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的雨(汪曾祺所著散文)

昆明的雨(汪曾祺所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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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的雨》是汪曾祺寫作的一篇散文。

作家的內心深處有著深厚的昆明情結,就是這種魂牽夢繞的昆明情結,讓作家在年近古稀的時候,還幾度千里迢迢來到昆明,尋覓自己青年時代留下的足跡……本文便是這些“足跡”中一個鮮亮的腳印。

2017年,本文入選人教社新版語文教材,並邀請衛東為本文錄音。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昆明的雨
  • 外文名稱:The rain of KunMing
  • 創作年代:1984年 
  • 作品出處汪曾祺散文、昆明的雨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汪曾祺
  • 入選教材:人教部編版語文八年級上冊 
  • 篇數:16課 
  • 朗讀人衛東 
  • ISRC:CN-M01-17-00028 
原文,作者介紹,細節記憶,

原文

寧坤要我給他畫一張畫,要有昆明的特點。我想了一些時候,畫了一幅,右上角畫了一片倒掛著的濃綠的仙人掌,末端開出一朵金黃色的花。左下畫了幾朵青頭菌牛肝菌。題了這樣幾行字:
昆明人家常於門頭掛仙人掌一片以辟邪,仙人掌懸空倒掛,尚能存活開花。於此可見仙人掌生命之頑強,亦可見昆明雨季空氣之濕潤。雨季則有青頭菌、牛肝菌,味極鮮腴。”
我想念昆明的雨。
我以前不知道有所謂的雨季。“雨季”,是到昆明以後才有了具體感受的。
我不記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長,從幾月到幾月,好像是相當長的。但是並不使人厭煩。因為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不是連綿不斷,下起來沒完。而且並不使人氣悶。我覺得昆明雨季氣壓不低,人很舒服。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豐滿的,使人動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長。昆明的雨季,是濃綠的。草木的枝葉里的水分都到了飽和狀態,顯示出過分的、近於誇張的旺盛。
我的那張是寫實的。我確實親眼看見過倒掛著還能開花的仙人掌。舊日昆明人家門頭上用以辟邪的多是這樣一些東西:一面小鏡子,周圍畫著八卦,下面便是一片仙人掌,——在仙人掌上扎一個洞,用麻線穿了,掛在釘子上。昆明仙人掌多,且極肥大。有些人家在菜園的周圍種了一圈仙人掌以代替籬笆。——種了仙人掌,豬羊便不敢進園吃菜了。仙人掌有刺,豬和羊怕扎。
昆明菌子極多。雨季逛菜市場,隨時可以看到各種菌子。最多,也最便宜的是牛肝菌。牛肝菌下來的時候,家家飯館賣炒牛肝菌,連西南聯大食堂的桌子上都可以有一碗。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鮮,香,很好吃。炒牛肝菌須多放蒜,否則容易使人暈倒。青頭菌比牛肝菌略貴。這種菌子炒熟了也還是淺綠色的,格調比牛肝菌高。菌中之王是雞樅,味道鮮濃,無可方比。雞樅是名貴的山珍,但並不真的貴得驚人。一盤紅燒雞樅的價錢和一碗黃燜雞不相上下,因為這東西在雲南並不難得。有一個笑話:有人從昆明坐火車到呈貢,在車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雞樅,他跳下去把雞樅撿了,緊趕兩步,還能爬上火車。這笑話用意在說明昆明到呈貢的火車之慢,但也說明雞樅隨處可見。有一種菌子,中吃不中看,叫做乾巴菌。乍一看那樣子,真叫人懷疑:這種東西也能吃?!顏色深褐帶綠,有點像一堆半乾的牛糞或一個被踩破了的馬蜂窩。裡頭還有許多草莖、松毛、亂七八糟!可是下點功夫,把草莖松毛擇淨,撕成蟹腿肉粗細的絲,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會使你張目結舌:這東西這么好吃?!還有一種菌子,中看不中吃,叫雞油菌。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塊銀圓那樣大的溜圓,顏色淺黃,恰似雞油一樣。這種菌子只能做菜時配色用,沒甚味道。
雨季的果子,是楊梅。賣楊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戴一頂小花帽子,穿著扳尖的繡了滿幫花的鞋,坐在人家階石的一角,不時吆喚一聲:“賣楊梅——”,聲音嬌嬌的。她們的聲音使得昆明雨季的空氣更加柔和了。昆明的楊梅很大,有一個桌球那樣大,顏色黑紅黑紅的,叫做“火炭梅”。這個名字起得真好,真是像一球燒得熾紅的火炭!一點都不酸!我吃過蘇州洞庭山的楊梅、井岡山的楊梅,好像都比不上昆明的火炭梅。雨季的花是緬桂花。緬桂花即白蘭花,北京叫做“把兒”(這個名字真不好聽)。雲南把這種花叫做緬桂花,可能最初這種花是從緬甸傳入的,而花的香味又有點像桂花,其實這跟桂花實在沒有什麼關係。——不過話又說回來,別處叫它白蘭、把兒蘭,它和蘭花也挨不上呀,也不過是因為它很香,香得像蘭花。我在家鄉看到的白蘭多是一人高,昆明的緬桂是大樹!我在若園巷二號住過,院裡有一棵大緬桂,密密的葉子,把四周房間都映綠了。緬桂盛開的時候,房東(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寡婦)就和她的一個養女,搭了梯子上去摘,每天要摘下來好些,拿到花市上去賣。她大概是怕房客們亂摘她的花,時常給各家送去一些。有時送來一個七寸盤子,裡面擺得滿滿的緬桂花!帶著雨珠的緬桂花使我的心軟軟的,不是懷人,不是思鄉。
雨,有時是會引起人一點淡淡的鄉愁的。李商隱的《夜雨寄北》是為許多久客的遊子而寫的。我有一天在積雨少住的早晨和德熙從聯大新校舍到蓮花池去。看了池裡的滿池清水,看了作比丘尼裝的陳圓圓的石像(傳說陳圓圓隨吳三桂到雲南後出家,暮年投蓮花池而死),雨又下起來了。蓮花池邊有一條小街,有一個小酒店,我們走進去,要了一碟豬頭肉,半市斤酒(裝在上了綠釉的土磁杯里),坐了下來,雨下大了。酒店有幾隻雞,都把腦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隻腳著地,一動也不動地在檐下站著。酒店院子裡有一架大木香花,昆明木香花很多。有的小河沿岸都是木香,但是這樣大的木香卻不多見。一棵木香,爬在架上,把院子遮得嚴嚴的。密匝匝的細碎的綠葉,數不清的半開的白花和飽漲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濕透了。我們走不了,就這樣一直坐到午後。四十年後,我還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寫了一首詩:
“蓮花池外少行人,
野店苔痕一寸深。
濁酒一杯天過午,
木香花濕雨沉沉。”
我想念昆明的雨。

作者介紹

汪曾祺(1920年03月05日——1997年05月16日),江蘇高郵人,現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早年畢業於西南聯大,歷任中學教師、北京市文聯幹部、《北京文藝》編輯、北京京劇院編輯。在短篇小說創作上頗有成就。著有小說集《邂逅集》,小說《受戒》《大淖記事》,散文集《蒲橋集》,大部分作品,收錄在《汪曾祺全集》中。

細節記憶

“雨又下起來了。蓮花池邊有一條小街,有一個小酒店,我們走進去,要了一盤豬頭肉,半市斤酒(裝在上了綠釉的土瓷杯里),坐了下來。 雨下大了。酒店有幾隻雞,都把腦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隻腳著地, 一動也不動地在檐下站著。酒店院子裡有一架大木香花。昆明木香花很多。 有的小河沿岸都是木香。但是這樣大的木香卻不多見。一棵木香,爬在架上, 把院子遮得嚴嚴的。密匝匝的細碎的綠葉, 數不清的半開的白花和飽漲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濕透了。我們走不了,就這樣一直坐到午後。 四十年後,我還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寫了一首詩:
蓮花池外少行人,
野店苔痕一寸深。
濁酒一杯天過午,
木香花濕雨沉沉。
我想念昆明的雨。
(《昆明的雨》)
細節積累的兩條原則:其一, “用心地體驗”。其二, “有心地記憶”。
汪曾祺敘事文本的鮮明特色,和他超群的細節記憶是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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