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中文名稱：《食品工廠的“黑洞”》
- 國家/地區：中國大陸
- 類型：電視新聞專題
- 主持人：劉凝
- 製作公司：上海廣播電視台
- 首播時間：2014-07-20 19：14
- 播出頻道：上海電視台新聞綜合頻道
- 線上播放平台：看看新聞網
作品簡介,社會效果,評價,播出欄目,獲得獎項,節目文稿,
作品簡介
2014年4月，上海電視台記者接到爆料，反映上海福喜公司長期使用過期原料製作食品。由於該選題涉及公眾利益，在其他途徑無法獲得一手證據的情況下，記者深入工廠進行隱蔽式採訪。在歷時3個多月的調查過程中，記者嚴格遵守新聞界公認的隱蔽式採訪規範，不做釣魚式、誘導式的採訪，不主動推進事實的進程，以嚴謹客觀的態度，忠實記錄下觀察到的事物。調查報導證據確鑿、邏輯嚴謹。節目通過層層推進的情節，多角度、多機位的鏡頭呈現，充分發揮了電視新聞的特長，畫面生動，細節抓人。同時，節目還對大型食品生產企業的食品安全監管，提出了思考和建議，有力體現了主流電視媒體的公信力和影響力。
社會效果
2015年4月，新修訂的《食品安全法》表決通過，全國人大法工委此前表示，福喜事件對《食品安全法》修訂很有啟發。對於節目關注的回收原料、過期食品等問題，新《食品安全法》有了更為明確的規定。節目播出後，上海食藥監、公安等部門立即成立聯合特偵組，在全國範圍內徹查有關問題食品的流向，上海市委領導批示，這樣的食品安全“黑洞”令人觸目驚心，這樣的輿論監督是正能量，要向調查的記者表示慰問。節目還引發了全球媒體的廣泛關注，CNN、BBC、NHK等國際知名媒體都對福喜事件進行了跟蹤報導。
評價
食品安全是百姓關心的熱點話題，食品安全監管是中國政府近幾年著力推進改革的領域。2013年，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成立，工商、質檢、衛生監督三個部門的監管力量被重新整合，2015年，新《食品安全法》修訂後實施，對違法行為施以重拳。如何在改革的關鍵時刻，充分發揮主流媒體輿論監督的作用，推動改革的進程，《食品工廠的“黑洞”》進行了一次有益的嘗試。
這篇深度調查的特點是：調查縝密、敘述客觀、表現生動。1、在調查過程中，記者嚴格遵守了新聞界公認的隱蔽式採訪規範，以嚴謹客觀的態度，忠實記錄下觀察到的事物，沒有進行誘導式採訪。2、報導敘述語言平實，客觀公正。所列舉新聞事實都有相關證據進行交叉驗證，用事實說話，沒有刻意渲染。3、在困難的拍攝條件下，依然做到了多角度，多機位的鏡頭呈現，充分發揮了電視新聞的特長。
節目播出後，引發了巨大的社會反響，“福喜事件”成為全球媒體普遍關注的新聞事件，福喜事件的報導為新《食品安全法》的修訂提供了生動的樣本，推動了這部法律的修訂。
播出欄目
《1/7》是上海廣播電視台重點打造的大型電視新聞周刊節目，致力於打造7天中最具影響力的1個小時。欄目以極富吸引力的新聞選題，關注時代進程中的重大事件和新聞人物；通過深入現場的調查，展現多元觀點；以人文親和的講述風格和精良的製作水平為特色，體現新聞的深度。
獲得獎項
上海市委宣傳部“走轉改”活動特別獎
2014年上海十大新聞
2014CCTV年度法治人物
第二十五屆中國新聞獎一等獎
節目文稿
《食品工廠的“黑洞”》
【提要】
過期原料隨意添加，生產日期隨意修改，（工人：這是從麥樂雞轉過來的。記者：這不是過期了嗎？工人：過期也吃不死人。記者：這些都是發青的。工人：臭肉。）
陰陽賬本內外有別，知名品牌一一淪陷，（工人：所以說，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就這么簡單。工人：這就叫做眼不見心不煩。）
食品工廠的“黑洞”，《七分之一》，稍後關注。
【主持人】
歡迎收看《七分之一》。
有的時候我們會選擇吃洋快餐，因為它快捷方便，更因為它的提供者都是一些大的企業，大家就會認為它是高標準。我們很少去關心、或者我們也無從知道，這一個漢堡，一個雞塊，它的原料是什麼，它是如何生產出來的。
我們不知道並不代表著我們不想知道。我們深度調查組的記者就化身成流水線上的一名普通的工人，深入到快餐提供者的生產企業工作了幾個月，發現其真相和事實可謂是觸目驚心。請看報導。
【旁白】
這組鏡頭並非來自小型的食品作坊，而是美國歐喜集團在上海的分公司——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歐喜集團成立於1909年，在全球有五十多家食品工廠，是麥當勞、肯德基、必勝客、全家超市等連鎖品牌的全球指定供應商。
GMP認證，中文名為良好操作規範，在福喜公司的GMP培訓中，明確指出，“掉落地上的產品應投入不可食盒”。
在生產線上，記者看到，工人從地面拾撿落地肉後，並不擦拭和清洗，而是熟練地把肉直接扔回生產線上。流水線上的班長有時也一邊手握對講機，另一隻手不戴手套，直接挑揀流水線上的食品。
福喜工廠里主要有兩條生產線。一條為禽肉線，主要生產麥當勞的雞肉產品。另一條是偶蹄線，主要生產麥當勞、肯德基漢堡當中的肉餅。
麥樂雞是麥當勞兒童套餐的主要組成部分，香脆、嫩滑、配上特製沾醬，無比美味。但無論使用怎樣的原料，食品的安全應該是底線。讓記者感到吃驚的是，很多過期原料竟然也被用於生產國內銷售的麥樂雞。
2014年6月18日，根據生產計畫，當天要使用18噸麥樂雞原料，這其中含有過期的雞皮和雞胸肉。這批麥樂雞的生產訂單號為26677，貨架上的雞皮原料生產日期為2014年5月28日和5月30日，產品包裝袋上標註的保質期限是6天。也就是說，原料已經過期了將近半個月。
【同期聲】
記者：它這個生產日期是5月30號的，保質期6天，我們今天可以用嗎？
工人：沒關係的，搬上去。
【旁白】
過期原料被工人送至絞肉區，經過大型絞肉機粉碎乳化，過期的雞皮和雞胸肉被裹上了三層漿粉，經過200度高溫油炸，一塊塊麥樂雞被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形狀整齊，金色誘人，再也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同期聲】
王欣（上海理工大學食品質量與安全研究所副教授）：它應該是按照標識的信息來進行儲存加工使用的，如果脫離這個條件，任意加工的話，那我們的食品安全就沒有辦法保障了。
【資料】
福喜公司宣傳視頻：福喜食品公司，始終堅持五大食品健康標準，安全、綠色、衛生、新鮮、美味，缺一不可。
【旁白】
嚴格的食品安全把控體系是福喜公司最核心的競爭力。那么，這些過期原料是怎么繞過層層關口，被送上生產線的呢？在這批過期原料生產的當天，記者發現了一份倉庫領料單，共享備註信息里標有“冰鮮轉凍品”的字樣。
【同期聲】
福喜食品質量管理人員：那個是因為六天沒有用掉，然後生產部全部把它上貨架，然後進速凍庫速凍。
記者：喔……
福喜食品質量管理人員：然後變成凍品了。
【旁白】
原來，冰鮮雞肉的保鮮期較短，只有6天，而冷凍雞肉的保質期往往能夠達到幾個月。所以，公司將臨近保質期的冰鮮雞肉轉化成凍品處理。這樣看似可以較為安全地延長保質期，但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時隔半個月，在福喜車間另一條生產線，記者又看到了同一批過期的冰鮮雞肉作為原料使用。這一次，是肯德基的煙燻風味肉餅。
【同期聲】
記者：袋子上寫的保質期是6天啊，是冰鮮啊？
班長：它是那個麥樂雞轉過來的。
記者：那不是過期了嗎？
班長：過期又吃不死人。
記者：是冰鮮的過期瞭然後就放到冰凍了？
班長：額，是的，冰鮮的（保質期）只有6天。
【同期聲】
記者：現在是2014年7月1日凌晨的一點半，我所在的位置是福喜上海車間的1號解凍間。偶蹄線的工人從昨天下午3點半就生產KFC的煙肉餅，使用的主要原料是這樣的豬肉，以及這樣的雞胸肉。雞胸肉是和我們上次麥樂雞遇到的情況是一樣的，我們可以看一下它的內袋，上面寫著冰鮮的胸肉，生產日期是這行小字，2014年的5月31日，保質期是0到6天，如果按照質量管理人員的解釋轉化成凍品的話，在解凍間內的時間我們也可以從這個貨架牌上看到，解凍日期是6月25日，那么距離現在7月1號來講，也已經過了保質期的6天。
【同期聲】
王欣（上海理工大學食品質量與安全研究所副教授）：比如說像你說的臨近保質期了，這時候可能我的一個肉的最佳品質就是說我們吃起來的最好的口感已經降到很低了，甚至可能已經接近到它的一個腐敗變質的邊緣了，這時候再拿去做凍品，那么這個凍品的品質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一般從我們規範的操作上面，是不會這樣操作的。
【主持人】
我們很關注產品保質期，因為產品保質期就是指一個產品在正常條件下它質量保證的期限，也可以看作是生產廠家對於這個產品的一個承諾。當一個冰鮮的食品它過期之後，無論採取怎樣的儲存方式，它都已經不再是一個正常的原料，可是我們記者發現，該企業不僅在使用這些過期的產品，而且還將一些次品甚至已經包裝好的成品再次地混入到生產線，這就使得原本清清白白的食品變得可疑起來。
【旁白】
次品是食品生產中伴隨的產物，在上海福喜工廠的食品生產線上有一個重要的崗位，就是要由專人把次品挑揀出來。
上海福喜公司是HACCP認證企業。HACCP，中文名為危害分析和關鍵控制點，次品挑揀是這個認證體系當中重要的措施之一。為了對次品進行分類管理，福喜要求所有挑揀出來的次品要擺放在標有次品字樣的金屬盒子裡，那么，這些次品最終流向哪裡了呢？
【同期聲】
禽肉線班長：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它叫次品。二級品也是次品。
記者：次品發給誰？
禽肉線班長：你管他呢，你就不要去管。
【旁白】
按照管理人員的說法，次品就是不合格產品。那么，次品真的像這位管理人員說的那樣，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嗎？
2014年5月16日，記者在麥樂雞生產線看到，一個小時內，次品挑揀員挑揀出的次品就能裝滿三個這樣的盒子，而這些次品竟然被工人直接推到了原料絞肉區。經過200攝氏度高溫油炸後，這些次品將和0度左右的雞肉原料混在一起重新利用。
【同期聲】
記者：這啥呢？
工人：雞皮嘛。
記者：雞皮啊？混一起啊？
工人：對。
記者：混一起好吃啊？
工人：雞皮肯定香啊。
【旁白】
這台大型設備叫乳化機，其作用是把所有原料乳化成肉漿。經過一系列成型、裹粉、油炸工藝後，混合大量次品的麥樂雞誕生了。而第二批麥樂雞產品中的次品，又將被挑揀出來，再次混入原料，每一批次品都被周而復始反覆添加，實現了生產原料最大化利用。
【同期聲】
工人：添加進去你也看不出來。
記者：對啊。一般我們加多少呢？
工人：一般百分之五吧。
【旁白】
在這份上海福喜公司內部檔案中，記者發現，添加的產品和比例，是以檔案形式保存下來的。麥樂雞的添加比例為5%，驗證了工人的說法。
【同期聲】
工人：不會報廢的，你放心
記者：不會報廢啊？
【旁白】
記者注意到，一旦因為設備故障或者操作不當產生次品時，這些次品會被及時封存，重新標註為麥樂雞二級品，推入冷庫，在之後的生產當中慢慢消耗。這樣的做法，不僅在國產麥樂雞中存在，流水線上幾乎所有產品中都有添加二級品的行為。
【同期聲】
工人：二級品也是次品
記者：它可以用的啊？
工人：是可以用的。
【旁白】
在工人的口中，次品就是二級品。那么，為什麼同樣的產品，在生產線和冷庫里要貼上兩種不同的標籤？把次品標註為二級品有何奧妙呢？生產線班長告訴記者，重新標註是制度化的的要求。
【同期聲】
記者：我看有的時候不是還加那個成品的次品嗎？
生產線班長：那個屬於待用肉，次品，那是次品。
記者：次品不用寫嗎？
生產線班長：要寫，有單子的。
【旁白】
除了添加次品之外，一些來路不明的成品也成為福喜公司的原料。2014年7月4日，在原料解凍間，記者看見了75箱包裝完好麥當勞10:1牛肉餅，這些牛肉餅外箱上印有產品名稱、QS標誌等關鍵信息，生產日期為2014年6月18日，保質期60天，可以判斷這些都是最終產品。這些牛肉餅究竟是麥當勞退回來的，還是因故未能銷售的，記者不得而知。但是在7月4日，這批產品卻被重新回收生產，這也意味著產品保質期被重新歸零。
晚上9點25分，記者在偶蹄線的絞肉區看到了這些成品。絞肉區的班長正在拆解這些產品的外箱。
【同期聲】
記者：這不是原來生產的嗎？
工人：對，次品。
【旁白】
記者看到，班長親自將這些牛肉餅添加到絞肉機的傳送帶上。這些成品分批混合在牛肉原料中間，一起經過傳送帶被倒入攪拌機內。
【同期聲】
記者：牛肉餅那個就是拆開箱子加進去，對吧？
工人：對。它的保質期快到了。以前我們沒在食品廠呆過我們不知道。然後就是說食品廠做出來的東西，賣到超市裡面，我們吃得很好吃，現在你假如到麥當勞肯德基，再吃那個東西，你肯定吃得沒有你以前吃得香了。這就叫做眼不見心不煩。
【旁白】
我國食品安全法28條規定，食品生產企業禁止生產用回收食品作為原料生產的食品。記者看到，添加回料的現場，有工廠的質量把控人員，難道他們對此是不知情的嗎？
【同期聲】
記者：這個返工應該是不允許的吧？
質量管理人員：返工的你每絞（每噸）少加一點。允許，可以少加一點，不能過量。
記者：按道理來說？
質量管理人員：不允許加。
【旁白】
牛肉餅和牛肉充分混合，被打成顆粒後，再經過大型絞肉機的充分攪拌，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工人將這些肉桶送到牛肉餅的成型區域，一塊塊的牛肉餅被敲打出來，過速凍，經過工人包裝，裝箱，打上了7月4日的生產日期，事實上，這裡面含有部分6月18號就已經生產出來的成品。這些牛肉餅被送到國內的麥當勞門店，成為了消費者“暢快淋漓的味覺挑戰”。
【同期聲】
厲曙光（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它這個食品應該屬於是回收食品，然後跟初級原料再重新混合使用，所以這種東西本身國家就不允許的，因為你沒辦法叫這個名稱，算什麼？算混合肉？算什麼再利用？這個根本就沒辦法來形容、或者來給它定性，沒辦法來知道它的屬性，所以國家本身是不允許的。
【主持人】
我們總會在食品安全當中學會一些新的概念：原料分為了四個概念，原料肉，待用肉還有二級品和次品。原料肉和待用肉是指那些生的原料，二級品和次品是指成品或者是半成品，每一種原料都會有一些專門的監控體系。但是記者卻發現，在這些企業當中，那些次品卻可能升級成二級品，然後跟原來的那些原料混合在一起進入堂堂正正的生產線當中。
【旁白】
為了加強對供應商的管理，每隔一段時間麥當勞等客戶都會對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進行參觀檢查。
【同期聲】
記者：你們是哪的？
客戶：麥當勞。
記者：麥當勞的啊。
【旁白】
記者發現，每次檢查前一天，公司質量把控部門都會通過郵件通知生產單位，檢查當天各生產線，“鉸肉現場不能有次品”，福喜工廠的次品都規定裝在藍色的塑膠袋中，而事實上，每當有檢查，生產線車間的藍色塑膠袋全都消失了。
【同期聲】
工人：來檢查的時候就不好添加。麥當勞要來、YUM（百勝）要來
記者：那萬一給他們知道了，我們這添加他們會怎么弄？
工人：知道了肯定不允許添加啊，你再添加，我跟你的訂單要取消。現在做生意都是講誠信的，你出爾反爾誰跟你做生意。
【旁白】
檢查一過，“藍袋子”被重新由冷庫推回生產線，由於冷庫溫度低至零下18度，這些被凍得硬邦邦的次品，連同藍色的塑膠外包裝一起被放置在200度的油炸槽上解凍，隨後添加到原料中，讓次品重生。
【同期聲】
工人：他們知道了本事大了，不要讓（我們做了），你（領導）來好了。還要下面那么多人來幹嘛？所以說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就這么簡單。
【旁白】
記者注意到，在福喜工廠內部的SOP既標準操作程式是這樣規定的：“收集好的次品，在每絞停機間隙，放在網帶上，攤平，不要重疊，過oven、蒸煮機、速凍機後包裝”，顯然在實際生產當中，並沒有嚴格按照這份標準進行操作。
【同期聲】
工人：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說SOP了，沒用的，不要幹活啦？
【旁白】
在記者臥底採訪的時間裡，次品添加的產品最終將被用於製作麥當勞的漢堡、必勝客的披薩。消費者看到的是被精心包裝的快餐，消費者看不到的是生產線上的種種添加。高度工業化的集中生產是為了保證食品安全、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如果一味地降低成本，那么效率和安全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記者注意到，福喜工廠解凍區域內堆放著上百箱冷凍小牛排，工人們正在利用機器對這些冷凍小牛排進行解凍，奇怪的是這批小牛排的外包裝和其他原料都不一樣，箱子上只是手寫了產品名稱、生產日期、重量，而沒有保質期、生產企業、批號等關鍵性信息。
【同期聲】
工人：沒有包裝，你咋知道它多長時間？覺得味道好就買著吃，覺得味道不好你就不買，廠家就是在忽悠。
記者：這批貨還挺多的，怎么會攢這么長時間呢，早點生產掉不就完了嗎？
工人：沒人要，這都是垃圾。
記者：都是什麼？
工人：都是垃圾食品。
【旁白】
這批缺失關鍵信息的冷凍小牛排究竟能不能使用呢？事實上就在生產的前一天，2014年6月10號，福喜生產部、質量部、倉庫等部門的主管同一時間收到了這樣一封郵件，“以下物料請幫忙延長保質期至本周末，明天安排生產”，迷你小牛排的生產將分為兩天生產，每天用量為5噸。
【同期聲】
工人：這個不是正常的產品。
記者：這肉都發青了。
工人：臭肉
記者：嗯？
工人：臭肉！
【旁白】
記者注意到，在同一封郵件中，還附有一張表格，冷凍小牛排生產日期為2013年5月8號至12號，對應的過期時間為2013年11月3號至8號，保質期180天，如果按照郵件要求延長保質期至2014年6月15號，意味著這批產品已經超過保質期7個多月。
【同期聲】
質量管理人員：領導這樣說就這樣做了，應該說是時間蠻長了。
【旁白】
更讓記者感到吃驚的是，這批過期冷凍小牛排進入生產後，只是簡單地切割成小片，再重新包裝後，內袋上列印的保質期就又延長了一年。過期食品被洗白了。
經查，這批原料的物料代碼為3010045，物料名稱為冷凍醃製小牛排，備註原因為“YUM事件”，負責人“HJ”，處理建議“做成成品銷售”。然而，YUM事件是何事件，負責人HJ是誰，成品究竟流向何方，語焉不詳。
【同期聲】
張先生（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前質量管理人員）：它（福喜）管理其實還是很嚴格的，但是大門一關，外面的人想知道就沒那么容易了。如果反映出來的話，這個廠裡面會遭受很多利益的損失。
【旁白】
張先生，前福喜公司質量管理人員，在上海福喜公司工作了十年。他向記者提供了兩本質量控制記錄本，這個本子記錄的是近兩年生產線上發生的一些質量問題，翻開這本記錄本，使用過期原料、延長保質期、修改生產日期等情況被一一記錄下來，每次記錄都有相關人員的簽名。
不過張先生坦言，即使執法檢查，這兩本本子記錄的質量問題，也很難暴露。
【同期聲】
張先生（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前質量管理人員）：他做的有兩套報表數據，一套就是現場當場做的，還有一套專門有人改的報表。這些報表是給他們審核的人看的。
記者：這兩套報表是不一樣的？
張先生（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前質量管理人員）：不一樣的。
【旁白】
作為一個現代化的食品生產企業，福喜公司內部實行嚴格量化的管理體系，每天的生產計畫由公司高層統一布置，不同層級的員工接觸到的生產情況是不同的。而流水線一旦開動，各個區域工人只對該區域的任務負責，各個崗位的工人被嚴格限定指定工作區域，不能隨意走動。以配料的使用為例，配料間的工人只能嚴格按照領料單的要求去倉庫領料，無論過期與否，都必須按照單據上的指示配料。
【同期聲】
記者：配料也有過期的？
工人：料肯定有過期的，哪有沒過期的？哪樣都是有過期的。我們這個是屬於上層，咱們是不管這個的。領導說用，咱們就乾，倉庫把料備好，我們就乾。
【旁白】
在生產中，各區域班長負責記錄全天真實生產數據，每一個批次，每一種產品的溫度、重量，使用的是哪些原料等都會被認真填寫在各類報表上。生產部和質量部的工作人員對報表統一匯總，由專人負責查驗真實數據是否符合正規生產的各類標準，不符合標準的，重新修改。
【同期聲】
記者：重新抄遍不累嗎？
工人：累啊，累也沒辦法。
記者：那你有（數據），你幹嘛再抄一遍？
工人：溫度不夠。
記者：喔，你給它寫成到了是吧？
工人：嗯。
【旁白】
數據審核人員將數據重新填寫後，原始數據就被裝入紙箱密封。次品添加等真實的生產記錄數據，被這樣封存了起來。
【同期聲】
記者：你向領導反映過這個事情嗎？
張先生（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前質量管理人員）：反映過。
記者：他怎么說呢。
張先生（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前質量管理人員）：他就是說這個是上面領導決定的，你不要管，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活就行了。
記者：您當時是什麼樣的感受？
張先生（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前質量管理人員）：一種怎么說呢，反正很沮喪吧。這么好的一家廠，現在怎么會弄一些把生產日期都篡改這樣一種事情。
【旁白】
數據被隨意更改，也就意味著，外界很難知道如此大型的食品公司內部的真實情況。但是，福喜內部的公開郵件卻對違規進行了非常細緻的記錄。例如這封在2014年3月7日10:31傳送的郵件，內容是要把BK豬肉餅產品保質期延長至6月18日，而原本的過期日期是2014年4月18日，被延長了2個月。根據郵件傳送日期，這批產品已經過期了。
【同期聲】
工人：只要一來審查的時候，那一天才是真正的正規生產。就像皇帝下去微服私訪，先打好招呼，下面的人接應，老百姓排隊，歡迎歡迎。他要直接偷著去呢？他就可以看到真實的情況。”
【資料】
福喜公司宣傳片：未來，福喜還將與合作夥伴一起，提供高品質的安全食品，為中國的食品安全創下新的紀錄，讓每個人與健康之間的距離，始終為零。
【主持人】
我們吃一個漢堡，希望它能夠填飽我們的肚子，同時也希望它能夠帶給我們營養，可是我們從來不知道，一個漢堡從工業化集中生產的路程中走過來，帶有多少的背景，又帶有多少的情節和故事，而這一切，又被食品生產的廠家深深地掩埋，充滿了神秘感。我們不能夠確定，像麥當勞、百勝這樣的企業，他們是否知道這些食品公司存在著這樣的一些行為，但是我們可以確定的是，這些行為，繞開了食品監管的體系，在制度上存在著空白，而這受害者也不僅僅是消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