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曉妝初過

一斛珠·曉妝初過》是五代十國時期南唐後主李煜的詞作。此詞是一曲描寫男女歡情的艷歌,從整體風格看,應是李煜前期的作品。全詞寫女主人公從化妝出場到終場赴宴的全過程,中間充滿了戲劇情趣的描寫,塑造了一個富有個性特徵的人物形象,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多數學者認為女主人公是普通歌女,但也有學者認為女主人公為李煜的妻子大周后娥皇,此詞寫的是李煜和妻子的閨房樂趣。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一斛珠·曉妝初過
  • 作品別名:一斛珠·晚妝初過
  • 創作年代:南唐
  • 作品出處:《南唐二主詞
  • 文學體裁
  • 作者: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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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一斛珠
曉妝初過,沈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
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一斛珠:詞牌名。又名“一斛夜明珠”“怨春風”“醉落魄”“章台月”“梅梢雪”等。清毛先舒《填詞名解》中釋其名曰:“唐玄宗在花萼樓,會夷使至,命封珍珠一斛,密賜梅妃。妃不受,賦詩云:‘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綃。長門盡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付使者曰:‘為我進御。’上覽詩不樂,令樂府以新聲度之,號“一斛珠”。曲名始此也。”據考,李煜所作此首《一斛珠》為此調首見。
⑵曉:《詞譜》《古今詞統》《花草粹編》《歷代詩餘》《全唐詩》《詩餘圖譜》等文本均作“晚”。沈際飛選評《草堂詩餘》(古香岑四集本)中註:“一作晚,誤。”曉,早晨。曉妝初過:指早晨起床剛剛梳洗打扮完畢。
⑶沈檀:即“沉檀”。沈,《醉翁琴趣》外篇作“濃”。沉,帶有潤澤的深絳色。檀:淺絳色。沉檀:一種婦女妝飾用的顏料,唐、宋時婦女閨妝多用它,或用於眉端之間,或用於口唇之上。《花間集閻選虞美人》詞中有“臂留檀印齒痕香”之句,毛熙震後庭花》詞中亦有“歌聲慢發開檀點”之句,都是描繪以檀注唇的情形,這裡也是。註:這裡是點的意思。輕註:輕輕點畫。些兒個:當時方言,意謂少許,一點點。
⑷向:《醉翁琴趣》外篇中作“見”。人:吳本二主詞、侯本二主詞中缺字。丁:《花間集補》中誤作“了”。丁香:常綠喬木,又名“雞舌香”,“丁子香”,丁香子如釘,長三、四分,可以含於口中。古時用以代指女人的舌頭。顆:指牙。丁香顆:這裡指女人口內之牙,此句描繪歌女開口歌唱,舌齒微露,形容得意的神情。
⑸清歌:清脆響亮的歌聲。也指不用樂器伴奏的獨唱。南朝宋謝靈運《擬魂太子“鄴中集”詩·魏太子》中有句:“急弦動飛聽,清歌拂梁塵。”
⑹暫:《醉翁琴趣》外篇中作“漸”。引:使得。櫻桃破:指女人張開嬌小紅潤的口。櫻桃,落葉喬木。果實多為紅色,味道甜美或略帶酸味。古人常用櫻桃比喻女子口唇。白居易詩有“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唐李商隱《贈歌妓》詩之一:“紅綻櫻桃含白雪,斷腸聲里唱《陽關》。”唐韓偓裊娜》詩云:“著詞但見櫻桃破,飛盞遙聞豆蔻香。”破,張開。此句描寫歌女們張開紅潤小口歌唱的情形。
⑺羅袖裛(yì)殘殷色可:羅袖,質地較薄的絲衣的袖。裛,熏蒸,這裡指香氣。殘,指香氣消失殆盡。殷,深紅色。可,意近“可可”,這裡是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意思。元稹《春》詩:“九霄渾可可,萬姓尚忡忡。”此句說歌女的絲製的衣袖上的香氣已經消失將盡,深紅的顏色也只隱約可見了。
⑻杯深旋(xuán)被香醪(láo)涴(wò):杯深,指酒杯斟酒斟得很滿,引申意謂酒喝得過量。旋,隨即,很快地。香醪(láo),美酒,醇酒。本是一種汁滓混合的醇酒,味甜。涴(wò),沾污,污染。《醉翁琴趣》外篇中作“污”。
⑼繡床:鋪著織繡的床,這裡指歌女的床。憑:倚靠,靠著。嬌:《醉翁琴趣》外篇作“情”。嬌無那(nuò):這裡是形容嬌娜無比,不能自主的樣子。無那,猶言無限,非常之意。
⑽爛嚼(jiáo)紅茸(róng):爛嚼,細嚼。嚼,用牙齒磨碎食物。紅茸,呂本二主詞、吳訥《唐宋名賢百家詞》本《尊前集》中均作“紅絨”。即紅絨,刺繡用的紅色絲線。
⑾檀郎:西晉文學人潘岳是個出名的美男子,小名檀奴,後世文人因以“檀郎”為婦女對夫婿或所愛的男子的美稱。唾(tuò):蕭本二主詞中作“吐”,誤,“吐”與“唾”韻不同。唾,將口中含物吐出來。

白話譯文

曉妝只粗粗理過,唇邊可還得點一抹沉檀色的紅膏。含笑未唱,先露一尖花蕾船的舌尖,於是櫻桃小口微張,流出了婉轉如鶯的清歌。
到了場下的酒會,就又嬌爽多了。小盅微啜似乎還不夠過癮,換過深口大杯拚醉,哪在意污濕羅衣?最傳神的是,笑嚼著紅嫩的草花,向心上人唾個不停。

創作背景

此詞從整體風格看,是李煜前期的作品。湖南師範大學文學院博士生導師、中國宋代文學學會理事、中國詞學研究會常務理事趙曉嵐教授認為,此詞描寫的是李煜夫妻之間蜜裡調油的閨房樂趣。她在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欄目里說道:“李煜的運氣實在是不錯,李煜的這個妻子娥皇是個偶像加實力的明星式的人物。不僅人長得非常地漂亮,是國色,而且才藝非凡。陸游的《南唐書后妃諸王列傳》上面記載,說娥皇是:通書史,善歌舞,猶工琵琶,至於采戲弈棋,靡不妙絕。就是說娥皇不僅是知書達禮,而且能歌善舞,特別是善於彈奏琵琶。除此之外,她對於下棋、擲色子這些大眾化的遊戲,娥皇樣樣都是絕頂高手。這樣一來,當時還生活在哥哥弘冀的陰影中,一心想到在藝術世界中間去做個隱士的李煜,可算是找到知音了。所以雙方一拍即合,開始了先結婚後戀愛的甜蜜生活。《一斛珠》描寫的就是這種夫妻之間蜜裡調油的閨房樂趣。”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首詞在《詞的》《古今詩餘醉》《古今詞統》中調下有題作“詠佳人口”;《歷代詩餘》中調下有題作“詠美人口”;《清綺軒詞選》中調下有題作“美人口”。
此詞描寫歌女的日常生活,曾是花間詞人肆筆的主題。所謂“綺筵公子,繡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按香檀。不無清絕之辭,用助嬌嬈之態”(歐陽炯《花間集序》),正是指的這種歌宴的生活情形。但西蜀詞人對此泛泛描寫的居多,極少關注人物的個性和心理活動,因而缺少生機和活力。李煜的《一斛珠》在題材上與西蜀詞人的描寫似曾相識,但已有一些新變,注意表現歌女的動作特點和心理狀態。
詞的上片,描寫歌女為情人歌唱的情景。詞人在描寫中注意到了各個生活的細節,因此,歌女的演唱描寫首先是從她的梳妝打扮開始的。“曉妝初過”,點明時間,其實也照應到了下片的“殷色可”,或者說預示著與情郎相會的時間不會短,不然也不會清晨化妝準備。“沈檀”一句,細緻描繪出了歌女“點唇”的動作和情態,這個細節的抓取,不但能起到以點帶面的描寫效果,而且也開始了緊緊以“唇(口)”為中心的人物和情景刻畫。“向人”一句少女情態嫵媚動人,“一曲”句取白居易“櫻桃樊素口”之喻,不但不見其俗,而愈發見其清新,同“丁香顆”相對,更見別致。整個描寫,明喻、暗喻相搭配,動、靜結合,又突出展示了歌女神態情貌的歡愉艷美,也從側面襯喻出歌女的歌聲是多么的迷人動聽。
詞的下片描寫歌女與情郎在一起歡會調笑的情態。剛才羅袖上的酒痕只是隱約訂見,及至深杯大口時便旋即被弄髒了,“旋”字如畫。此二句寫盡宴會時的熱鬧興奮和歌女酒醉時的駘蕩恣意。“羅袖”一句先應上片、喻示了時間已經很久,而歌女因為內心的歡愉表現在容色上更加嬌媚動人。在行動上,“杯深”一句恰到好處地把歌女因與情郎歡會而貪杯忘情的天真歡愉之情表現出來,為後面結尾三句做好了全部的鋪墊。結尾三句表現歌女醉後的情態。地斜倚著華美的繡床,嬌憨無比。把爛嚼的紅茸,笑著吐向詞人的心上人。其情態非常大膽放縱,也極其可愛嬌艷。可見歌女恃寵撒嬌的心中的得意。由於詞人對這—情節的精細刻畫,這樣富有戲劇情翅的畫面極其生動,美人聲情笑貌之嬌憨妖治如在眼前。詞人的語言仿佛給讀者畫出了一幅情人之間天真爛漫的歡笑調弄之景,人可見,動作可見,連神情嬌態亦可見,實在傳神之至。
詞人把歌女的音容笑貌,神情媚姿全都與“口”相聯,對“口”的描寫,筆筆都能點睛傳神,不但十分細緻、生動、準確地描繪出了一個美麗可愛的歌女的形象,而且使全片詞結構整一,情趣盎然。
總體來看,全詞描繪歌女的艷情冶態,格調不是很高,但不能就此否定其在藝術上、技巧上的成功。而且,如果不是把這首詞放在李煜的宮廷生活中去簡單理解,應該說這是一首描寫男歡女愛的十分成功的作品。
此詞反映了詞人寄情聲樂,盪侈不羈的早期生活。據《詩話類編》云:“後主嘗微行倡家,乘醉大書古壁:‘淺斟低啪,偎紅倚翠大師.鴛鴦寺主,傳持風流教法。’”此風流倜儻的富貴閒人當時是不識得世間苦惱。故其前期作品,往往風流蘊藉,堂皇富艷。雖然多作綺靡之音有失人君之度。但是其藝術才能之高也是為世人所嘆服的。李煜雖有愧於國,是歷史上的亡國之君;但不傀於才,是文學藝術史上一位出色的詞人。

名家點評

李漁:李後主《一斛珠》之結句云:“繡床斜倚嬌無那,爛嚼紅絨,笑向檀郎唾。”此詞亦為人所競賞。予曰:此倡樓婦倚門腔,梨園獻醜態也。嚼紅絨以唾郎,與倚市門而大嚼,唾棗核瓜子,以調路人者,其間不能以寸。優人演劇,每作此狀,以發笑端,是深知其醜,而故意為之者也。不料填詞之家,竟以此事謗美人,而後之讀詞者又止重情趣,不問妍媸,復相傳為韻事,謬乎不謬乎?(《窺詞管見》)
沈際飛:描畫精細,似一篇小題絕好文字。……後主、煬帝輩,除卻天子不為,使之作文士盪子,前無古,後無今。(《草堂詩餘別集》卷二)
賀裳:詞家多翻詩意入詞,雖名家不免。吾常愛李後主《一斛珠》末句云:“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楊孟載《春繡》絕句云:“閒情正在停針處,笑嚼紅絨唾碧窗。”此卻翻詞入詩,彌子暇竟效顰於南子。(《皺水軒詞筌》)
陳廷焯:風流秀曼,失人君之度矣。(《閒情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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