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料騙子

雙料騙子

雙料騙子,原名威廉·西德尼·波特(William Sydney Porter),是美國最著名的短篇小說家之一,曾被評論界譽為曼哈頓桂冠散文作家和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他出身於美國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波羅鎮一個醫師家庭。

基本介紹

  • 中文名:雙料騙子
  • 外文名:William Sydney Porter
  • 別名:威廉·西德尼·波特
  • 國籍:美國
  • 職業:短篇小說家
  • 主要成就:曼哈頓桂冠散文作家和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
作者簡介,原文,

作者簡介

歐·亨利
(O. Henry, 1862-1910)
作者簡介:
他的一生富於傳奇性,當過藥房學徒、牧牛人、會計員、土地局辦事員新聞記者、銀行出納員。當銀行出納員時,因銀行短缺了一筆現金,為避免審訊,離家流亡中美的宏都拉斯。後因回家探視病危的妻子被捕入獄,並在監獄醫務室任藥劑師。他在銀行工作時,曾有過寫作的經歷,擔任監獄醫務室的藥劑師後開始認真寫作。1901年提前獲釋後,遷居紐約,專門從事寫作。
歐·亨利善於描寫美國社會尤其是紐約百姓的生活。他的作品構思新穎,語言詼諧,結局常常出人意外;又因描寫了眾多的人物,富於生活情趣,被譽為“美國生活的幽默百科全書”。代表作有小說集《白菜與國王》、《四百萬》、《命運之路》等。其中一些名篇如《愛的犧牲》、《警察與讚美詩》、《帶家具出租的房間》、《麥琪的禮物》、《最後一片藤葉》等使他獲得了世界聲譽
歐·亨利是世界著名的短篇小說家。他的創作緊隨莫泊桑和契柯夫之後,而又獨樹一幟。他的作品有“美國生活的百科全書”之譽。

原文

亂子出在拉雷多。這件事要怪小利亞諾,因為他應該把殺一人的對象僅限於墨西哥人。但是小利亞諾已經二十出頭了;在格朗德河邊境上,年過二十的人只有殺墨西哥人的紀錄未免有點兒寒傖
事情發生在老胡斯托·伐爾多斯的賭場裡。當時有一場撲克牌戲,玩牌的人大多素昧平生。人們打老遠的地方騎馬來碰碰運氣,互不相識也是常有的事。後來卻為了一對皇后這樣的小事吵了起來;硝煙消散之後,發現小利亞諾闖了禍,他的對手也犯了大錯。那個不幸的傢伙並不是墨西哥人,而是一個來自牧牛場的出身很好的青年,年紀同小利亞諾相仿,有一批支持他的朋友。他的過錯在於開槍時,子彈擦過小利亞諾右耳十六分一之一英寸的地方,沒打中;這~失誤並沒有減少那個更高明的搶手的莽撞。
小利亞諾沒有隨從,也沒有許多欽佩他和支持他的人----因為即使在邊境上,他的脾氣也算是出名的暴躁----他覺得採取那個“走為上策”的審慎行動,同他那無可爭辯的倔強性格並不矛盾。
復仇的人迅速集結起來追蹤。有三個人在火車站附近趕上了小利亞諾。他轉過身,露出他通常在採取野蠻和暴力手段前的不懷好意的獰笑。追他的人甚至沒等地伸手拔槍,便退了回去。
當初,小利亞諾並不像平時那樣好勇鬥狠,存心找人拚命。那純粹是一場偶然的口角,由於兩人玩牌時某些使人按捺不住的粗話引起的。小利亞諾還相當喜歡那個被他槍殺的瘦長、傲慢、褐色臉膛、剛成年的小伙子。他不希望再發生什麼流血事件。他想避開,找塊牧牛草地,在太陽底下用手帕蓋住臉,好好睡一大覺。他有這種情緒的時候,即使墨西哥人碰到他也是安全的。
小利亞諾大模大樣地搭上北行的客車,五分鐘後便出站了。可是列車行駛了不久,到了令布,接到訊號,臨時停F來讓一個旅客上車,小利亞諾便放棄了搭車逃跑的辦法。前面還有不少電報局;小利亞諾看到電氣和蒸汽之類的玩意兒就惱火。馬鞍和踢馬刺才是安全的保證。__
小利亞諾並不認識那個被他槍殺的人,不過知道他是伊達爾戈的科拉里托斯牛隊的。那個牧場裡的人,如果有一個吃了虧,就比肯塔基的冤冤相報的人更殘酷,更愛尋仇。因此,小利亞諾以大勇者的大智決定儘可能遠離科拉里托斯那幫人的報復。
車站附近有一家店鋪;店鋪附近的牧豆樹和榆樹間有幾匹 顧客的沒卸鞍的馬。它們大多提起一條腿,塔拉著頭,睡迷迷地 等著。但是有一匹長腿彎頸的雜毛馬卻在噴鼻子,端草皮。小 利亞諾跳上馬背,兩膝一夾,用馬主人的鞭子輕輕打著它。
如果說,槍殺那個莽撞的賭牌人的行為,使小利亞諾正直善 良的公民身份有所損害的話,那么盜馬一事就足以使他名譽掃 地。在格朗德河邊境,你奪去一個人的生命有時倒無所謂,可是 你奪去他的坐騎,簡直就叫他破產,而你自己也並沒有什麼好 處----如果你被逮住的活。不過小利亞諾也顧不得這些一了。
他騎著這匹鮮蹦活跳的雜毛馬,把憂慮和不安都拋到了腦後。他策馬跑了五英里後,就像平原人那樣款款而行,馳向東北方的紐西斯河床。他很熟悉這個地方----熟悉它那粗獷的荊棘叢林之間最艱苦、最難走的小路,熟悉人們可以在那裡得到款待的營地和孤寂的牧場。他一直向東走去;因為他生平還沒有見過海洋,很想撫摸一下那匹淘氣的小馬----墨西哥灣----的鬃毛。
三天之後,他站在科琅斯克里斯蒂的岸上,眺望著寧靜的海洋上的翻翻微波。
帆船《逃亡者號》的布恩船長站在小快艇旁邊,一個水手守著小艇。帆船剛要啟航的時候,他發覺一件生活必需品----口嚼菸草塊----給忘了。他派一個水手去來辦那遺忘的貨物。與此同時,船長在沙灘上來回踱步,一面濫罵,一面嚼著口袋裡的存貨。。.一個穿高跟馬靴,瘦長結實的小伙子來到了海邊。他臉上孩子氣十足,不過夾雜著一種早熟的嚴厲神情,說明他閱歷很深。他的皮膚本來就黑,加上戶外生活的風吹日曬,竟成了深褐色。他的頭髮同印第安人一般又黑又直;他的臉還沒有受過剃力的翻掘;他那雙藍眼睛又冷酷,又堅定。他的左臂有點往外撇,因為警長們見到珍珠貝柄的四五口徑手槍就頭痛,他只得把手搶插在坎肩的左腋窩裡,那未免大了些。他帶著中國皇帝那。種漠然無動於衷的尊嚴,眺望著有思船長身後的海灣.
“打算把海灣買下來嗎,老弟?”船長問道。他差點要作一次沒有菸草的航行,心裡正沒好氣。
“呀,不,’小利亞諾和善地說,“我沒有這個打算。
我幾乎沒有見過海。只是看看而已。你也不打算把它出賣吧?’”“
“這一次沒有這個打算。”船長說。“等我回到布埃納斯蒂埃拉斯之後。我把它給你運去,貨到付款。那個傻瓜水手終於把菸草辦來了,他跑得那么慢,不然我一小時前就可以後退了
“那條大船是你的嗎?”小利亞諾問道。
“嗯,一是的,”船長回答說,“如果你要把一條帆船叫做大船的話,我也不妨吹吹牛L不過說得正確些,船主是米勒和岡薩雷斯,在下只不過是老塞纓爾·凱·布恩,一個沒什麼了不起的船長。”
“你們去哪兒?”逃亡者問道。
“布埃納斯蒂埃拉斯,南美海岸----上次我去過那裡,不過那個國家叫什麼名字我可忘了。船上裝的是木材、波紋鐵皮和 砍刀”
“那個國家是什麼樣的?”小利亞諾問道----“是熱還是冷?”
“不冷不熱,老弟。”船長說。“風景優美,山水秀麗,十足是 個失樂園。你一早醒來就聽到七條紫尾巴的紅鳥在歌唱,微風 在奇花異葩中嘆息。當地居民從來不幹活,他們不用下床,只消 伸出手就可以來到一大籃一大籃最好的溫室水果。那裡沒有禮 拜天,沒有冰,沒有要付的房租,沒有煩惱,沒有用處,什麼都沒 有。對於那些只想躺在床上等運氣找上門的人來說,那個國家 是再好沒有的了。你吃的香蕉、桔子、颶風和鳳梨就是從那裡來 的。”
“那倒正合我心意:”小利亞諾終於很感興趣地說道。“我搭
你的船去那裡要多少船費?”
“二十四塊錢,”布恩船長說,“包括一伙食和船費。二等艙。我船上沒有頭等艙。”
“我去。”小利亞諾一面說,一面掏出了一個鹿皮袋子。
他去拉雷多的時候,帶著三百塊錢,準備像以前那樣大玩一場。在伐爾多斯賭場裡的決鬥,中斷了他的歡樂的季節,但是給他留下了將近兩百元;如今由於決鬥而不得不逃亡時,這筆錢倒幫了他的忙。
“好吧,老弟。”船長說。“你這次象小孩似地逃出來,我希望你媽不要怪我。”
他招呼一個水手說;“讓桑切斯背你到小艇上去,免得你踩濕靴子。”
美利堅合眾國駐布埃納斯蒂埃拉斯的領事撒克還沒有喝醉。當時只有十一點鐘;到下午三四點之前,他不會達到飄飄然的境界----到了那種境界,他就會用哭音唱著小曲,用香蕉皮投擲他那尖叫怪嚷的八哥。因此,當他躺在吊床上聽到一聲輕咳而抬起頭來,看到小利亞諾站在領事館門口時,仍舊能夠保持一個大國代表的風度,表示應有的禮貌和客氣。“請便請便。”小利亞諾輕鬆地說。“我只是順道路過。他們說,開始在鎮上逛逛之前,按規矩應當到你的營地來一次。我剛乘了船從德克薩斯來。”
“見到你很高興,請問貴姓?”領事說。
小利亞諾笑了。
“斯普拉格·多爾頓。”他說。“這個姓名我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在格朗德河一帶,人家都管我叫小利亞諾。”
“我姓撒克。”領事說。“請坐在那張竹椅上。假如你來到這凡是想投資,就需要有人幫你出出主意。這些黑傢伙,如果你不了解他們的作風,會把你的金牙齒都騙光。抽雪茄嗎?”
“多謝,”小利亞諾說,“我不抽雪茄。不過如果我後褲袋裡沒有菸草和那個小包,我一分鐘也活不下去。”他取出捲菸紙和菸草,卷了一支煙。
“這裡的人說西班牙語,”領事說,“你需要一個譯員。我有什麼地方可以效勞,嗯,我一定很高興。如果你打算買果樹地或者想搞什麼租借權,你一定需要一個熟悉內幕的人替你出主意。”
“我說西班牙語,’小利亞諾說,“大概比說英語要好九倍。我原先的那個牧場上人人都說西班牙語。我不打算買什麼。’”
“你會西班牙語?”撒克若有所思地說。他出神地瞅著小利亞諾。
“你的長相也像西班牙人。’他接著說。“你又是從德克薩斯來的。你的年紀不會超出二十或者二十一。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膽量”
“你在打什麼主意?’許利亞諾問道,他的精明出人意外。
“你有意思插一手嗎?”撒克問。 .“我不妨對你講實話。”小利亞諾說。“我在拉雷多玩了一場小小的槍斗,斃了一個白人。當時沒有湊手的墨西哥人。我到你們這個八哥和猴子的牧場上來,只是想聞聞牽牛花和金盞氧現在你明白了嗎?”
撒克站起來把門關上。
“讓我看看你的手。”他說。
他抓著小利亞諾的左手,把手背端詳了好一會兒。
“我辦得了。”他興奮地化“你的皮肉像木頭一般結實,象嬰孩兒的一般健康。一星期內就能長好。”
“如果你打算叫我來一場拳頭,”小利亞諾說,“那你可別對我存什麼希望換成槍斗,我一定奉陪。我才不喜歡象條會上的太太們那樣赤手空拳地打架。”
“沒那么嚴重。”撒克說。“請過來,好嗎?”
他指著窗外一幢兩層樓的,有寬迴廊的白牆房屋。那幢建築矗立在海邊一個樹木蔥蘢的小山上,在深綠色的熱帶植物中間顯得分外醒目。
“那幢房屋裡,”撒克說,“有一位高尚的西班牙老紳士和他的夫人,他們迫不及待地想把你摟在懷裡,把錢裝滿你的口袋。住在那裡的是老桑托斯·烏里蓋。這個國家裡的金礦有一半兒是他的產業。”
“你沒有吃錯藥吧?”小利亞諾說。
“再請坐下來,”撒克說,“我告訴你。十二年前,他們喪失了一個小孩兒。不,他並沒有死----雖然這裡有許多人因為喝了淤水,害病死掉了。當時他只有八歲,可是頑皮得出格。大家都知道。有幾個勘察金礦的美國人路過這裡,同烏里蓋先生打了交道,他們非常喜歡這個孩子。他們把許多有關美國的大話灌進了他的腦袋裡;他們離開後一個月,這小傢伙也失蹤了。據人家揣測,他大概是躲在一條水果船的香蕉堆里,偷偷地到了紐奧良。據說有人在德克薩斯見過他,此後就音訊杏然。老馬里蓋花了幾千塊錢找他。夭人尤其傷心。這小傢伙是她的命根子。她目前還穿著喪服。但大家說她從不放棄希望,認為孩子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孩子的左手背上刺了一隻抓槍的飛鷹。那是老馬里蓋家族的織章,或是他在西班牙繼承下來的標記。”小利亞諾慢慢抬起左手,好奇地瞅著它
“正是,”撒克說著,伸手去拿藏在辦公桌後面的一瓶走私運來的白蘭地。“你腦筋不笨。我會刺花。我在山打根當了一任領事有什麼好處?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一星期之內我能把那隻抓著小尖刀的老鷹制在你手上,仿佛從小就有刺花似的。我這裡備有一會刺花針和墨水,正因為我料到你有一天會來的,多爾頓先生。”
“喔,媽的。”.小利亞諾說。“我不是把我的名字早告訴了你嗎!”
“好吧,那么就叫你‘小利亞諾’。這個名字也不會長了。
換成馬里蓋少爺怎么樣?”
“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從沒有扮演過兒子的角色。’小利亞諾說。“假如我有父母的話,我第一次哇哇大叫時,他們就進了鬼門關。你的計畫是怎么樣的呀?”
撒克往後靠著牆,把酒杯對著亮光瞧瞧。
“現在的問題是,”。他說,“你打算在這件小事裡乾多久。”
“我已經把我來這裡的原因告訴你了。”小利亞諾簡單地說。
“回答得好。”領事說。“不過你用不著呆這么久。我的計畫是這樣的:等我在你手上制好商標之後,我就通知老烏里蓋。刺花期間,我把我收集到的有關那個家族的情況講給你聽,那你談吐就不會露出破綻了。你的長相象西班牙人,你能說西班牙語,你了解情況,你又能談談德克薩斯州的見聞,你有刺花。當我通知他們說,真正的繼承人已經回來,想知道他能不能得到收容和寬恕時,那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一準立刻趕到這裡,抱住你 的脖子,這場戲也就結束,可以到休息室去吃些條點,舒散的
散了。”
“我準備好了。”小利亞諾說。“我在你營地里歇腳的時間還不長,老兄,以前也不認識你;但如果你的目的只限於父母的祝福,那我可看錯人了。”
“多謝。”領事說。“我好久沒有遇到像你這樣條理分明的人了。以後的事情很簡單。只要他們接納,哪怕是很短一個時期,事情就要了。別讓他們有機會查看你左肩膀上有一塊紅記。老馬里蓋家的一個小保險箱裡經常藏著五萬到十萬塊錢,那個保險箱,你用一根銅絲都可以捅開。把錢搞來。我的刺花技術值其中的半數。我們把錢平分,搭一條不定期的輪船到里約熱內盧去。如果美國政府由於少了我的服務而混不下去的話,那就讓它垮台吧。你覺得怎么樣,先生?”
“很合我的口味!”小利亞諾說。“我乾。”
“那好。”撒克說。“在我替你刺上老鷹之前,你得躲起來。你可以住這裡的後房。我是自己做飯的,我一定在吝嗇的政府給我的薪俸所許可的範圍之內儘量款待你。”
撒克估計的時間是一星期,但是等他不厭其煩地在小利亞諾手上刺好那個花樣,覺得滿意時,已經過了兩個星期。撒克找了一個小廝,把下面的便條送達他準備暗算的人。
白屋
堂·桑托斯·烏里蓋先生
親愛的先生:
請允許我奉告,數目前有一位年輕人從美國來到布埃納斯蒂埃拉斯,暫住舍間。我不想引起可能落空的希望,但是我認為這人可能是您失蹤多年的兒子。您最好親自來看看他。如果他確實是您 的兒子,據我看,他很想回自己家,可是到後不知道將會得到怎樣的接待,不敢貿然前去。
湯普森·撒克謹啟。
半小時以後----這在布埃納斯蒂埃拉斯還算是快的----烏里蓋先生的古色古香的四輪馬車,由一個赤腳的馬夫鞭打和哈喝著那幾匹肥胖笨拙的馬,來到了領事住處的門口。
一個白鬍須的高個子下了車一然後攙扶著一個穿黑衣服,蒙黑面紗的太太下來。
兩人急匆匆地走進來,撒克以最彬彬有利的外交式的鞠躬迎接了他們。他桌旁站著一個瘦長的年輕人,眉清目秀,皮膚黑,烏黑的頭髮梳得光光的。
烏里蓋夫人飛快地把厚面紗一揭。她已過中年,頭髮開始花白,但她那豐滿漂亮的身段和淺橄欖色的皮膚還保存著巴斯克婦女所特有的妍麗。你一見到她的眼睛,發現它們的倩影和失望的表情中透露出極大的哀傷,你就知道這個女人只是依靠某種記憶才能生活。
她帶著痛苦萬分的詢問神情,向那年輕人瞅了好久。她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轉到了他的左手。接著,她噎了一下,聲音雖然不大,但仿佛震動了整幢房屋。她嚷道:“我的兒子!”緊接著便把小利亞諾摟在懷裡。
過了一個月,小利亞諾接到撒克捎給他的信,來到領事館。
他完全成了一位年輕的西班牙紳士。他的衣服都是進口貨,珠寶商的狡黠並沒有在他身上白費力氣。他捲紙煙的時候,一枚大得異乎尋常的鑽石戒指在他手上閃閃發光。
“怎么樣啦?”撒克問道。
“沒怎么樣。”小利亞諾平靜地說。“今天我第一次吃了軟蠍肉排。就是那種大四腳蛇。你知道嗎?我卻認為成肉煮豆子也配我的胃口。你喜歡吃晰蜴嗎,撒克?”
“不,別的爬蟲也不吃。”撒克說。
是下午三點鐘,再過廣小時,他就要達到那種飄飄然的境界了。
“你該履行諾言了,老弟,”他接著說,他那張豬肝色的臉上露出一副猙獰相。“你對我太不公平。
你已經當了四星期的寶貝兒子,你喜歡的話,每頓飯都可以用金盤子來盛小牛肉。喂,小利亞諾先生,你說應不應該讓我老是過粗茶淡飯的日子?毛病在哪裡?難道你這雙孝順兒子的眼睛在白屋裡面沒有見到任何象是現款的東西?別對我說你沒有見到。誰都知道老烏里蓋藏錢的地方。並且還是美國貨幣;別的錢他不要。你究竟怎么啦?這次別說‘沒有’。”
“哎,當然,”小利亞諾欣賞著他的鑽石戒指說,“那裡的錢確實很多。至於證券之類的玩意兒我可不懂,但是我可以擔保說,在我乾爸爸叫做保險箱的鐵皮盒子裡,我一次就見到過五萬元現款。有時候,他把保險箱的鑰匙交給我,主要是讓我知道他把我當做那個走失多年的真的小弗朗西斯科。”
“哎,那你還等什麼呀?”撒克忿忿地問道。“別忘了只要我高興,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揭你的老底。如果老馬里蓋知道你是騙子,你知道會出什麼事?喔,德克薩斯的小利亞諾先生,你才不了解這個國家。這裡的法律才叫辣呢。他們會把你繃得像一隻被踩扁的蛤蟆,在廣場的每一個角上揍你五十根。棍子都要打斷好幾根。再把你身上剩下來的皮肉餵鱷魚。”
“我現在不妨告訴你,夥計,”小利亞諾舒適地坐在帆布椅子裡說,“事情就按照目前的樣子維持下去。目前很不壞。”
“你這是什麼意思?”撒克問道,把酒杯在桌子上碰得格格直響。
“計畫吹啦。”小利亞諾說。“以後你同我說話,請稱呼我堂·弗朗西斯科·馬里蓋。我保證答應。我們不去碰馬里蓋上校的錢。就你我兩人來說,他的小鐵皮保險箱同拉雷多第一國民銀行的定時保險庫一樣安全可靠。”
“那你是想出賣我了,是嗎?”領事說。
“當然。”小利亞諾快活地說。“出賣你。說得對。現在我把原因告訴你。我到上校家的第一晚,他們領我到一間臥室里。不是在地板上鋪一張床墊----而是一間真正的臥室,有床有家具。我入睡前,我那位假母親走了進來,替我掖好被子。‘小寶貝,”說,‘我的走失的小寶貝,天主把你送了回來。我永遠讚美化的名。’她說了一些諸如此類的廢話。接著落了幾點雨,滴在我的鼻子上。這情形我永遠忘不了,撒克先生。那以後一直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我說這番話,別以為我為自己的好處打算。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幾乎沒有跟女人多說過話,也沒有母親可談,但是對於這位太太,我們卻不得不繼續瞞下去。她已經忍受了一次痛苦;第二次她可受不了。
我像是一條卑賤的野狼,送我走上這條路的可能不是上帝,而是魔鬼,但是我要走到頭。喂,你以後提起我的名字時,別忘了我是堂·弗朗西斯科·烏里蓋。”
“我今天就揭發你,你----你這個雙料叛徒。”撒克結結巴巴地說。
小利亞諾站起來,並不粗暴地用他有力的手掐住撒克的脖子,慢慢地把他推到一個角落去。接著,他從左腋窩下抽出他那支珍珠貝柄的四五口徑手槍,用冰冷的槍口戳著領事的嘴巴。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怎么會來到這裡的。”他露出以前那種叫人心寒的微笑說。“如果我再離開這裡,那將是由於你的緣故。千萬別忘記,夥計。喂,我叫什麼名字呀。
“餵----堂·弗朗西斯科·烏里蓋。”撒克喘著氣說。
外面傳來車輪聲,人的哈哈聲和木鞭鞭打農肥馬背上的響亮的啪啪聲。
小利亞諾收起手槍,向門口走去。但他又扭過頭,回到哆嗑著的撒克面前,向領事揚起了左手。
“這種情況為什麼要維持下去,”他慢慢地說,“還有一個原因。我在拉雷多殺掉的那個人,左手背上也有一個同樣的刺花。”
外面,堂·桑托斯·烏里蓋的古色古香的四輪馬車卡塔卡嘈地駛到門口。馬車夫停止了吆喝。烏里蓋太太穿著一套綴著許多花邊和緞帶的漂亮衣服,一雙柔和的大眼睛裡露出幸福的神情,她向前探著身子。
“你在裡面嗎,親愛的兒子?”她用銀鈴般的西班牙語喊道。
“媽媽,我來啦。”年輕的堂·弗朗西斯科·馬里蓋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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