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喜犒師

展喜犒師

《展喜犒師》是春秋末期魯國太史左丘明所寫的一篇文章,記述了魯國一次出色的外交活動。文章主要敘述齊孝公興師伐魯,魯僖公卻派大夫展喜出迎犒勞齊師。展喜援引先王之遺命,齊之先輩輔周之遺德,以道義說服齊侯,並申明魯之所恃者乃認為齊不會“棄命廢職”。展喜機敏鎮定,善於言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使齊侯還師,巧妙地取得外交上的勝利。全文峰迴路轉,結構精巧。展喜的膽識和才智也通過其富有說服力的言辭得以充分表現。清吳楚材評:“大義凜然之中,亦復委婉動聽。”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展喜犒師
  • 創作年代:春秋
  • 作品出處:《左傳·僖公二十六年》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左丘明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作品背景,作品鑑賞,文本賞析,名家點評,

作品原文

齊孝公伐我北鄙1,公使展喜犒師2。使受命於展禽
齊侯未入竟3,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齊侯曰:“室如縣罄4,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5,股肱周室6,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7,太師職之8。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9。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10。’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齊侯乃還。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齊孝公齊桓公的兒子。鄙:邊遠地方。
2、公:指魯僖公。犒:慰勞。
3、竟:同“境”。
4、縣:同“懸”。罄:中間空虛的樂器。
5、周公周文王的兒子,名旦,魯國的始祖。大公:即呂望,姜姓,通稱姜太公,齊國的始祖。大同“太”。
6、股:大腿。肱:胳膊由肘到肩的部分。“股肱”,意為得力的助手。這裡作動詞用,意為輔佐。
7、載:載言,指盟約。盟府:掌管盟約文書檔案的官府。
8、職:動詞,掌管。
9、舊職:從前的職守。即指齊始祖姜太公股肱周室的事業。
10、率:遵循。桓:指齊桓公。

白話譯文

齊孝公攻打魯國北部邊境。僖公派展喜去慰勞齊軍,並叫他到展禽那裡接受犒勞齊軍的外交辭令。
齊孝公還沒有進入魯國國境,展喜出境迎上去進見他,說:“寡君聽說您親自出動大駕,將要光臨敝邑,派遣下臣來犒勞您的左右侍從。”齊孝公說:“魯國人害怕嗎?”展喜回答說:“小人害怕了,君子就不。”齊孝公說:“你們的府庫空虛得就像懸掛起來的磬,四野里連青草都沒有,仗著什麼而不害怕?”展喜回答說:“依仗先王的命令。從前周公、太公輔佐周室,在左右協助成王。成王慰問他們,賜給他們盟約,說:‘世世代代的子孫,不要互相侵害。’這個盟約藏在盟府里,由太史掌管。桓公因此聯合諸侯,而解決他們之間的不和諧,彌補他們的缺失,而救援他們的災難,這都是顯揚過去的職責啊。等到君侯登上君位,諸侯都給予厚望,說:‘他會繼承桓公的功業吧。’我敝邑因此不敢保城聚眾,說:‘難道他即位九年,就丟棄王命,廢掉職責,他怎么向先君交代?他一定不會這樣的。’依仗這個才不害怕。”齊孝公於是收兵回國。

作品背景

魯僖公二十六年(前634),齊孝公率軍攻打魯國,齊強魯弱,又適逢魯國發生饑荒,根本無力抵擋,形勢十分危急。魯僖公派遣展喜迎上前去犒勞齊軍,展喜由於展禽面授機宜,在與齊孝公的對話中,援引先王遺命和齊國祖先輔佐周王室的遺德以及當時的道義來說服他,申明魯國所恃者乃是以為齊國不會做出“棄命廢職”的事情來。理直氣壯,大義凜然,而又委婉動聽,滿足了齊孝公的虛榮心。由於展喜的機智善辯,從容應對,終於取得了外交上的勝利,使齊孝公無言以對,不得不收兵還師,從而解救了國家的危難。

作品鑑賞

文本賞析

“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為文章第一層。齊軍雖未入境,但隱隱已有進犯之氣。而對這種情況,展喜卻言稱“寡君”、“敝邑”、“下臣”,尊稱對方侵犯是“親舉玉趾,將辱於敝邑”,“辱”在此不是侮辱對方的意思,而是自己受委屈的含意,相當於“枉顧”、“屈尊”等詞,是對對方來訪的客氣謙詞。措辭禮數周到,神態不慌不忙,儼然胸有成竹。更耐人尋味的是,在這番言辭中,展喜不提對方進犯一事,而稱對方此行是來訪,巧妙地為自己犒勞齊師張目,顯得合乎情理。文章至此,已呼應了上文“犒軍”與“辭令”二線,而由於對犒軍沒有具體展開,卻騰出筆墨詳寫展喜的一番辭令,使文章的焦點迅速凝聚在“辭令”之中。好文章總是強調突出重點,不枝不蔓,猶如山沓雲深之處,突然顯現一條小徑,使人可以拾階而上,探險尋幽。
“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為文章第二層。惡虎決不會因羔羊哀哀求告而饒了它的性命,侵略者當然也不會因被侵略國禮數周到就按捺下侵略欲望。“魯人恐乎?”這一句話,表明齊侯不僅未被展喜言辭所動,反而赤裸裸地聲稱自己此行並非來訪,而是侵略。視對方忍讓為軟弱可欺,往往是自以為強大的人之共同心理。侵略人家,還要問人家是否害怕,其中的狂傲,基於的正是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心理,並帶有一種如貓戲鼠的挑釁和放肆。在這種情形下,展喜表現的卻是那么從容鎮定,不卑不亢:“小人恐矣,君子則否。”一派大義凜然之氣。文章至此,我們已不難明白展喜犒軍並非是向對方屈膝投降,而別有一番用意。同時也使人不禁為展喜捏了一把汗,在齊軍強大的攻勢面前,在狂傲的齊侯面前,僅僅憑藉辭令並不能擊退齊軍。
“齊侯曰:‘室如縣罄……’”至“恃此以不恐”為文章第三層。“縣罄”,即懸罄,罄同磬,磬懸掛時,中間高而兩面低,其間空洞無物。家室貧乏,屋無所有,而房舍高起,兩檐下垂,如古罄懸掛的樣子,所以室如縣罄,意指府庫空虛。“室如縣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在這種反向中,視對方若無物的狂傲之氣咄咄逼人,但也或多或少地夾雜著齊侯對展喜的從容鎮定之困惑。而讀者卻可以在齊侯的困惑中,豁然釋開原先的幾個困惑:原來魯國之所以面對強大的齊國的進犯不去積極備戰,而求助於“犒軍”、“辭令”,正是由於魯國“室如縣罄,野無青草”,軍事力量軟弱的魯國,不能以此去抗衡聲勢顯赫的齊軍。求助於“犒軍”與“辭令”,多少也是弱小國家在強國面前無可奈何的悲哀。同時,也使人明白何以齊侯在展喜面前如此放肆狂妄,原來正是他視魯國“室如縣罄,野無青草”。但是,三尺之孤,尚有一搏,何況眾志成城。以軍事力量抗爭雖無必勝把握,但“犒軍”和“辭令”不能使狂妄的齊侯面壁思過,退避三舍嗎。一念及此,令人對文中情境方有幾分明白,卻又不免疑慮重生。
怯懦者,往往在黑雲壓城面前魂飛魄喪,哀嘆命運乖蹇;強者,唯有強者,才能在亂雲飛度中,依然從容不迫,以無畏的勇氣,在危機中開拓出機遇的曙光。展喜正是在這種危機四起、險象環生的情境中,顯示了自己過人的膽識與才智。首先,展喜陳述自己所恃的是先王之命。當時周室雖然衰微,但欲成霸業者,也只能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自然沒有誰敢公然表示藐視周室。“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大師職之。”表明齊、魯原是世代友好,且有天子為他們締結的盟約,此其一;“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指出,齊孝公之父齊桓公正是因為遵守盟約,廣修仁義而終成霸業,而現在諸侯各國對齊侯也寄託了同樣的願望,此其二;“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大意是:我國之所以不敢修築城池,繕治甲兵,作戰爭的準備,是因為認為“即使您繼承君位九年,也不會背棄先王的命令,廢棄以前的職責。因為要是這樣,便對不住逝去的太公和桓公。想來齊君一定不會是這樣乾的。”申明魯國之所以不聚兵相爭非不能,是不為也,其原因是基於對齊侯的信賴。此其三。一席言說,乍看貌似謙恭平淡,沒有一句譴責齊侯侵略的行徑,但細細品來,卻覺得柔中帶剛,綿里含針,辛辣有力,具有豐富的潛台詞:第一,齊侯如果侵犯魯國,那就是公然違背天子命令,踐踏盟約,背信棄義;第二,齊侯如果侵犯魯國,那就是叛逆孝道,並將失去人心;第三,魯國之所以不興兵相抗,並不是軟弱可欺,所以對齊侯也絕不會恐懼。
如果說,齊國的強大和魯國的弱小,決定了展喜只能把激烈的抗爭寓於貌似謙恭平和的言辭中;那么,齊侯的倨傲無禮,則又決定了展喜在平淡中透露出激烈的抗爭與捍衛祖國尊嚴的慷慨。而且,更重要的是,柔轉為剛,存在著一個假定,即如果齊侯侵略魯國;剛轉為柔,同樣也存在著一個假定,即齊侯撤軍回國。同時,這時柔還有一個更大的假定,如果齊侯撤軍回國,那齊侯就是仁義之人,齊侯也就因此有望重振父業,成為一代霸主;反之,則一切將付之東流。
齊侯是個頗為自負的人,他之所以急急忙忙攻打魯國,正是基於想重溫乃父齊桓公霸業的舊夢。展喜一番剛柔相濟的言辭,可以說是吃透了齊侯的心理。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個心理被對方看透的人,就會被對方的言辭所折服。“齊侯乃還”,正是在這種情形下,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結果。
文章一開始就如奇峰突起、引人入勝,齊軍入侵魯國,魯國卻派展喜前去犒勞。展喜經展禽(即柳下惠)面授機宜,辭令謙和有禮,面對齊孝公咄咄逼人的問話,巧妙提出“君子”與“小人”之別,並針對齊孝公依仗周王名號經營霸業的心理,指出“先王之命”給他當頭一棒;接著又用兩國先君之盟約束之,用齊桓公之功勉勵之,用諸侯之望鞭策之;最後又夸之不會棄命廢職,暗藏機鋒。言辭可謂字字珠璣,步步為營,方略絕妙。齊孝公開始如飲醇酒,自尊心和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後來才發現仰之彌高,縛之彌深,頗有“高處不勝寒”之感,再想反駁為時已晚,只好“乘風歸去”。全文結構緊湊,無一閒文懈筆,辭辯精妙絕倫,不愧是一篇優美的外交辭作。

名家點評

清·吳楚材吳調侯古文觀止》:“篇首‘受命於展禽’一語包括到底,蓋展喜應對之詞,雖取給於臨時,而其援王命、稱祖宗,大旨總是受命於展禽者。大義凜然之中,亦復委婉動聽,齊侯無從措口,乘興而來,敗興而返,所謂子猷山陰之棹何必見戴也。真奇妙之文。”
清·余誠《古文釋義》:“展喜重申王命以卻之,詞嚴義正。後復感頌先世屬望孝公,語婉氣和,令人無可置詞,故齊師不戰自退。此等妙用,雖出自展喜,而篇首有‘使受命於展禽’一語,則喜之言皆禽之命。覺虛中有實,實處皆虛,篇法奇變,迥異恆蹊。若夫措語之妙,針縫緊對中極其超脫警拔,更見異樣精神。”
清·馮李驊《左繡》:“辭令之選,巧變無窮,大約不外二種。一是就其辭而入之,一是反其辭而折之。此篇之妙,乃在兼此兩法。‘恐矣’,是就其辭。‘則否’,是反其辭。隨口轉變,其敏妙不待言。‘恃先王之命’,乃以一筆擅二妙,為尤奇也。蓋‘何恃不恐’,其意中分明笑我毫無所恃,我偏要對他說個有恃,便是反其辭而折之。他口中又象若問我畢竟有恃,我便實對他說個有恃,便是就其辭而入之。中間將盟辭做個話頭,下‘其率桓之功’,又是就其辭而入之。‘豈其嗣世,云云,又是反其辭而折之,一往一復,粲花之舌,生花之筆,本強者奉為換骨金丹可也。”
清·王源《文章練要·左傳評》:“文如奕棋,一著得勢,便任我縱橫,破竹而進。此文開口提出先王之命,便有壁立千仞之勢,下靡然如霏屑矣。將命作文,厥道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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