軍警團及壯丁隊消防隊亦各有傷亡現正挖掘及掩埋死屍救療受傷災民收容無依難民……”
在樂山縣商會呈省政府主席的信件上,清楚記載著:“敵機三十六架於本年八月十九日午刻襲入本城市空濫施炸彈一百餘枚燃燒彈不計其數當將東南北三門繁華街市二十餘處燒毀盡淨頃刻成為一片焦土商場損失約計一千萬元以上人民傷亡二千餘實樂山空前未有之浩劫四野哀鴻流離載道災情之慘令人目見心傷非報請鈞座轉報中央政府……”

日方資料

在1939年8月20日東京《日日新聞》上,詳細記錄了日軍川野特派員所寫“海鷲、嘉定(樂山)初空襲和峨眉山上威壓飛行”的現場情況:“19日午後,我海軍航空隊對四川省大後方嘉定進行了首次大規模的轟炸。對多數軍事設施,當前正在積極建設中的政府諸機關進行了猛烈轟炸,取得了輝煌的戰果。敵人倉皇失措並無抵抗,我軍機的炮彈悉數命中市街的軍事設施,十餘處火光沖天,嘉定市內一片火海,附近的道格拉斯軍機和大型飛行艇也倉皇逃竄。我軍機掉轉機頭向抗日政府要人別墅所在地的峨眉山方向發動了威壓飛行,全機無傷亡返回。”
而在1941年8月24日東京《朝日新聞》中,日軍海軍OO基地井古特派員23日午後6時40分發出“嘉定初轟炸,戰果輝煌”的現場報導。該文對日軍對重慶、合川等地的猛烈轟炸進行詳細敘述後,隨後對樂山大轟炸進行了簡單報導:“我海鷲軍機23日對嘉定進行了猛烈轟炸。嘉定位於重慶西300公里,岷江的右岸,峨眉山的東北方。人口10萬4千人,是四川省屈指可數的城市之一,作為繅絲產地及產鹽地而聞名。”

轟炸原因

對樂山大轟炸的原因,日本媒體新聞報導這樣解釋:“嘉定(樂山)被認為是繼重慶之後,國民政府的最後避難地,是加緊遷都準備之所。此次嘉定轟炸與之前的成都轟炸同樣,是表明我軍決不讓已在四川無處容身的蔣介石從我猛鷲的羽翼下逃脫之決心的戰役。”
日方資料日方資料

倖存者回憶

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8月19日上午12點過,36架日機對不設防的和平城市樂山進行狂轟濫炸。投下炸彈100多枚、燃燒彈不計其數,並用機槍掃射。造成838名無辜平民死亡,重傷380多人,輕傷600多人,一萬多人無家可歸。那一年我剛6歲,少不更事,但由於強烈的刺激,一幕幕慘狀記憶猶新,歷歷如在目前。現在我雖八十有餘,但深感有生之年,有責任把當時的親歷、親見、親聞寫下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讓那段悲慘的往事不至於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一、警報聲聲
1937年7月7日,日寇在盧溝橋發動了全面的侵華戰爭。不久,侵占了我國的大片國土,戰火很快燒到了美麗富饒的四川,歷史文化名城樂山也聞到了戰爭的硝煙。記得是在1938年初,我五歲的時候,開始了“報警報”,就是防空部門事前通知全城的老百姓,日本鬼子的飛機會來轟炸,讓老百姓提前跑,到山裡或防空洞中躲藏起來。當時城中公園後面的高地上,建有一個六角亭子,懸掛著一口鐵鑄的大鐘,高約兩米,直徑約1.2米。這原是樂山城的報時鐘,每天中午12點,都有專人敲響鐘聲,還放鐵炮三響,人稱報時放午炮。鐘聲宏亮悠遠,樂山人都愛聽,並且習以為常,一派和平寧靜的景象。然而,這種和平安祥的日子,被日本鬼子破壞了,報時鐘改為了跑警報的警報鐘。
在樂山城接近兌陽灣處,有一個嘉裕造鹼廠,廠里有台蒸汽鍋爐,其放氣聲也作為跑警報的信號。在老霄頂上,還升掛紅燈籠,紅燈籠升起,也是發出警報了。聽到報警,全城老百姓便扶老攜幼,帶上全家比較值錢的東西,找地方躲藏起來。隨著日寇侵華戰爭的推進,樂山城的空氣越來越緊張了,政府在城東面的岷江河上,即現在的大碼頭處架起了一座浮橋,讓市民遇空襲時逃命。只可惜日本鬼子真轟炸樂山城的時候,浮橋早已經爛了。開始,每隔三、五日發一次警報。後來增加到隔日和每天都有警報,甚至白天黑夜都在跑警報,真何謂好人拖成病人,病人就只有跑死的一條路了。
二、風起雲湧的抗日熱潮
隨著日寇的瘋狂進攻,樂山城內有很多從淪陷區逃難到這裡來的人,有文武官員,有在抗日戰場上負了傷的殘廢軍人……這些人到樂山便在全城掀起了抗日戰爭的熱潮。社會名流、大專院校師生常在公園大禮堂集會演講,在街頭口頭宣傳,教唱抗日歌曲,鼓勵青年、學生投筆從戎踴躍參軍,動員民眾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抗擊日寇。抗日將領馮玉祥將軍於1939年來到樂山,和市民、學生一起在公園附屬檔案的玉堂街,道門口設立捐款站,親自手捧捐款箱,動員富紳和太太們捐款。當時我人還小,聽說馮玉祥將軍籌集了很多、很多的金戒子和手錶等值錢的財物。
樂山各界人士、青年和學生常在大街上集會演講、遊行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收復失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支援抗戰,決不當亡國奴……”等口號,特別是在今天的海棠公園的大門前面,正對玉堂大街口處,用磚頭和石灰建起一個平台,高二尺多,長約三五尺。台上用竹草和黃泥巴塑造了一男一女並排跪著的泥塑像,男的穿西服,女的是翹屁股,背上都插著長長的標誌,上面寫著大漢奸汪精衛和他老婆陳璧君的名字,又用大紅筆打上紅圈圈和紅叉叉。我常在那兒玩耍,見到來往的人們無不切齒痛罵“狗漢奸、賣國賊”,還甩菸頭打他,吐口水在漢奸的臉上和身上。我和小朋友也恨漢奸,也吐口水、撿小石頭打漢奸,還有些大的孩子用竹桿鞭打漢奸婆娘的翹屁股,引起大家哈哈大笑,很解恨。那時候的抗日浪潮在樂山城中一浪高過一浪地持續著。《義勇軍進行曲》、《游擊隊之歌》、《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等抗日歌聲響徹街頭巷尾,婦孺老幼都會唱。
三、南遷、南遷
抗日戰爭時期,日寇侵占了我國大片國土,好多大城市的大商家、大企業、大學校、大工廠陸續遷來樂山。其中有北京故宮的文物、珍寶一萬四千多箱,最初落足在當時的四川省樂山中學校內。我此時在隔壁的孤兒院國小讀書,看見軍人荷槍實彈,保衛森嚴,以後又將文物搬到大渡河畔安谷鎮的幾個祠堂內,一部分搬到了峨眉山。直到抗戰勝利後,全部安全、完美無缺的運走了。記得還有先後遷到樂山土橋街的亨得利鐘錶店、中英大藥房,有玉堂街的五芳齋,全華釀造廠,好多大銀行,大銀樓都在城中心掛牌營業。保險傘廠就落戶在今天大曲口護國寺內。還有鈔票公司(即大業公司),就在今天岷江河對面的樂山四中學校內。這些公司工廠還招收了本地的青年男女去工作,我的街坊楊淑瑤大姐就在大業公司工作,張大哥禮大哥在保險傘廠工作。還有技藝專科學校也在岷江對岸,武漢大學就遷在樂山的文廟內和高西門的山頭上。一天晚上約九點左右,大街上傳來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堅持抗戰到底,打回老家去,收復失地”等口號聲。我便跑到街上和大家一起看熱鬧。武漢大學師生的遊行隊伍,從月咡塘出發,經叮咚街、道門口、玉堂街等繁華街道。他們手裡打著用竹縴繩做的火把,口號聲此起披伏,慷慨激昂。原來是武漢在1938年10月12日,被日本鬼子攻陷了,武大師生得到訊息,無不痛哭流涕、悲憤交加,就在當天夜裡組織上街遊行。我也奔跑在大街上,看到武大師生們一個個飽含熱淚,有的泣不成聲,痛說著武漢的同胞和親人們成了日本鬼子鐵蹄下的亡國奴,被鬼子們燒殺搶掠,婦女被強姦,兒童被鬼子刺死,橫屍街頭、血流成河的情景,而自己的父母、親人、兄弟姐妹還在武漢,生死未卜,凶多吉少。好多女學生和女教師以及家屬,是由兩名男生攙扶著在遊行,邊哭邊呼口號,男生們也一樣的傷心落淚。樂山市民站在街邊和自家門前也默默地流著眼淚。遊行的隊伍越來越大,樂山城內各中學、技專師生、各界愛國人士和普通的樂山市民也都匯集到了遊行的洪流中,樂山城徹夜不眠,口號聲不斷,悲憤的淚水不乾。在這段特殊的時間,南遷到樂山的外地人日漸增多。他們從各地帶來了工業、商業、銀行、學校等事業,潛移默化地促進樂山的經濟、教育、文化等事業的發展,悄悄地改變著樂山的社會面貌。
四、樂山城慘遭轟炸
樂山人跑警報,不分白天還是黑夜,天晴還是下雨。一聽到警報聲響。滿街都是人,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在喊“發警報啦”。大家便各自收拾自己的財物往城外跑,跑一次警報至少耗去四五個小時。起初每隔三至五日跑一次,半年後,幾乎每天都有,人們怎么生活呀?商店剛開門營業又得馬上關門,小攤小販得立即收拾貨攤,這樣跑了十多個月,也沒見敵機來轟炸,於是便麻痹大意,懷著僥倖心理不跑了。不僅預行警報不跑,空襲警報也不跑,以為天天喊“狼來啦”,“狼來了”,狼卻一次都沒有來,便喪失了警惕。
1939年8月19日,烈日當空,汗流浹背,上午約九點鐘發出預行警報聲,嗚嗚聲一直不停,公園高亭上也敲響了噹噹當的鐘聲。又發警報了!人們年復一年聽慣了,以為又是“狼來了”的重演。小攤小販們為了生計,和平常一樣的去作小買賣,維持最低的生計,也顧不得很多了。我媽叫我跟隨者鄰居楊大娘母女三人和一些小朋友一起去躲。我們來到老霄頂下,在海棠灣的城牆上,一顆大皂角樹下躲藏。約上午十一時左右,聽到空襲警報的鐘聲與哨聲。這時一架灰白色飛機慢慢地從高空飛過。有人說是俄國飛機,也有人說是美國飛機,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話音剛落,就聽到噹噹噹噹,嗚嗚嗚嗚緊急警報聲。與此同時,天空隨即響起了轟隆轟隆從未聽見過的飛機聲,緊接著便是飛機投彈和炸彈的爆炸聲,像打雷一樣,震耳欲聾,嚇得我魂飛魄散,閉著眼睛往大人的腿下鑽。在爆炸聲中還能聽到噠噠噠的機關槍掃射,機槍掃射聲像過山雨一樣,一遍又一遍。三十六架敵機輪翻地投彈,都投在城中最繁華的鬧市區和金融財貿中心。在不斷的轟隆隆爆炸聲中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在敵機輪翻轟炸時的短暫間隙時刻,我看到了很多被炸死炸傷的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地上流淌著鮮紅色的血,有的傷者滿腦殼都是血,到處都是呼救聲和呻吟聲。滿城民眾都在拚命的往樹林裡逃,我跟著楊大娘母女也向樹林逃,看見老霄頂城牆邊上也炸死炸傷了許多人。約二十多分鐘後,又有一架日機從我的頭頂飛過,嚇得我一下子跌倒在田坎下邊。後來聽說是一架日機在照相,記錄著強盜們的“勝利”成果,當然也記錄著侵略者十惡不赦的血債和罪惡。
又過了約十多分鐘,人們聽到了長長的解除警報的汽笛聲。大家就往回家的路上趕,看看自己的家怎么樣了。我也急著往回家的路上跑,沿途都在議論說大半個樂山城被炸光炸平了,沿途都是慘叫聲。我也不知不覺地大哭起來,原來我是在想我的爹和娘啊。沖天的濃煙中,紅紅的火焰仍在熊熊地燃燒著,時而會聽到房屋的轟然垮塌聲。
一走到海棠灣就看到富商大宅門的建築群,全被炸毀,燒光了。大火還在燃燒著,到處都是被炸傷炸死的人,有的手足衣物被炸飛掛在樹枝上,有的飛落在野草叢中,到處都是鮮血淋淋的屍體和肢體,到處都是哀嚎著喊救命的受傷的人,好多傷者在瓦礫堆中蠕動。
從叮咚街到公園門口,一眼就看到大半個城區被炸塌了,成了一堆又一堆的大大小小的火堆堆。警報解除後雖有消防隊員救火,但大火仍燒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基本熄滅。轟炸的第二天,我才知道整個樂山城從玉堂街起,被炸垮燒光的有東大街、箱箱街、中河街、較場壩、廟兒拐,上土橋、中土橋,大小十字、學道街、鼓樓街、板廠街、泊水街等。而這些地方全是樂山城最繁華最富庶的大商場、大商號,經營著絲綢棉紗棉布,糧油、食品,聚集著錢莊、銀行、倉庫等。被炸死的人隨處可見,而被燒死的人更是慘不忍睹,全身漆黑手足不全,有的就像一至兩尺長的燒火柴頭一樣。最悽慘的是有些人躲在青石板鑲嵌而成,長約2米,寬高各1.3米。平時裝滿清水,以備火警時急用的太平缸里被煮爛了。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是世界上從未有過的慘狀。我還記得,玉堂街口的天寶成銀樓被炸光燒光,唯獨剩下一堵庫房的隔火牆仍立著不倒。說也奇怪,第二天早上,嘩啦一聲巨響,全部倒塌,死裡逃生的市民嚇破了膽,以為敵機又來了,像崩山一樣的跑,我也跟著拚命地跑,跑啊跑啊,那些日子真的是惶惶不可終日。
轟炸樂山城留下幾個最大的炸彈坑。一個是海棠灣正中的一座大宅院,被炸垮後留下了一個大炸彈坑,直徑約二、三十米,深約十多米。第二個彈坑在鼓樓街與府街交叉處,靠鼓樓街,也就是原樂山軍分區大門的正對面。當時是樂山城最繁華熱鬧的街道之一,樂山城第一個電影院就建在這裡,名叫大岷電影院。它被炸毀燒得乾乾淨淨,無一片完整的磚瓦殘留,只在大岷電影院的偏後側遺留下一個最大的炸彈坑。在中土橋街上今天的農業銀行背後,也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炸彈坑,直到1956年城市建設時才徹底清除填平,改作它用。
樂山經歷的這次浩劫,血肉橫飛,瘡痍滿目。兩三個月後,一些乞丐仍在被炸的廢墟里刨呀刨呀的,想從中能挖出些銅元和銀元,挖出一些還能值幾個錢的東西。然後,總是挖出一些被炸死和燒死人的肢體,如一隻手,一隻腳,一個腦袋等。
五、痛心難忘家國恨
日寇兇殘無比地轟炸樂山,投下的重磅炸彈一百多枚,燃燒彈無數,還用機關槍低空輪番掃射。炸死炸傷的人太多,太多。被炸時,響聲如巨雷,十多里處都能聽到。全城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就在通江,牛華,蘇稽,棉竹,甘江,冠英,童家等鄉鎮都能聽到爆炸聲,看到火光與煙柱,把天空映得通紅。周邊的老百姓嘆息說:樂山完了,樂山完了!我親眼目睹的傷殘者,就太多太多了,真是慘絕人寰,從銅河扁到肖公嘴炸死炸傷的不計其數。有的傷者疼痛難忍,不願求生,只想跳河快死。家住叮咚街的張師傅,常年靠縫紉度日。日機轟炸時,他的右手臂被炸斷了,頭和臉上鮮血直冒,痛得他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他在一陣劇痛醒來後,左手拿著被炸斷的右手,慘叫著直奔湖泊所碼頭跳河尋死,幸好被撐船的艄公拉住,才倖免喪生。以後這幾十年中,張師傅不得不靠左手穿針引線,艱難謀生。每當人們提起日寇轟炸時,他都義憤填膺,滿腔憤怒,詛咒日本鬼子斷子絕孫。家住火神廟的劉民生,被母親抱在懷裡,母親被炸死後,他還抱著媽媽的頭哭喊:媽媽媽媽……媽媽沒有回音,只有媽媽的手仍緊緊的摟抱著他,可他的右腿已被炸斷了。他媽被埋在西湖塘的萬人坑內。當時樂山的萬人坑不只一處,得勝門外邊還有一個。後來劉民生被送到白塔街醫院救護醫治,以後靠修補皮鞋,與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相依為命。
一戶姓周的農民婦女,家住西壩鎮背面,通往石林的小河旁邊,小地名叫山邊壩,她年青時丈夫就病死了。留下一個遺腹子,出生後取名叫周得銀。她守寡十多年,靠自己種地,省吃儉用,忍飢挨餓,將兒子撫養成人,經親人介紹到樂山城玉堂街一家綢緞鋪當學徒工,已有三四年的時間了,母子倆對往後的日子,都滿懷希望。可誰知就在八?一九那天被日本鬼子的飛機將周得銀炸死了,連屍體都沒有找到。樂山被炸後的第二天,她母親就趕來樂山城內,在被炸的地方哭著找她的兒子。幾天以後,她知道了兒子確實是被炸死了。她瘋狂了,哭喊著銀兒呀!我的兒啊,你在哪裡,媽媽要和你一路去。哭啊,喊啊,一天兩天,喊到聲音完全沙啞了,直哭到眼睛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了,無力地倒在了泊水街口的瓦礫堆旁。也就在那天夜裡,這位母親從廟兒拐的碼頭下跳河自盡了。
六、噩夢縈懷
大轟炸當時,我被嚇得緊閉眼睛,魂飛魄散,頭鑽在一起逃難的楊大娘懷裡。解除警報後,回家的路上,滿眼都是斷牆瓦礫,一片廢墟,到處有被炸死的人,血淋淋的手腳和人頭慘不忍睹。海棠灣的一棵樹杈上,倒掛著一個長發的女人屍體,衣裳破爛不堪,半身露在外面。叮咚街上躺著一個被炸死的男屍,頭被炸得稀爛,嚇人的很。
最使我終身難忘的是我鄰居的一個小小妹妹,她是鄰居余伯伯和馮嬢嬢的獨生女兒,比我小一歲,是我最要好的小夥伴。我們常在一起玩耍,若有小朋友欺負她,小小妹妹就會大聲的叫哥哥,哥哥,我聽到後就會跑去幫助她打抱不平。日子久了,欺負她的小朋友一聽到她喊哥哥、哥哥,就很快的跑光了,妹妹也就笑了。日機轟炸樂山時,她和兩個小朋友一起在鶩嫣街口被炸死了。當天下午我去找小小妹妹時。她爸和媽傷心地流著淚,告訴我她被炸死的不幸訊息。馮嬢嬢說當時在血泊中找到她時,還沒有斷氣,滿臉滿身都是血,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叫媽媽找哥哥,我要哥哥。聽著余伯伯和馮嬢嬢的哭訴,我也傷傷心心的哭了一場,以後多年,睡夢裡還經常看見小小妹妹那圓臉上的一雙大眼睛,飽含期望和淚水向我跑來。還有海棠灣樹上的女屍,頭顱被炸爛了的男屍,我也常夢見他們,就從夢中驚醒,總是惶恐地哭爹喊媽。
今天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我們的國家正走向繁榮富強。我們的國防力量在保衛著人民的安寧。
但是日本有些右翼政客,卻年年去供奉著甲級戰犯的神社拜鬼,妄圖否定二戰的勝利成果,重溫東亞共榮舊夢,我們能答應嗎?堅決不答應。
1941.8.23日軍再度空襲樂山1941.8.23日軍再度空襲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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