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莊集血案

劉莊集地處臨沂以東,沭河東岸,古莒城之南,從清代經民國直到建國後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一直是魯東南地區遠近聞名的大集。與大店、汀水、十字路三界首並稱莒南大集鎮。

劉莊集血案
事情儘管已經過去快60年了,隨著歲月的流逝,當年慘案的親歷者、目擊者、倖存者已為數不多。然而當年日寇飛機轟炸掃射劉莊集,大肆殘殺無辜平民百姓,造成數百名善良民眾(包括婦女兒童)血肉橫飛,慘絕人寰的一幕,至今仍在魯南地區人民的心頭記憶猶新。人們不會忘記日本帝國主義者對中國人民下犯下的滔天罪行,不會忘記日本侵略者的暴行、獸行所給人民帶來的深重災難。這血海深仇是不會輕易從中國人民的心頭抹掉的。
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50周年的日子快要到來的時候,筆者懷著緬懷無辜死難者的沉痛心情和慶祝和平勝利,祈禱人間悲劇永遠不再重演的善良願望,採訪了當年血案的親歷者董世功(72歲),王鶴田(85歲),王興吉(71歲),蘇義彬(80歲),王金陽(74歲)及劉莊村的幹部、民眾、教師等多人,現將慘案的經過及具體的來龍去脈披露於世,以警國人,以勵後世,算作一篇教育青少年了解歷史,毋忘國恥的教材吧。
(一)
據老人傳說,很早的時候,劉莊只有幾戶給地主種地的佃戶居住。但由於劉莊所處地理位置優越,處於交通要衝,西通臨沂、兗州泰安、蒙陰、平邑;東通海岸日照、嵐山膠東青口、連雲港;北通沂水、莒城、濰坊;南通江蘇、黑林、蒼山,是一個理想的貨物集散地。當年,這兒屬東西南北貨物流通的必經之地。因此,劉莊便由一個小村落逐步發展成一個規模很大的集鎮。清末民初曾出現過十分繁榮的景象。集市占地100多畝,貨物應有盡有,主要的有糧食市、布匹市、蔬菜市、海貨市、牲口市(又分豬市、牛市、騾馬市、羊市等,當時一次就上市大牲畜一百多頭)、皮貨市、果品市、玩具市、鞋帽市、理髮、鐵匠、草市、棒市、木器市、鐵器、銅器市,熟食市(水餃、麵條、大餅、年糕、蒸包、煎包、煎豆腐、牛肉湯、羊肉湯、丸子)、肉市、掛貨市(相當於現在的小百貨,有毛巾、頭繩、顏色、化妝品)等等,另外還有說書唱戲、打拳賣藝,耍猴套圈的,拉洋片的(土電影、幻燈),應有盡有。當時人稱劉莊集是“雜兒市”,就是說花樣繁多,無所不有。劉莊的大餅是遠近聞名的,直到現在,盛譽不衰。當時劉莊的坊子(即住客的旅客)十七家,還有專管存豬羊、存牛馬的豬圈、羊圈、騾馬店,存貨物的貨棧多家。豬肉湯鍋、羊肉湯鍋各八家,牛肉架16家鋪面。外地貨物有名的如蒼山和臨沂的大蒜,費縣、平邑、蒙陰的山果,如梨、山楂、栗子、棗等,沂水的黃煙,青口、安東衛、日照、嵐山頭的海貨。據老人回憶:當時賣蒜苔的攤位都能擺出幾百米。集市上大蒜垛得有屋檐那么高,可見當時盛況之一斑。每到逢集,推車的、挑擔的、趕看驢垛子的絡繹不絕,從四面八方匯攏而來,很多商販來自四周八縣外省外縣,有許多商販後來就在劉莊落戶安家了。如青口(贛榆)七八家賣海貨的在此落戶,還有邑堂的王家、嵐山頭的李家、大店的莊家,當時劉莊村民就有25姓之多,而且互助互睦,關係融洽。
當時劉莊周圍是又高又厚的圍牆,只有東西兩個大門,大門有4米寬,6米高,上有高大的門樓,門上有專人看管,定時開關。東門外有一條從東嶺流過來的河,到村東形成一個大汪,汪上架有108孔的石橋,名叫月牙橋。橋東端直通東面嶺上的龍泉寺。河東岸是合抱的大柳樹,嶺上長滿了大松樹,形成一片蓊蓊鬱郁的松林,林中有一古寺——龍泉寺,蒼松翠柏,交相掩映,巍峨壯觀。寺前有一泉,一年四季泉水汩汩,從未乾涸,名曰龍泉。
西門外就是大集,集市設在一片開闊地上,集市西南面有一高大的土崖,集西邊是一條河,河兩岸是一排排的柳樹和灌木。平時小橋流水,雞嗚犬吠,菜花飄香,來到這兒,只見阡陌縱橫,一派和平安謐的田園風光和淳樸的鄉村景象。
(二)
1938年5月30日(農曆五月初二),當時各村剛剛開始麥收,這天劉莊正逢大集。當地民眾習慣叫“麥市集”。周圍遠近村莊的農民紛紛來趕集,置辦麥收用的東西。有的購置鐮刀、磨石,有的置辦蔬菜,買點豬肉、海魚,以便麥收大忙期間改善一下生活,有些婦女到集上買粘米和大棗,準備過端午節包粽子,有的準備裁點布給大人、孩子換件夏天穿的衣服……
俗話說“莊稼人三樣強:娶媳婦,過年,打麥場”。這麥收雖說非常勞累,可對莊嫁人來說,卻是個大喜事呢。
早飯後不趕集的農民早早上地收割小麥去了;趕集的民眾挎著籃子,背著口袋,興致勃勃地來到集上。而集上的買賣人早已在那兒熱情地招呼著生意,這“麥市集”顯得分外熱鬧。熟食市里熱騰騰的水餃、蒸包、豆腐,香噴噴的大餅、油條,擺得一排又一排,羊肉湯鍋里冒著熱騰騰的蒸氣,賣年糕的小販發出清脆悅耳的叫賣聲,牲口市里牛嘶馬叫,雜貨市上招徠顧客的大鑼小鑼叮叮鐺鐺響個不停……市集上人頭攢動,人流如織,熙熙攘攘。儘管過著貧窮的日子,可這麥市集上歡聲笑語,充滿了農村淳樸、溫馨、和平的生活氣息,顯示出一種令人歡欣鼓舞的一片熱鬧景象。勤勞而善良的農民們啊,你們還沉浸在麥收的喜悅之中,沉浸在快要分享到付出艱辛勞動收穫豐收果實的幻夢之中,還處在正常的寧靜和平生活之中。誰知,巨大的災禍已經在向你們——手無寸鐵的淳樸百姓們——悄悄地靠近了。
上午十點多鐘,太陽東南晌時,白花花的太陽照得人汗津津的。割麥的農民幹了一陣活正要稍做休息,集市上正是買賣最活躍、最熱鬧的時候,細心的人忽然聽到一陣隆隆的馬達聲。抬頭望去,只見從東北方向飛來一架黑呼呼的紅頭飛機,經過東嶺的龍泉寺廟後飛過來了。原來這是侵華日軍駐青島的空軍部隊為了向中國人民顯示所謂大日本軍國主義和武士道精神的威風,向無辜的平民百姓下毒手了。
轉眼之際,飛機就到了頭頂上。飛機飛得很低,隆隆的馬達聲蓋過了集市的喧譁。當時鄉村人們還沒有見過飛機,沒有聽過機器馬達的響聲。正當人們還沒有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時候,飛機超低空飛到集市上空,發現集市上的人黑壓壓的一片,於是飛機又從西邊調過頭來用機槍對準人多的地方掃射了一通。立刻,人群中許多人中彈死亡,好多人被打傷,鮮血直流,連集東劉莊圍牆上都被射出了一長串深深的彈洞。頓時,集市上的人們發出了驚叫和裂人肺腑的哭喊。就在人們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飛機打了一個踅又衝過來了。這次沒有掃射,而是扔下了一個炸彈。據老人回憶,那炸彈從遠處看有一尺多長,形狀象秤砣。這個炸彈落在集市西南部糧食市一棵大棗樹下,轟隆一聲巨響,人群立刻倒下了一大片。那時趕集的民眾為防雨和防太陽暴曬,都戴著葦笠,披著蓑衣。炮彈響處,只見濃煙滾滾,煙霧和塵土騰空而起,葦笠、蓑衣滿天飛,那個大棗樹被炸得粉碎,樹下當時被炸死十幾人。有的屍體被炸得無影無蹤,血肉滿天飛舞。這下子,整個集市亂了營,哭喊、慘叫聲摧肝裂肺,人們扔下了手中的貨物開始不顧一切地逃命。他們已經意識到——傳說前些日子日本鬼子炸臨沂擔杖街集的慘禍已降臨到自己頭上了,在莒南縣轟炸集市的血案竟從這兒開始了。
不幸的是,劉莊集的地形對於疏散人員極為不利:東面是劉莊高大的圍牆;西南面是一個很大的又高又陡的土懸崖,根本爬不上去;集的西邊是一條河,河水也有一米多深;只有西北角是一片種莊稼的平地,可以疏散。
人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慘禍,一時都被嚇得手足無措,不知怎么辦才好。加之地形不利於疏散,所以集上大亂,亂撞亂擠,東跑一頭,西跑一氣。正在這時,飛機又打了一個旋轉,從兩邊衝過來,扔下了第二顆炸彈。這顆炸彈扔在集市西北部的菸葉市和海貨市連線的部位,炸彈在離地幾米高的空中就爆炸了。這下炸死的人更多,只見滿天腥風血雨,屍骨橫飛。被炸碎的人體、胳膊、腿有的飛到幾百米遠的莊稼地和菜地里。當場炸死30多人,這下人們更加沒命地狂奔,一部分人不顧水深,穿著衣服就跳到河裡,鳧水河西岸逃命,有的向西北方向莊稼地里逃跑。還有大量的人向劉莊圍牆的西門衝去,想跑到村里找地方躲一躲。誰知平時圍牆寨門覺得寬敞,這時人多一擠,反而擠得水泄不通,很多人被擠倒。狂奔的人群又從人的身上踩過,人擠成團,人摞人,人壓人,一些人踏著別人的頭頂向門裡擠,一時間,被擠死、踩死的就有20多人。
滅絕人性的日本飛機看到這種情景,更加瘋狂地來回掃射,機槍噴出道道罪惡的火焰,哪兒人多,他就往哪兒掃射。寨門口聚集的人最多,鬼子就反覆向那兒掃射,所以西門口死的人很多,死屍重重疊疊,西門外60米的地面上,轉眼間躺下了90多具屍體。土圍牆上都留下了一串串鬼子掃射的彈痕深洞,驚惶失措的民眾有許多跑到集市西南的土崖下躲避,誰知敵機又俯衝過來掃射了一陣,人們立即又倒下一片。鬼子一連掃射了三四遍,看到集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活著的人也基本跑光了,於是調頭向東揚長而去。
(三)
塌天大禍從天而降,一個繁榮紅火的大集傾刻毀於一旦。剛才還是歡聲笑語的熱鬧集市傾刻成了殘不忍睹的亂葬崗。一具具缺頭少腿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大地,集市西邊半人深的河水被鮮血染成了殷紅色的血水……
貨物攤子扔在那兒沒人理睬——貨主或者是被炸死了,或者是受傷了,或者是逃命走了。破碎的小車、筐子、籃子扔得到處都是,貨堆被炸得“仰而翻天”,牲口被炸得到處亂竄,有的炸死的地。
許多缺胳膊斷腿的重傷者躺在地上哭爹叫娘,悽慘哀號令人耳不忍聞,毛骨悚然。
炸碎的人體,人肉撒落得到處都是,海貨市中的那棵大柳樹上,掛著炸飛的人的腸子、內臟……
這一血案中,被炸死、射死的有300多人,重傷200多人。僅劉莊死亡的就有十七人,他們是:
王言東的母親,當時40來歲,靠打大餅賣維持生活,這天到集上買麥子,在糧市被炸死,收屍時一條腿找不到了。
林九義(老家是淵子崖)的母親,當時是50多歲的老媽媽,見鬼子飛機扔炸彈,趕緊往圍子裡跑,寨門口擠不動,前邊的人被後邊的人擁到,後邊的人從上面踏過去。她年老,小腳,行走不便,當場被擁倒踩死。事後,其兒子林九義找出母親時屍體還是軟的。
董世功大伯家的大哥董世慶,當時50來歲,在海貨市賣鮮魚,被炸死。屍體拉回來,放在村東樹下,家裡人去看,只見腿被炸碎開了花,渾身是血,人不敢看。
王康連之父,開雜貨鋪,被炸死。
王言亮之父,被炸死。
王靜安的父母,都被炸死。
劉雲清,24歲,是個英俊壯實的小伙子,剛結婚不久,被炸成重傷,抬回家,下午就死了。後來妻子改嫁到梨行村,家破人亡,絕了後。
王在三,嘴巴子被炸掉,第二天就痛死了。
王言中之母被炸死。
李德原,是賣茶的,被炸死,留下了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無法生活。妻子改嫁,其子李月先,窮得娶不起媳婦,現在還是五保戶。
王在起的弟弟,被炸死。
王寶蘭之母,當時是個不足三十歲的小媳婦,被炸死。
蘇兆富的岳母,被炸死。
王金葉的伯母,被炸死,家庭無法生活,後來這兩家都絕戶了。
劉莊周圍各村,在這次事件中,沒有不遭死人傷人的。
李大,青口人,賣海貨的商販,當場被炸死。
日照土山有個賣海貨的,那年30多歲,被炸傷,腸子都淌出來了。當天在王金陽家大門過道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不見了,下落不明。
樓里村的王永里,當時50歲,炸過後屍首不見了,只有腸子掛在樹枝上。
蘇義彬的三舅王康義,彭家嶺村人,趕集當場被機槍掃射而死,由其外甥用秫秸笆子包著送回村安葬了。
西劉村的鄧清臣,當時20來歲,和蘇義彬一塊販豬的夥伴,被炸死。
張家嶺村張鳳剛的二兒,乳名叫“友”的,推著小車在集上賣年糕,炮彈飛來,把腿炸掉了,以後不久去世。沭河臨沂張家莊一個賣年糕的,正吆喝著叫賣,一顆炮彈飛來,連人帶車炸得無影無蹤,屍骨無存。
西於家湖村蘇義彬的堂姐被炸掉一隻腳。
淇岔河村有個姓陳的,是劉莊蘇義彬的大舅子,是個大個子,當時被炸瞎了眼,不久死去。
鄰近村一個剛結婚的小媳婦走娘家,其丈夫把她接回家的路上,騎驢到劉莊趕集,結果被炸得屍骨無存,後來只在周圍樹上找到一條紅裹腿帶子。
蘇義成,劉莊村農民,五大三粗,身材強壯魁梧,販賣山果,那天被嚇出神經病,以後天天提著茶壺、茶碗圍著村子轉,口中喃喃自語,不久就死了。
至於遠處外地商人和遠路來趕集的死的更多,由於事情已過去半個多世紀,姓名、家鄉已無法查考。據當時的目擊者回憶:那天臨沂、蒼山賣蒜的,沂水、沂南、蒙陰賣菸葉、水果的死的最多,青口、日照、嵐山頭賣海貨的死的不少,只是因為他們家鄉經過鬼子轟炸,這次他們見飛機轟炸,趕快趴下,減少了一些傷亡。
受傷的情景尢為悲慘:
劉莊王鶴田,當年28歲,從安東衛販白鱗魚來賣,當場被炸傷,後由王金陽等人抬到嶺泉去治,那時缺醫少藥,醫療條件差,躺了一個月,後又找大聖堂一個醫生才治好。至今左臂上還留有一個大傷疤。
當時的慘象觸目驚心。王興堂老人,今年71歲,那年14歲,在本村上洋學(老百姓對新式學校的稱呼)。早上放了學,到東嶺幫父親割麥子,等到炮火停息後回到村里,只見家家躲得躲,藏得藏,日照一賣海貨的炸掉了胳臂,痛得死去活來。沭河西溝崖村一個賣蒜的,腸子都淌出來了,渾身是血,正在河沿邊,邊洗邊用手把淌出的腸子往肚裡塞。那情景實在慘哪,至今想起來,還令人不寒而傈。
周圍幾十里內醫生的家裡都住滿了傷號,60里外大店莊雲章辦的道勝醫院裡,也住滿了劉莊集上被炸傷的傷號。
(四)
日本強盜的這次轟炸掃射,給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災難。生命財產的損失無法計算,慘案在人們的精神上形成了難以癒合的創傷。
轟炸過後,使人慘不忍睹的慘象把人們嚇懵了,親人傷亡的巨大哀痛把人們的精神折磨得近乎痴呆了。到處是屍體、到處是彈痕,到處是炸飛的人體碎肉。村西的蘆盪里漂著人皮和頭髮,村外“楸楸帳”(枳子樹叢)上掛著死人的肢體、腸子和破碎的衣服。周圍的莊稼地里,到處散落著人手、人腳。王興吉第二天去割麥子,在麥地里發現炸飛過來的半裁腿,腳腫得老粗,還不知屍首在哪裡。
由於天熱,碎屍很快就腐爛,散發出刺鼻的惡臭,人肉這兒一塊,那兒一塊,時間一長,肉都搐了,油化了,一塊肉浸濕一片地。劉莊村的民眾就只得挑著筐,用鐵杴、糞叉子把散落的零屍碎肉拾起來埋掉,炸得很碎的就無法撿拾了,菜園的韭菜、黃瓜上都沾上了鮮血和肉渣。好長一段時間,人們聽說是劉莊的菜,都無人敢買。
無辜的平民血肉橫飛,慘象令人目不忍睹,而滅絕人性的日本強盜卻拿殺人為玩樂。當時劉莊一帶村莊有很多人闖青島幹活,如劉莊的王康保,還有寨子村、小尤家村的很多人,在青島聽說,炸劉莊集的日本鬼子當場還照了許多照片,帶回青島後拿給同夥的鬼子看,看到照片上的慘狀,還樂得哈哈大笑。聽到這個訊息的中國人無不切齒痛罵:“真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真是一群殘無人道的野獸!”
這曠古少見的巨大的災難超過了人們正常的心理承受能力,當天人們一個個都變成了表情麻木的人,象被打楞的雞,不知道吃飯,也不願意談話,一個個都“癔症”了,精神近於崩潰。除了幾個年老走不動的外,都不敢在村里住了,紛紛到外村投親奔友,四散而去。一時,往日熱鬧繁榮的劉莊仿佛成了死寂淒涼的墳場。
每到夜晚,只覺的陰風慘慘,陰森可怕,死屍遍地,哭聲遍野。
劉莊一個村,一天就有十幾家送湯(安喪死人的一種舊禮儀),一天到晚村里村外哭聲不斷,那情景讓人肝腸寸斷,無不下淚。和尚道士念經超度亡魂和招魂的聲音,一個多月連續不斷。
以後還有很多外地人聞訊陸續前來尋找親人的屍首,有些已無法找到。
淒涼恐怖的陰影沉重地壓在人們的心頭,許多人不敢在村里住。夜晚,門掛兒一響就嚇得提心弔膽,有風吹草動就惶惶不安
從此以後,半年多無人敢來趕劉莊集。此後集市先後遷到過龍泉寺、淵子崖、劉家村、北河堰等地,幾經變遷,直到半年後,才又遷回劉莊原來的舊集場上。然而,劉莊集的繁榮則再也見不到了。由於日本強盜的這次轟炸,在人們心理上投下了濃重的陰影,一提起劉莊集,人們就象提到瘟疫一樣,頭皮發麻心有餘悸,不敢趕集,也不願趕集。一看到劉莊集就想起悲慘的往事。幾經波折,劉莊集大為蕭條。
由於日軍侵略戰爭,肆意的屠殺破壞,往日的繁榮景象已是很難再恢復了。
直到建國後,劉莊集雖逐漸繁榮,但後來由於鐵路、公路修建在別處,經濟中心逐漸轉移到鐵路公路沿線,劉莊集因離交通幹線較遠,它的地位也就逐漸被其他新興的集市所取代了。
歲月悠悠,洗不掉侵略者的罪證;沭水滔滔,訴不盡野獸強盜的滔天罪行;潺潺龍泉,流淌著無數冤魂的遺恨;綿綿東嶺,負載著歷史的見證;蕩蕩平原,浸滋著良善百姓的血淚;湛湛藍天,深蘊著審視人間善惡的明鏡。
帝國主義被趕走了,中國人民站起來了,帝國主義的血腥罪行已被訂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受到世界人民的審判。今天的劉莊已是欣欣向榮,百業興旺,今天的中國已今非昔比。然而,“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國家仇,民族恨,將使人清醒,催人奮發。當年外寇逞凶,生靈塗炭,人民倍受欺凌。這悲慘的一幕,是永遠不能忘記的。
記住這沉痛的教訓吧,國人們!
寫於1995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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