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大新鉛鋅礦環境污染事件

2005大新鉛鋅礦環境污染事件

74歲的黃純普枯坐在屯邊,每逢颳風下雨,他的手關節便疼痛難忍,他雙手食指、中指的第一關節已經變形,扭向拇指折成一個銳角。

桂西南的喀斯特地貌是觀光客的樂園,但對廣西大新縣五山鄉三合村常屯(也稱長屯)的人們來說,它們只是貧瘠得連桉樹都扎不下根的石頭山。

一座建於上世紀50年代的國營中型鉛鋅礦曾為這箇中越邊境的小村帶來繁華,但50年後隨著礦藏耗盡,留守村屯的人不斷被發現骨痛者。2001年鉛鋅礦破產前夕,村民與礦上的一紙訴訟揭開深埋土壤半個多世紀的秘密——排污渠的廢水漫灌耕地,令稻穀含鎘超標11.3倍。

2005年,大新鉛鋅礦環境污染事件被時任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批示,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組織專家對污染源及當地水、土、農作物全面調查,衛生廳組織醫療部門對該屯村民體檢。然而9年過去,土壤修復和驅鎘治療陷入停滯,其時的體檢結果也秘而不宣,村民在被采空的地面危房中貧病交困,骨痛者堅持自己是污染受害者,他們手持自費體檢的鎘超標報告頻頻上訪。

當年組織體檢的廣西壯族自治區職業病防治研究院相關人士向澎湃新聞稱村民手持的報告並不科學,但截至發稿,該院院方以未能聯繫上負責人,和“體檢信息可能不宜公開”為由來回復澎湃新聞調取體檢結果的採訪要求。

11月19日,常屯村民吳仕民、黃貴強兩人向廣西衛生計生委寄出了體檢信息的公開申請。

基本介紹

  • 中文名:2005大新鉛鋅礦環境污染事件
  • 時間年份:2005年
  • 主要問題:鉛鋅礦環境污染
  • 類型:環境污染
耕地鎘超標近30倍,“骨痛病人”尿鎘最高超標近5倍,“鎘暴露體檢結果”塵封9年未公開,“鎘中毒”:不能說的秘密,毒地上再種菜,

耕地鎘超標近30倍

從南寧西行143公里,到大新縣城,再折往東北向,省道換縣道21.7公里,長屯鉛鋅礦區就在群山環繞中。
三合村村民黃純普展示他變形的手三合村村民黃純普展示他變形的手
公開資料記載,新中國成立後,廣西437地質隊在常屯發現鉛鋅礦,累積探明鉛鋅儲量近27萬噸,屬中型礦床。1954年,大新鉛鋅礦建礦。最初系原冶金部所屬國營企業,後下放廣西冶金廳直管。
而今繁華如泡影,面對空曠頹敗的操場、被炸平成廢墟的影院,礦工的妻子,52歲的黃秋英常感時空錯亂:當年人群熙熙攘攘,10里外的五山鄉村民常在晚飯後打著手電來看《白毛女》電影,免費門票是礦工才有的特權,試圖逃票的村民剛爬上窗台就被門衛揪下來。
常屯位於鉛鋅礦區東南面和下游地帶,分為4個集中居住區塊,其中最近的第4生產小組距選礦車間僅百餘米,兩者隔耕地相望。
鎘賦存於鉛鋅礦中,但大新鉛鋅礦開採時只回收鉛鋅兩種金屬,其餘共生金屬棄置於尾礦,這使得尾礦中鎘的含有量遠高於它在礦石中的品位。
礦區生產區共有3條排污溝,其中一條是從選礦車間引出、專門排放含毒污水的封閉式暗溝,該溝污水直接排入礦區的尾砂庫,在尾砂庫右側有一條明溝用來排放庫中溢出污水,因庫岸周邊岩石溶蝕嚴重,庫水大範圍多方向側漏。另有一條排污溝則引入村民灌溉農田所用的“那茗水渠”。
被污水裹挾而來的重金屬在農田裡沉默地蓄積,直至“魔性”發作。
65歲的吳仕民記得,大約在上世紀60年代,村民就發現水稻的收成不好,“長到一截就枯死了。”但在工業“大幹快上”的時期,村民的抗爭多是以礦里少數的賠償告終。
當礦產瀕臨枯竭、效益下滑時,一切變得力不從心。矛盾終於在1990年代一次大範圍的水稻絕收後爆發。
“秧苗都死了,找到鋅礦上讓他們來看看,他們不理,後來又找到縣環保科,領導也不理。他們說是我們自己堵截污水溝引用污水灌溉搞成這樣。”吳仕民當時是常屯第四生產小組組長,他記得礦上有人“警告”他“再鬧找公安把你抓起來”。
“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那就打官司吧。”1999年,吳仕民召集第四生產小組的200位村民,每人集資280元,將大新鉛鋅礦起訴至南寧地區中級人民法院。
封存於土壤半個世紀的秘密被揭開。2000年,廣西環境地質研究所受法院委託,對常屯農田受污染狀況的調查報告顯示:被鑑定的34畝耕地(屬常屯第四生產小組的部分耕地)已被污染,主要污染物為鉛、鋅、鎘、汞等。以當時實行的《農田灌溉水質標準》(GB5084-92)為參照,農田灌溉一類水含鎘應小於0.005mg/l,而所取灌溉水樣鎘含量為0.087 mg/l,這意味著超標17.4倍;而所取土樣鎘最高超標達29.1倍,值得一提的是,鑑定機構參照的是三類土壤標準,若以二類土壤(耕地)標準(鎘含量小於0.6mg/kg)計算,土樣最高超標達48.5倍。
而此後法院的判決書顯示,經檢測,被污染區稻穀均含有害污染物鎘成分超過國家規定標準11.3倍。
村民的維權實驗以勝訴告終。廣西壯族自治區高院2001年9月判大新鉛鋅礦賠付常屯第四生產小組經濟賠償和土地改良費總計32萬餘元,並限大新縣鉛鋅礦三月內按國家排污標準治理好排污設施。
上述經濟賠償在當年被執行到位。但2001年底,因礦源枯竭,大新鉛鋅礦經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批准破產,這個國營礦輸在崩盤前夕,留下未了殘局。
直到13年後,大新縣環保局副局長趙紹林向澎湃新聞坦承,因縣級財力有限,常屯耕地的重金屬污染源——礦洞地下污水至今未阻斷,今年中央剛批覆一項2000萬的礦洞治理專項資金,但項目尚在前期可研和環評階段。
澎湃新聞沿著常屯的灌溉水源溯流而上,接近尾礦庫處水呈混濁的紅黃色,被暴雨裹挾著廢礦將山坡沖刷出黃色印記。黃貴強家的耕地距離這條灌溉渠水平距離不到半米。
廣東省生態環境與土壤研究所研究員陳能場長期關注鎘,在他看來,這種重金屬又特殊又棘手———遷移性強,極易進入土壤被植物富集再經食物鏈進入人體。

“骨痛病人”尿鎘最高超標近5倍

2000年至今,黃貴強被一種“怪病”糾纏而喪失勞動能力:手腳關節處腫脹、劇痛不已,發病時周身麻且疼不能動彈。如今,他的雙手從手腕到手背上凸出大大小小的疙瘩,手掌變形無法正常握合。
大約在同一時期,他的二哥黃富強也患上這種病,他們常常靠止疼藥扛過發病期。而他的大哥黃進強在癱瘓10年後於2013年去世。
澎湃新聞拿到一份廣西職業病防治研究院2001年3月對常屯46位村民的檢驗報告單,黃貴強的尿鎘指標為24 微克每升,而《職業病鎘中毒診斷標準及處理原則GB7803-1987》將尿鎘的臨界值定為5微克每升,該標準認為,慢性鎘中毒時尿鎘通常都超過此值;報告顯示,黃富強的尿鎘指標為4.29微克每升,黃進強的是11.25微克每升。
澎湃新聞根據前述46人檢驗報告統計,有20人約43.48%的人尿鎘含量在5 g/L以上,尿鎘含量的總體均值為4.95 g/L,接近5 g/L上限值。但尚不清楚該項檢驗所抽樣本是否具統計意義。
在潮濕的南方農村,腰酸腿痛被認為是天氣和勞作所致,1969年開始當村醫的吳金傑說,找他看病最多的就是骨痛病人,他們常常讓吳開幾服膏藥貼在痛處對付一下。
1987年,黃貴強還是常屯年輕健壯的村委副主任時,南寧地區冶金局、地區防疫站和縣防疫站等相關人員到常屯取水、土樣檢測,並取村中部分老年人的血液和尿液化驗。
他的母親參與了那次抽檢,化驗後村中一眾老年婦女被要求分批到礦職工醫院輸液,“去了十幾天”。直到多年後,黃貴強才知道那就是“驅鎘治療”,而村民對那次化驗的結果一無所知。
黃貴強無法料到20多年後,骨痛也在他的手腳發作,他如今受困在被鑑定為“二級傷殘”的身體裡。
2013年,廣西某高校教授曾帶學生在常屯隨機選取15個不同年齡段的村民(男性6名,女性9名)做鎘污染對居民健康影響的調查分析,結果顯示,有4人骨質增生(骨關節病),11人有骨痛症狀,10人眼球周圍發現有明顯的棕褐色環,4人身體關節腫大變形。但該教授提醒澎湃新聞,“這項調查樣本量較小,僅可供參考。”
參照日本“痛痛病”確診標準,學界普遍認為骨質疏鬆、骨質軟化是重度鎘中毒的典型表征,但骨關節病與鎘中毒之間的關係則仍待研究。長沙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副主任醫師李繼猛等人2013年發表的一篇論文認為,長期接觸低濃度鎘可導致鈣排出增加,導致骨負荷加大而加重骨質增生。
在北京朝陽醫院職業病與中毒醫學科主任醫師郝鳳桐看來,“痛痛病”與日本戰後國民營養不良、缺鈣等背景有關。“現在的鎘中毒表現可能不是當時那樣”,但他同時認為,也不宜把骨質增生看作鎘中毒的必然表現。
澎湃新聞在常屯採訪了18名自稱有骨痛症狀的村民,他們疼痛部位多是在腰部以下到大腿,小腿關節到腳掌,或手下臂到手掌,且從外觀看有不同程度紅腫變形。
比如82歲的黃民善大腳趾關節處腫大,腳趾頭朝內蜷曲變形。她曾經參與2001年的那次體檢,尿鎘指標為16.95g/L;在這份46人名單中至今有2人已經過世,除了黃進強,還有一位名叫吳民全的老人,她的尿鎘值為7.8 g/L。她的家人告訴澎湃新聞,吳大約死於2004年,他們不太能說清吳的死因,“前一天還在放牛,第二天突然就死了”;在這份名單中,年齡最小的是一位1991年出生的,如今他已搬到外地,他在村中的鄰居回憶,這個孩子在5到6歲時就有腳痛症狀,“痛得抽筋,痛了就哭,晚上睡覺都聽到他的哭聲。”前述化驗顯示,他的尿鎘指標為7.44 g/L。
鎘暴露分為職業鎘暴露和環境鎘暴露。澎湃新聞走訪獲悉,黃民善、吳民善都是本村村民,以務農為生,他們身體中的鎘沒有來自職業鎘暴露的可能。
但郝鳳桐告訴澎湃新聞,尿鎘超標並非鎘中毒判定的單一指標,鎘的靶器官是腎臟,還需結合是否有腎小管重吸收功能減退等腎損害以及腰背及肢體疼痛等臨床症狀綜合判斷。

“鎘暴露體檢結果”塵封9年未公開

廣西職業病防治研究院是該區有資質做鎘中毒鑑定的機構。前述2001年的檢驗報告即出自該院,由村民自發自費化驗。但該名單樣本較小,且僅有尿鎘單項指標數,僅憑該報告還無法建立鎘中毒的關聯。
吳仕民等村民起訴大新鉛鋅礦吳仕民等村民起訴大新鉛鋅礦
事實上,還有另一份2005年底出具的,樣本量、數據更全的檢測報告詳細記錄常屯村民的鎘暴露健康狀況,它如今被塵封於有關部門的資料室中未見天日。
這份報告源於4位常屯村民代表2005年的一次進京上訪。4位上訪者之一黃團寶告訴澎湃新聞,上訪的動因是“歷史問題沒解決,私人公司又進來打算再開礦”。
2004年一則發表在“崇左新聞”上的報導稱,南寧金濤招標有限公司2004年取得常屯鉛鋅礦的探礦許可證,當年8月17日進行勘探工作時,“卻遭到常屯部分村民阻撓施工……今年8月20日以來,該屯民眾挖開縣政府依法封堵的14個礦洞進行亂挖濫采。”
吳仕民告訴澎湃新聞,村民的確有私採行為,他們認為探礦公司以探礦為名在開採,“之前的污染問題還沒解決又開始挖了,既然你采那我們也采”。
4位村民的上訪所反映問題,得到時任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的批示。澎湃新聞拿到的一份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的會議紀要(桂政閱【2005】110號)顯示,為落實溫家寶的批示精神,2005年11月14日,時任自治區主席陸兵率區直有關部門負責人到大新調查鉛鋅礦污染環境情況,並於11月16日在崇左主持召開專題會議,研究如何進一步調查處理好大新鉛鋅礦污染環境問題。
本次會議提出,停止南寧金濤招標公司的探礦活動;組織有關專家對污染源及當地水、土、農作物進行深入調查;衛生廳組織醫療部門對常屯民眾進行是否由於污染影響健康的轉向免費體檢,並研究提出治療措施;以及民政部門對“確因礦山採選礦污染喪失勞動能力” 的村民給予一定救濟。
澎湃新聞從多個部門證實,2005年底,正是由廣西職業病防治研究院帶隊來到常屯為村民進行體檢。澎湃新聞聯繫到該院一位參與體檢的醫師,他拒絕透露當年的體檢結果,只是強調“體檢結果沒有村民形容的那么嚴重”。
澎湃新聞查閱到一份由廣西職業病防治研究院醫師撰寫,2010年發表於《中國公共衛生》的題為《廣西某鉛鋅礦區鎘暴露居民健康狀況調查》論文,無論調查主體、時間、樣本都與2005年對常屯村民的體檢吻合,該論文披露了部分調查數據:在檢測的361名常住居民中,有195人尿鎘超過5微克每肌酐的限值,其中檢出最高值達到35.2微克每肌酐;調查顯示,尿鎘超過5微克每肌酐的病例,腎小管重吸收功能障礙增加。
但該論文作者拒絕向澎湃新聞核實文章與2005年常屯體檢報告的關聯。記者試圖聯繫廣西省職業病防治院獲取前述體檢報告信息,截至發稿未得到對方回復。

“鎘中毒”:不能說的秘密

對於這起“公案”的主角,大新縣常屯村民來說,這是最無奈的困境——體檢信息不僅是他們獲知自身健康狀況和對症醫治的依據,也是訴訟和求償的證據。而今,他們手持的那份自檢報告不被“承認”,卻又無從獲知“真實的狀況”。
在中國政法大學公共決策研究中心副主任王振宇看來,不管是組織體檢的廣西衛生廳(現廣西衛生計生委)還是實施體檢的廣西省職業病防治院都有向常屯村民告知體檢信息的義務。
“體檢醫院與村民締結的是民事法律關係,應對村民告知檢測信息;而政府不僅有行政義務公開檢測結果,還應針對情況出具處理意見。”他對澎湃新聞說。
大新縣政府宣傳部有關負責人向澎湃新聞解釋,重金屬污染信息不能公開“是出於社會穩定的考慮”。
值得一提的是,2014年4月,中國首次土壤污染調查公報公布,鎘污染是8種重金屬污染中的最大頭,超標點位達到7%。與此同時,鎘含量在全國範圍內普遍增加,在西南地區和沿海地區增幅超過50%。
然而,如此“普遍且有增加趨勢的鎘污染”,對人體健康的影響狀況至今仍是不可言說的“秘密”。
受訪的多位鎘污染研究人士也告訴澎湃新聞,這是“雷區”,即使他們在寫論文時,也常把相關數據隱去,或模糊或匿名處理。
日本“痛痛病”事件被公認為研究鎘污染和鎘中毒的經典案例。陳能場告訴澎湃新聞,中國一些地區的鎘污染水平與當年的日本相當,在非官方的資料中也出現了疑似“痛痛病”的案例,但“痛痛病”尚未被政府證實,疑似“鎘中毒致死”的案例也未被確認。
不過,中國疾控中心研究員尚琪曾在接受財新記者採訪時指出,中國沒有觀察到“痛痛病”與中國土壤鎘含量本底值相對低和年輕人大量離村進城有關;此外,日本“痛痛病”爆發時期是戰後國民營養不良時,而中國鎘害嚴重時,已是改革開放後人們不愁溫飽。

毒地上再種菜

時過境遷,2005年那次上訪之後,常屯被改變的事情只有如下幾件:2006年起,污染的田地被禁止耕種;由大新縣政府每月按人均30斤米發放口糧,一年供應8個月;這片土地能養活的人越來越少,年輕人包括還有勞動能力的中年人都外出打工,只剩下日漸稀少的老幼病弱留守。
比如黃貴強的家,只剩下他和他八旬的老姨媽留守,他50多歲的妻子跟隨兒子去往深圳打工,一年大約能在春節回來一次。
郝鳳桐說,鎘的半衰期約為15到20年,它從身體中自然排出的速度非常慢,目前還沒有理想的藥物可以驅鎘,而臨床上多採取對症治療,以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這種治療大約需要持續3到5年。
對於這個貧病交困的村子,這樣的治療幾乎是奢望。一些受訪的村民長期靠服用廉價的激素藥物止疼,還有些病情略輕的撿草藥或貼幾服膏藥對付。
澎湃新聞先後採訪大新縣政府、縣疾控中心、縣人民醫院的負責人詢問2005年後常屯鎘污染地區村民的醫療救治狀況,他們均回復稱,未接到上級安排或實施過這類免費項目。
更令人擔憂的是,鎘污染源頭未阻斷,含鎘廢礦水還在污染耕地,儘管這些耕地被要求禁種。但澎湃新聞走訪時看到,還有一些村民在自家地里種上蔬菜、木薯和玉米。“不種的話,那些(發的)口糧哪裡夠吃呢?”他們解釋說,還是老辦法,從外邊挑一些新土蓋上去。
這意味著,“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鎘金屬還有可能沿著原來的路徑——食物鏈在人體內累積。而前述衛生部門證實,9年間再沒有對村民鎘暴露的健康狀況做過新的體檢。
2009年,吳仕民被鄉政府告知搬離他在村中的老宅,因為礦采,常屯的19戶住宅底下已經采空,成為危房。他不得不借住礦區的職工宿舍——除了他,這裡還住著一對體弱的礦工夫婦,一位常年癱瘓的老人和一位獨居的中年人,其他礦工,都各自分散謀生計了。
對鎘毒的猜疑、恐懼,對貧病的憤怒和無力在常屯村交織。多數村民認為訴訟的成本和風險太大,他們不願花錢再打一場官司;一些村民將希望寄託於上訪,比如黃貴強,最近一次去崇左市上訪是今年4月,不過上訪信如石沉大海;“有什麼用呢,2005年進京上訪都解決不了問題。另一些村民說,他們覺得將上訪的路費和住宿費換成幾瓶激素藥還實惠些。
2014年大新縣政府工作報告提到,“加快推進大新鉛鋅礦礦區重金屬污染治理”。不過11月21日,澎湃新聞去往大新縣政府採訪時,宣傳部相關負責人對這個話題有些陌生,“大新鉛鋅礦,不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嗎?”他自言自語道,“衛生、環保局的領導都不知道換了幾撥了。”
11月23日,當中國大多地區被冬天覆蓋時,桂西南的廣西大新氣溫還是18到21攝氏度。常屯青山環繞、雞犬相聞的鄉間生活想必能滿足都市人對田園牧歌的想像,但這只是表象,你很快會注意到,被禁種的耕地里荒草已經泛黃。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