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蓮

連蓮

1984年冬作為男嬰出生於長江邊上的一座古城,上有6個姐姐,出生前父親就去世了,出生後即過繼給姨媽家。養母是醫生,養父是地質工程師。國中二年級時全家搬遷到成都市。國中畢業後考上成都某職業高中財會班。1994年畢業後分到成都第一百貨公司做財務工作,同年底離職,參加香港人開辦的亞洲美容培訓班學習美容,學成後赴海口打工。1997年2月在成都華西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做變性手術,出院後來到廣州,先在一家美容集團公司工作,後加盟一時裝隊做模特至今。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王連蓮
  • 別名:連蓮
  • 國籍中國
  • 出生日期:1984年12月10日
  • 職業:模特,演員
  • 籍貫:四川省成都市
  • 愛好:美容、服裝設計、唱歌
基本信息,人生經歷,赤裸的告白,出生定身世,江邊驚亂心,化妝上學去,紅指甲風波,窗外單相思,我的一簾幽夢,一廂情願的愛,他來自西藏,驚世駭俗的信,他愛上了我,如火的電報,遠方的禮物,等待雷電劈來,奔向青藏高原,被誤傳為女孩,天蒼蒼,野茫茫,翻越唐古拉山,拉薩我來了,相對淚千行,見到珠穆朗瑪,

基本信息

描述:變性人
農曆生日:甲子年閏十月十八日
星座:射手座
屬相:鼠
身高:172cm
體重:55kg
學歷:職業高中
血型:AB型
喜歡顏色:白、黑
1984年冬作為男嬰出生於長江邊上的一座古城,上有6個姐姐,出生前父親就去世了,出生後即過繼給姨媽家。養母是醫生,養父是地質工程師。國中二年級時全家搬遷到成都市。國中畢業後考上成都某職業高中財會班。1994年畢業後分到成都第一百貨公司做財務工作,同年底離職,參加香港人開辦的亞洲美容培訓班學習美容,學成後赴海口打工。1997年2月在成都華西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做變性手術,出院後來到廣州,先在一家美容集團公司工作,後加盟一時裝隊做模特至今。

人生經歷

赤裸的告白

一年多前,我義無反顧走上手術台,永訣舊我,重獲新生。一年多後的今天,當我公開變性人的身份站出來時,我好像是又一次接受另一次挑戰。我不知道結果如何,是福是禍?是成功是失敗?是風光無限是險阻重重?但這終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站出來,不是作為一個個體,而作為一個群體——我誠願如此。我別無選擇。
連日來,心海澎湃洶湧,一陣驚心,一陣激越,一陣茫然,一陣快意……層層疊疊巨浪向我湧來,將我淹沒。然而我的意識漸漸浮了上來,我看到了希望的島嶼——來自四面八方的熟悉的和陌生的朋友們一聲聲“連蓮,我支持你”,令我百感受交集,如沐春風。我想,我做對了。
此時此刻,我心靜如水。我願敞開心扉,訴盡我 22 年奇特人生的種種傳奇,我已做好準備,做赤裸的告白。我已無畏懼——一個病人在醫生面前徹底坦白自己的思想和身體,這有什麼可畏懼的?
朋友,您就當是在這春風沉醉的午後或夜晚,落英繽紛中,一位鄰家奇女子如泣如訴地說著她的情、她的愛,她的鮮為人知的心事。
隨著記憶翻飛,時光倒溯,您會發現,我的面容越來越悲戚,我的語調越來越低回,我的心事啊,越來越變幻莫測……

出生定身世

我出生在長江上游一座古老的城市,市中心有座古樓,奶奶(我養父的媽媽)說,古樓底下是巨龍的頭,是塊風水寶地,城裡人都來這裡燒香祈福,很靈的。好小的時候,每回乘車路過此地,我都在心裡默默祈禱:“龍王爺,讓我長大了變成女孩吧,求您老人家了!”
是的,非常不幸,我是作為一個男嬰出生的,那是 1976 年的冬天。我的身世注定充滿濃重的悲劇色彩,我是個遺腹子,父親在我出世前就撒手西去了,我只見過他的照片,他很帥,長著一張方方正正的臉,眼睛炯然如火。我沒有嘗到失去父親的悲痛,卻一生感受到缺乏父愛的失落與缺憾。一雙強有力的男性的手臂的扶持與呵護是我從出生那刻起就缺乏和企盼的。
我的生母在生下我之前,就和她那沒有生養的妹妹妹夫商定,不管生下的是男是女,都過繼給他們。因為她已生養了 6 個女兒,再也無力多養一個孩子了。
就這樣,我成了養父母家唯一的孩子。養母是位婦科醫生,養父是位地質工程師,長期在外工作。曾經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的媽媽把我視為掌上明珠,也許她的嬌縱正是我恣意做著女兒夢的溫床。

江邊驚亂心

國小六年級我有一件得意事可記一筆,全校文藝匯演時,我和同班一女孩全演《草原小姐妹》,在“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是家鄉……的歌聲中翩翩起舞。那轟動的場面我記憶深刻,教師笑贊我的女裝扮相比那女同學還美,我們得了一等獎。
從此我得了“么妹子”、“假姑娘”的外號,我竟不在意,還有點沾沾自喜呢。不過外校的學生也在放學路上對我指指點點說“像個女人樣”、“陰陽人”時,我心裡才難過起來,不為別人的議論,而為自己不是個真正的女孩而甘心,犯愁。
帶著“么妹子“的外號我上了國中,我更不願進廁所了,實在憋不住了,等上課鈴響過所有的人都進教室,我才溜進了無人男廁,回來遲到了被老師罵也改不了。
我越來越注意打扮自己。晚上睡覺把褲子疊好放在枕頭下壓著,早上起床褲子就像熨過一樣有筆挺的線條。一次媽媽收到台灣親戚寄來的絲襪,當年絲襪可是稀罕物,媽媽不敢穿,我便拿來穿去上學,同學以為我光著腳便問:“你怎么不穿襪子呢?”我笑著拉起褲腿展示那透明的絲襪,說:“穿了,你看……”
初二,有一天,我數了數攢了一個多月的零用錢,有十來塊,便瞞著媽媽到裁縫店,要訂做一件當時街上流行的收腰式女式襯衫。胖胖的裁縫阿姨邊給我量腰身邊奇怪地問:“你
穿的嗎?這可是姑娘衣服。”我撇撇說:“我就要穿嘛。”結果我如願以償。站在鏡前試衣服,我擺了一個象月曆明星的優美的姿勢,樂壞了,也不理會裁縫阿姨疑疑惑惑的目光。這漂亮時裝我只穿了兩次,一次地晚上去看露天電影,一次星期天和同學去郊遊。不幸媽媽知道了,把衣服沒收了,罵了我一回,說:“男孩子怎么能穿這衣服看你是瘋了。”後來五姐拿去自己穿了,我很是惆悵了一段時日。
夏日裡一大群男生去江邊玩,他們脫得赤條條往水裡沖,暢遊嬉戲起來。唯獨我死活不肯脫衣,自個兒在岸邊玩泥,堆了一座座塔、一座座山。幾個壞男生硬是要拖我下水,並作勢動手扒我衣服,我慌得滿臉漲紅,尖叫掙紮起來,好像災難來臨。環男生們鬧得更凶了,還嬉笑道:“難道你是大姑娘不成?今兒倒要開開眼界。”
就在大難降臨的那一刻,一位英俊少年挺身而出,“救”下了我,他就是我的同桌峰。個頭高大的他三下兩下把胡鬧的男生扯開了,叫他們別鬧了,玩別的去。他自己則坐在我身邊,陪我說話。
驚魂甫定的我忽然心跳加速起來,只穿一條褲衩的峰近在咫尺,我不敢看他,頭埋得低低的。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裡既驚且喜,亂成一團糟。

化妝上學去

我朦朦朧朧喜歡上了同桌男孩峰,他個頭比一般同學高,長得帥氣,籃球打得很棒。那年我 14 歲。
我每天早早起床趕去學校,用手巾把座位細細擦乾淨,然後心急地等他來。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便趴在桌上裝睡覺,豎起耳朵聽他輕快的腳步走近,等他用手撥弄我的頭髮時,才裝著醒來一樣,故作淡淡地跟隨他打個招呼,然後便忍不住“嘰嘰呱呱”跟他說個不停。
峰對我也很好,大掃除時搶著幫我做髒的活,我便心安理得地和女生幹些擦擦桌子的輕活。放學他總騎車先送我回家,才折回他那住在城郊的家。坐在車後架,我好想好想把頭枕在他後背上,試探地靠上了,他沒有什麼反應,然而我始終都沒有膽量用手環住他的腰。每當這時,我都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個男孩兒。
我的數學成績很糟,有一次考試不及格,又被罰留堂做作業,峰留下來陪我。天忽然變得陰黑陰黑,頃刻暴雨如注,做完做作業,雨仍未停,天卻黑了。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峰脫外套頂在兩人頭上,冒雨把我送回了家。站在屋檐目送濕透的他消失在雨夜中,我的心變得軟軟的。
不久,我們家遷到成都。峰用竹片編了個小花籃送給我。想不到外表粗粗的他手也蠻巧的,編得好精緻。離別之時,我依依不捨, 差點掉了淚。我沒有想到的是,離別幾年後再聯絡時,我陷入對他的苦澀的戀情中,幾乎難以自撥。我的悲劇的唯一根根源就是我不是個女孩子,而我偏偏只能把自己當成個女孩子。
成都,離別了峰,換新環境,我變得鬱鬱寡歡,無端尋悉覓恨,為自己不是個女孩而痛苦著。我一面想壓抑自己,一面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女性化傾向,苦悶中,拿化妝來聊以自慰。我不只用媽媽的護膚品,還偷偷拿家裡的紅印泥用手沾上少許,輕輕塗在唇上當口紅。我喜歡繪畫,有很多畫筆,我用小刀刮下鉛筆灰,用畫筆蘸著抹在眼皮上,當是抹眼影。常常,我就是這樣“化”著淡妝出門上學去。
我也習慣了旁人怪異的眼光和冷嘲熱諷的話語,我只是灰暗地想,管他呢,反正變不成女孩子,扮一扮都不行嗎?
我的異裝癖好也有增無減。我們住在媽媽所在醫院的家屬大院,有公用的洗澡房,有時候我去洗澡時,趁著四處無人,拿晾在竹桿上的媽媽的衣服到洗澡房裡,關上門,換來穿上,良久,才脫下晾回原處。
要么,我就呆在房間裡,披上床單,用兩面片榨巾批腰間做裙子,把自己扮成一個女王,或者白骨精。媽媽罵我:“瘋瘋顛,像個痴女。”我全當耳邊風。
唉,誰能理解我那壓抑不住的欲望呢,我實在控制不了自己。後來,我真的為此闖了禍……

紅指甲風波

記得是初三上學期的事。一天中午放學回到家,見到表哥表姐和媽媽的幾個好朋友都在,熱熱鬧鬧,正等我回來開飯呢。
我拿碗去盛飯,突然耳邊傳來媽媽嚴厲的聲音:"把手伸出來看看!"我不由自主攤開手,屋裡"唰"地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手上。
原來是上午上物理課的時候,我無心聽課,撥掉紅原子筆的筆頭,擠那紅筆油塗指甲玩耍。我當然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不過以前每次玩夠了,都記得洗掉才回家,今兒是忘了。
當著眾親朋的面,媽媽顏面丟盡,勃然變色,我從沒見媽這么兇悍過,她破口罵道:"書不好好讀,淨搞這些邪門歪道,吊兒郎當,弄得男不男女不女…… 被當眾這樣嚴厲的責罵,一向嬌慣的我又羞愧又惱恨,呆了半晌,擱下飯碗,提了書包就往門外跑,只聽到奶奶焦急地喊了聲"蓮兒--",我已跑出了大院。
時值寒冬,天陰欲雨。我跑到大街上,卻冷卻不了我滿頭滿腦的昏熱,眼裡罩著淚光,眼前一片朦朧,年少的我舉目茫然,辨不清方向。
沿護城河漫無目的走著,不知走了多久,我順腳拐進了人民公園。天上飄下了星星冷雨,午後的公園裡冷冷清清,遊人稀少,我像孤魂野鬼一樣在假山池沼之間游遊蕩盪,兜兜轉轉……一個下午就這樣地去了,眼見得天黑下來,我沒錢吃飯,一身已被綿綿雨絲飄濕,又餓又凍的我趴在池邊石欄上,覺得自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可憐,淚珠兒禁不住奪眶而出,一串串跌碎池中,我愈哭愈傷心,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麼啊,為什麼媽媽那樣罵我?還有,平時人們為什麼用那樣怪異的眼光看我,用那樣嘲弄的話刺傷我?我恨自己不是女孩子,沒人理解我,上帝對我真不公平。那一刻,我好厭惡、憎恨自己身上那多餘的男孩的東西,恨不得找剪刀剪掉,或者,乾脆跳到水裡,一了百了……
夜深了,公園裡闃無人聲,哭累餓壞凍僵的我蜷縮在亭子裡,悲傷而絕望。我不想回家,可是黑漆漆的公園讓我越來越害怕,後來我終於熬不住了,才走出公園回家去。到家時已是夜裡11點,剛進門就聽到奶奶不住口罵爸爸媽媽:"我只有一個孫子,你們要打要罵就沖我來好了……"我不知道,這一跑令家裡鬧翻了天,爸媽到學校、親戚家到處找我,奶奶急壞了,哭了一天。見我回來,奶奶一下抱住我,老淚縱行,媽媽則什麼都沒說,倒水給我洗臉洗腳,安頓我睡下。
第二天一早,媽媽又像往常一樣做好中餐給我,吃了上學。一切照常,可是沒人知道,這件事已在我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傷痕。

窗外單相思

自那"紅指甲風波"後,我的情緒一天天低落,苦悶、困惑的我不知該如何解脫自己,我的清脆的笑聲越來越少了。
一天我提筆給中央電視台寫了封信(我忘了是什麼部門了),訴說自己的煩惱"……為什麼我像個女孩不好?我本來就想做女孩,女孩可以穿好看的衣服、裙子、高跟鞋,還可以生孩子做媽媽……"信末我在名字前寫上"苦惱的小男孩"。
沒想到半個多月後,中央電視台給"苦惱的小男孩"回信了,但這封信先被媽媽拆開看了,才給了我,為此我大吵大鬧了一回,說她一點不尊重我。我想媽媽看了信中的內容定能知道一些什麼,她肯定想勸誡我一番的,可是我這一吵鬧終於使她什麼也沒有說--唉,可憐的媽媽。
信里這樣寫道:"……你這是心理不正常的表現,你是個男孩,就應該有男孩的愛好,做個常常男子漢。建議你平時多跟男孩們一起玩,少玩女孩的遊戲,不要越陷越深,到時就晚了……"
這封回信沒能給我什麼啟發,一點也沒有觸動到我的靈魂。我想我是陷得太深了,沒人能救我。
爸爸媽媽看在眼裡,愁在心上,他們一定為我的事度過了許多不眠之夜。1991年春節過後,他們把我送回鄉下一位表親家,他們認為我是被嬌慣壞了的,希望鄉下艱苦的環境能改變我那些"不良"的習慣。他們真可謂用心良苦,可是如果他們知道下面這一件事的話,他們定會後悔、無奈的。
親戚家對我很好,把我安排到鎮中上學。我一到學校就立即成為"焦點",我想這是因為這裡的教師同學從沒見過這樣文靜秀氣的男孩子吧。
我這時已在看瓊瑤小說,正看到《窗外》,女主角江雁容與教師康南的師生戀被瓊瑤那支生花妙筆寫得盪氣迴腸,讀得我如痴如醉,幻想叢生……我從小說上抬起頭,目光轉向教室窗外,投射到一位男教師身上。
他姓董,二十七八歲,聽說是退伍後來當體育老師的,他長得很健壯,臉上線條稜角分明,極具陽剛氣質。我一向很討厭上體育課的,那些前滾翻、後滾翻動作我覺得可笑、乏味。可如今我不知不覺盼著每天都有體育課。
董教師很關照我,小心指導我做動作,他還笑著說:"你真像個女孩子,長相、性格都像。"我好怕看他的眼睛,又忍不住想看,每當我的視線與他對撞時,都不由得羞紅了臉,心裡說不出的慌亂和驚喜。練單槓時,他那溫暖的大手扶在我腰後,我的身體順勢盪起來,我閉上雙眼,感覺自己在飛,耳邊風聲如歌……我想,我要是個女孩多好!
後來上職高后,教師布置寫作文《我的老師》,我自然而然寫到了董老師,語文教師評點說:寫得文情並茂:,教師那知道,我是在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在寫他。
當然,這不過是一段單相思,朦朧而短暫。在鄉下呆了不到兩個月,奶奶熬不過對我的想念,叫爸爸把我接回成都去。

我的一簾幽夢

回到成都後,我瘋狂地迷戀上瓊瑤小說和電影,《彩霞滿天》、,《在水一方》、《卻上心頭》、《心有千千結》、《月朦朧,鳥朦朧》……那優美、詩意的書名背後,那一個個淒婉哀艷、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令花季中的我痴迷沉醉,常常讀一段哭一回,把自己弄得像個多愁善感、臨風灑淚的多情女子。
我尤其喜歡《一簾幽夢》。書中結尾,經過千百劫難後,紫菱與費雲帆在長城上見面,費雲帆深情地說:"這個時候,我只想說三個字:我--愛--你!"讀到這裡,我感動得一塌糊塗,淚流滿面。瓊瑤筆下的費雲帆太完美了,如果我是個女孩,將來一定要嫁這樣的男人……可是我不是女孩而是男孩,這又怎么可能呢?我的心中又迷亂起來。
這便是我看瓊瑤小說的反應,投入之後,結果都是恨自己不是女兒身,不能像書中女主角那樣去轟轟烈烈地愛一回。沉迷瓊瑤小說,使我更向女性化發展了。
《一簾幽夢》中紫菱有一句台詞,令我感觸尢深:"我用珠子串起帘子,每一顆珠子都是一個夢想。"書名即由此而來。感動之餘,我找來幾相畫報,用畫報紙捲成小管子粘好,用回形針串連起來,做成一張門帘。我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才完工了。
我把同學們請到家來,欣賞我的傑作,我指著那色彩斑斕、隨風飄搖的帘子美滋滋地說:"這就是我的'一簾幽夢'。"
帘子有了,可是我的幽夢在哪裡呢?我期待著瓊瑤式的愛情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一年我考上了職高,按照媽媽的意思我選了財會專業。其實我一向討厭數理化,可是我考上的職高又沒有別的好專業,我只好硬著頭皮去學了。
上職高后有一段時間很無聊,便與國中的老同學通起信來,無意中聽老同學提起峰的訊息,我多方打聽,終於得到了他在雲南某部隊當兵的確切地址.
峰,我那初二同桌好友,那個在江邊為我解圍,每日騎車送我回家的男孩子,一下了勾起我內心壓抑住的莫名的情愫。我立即給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暢敘同窗情誼,同時,我忍不住暗暗流露了自己的愛慕之情。
很快,我收到了峰的回信,他說收到我的信很興奮,令他回憶起過去許多美好難忘的時光。他隨信寄來了一張照片,穿上軍裝的他英姿颯爽,看上去比以前高了許多,皮膚也黑了,一臉陽光,笑得好帥氣。我看得痴了過去,呆呆地想,這是不是我心裡的費雲帆
看他的回信,我想他是沒怎么讀懂我的信,我按捺不住,又寫了封長信,用的全是瓊瑤式的語言。我那時真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女孩子,像一個懷竇初開的女孩子向心中的白馬王子發出了愛的信息.
我忐忑不安,緊張期待著峰的回信。

一廂情願的愛

那天放學回家,大院門口收發室的老伯叫住我,交給我一個包裹。是峰從雲南駐地寄來的,我心"卟通卟通"跳起來。
飛快跑回家中自己人的房間,拆開包裹,是一本書,我有點疑惑。翻開書本,我眼前一亮:原來書的中央挖空了,藏著一件小禮物。這是一條別致的項鍊,墜子是兩個彈殼鑲成的十字架。我把賞一番,把它掛曆在胸前,一股幸福的暖流傳遍全身。粗獷的峰竟有這樣的靈思和心意 ,令我驚喜,令我感動。
我又迫不及待地翻出他的信,細細讀起來。可是不看尤可,這一看,我那傳遍全身的暖流好像沉到腳底,被地心吸走了一般,一下子剩下了空蕩蕩的軀殼。
他在信中寫道:"如果你是一個女孩子,我一定娶你。可是我只能當你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是男孩子,我不可能性接受超越友誼的感情……"
淚光中,風吹簾兒動,發出"蟀蟀"聲響,宛若嘆息聲。我的一簾幽夢啊,就這么隨風而逝了嗎?短暫、縹緲如一縷輕煙……
後來我們仍保持通信,可是彼此都很客氣了,只問學習、工作如何如何。但我知道,我心裡沒法放得下他,我仍在心裡一廂情願編織著自己的夢。那些日子裡心裡異常痛苦、失落,深恨自己不是個女孩子。如果我是女孩,一切就不同了。
1993年,在峰退伍前,我給他寄去了一張明信片,以女性美之筆,把瓊瑤小說的書名串起來,表達自己深深的懷愫:《彩雲飛》處,《煙雨朦朦》,我《在水一方》《心有千千結》。如今《聚散兩依依》,對你的思念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庭院深深》,我願是個《穿紫衣的女人》,做著《一簾幽夢》,悵望《幾度夕陽紅》……
我們漸漸失去了聯絡,我只知道他在成都附近一個縣城裡工作。
人生的際遇真是奇妙,我再次遇見他竟是1997年初我即將做變性手術之時,我們在成都街頭不期而遇。
他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我請他倆吃飯。
他的形象與我心目中的印記大相逕庭,鬍子拉雜,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還嘆息著,說他手風不好,賭輸了很多錢,要不然早就存夠錢結婚了,云云。我心想,這那有一點費雲帆的樣兒呢。那一刻,我有一點點的悲哀,一點點的憐憫。
我再細細打量他的女朋友,心下釋然,她太普通了,走在街上沒人會注意到她。你猜我當時怎想的?我在暗暗得意地想:"我馬上要變成女人了,我變成女人後,任何一方面都比她優秀。"
我們再沒什麼話可說的。
這便函是我青春期中一段莫名感傷,又莫名所以的幽夢,它是那樣飄忽,令我抓不住。然而,它也不過是一段輕留痕的幽夢而已,即將降臨的那段驚世駭俗的奇情,才堪稱驚魂動魄,刻骨銘心。

他來自西藏

峰的身影很快在我心中掠過,我又回復了那貪玩愛笑的性格。職高的課程很鬆,我常和女同學們一塊逃課去玩,和她們一塊化妝打扮,晚上去舞廳跳舞。在舞廳幽暗變幻的燈光里,我很容易被人誤為女孩子,結果邀我跳舞的男子遠比其他女同學的多,氣得她們在一邊翻白眼
我成了全校注目的焦點和議論的中心。有一次,我穿著在重慶央爸爸買的薄呢女式大衣到學校又惹來一陣騷動,結果當天開周會,校長在台上點了我的名,說:"有的同學總是穿著奇裝異服,不是來學校上課的,是來做時裝表演來了,真是陰陽怪氣……"全校師生頓時紛紛扭頭看我,我簡直無地自容,恨不是立即消失,可我又不由挺直了腰,以應付別人的"鑑賞"。被人如此怪異地看著是多么難受啊,我為什麼不是個真正的女孩子呢?他們就不會這樣子看我了。
那天放學回家,不斷有人在身後嬉笑叫嚷:"快來看啊,穿女人衣服的男人……"
我漸已習慣這樣的目光和議論,而我無法改變自己,我一如既往甚至變本加厲往女性路上埋頭,像失控的火車,不知也不管會撞向哪裡。
我一方面壓抑自己,一方面又張揚自己,多么矛盾的我啊,可那又是青春歲月中真實的我,無奈而執著的我。
1994年1月的一天晚上,幾個朋友相約去城中熱鬧的JJ DISCO舞廳跳舞。阿勇帶來了一個朋友,介紹說他叫馮興忠(化名)。這個馮興忠身高1米75左右,22歲,方臉,剪個很精神的平頭。我覺得他不是很帥,不過很有陽剛之氣,他不跳舞,老坐在一邊抽菸,話也不多。唔,他的與眾不同就是有點"酷"。
我沒有特別留意他,我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將給我帶來些什麼。
一個星期後,那時已近春節了,我意外接到馮興忠的電話。我記得他說:"把上次和你一起來的女孩約出來玩吧,我們去卡拉OK。"他指的是阿琴,我的好友,她家沒電話,所以要我代為轉告。
周末,我們一幫人又聚在一起了,第二次見面,大家都熟絡了些。聊天中得知馮興忠是位剛退伍不久的軍人,曾在西藏喜瑪拉雅山腳下的兵站服役。退役後仍留在當地工作,這次是春節回來休假的。西藏在我心中是個神秘的名字,我問了他很多關於西藏的事。
當時大家都認為他在追阿琴,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因為他還叫我幫他在阿琴面前多說好話,阿琴是個溫柔、小巧典型的成都女孩,我和她是在"五四"文藝匯演上認識的,玩得很投機。
我們都熱心地為他們製造機會,拿他們兩人開玩笑,大伙兒去青城山玩,去逛公園喝咖啡,總讓他們走在一起或坐在一起,有人還笑稱,希望他在這個假期里有個"大收穫"。 但是--天--我們都弄錯了,所有人都錯了!

驚世駭俗的信

過完春節,馮興忠就要回西藏了,回到那遙遠、神秘的高原冰峰之下。大家都很捨不得他,這段時間玩得很開心,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聚會了。他臨行前一天,我們一幫人為他餞行。
那晚不知道為什麼,我喝得爛醉,又唱又鬧,還抱著馮興忠哭起來,語無倫次說:"你們全都不理解我……你們笑話我,笑我……像女人……不像男人,你們全看不起我……"也許,是我內心壓抑許久的話終於說出來了吧,我醉得一塌糊塗。
宴散時,天下起雨來,夜已深,舉目淒涼。我心裡還有點意識,可是無力動彈。朦朧中,我記得是馮興忠一人背起我,送我回家。雨似乎越下越大,他背著我避到街邊屋檐下躲雨。我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迷糊中,他的溫熱的大手似拂過我的臉頰,似在為我拭去臉上的雨水和汗滴……
醒來時卻是夜半,在自己的床上,我頭痛欲裂,開燈起床找水喝。返回睡床時,我發現腳底下躺著一封信,似是從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口袋裡跌落的。
我好奇地拆開信,才看幾行,心突然狂跳起來,酒醒了大半。這封信竟然是馮興忠寫給我的,想必是他送我回來的路上悄悄塞在我的口袋的。只見信中寫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你的性格,你的笑容吸引了我,令我無法迴避,無法抗拒,不知為什麼,我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地觀察你,看你笑得燦爛,笑得忘乎所以,我都受到感染,也在心裡跟著笑起來。我不知道心裡的話該不該說,可是在我心中,我越來越覺得你不是個男孩,倒像是女扮男妝的,唉,你讓我糊塗了,迷惑了,我真不知該怎么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合唱《選擇》、《明明白白我的心》嗎……"
我癱倒在床上,雙手緊握信紙貼在胸前,既驚又喜且悲。驚的是他這么直白的表露真不怕被旁人看到?他知道他在做些什麼嗎?他在給一個男孩子寫"情書"呢!喜的是萬沒想到竟有一個男孩喜歡上自己,回想他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是那樣的具有男兒氣概,正是自己心目中期待已久的"白馬王子"。而悲的是,雖然我完全把自己當成女孩子,可我畢竟是男兒身啊,我怎能接受這份同性的戀情呢?我恨,恨自己不是女孩子,恨命運如此弄人!
可是,激動萬分的我再也不顧一切了,我終於遇上了喜歡我的人,一個十足的男子漢,一個年輕的退伍軍人。在語文課本上讀過的《誰是最可愛的人》對我影響很大,我從小就崇拜、喜愛軍人,如今一位來自喜瑪拉雅山下的剛退役不久的"最可愛的人"向我表露心跡,怎不令我欣喜若狂?
這一夜,喜出望外的我如何能入睡?天一亮,我便迫不及待趕赴機場。

他愛上了我

馮興忠乘搭的是早班航機,從成都飛往西藏。儘管要趕個大早,幾個玩得好的朋友都來送他。
我懷裡揣著他寫給我的信,看著他不說話--我發現現在看他,眼光已是全新的。
他有點躲避我的探索的目光,拚命地抽菸,和別的朋友說笑,卻很少面對著我。
面對離別一刻,我終於找到個時機,與他對話。我嘆道:"人間沒有真情,隨著時間流逝,再深的感情也會轉淡。"
他答以一句令我回味的話:"有。只是你沒有遇見而已。"
也許真有天意,由於高原天氣惡劣,這天飛往拉薩的航班停飛了,而且不知何時才能復航。急著要返藏的馮興忠只好退了機票改走陸路。
成都進藏的陸路只有一條,要乘火車到甘肅蘭州,轉青海西寧柴達木盆地的格爾木--這是進藏最後一個鐵路站,然後改乘汽車翻越唐古拉山脈,才能到達拉薩。這是一條漫長險阻、艱辛異常的道路,日後當我為了追尋心中的愛踏上這條征途時,才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火車在晚上8點多開出,這樣,憑空多出了大半天時間,給我和他。面對這段時空,我們都有些失措。
黃昏時分,他終於應酬完所有的人,把我單獨約了出來。我倆並肩沿著鐵軌邊漫步,天陰如晦,暮色蒼茫,鐵軌延伸到無邊無際的遠方,我們走著,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終於打破了沉寂,轉頭看著他說:"怎么不說話?"他笑一笑,繼續抽菸,沒回答。
我想他可能是猜不透我的心罷。他肯定是設計好了,讓我看到他的信時,他已飛離成都。真沒料到命運會作此安排。
我深深吸了口氣,空氣里有種清涼的氣息刺激著我的頭腦,我直截地問:"為什麼寫那封信給我?"
"心裡怎么想就怎么寫……"
"我怎么不記得和你唱過《選擇》?我倒記得好像是阿琴和你一起唱的。"
"你不記得我記得。我還記得很多,比如你總笑得很投入,要滾到別人懷裡的樣子,還有你總喜歡舔嘴唇……"
他觀察得真仔細,其實我老用舌頭輕舔嘴唇,是因為我希望藉此使嘴唇看起來滋潤鮮艷一些。那時候我沒有用唇膏。
"那你還知道我什麼?"我又問。
"知道你很女孩子氣。"他答。
"你不想你的阿琴嗎?"我笑道。
"你明知故問。"他緊緊盯我一眼。
"你寫的都是真的嗎?"

如火的電報

火車緩緩啟動了,要把他帶向遠方。握別所有送行的朋友,包括阿琴後,馮興忠最後來到我面前 ,緊緊握住我的手--這是他第一次握我的手,我感覺得到他手中傳來的熱情的信息--說:"我走了,得給我寫信!" 列車滑行,他揮揮手,我看見他眼裡有好多好多的話,欲語還休的話。我讀懂了,唯我讀懂了他眼中無盡的話。
那一刻,我悲喜交集,想哭,想笑。我又一次詛咒自己的身體,為什麼不是個女孩呢!我是個女孩多好,我會毫不猶豫地嫁給他,到冰天雪地的邊關陪伴他。可是我是個男孩子啊,我該如何是好呢? 此時此刻,有誰知曉我的心聲呢?我偷偷看了阿琴一眼,只見她臉上也有一點點失落的神色。我心裡浮起一絲自得和虛榮,看,我不是女孩勝似女孩。 列車消失在夜幕中,我的心空空落落。
列車遠行,好像帶走了我才剛剛握到的東西…… 回家的路上,我到禮品店挑了一張最大的賀卡,比一般的雜誌還大許多。到了家,我連夜趕製一封最特別的信,卡片裡頁,我寫上滿滿的文字,回憶我們相處時的點點滴滴,抒寫我對愛情的憧憬嚮往;卡片的背面,我用摘下的塑膠玫瑰花的花瓣粘成一個心的形狀,"心"里橫橫斜斜寫上"I Love You",加上巨大的驚嘆號。 在信的最後,我抄上了一首當時正流行的歌:"……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么捨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就走……"動人感傷的歌正是我此時的心情,我整夜都在追憶他的一言一行,回味離別那一瞬間的深長意味。直到凌晨3點多鐘,我才朦朧入夢。
在信的最後,我抄上了一首當時正流行的歌:"……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么捨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就走……"動人感傷的歌正是我此時的心情,我整夜都在追憶他的一言一行,回味離別那一瞬間的深長意味。直到凌晨3點多鐘,我才朦朧入夢。
天大亮後,我匆匆出門,要到郵局寄這封大信件。走出自己的房門時,碰到了我自己做的那張門帘,帘子一陣響動,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宛若仙樂,我心中湧起了喜悅的浪花--
"我終於擁有自己的一簾幽夢了!"
我像把自己隨信寄出了一般,整日裡失魂落魄。思念與等待之情同時而至,我一如戀愛中的少女,每時每刻都在牽掛著:他好嗎?一路平安吧?有沒有生病?
苦盼了5天,終於等到了他從拉薩發來的加急電報,顯然,他剛抵達拉薩,還未收到我的信。
電報是這樣寫的:"我已平安到達請放心我想你忠"。
文字簡單卻如火般熾熱,一字一字烙進我的心。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且是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很快我又清醒過來,我不是女人是男人,我身上有那令我感覺羞辱的多餘的東西,我真恨不能拿剪刀來剪掉。

遠方的禮物

我頹然入下剪刀。像過去無數次那樣,我下不了手。我終是軟弱的,我擺脫不掉屬於自己的命運。
瞬間的衝動過後,我又焦灼地抓住了我所能抓住的東西。我把忠的電報貼到唇邊,流著熱淚,吻了一遍又一遍……
愈是矛盾的情感,愈要來得猛烈嗎?!我但覺自己在往情感的漩渦中沉、沉、沉,我不管結果如何,我已不顧一切!
此刻的我,一定像個發高燒的病人,滿臉通紅,神志不清,也許還說旁人聽不懂的胡話。天!這突襲而來的莫名的愛,給我帶來的是喜悅,還是煎熬?
又苦盼了十來天,收到了他的首封回信,滿紙都是我所期待的火辣辣的情真意切的言辭,他寫道:"讀遍你在卡上寫的每個字,我真有點受寵若驚!我是個粗人,沒想到你會如此愛我,我會永遠珍惜這份情……"
我的驚喜之情簡直無法形容,飄然欲仙。我再無遲疑,只因是愛,我不再管它是何種"類型"的愛,就讓我全心全意投入地愛一回吧,那怕結果會殘害我一行,我亦無怨無悔!
從此,飛鴻傳情,一個在高原雪山下,一個在天府盆地里,隔著千山萬水,兩顆心卻越來越近。他那一封封來信帶著冰山雪蓮的氣息,成為我信今生的珍藏。他還常常嫌寫信太慢-- 我們隔著迢遙的路--總喜歡以電報代信,那一封封長長的電報啊,該花去他的大部分薪水吧?
清明節前,一位風塵僕僕的軍人來到學校找我,原來他是馮興忠過去的戰友,回到成都探親。忠托他帶來了很多西藏特產,有古拙的手鍊手鐲,項鍊,有印度香,印度泡泡糖,令我驚喜得跳起來的是,竟還有一條潔白的哈達和一套藏式女裝。
忠真是我的知心人,我立即穿上這套藏服,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藏族姑娘,照相館了幾張相寄給他。看過相片的人都說這還真像呢,我不由得浮想聯翩;高原上他騎著高頭大馬,和穿著藏服的我趕著一群牡羊緩緩走過……
我騙媽媽說學校要搞文藝匯演,要了一筆錢,去給忠買襯衣,襪子、香菸,還有許多他愛看的武俠小說,等那戰友返回邊關時帶去給忠。
那戰友走了,我的心也隨之而去,到那高原雪山下作一番溫情的探訪……
長長的思念的日子,長長的細碎的磨折。我上課老走神,滿腦是他的英姿。我的成績急劇下降,段考幾門功課不及格,可我不在乎,我什麼都不想要,拋棄一切也在所不惜我只要一份真愛。

等待雷電劈來

6月的成都異常炎熱,像個大蒸籠。一天,悶熱的天氣里隱隱有風雷之聲,天剛黑下來,一束電光、一聲霹靂之後,大雨傾盆。
那天傍晚放學回來,剛好又接到忠的電報。我發現媽媽已拆看過了,"寫的啥呀?密密麻麻看不懂,什麼愛啊恨啊的……"我不理她跑回房中細細讀了一遍又一遍,又痴迷起來……
一聲驚雷,在頭頂上空炸響,我渾身一震,我想起了雜誌上看到的那則奇聞,心裡傳來一個神秘的聲音:是時候了,快!快!
我跑出門去,衝進雨中。暴雨滂沱,,瞬間將我澆濕透,我渾然不覺,跑啊跑,跑上大街,站在了一棵大樹下。我的常識告訴我,雷雨中站在樹下很危險,易遭雷劈--我要的就是雷劈,像雜誌中寫的那個外國女人一樣, 雷劈過後出現奇蹟。
那個雷電交加的雨夜,那個瘋魔了一般的男孩傻傻地站在樹下,焦急地等待著驚天動地的雷電,從宇宙深處劈下來,將他的男兒之身劈個灰飛煙滅,醒來時,變成一個女孩。變成了女孩,他就可以毫無顧忌,毫無負罪、毫無壓抑地去愛去被愛了。來吧!雷電、快把我變成女孩!他心中發出狂亂的呼喊。
……奇蹟沒有出現,我沒有被雷劈中,卻被大雨淋出病來。我病得很重,發高燒,差點引發肺炎。我在床上躺了好久,幾乎影響了我的畢業考試。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其實是很兇險的,真的很有可能被雷劈中,但相信劈中的話不會有別的奇蹟發生,只會要去我的小命。可是,當時我只有一個願望,只要能變成女孩,什麼代價也願意付出。我想,我是沒有救了。
忠從信上得知此事後,心疼得來了兩封信罵我,叫我以後切不可再做傻事。我心裡卻很坦然,為了能變成女孩可以堂堂正正和他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
1994年夏天,我從職高畢業了。畢業晚會上,我在台上唱了一首《說句心裡話》,老師和同學們都誇我唱得有感情,有誰知道,我是唱給邊關的他聽的,這是他最愛唱的歌。
我的畢業考試成績不理想,分配進百貨公司下屬一個公司做財務校對。對我而言,這是一份極枯燥乏味的工作。同事們都說:"新來的小連怎么老是心事重重的?"
我鬱鬱寡歡,看不到前途何在,這時只有忠的遠方來信能讓我快樂起來。我更加思念他,我發現我已經非常深地愛上他,也確知他變是如此。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愛他,那么他呢?我想解釋只有一個,如他所言,我是那樣的女性化,使他不由自主地把我當成了一個女孩子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一個同病相憐的人,他的一句話,使我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奔向青藏高原

我是回老家--那座長江邊的古城--散心時,認識李平的。當時他還是個男孩,與我一樣有著強烈的願望,幾年後他先我一步做了變性手術,如願成為一個女孩,並把名字改成李萍
他是個醫生,剛從醫科大學畢業,人很誠懇,談吐得體。相同的心態和相似的境遇使我們無話不座,成為知心朋友。聽了我的故事,他略一沉吟,說:"你們這是柏拉圖之戀,他是個真正的男人,他需要的是女人,你如果愛他,想抓住他,就去找他吧。"
這時的我正不知何去何從,守著一份無味的工作,令我覺得前途渺茫。聽了這話,心下頓時豁然開朗,馬上寫信告訴忠,我想去西藏看他。忠很快復了信,說他十分高興,期待著我到來的日子,他還留了一位在拉薩工作的朋友的地址約好在那裡會面(他所在的邊關小鎮在喜瑪拉雅山腳下,距拉薩有兩天的路程)。
我向家人撒了個小小的謊,說要回老家看望生母和幾個姐姐,要了一些錢,又向朋友借了點,湊夠1000元盤纏。按忠的吩咐,我買了辣椒醬、水果、礦泉水等禦寒解渴的食物以務途中所需。他在信中還叮嚀我,路上小心,別跟陌生人搭話。這些點點滴滴的體貼使我心裡暖暖的,更急切地想立即飛到他身邊。
1994年10月10日,我啟程了,走的是當日忠離去時所走的路線。

被誤傳為女孩

這趟火車是從成才開往烏魯木齊的,第二天即10月11日的傍晚6點多抵達甘肅省蘭州市,我要在這裡轉車。
那位姓張的供銷科長是坐到終點站的,他熱心地把我送下車,一直送出站。分手時他一再說:"你太像女孩子了。"
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又興奮又害怕。出站時天已黑,到處人頭洶湧,我有點怕怕的,不知該往哪裡買票轉車,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了售票處。售票處排了長龍,人聲沸雜,不知得排多久才能買到票,提著大包行李往龍頭處擠,看看有沒有機會插隊。
排在前面的一個個頭不高的軍人看了我幾眼,見我著急的樣子,便主動說:"小姐,我幫你買吧,到哪裡?"
他說一四川話,令我感到很親切,可是他的稱呼讓我紅了臉,我以為他在開我的玩笑。心裡有點慌。
"我到西寧。"我把錢遞給他。
拿到票,我不大敢看他,說了聲"謝謝"就到候車大廳去了。
上了車,我才發現和那位年輕軍人坐在一起,他還有5位穿著軍服的同伴。我和他相視而笑,我說了句:"沒想到這么巧。"
他那幾位戰友見狀,都有互相擠眉弄眼起來,一人笑問他:"你怎么認識她的?喔,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漂亮……"
另一人打斷了他的話,驚奇道:"是男的吧?"
他們一下子不作聲了,打量了我一會,又竊竊私語說些什麼。我不想讓他們誤會,可心裡又有點怕他們知道我是個男的,會笑話我"娘娘腔"。
過一會,那幫買票的軍人問:"你到底是男是女?或者是女扮男裝妝?"
我不置可否,說:"你看呢?"
"太奇怪了,看上去是女的,但說話又有點男孩的味道。"
我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笑了笑,不作聲了,他也不好再追問。我想,一直到我們分手後,他們對我的性別還是半信半疑,不能確定的。
這些無憂無慮的軍人們都很容易相處,對我很關照,我們一起閒聊,打撲克,吃便當,晚間天冷,他們還把軍大衣拿來給我穿。我覺得他們很親切,因為忠也曾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軍人,長期駐守在最艱苦的環境裡,卻永遠保持著樂觀向上的精神。
很快到了青海省西寧市。我要轉車去格爾木,他們和我同路,幫我一起買了票。我們又上路了。
碧藍的來越思念他。
一路無話。一天一夜之後,火車抵達格爾木,這是進藏鐵路的最後一站,也是那6位年輕軍人的目的青海湖過後,火車越往西行,越見荒涼。火車飛馳,我和忠的距離越來越短,我的心裡也越地,他們是這兒的駐軍。這段路程式有他們陪伴關照,我過得很愉快,而後面那長長的高原之路我得自己面對了。

天蒼蒼,野茫茫

到達格爾木是早上,這座青海西部小城位於柴達木盆地的腹地,風沙很大,地勢開闊,群山在遠遠的天邊聳立,據說,那就是崑崙山脈
下了火車,6位年輕軍人帶我到當地唯一的汽車站,為我買了進藏的車票,然後他們帶我去參觀世界上最長的一座鹽橋--當地人稱萬丈鹽橋。一路上遇到許多人都是回族,男的戴白帽,女的披白紗,我還第一次見到了藏民,他們的穿戴像電影裡的那樣,還挎著藏刀。我們來到了萬太鹽橋,果然遍地是鹽,真的好新奇,聽說格爾木就是一座鹽,在居民的家裡隨便挖一挖都是鹽呢。我還看見鹽湖上飛著一種很奇怪的水鳥喝鹽湖水長大,肉都是鹹的,煮來吃的時候都不用放鹽。
軍人朋友們買了暈車藥和感冒藥給我,送我上車時,交待司機:"這位朋友第一次進藏,多多關照。"揮手而別時,他們還說:"希望有緣再見!"我心裡熱呼呼的,我想也許我一輩子再也不會再見到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可我心裡永遠記得他們,感激他們。
最艱辛的旅程開始了。
汽車上坐滿了人,有藏人,有漢人,還有不知是什麼少數民族的人,可算得上一個民族大匯合。我的後面是一對藏族老夫婦,斜對面是個藏族小伙,戴著很粗的全項鍊和瑪瑙串成的項鍊,手上還戴了好幾個古拙的戒子,他老回頭看我。汽車開出時,藏民們唱起了純樸的民歌,我想他們是在預祝旅途平安吧。
開始還算順利,只是風沙很大,吹到車窗玻璃上"噼噼啪啪"的響。過了沙漠,是一片茫茫草原,放牧立著一群群白色的羊,羊兒們悠閒地漫步著,"天蒼蒼,野茫茫",屬於它們的天地是多么廣闊啊。我還看到了氂牛,像在書上看到的那樣,它們身體兩旁和四肢外側都長著好長的毛,尤其尾巴上的毛更長,看上去憨態可掬。
汽車在青藏高原上賓士,天好藍好藍,白雲輕悠悠地飄著。我從未見過如此美景,聽到車上的藏民放聲歌唱,表達歡快的心情,我也情不自禁唱了起來:"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是故鄉……"我想起了小時候在台上演的《草原小姐妹》。我又想,快要見到忠了,見到他時我們會是什麼表情呢?會不會流淚?
白天太陽大,又吹著大風,覺得不冷不熱,剛好。高原上日落得早,太陽一下山,頓覺得寒氣迫人,風一陣大似一陣,冷得刺骨。還好,車裡開了暖氣,還能抵禦寒氣。
入夜,我漸漸產生了高原反應,頭微微地發痛,口乾舌燥,昏昏欲睡,卻又是無法入睡。我忽然記起臨上車時,那幾位熱心的軍人告訴我,在車上千萬別睡著,要多喝水少說話,否則得了感冒很容易引發肺水腫,嚴懲的話會缺氧而死。
我越想越擔心,而頭越來越痛,心裡不免七上八下的。

翻越唐古拉山

夜茫茫,風蕭蕭,夜裡10 點多,天上還飄下雪花來,大朵大朵的,輕輕沿著車窗滑落。高原之夜,顯得更加神秘。
汽車停了下來,讓乘客下車小解。等大家都回到車上時,汽車卻發動不起來了,發動機怒吼幾聲,車身顫動著就是走不動,也許是高原缺氧,溫度太低,車子死了火。高原行車,這是常有的事。司機先用漢語說:"車上男的都下去推車。"又用藏語說了一遍。
開始我沒反應過來,見別的女人在看我,我才醒悟一般站起來要走下車。斜對面那位藏族小伙子用不很標準的國語對我說:"你不用下去,就坐車上,是男的才下去。"他又用藏語和同伴說了些什麼,兩人相視而笑。我臉一紅,還是下車去。我想我才不是因為自己是個男的才下去,只是覺得應該和大家同舟共濟。
其實我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我渾身軟綿綿的,頭重腳輕。折騰出一身冷汗來,我的頭更痛了,臉上冷冰凍的,準是變了色。那藏族小伙子拍拍我的肩膀,勸我上車去,我沒動。不知過了多久,車子才又重新啟動。
前方就是唐古拉山了,翻越這座大山脈之前,汽車要在一個兵站休息。我們本應在夜裡12時到達兵站的,因為路上車壞了,直到凌晨4時才到達。
疲憊不堪的乘客都住下了,很快鼾聲四起。只有我一夜無眠,我頭痛欲裂,呼吸困難,胸悶欲吐,卻又吐不出,我從未嘗過如此難受的滋味,想著還有漫漫長路要走,我想我一定支持不下去,我會死在路上的。我的淚水淌了下來,從臉頰滴落枕旁,臉上一片冷濕,我想哭泣出來,想大聲呻吟。
"死就死吧!做一個男孩子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思,可是如果這么孤零零死去太不值得了,要見到心上人,死了才有意思 ……"
我就這么胡思亂想,苦熬到了天亮。上午8點,我們又上路了,一坐上車我就想吐,可什麼也吐不出來,剛才的早餐我一點東西都沒吃。
一路上,我看到了真正的高原景象,四周都是白皚皚的雪山,映在寶石般深藍的天幕里,格外壯觀,美如仙境。我還見到一種奇怪的動物,形如牧羊狗,卻體如獅子聽鄰座說這是藏獺,可能是世界上最凶的狗。
車子已在翻越唐古拉山,估計所處位置的海撥高原超過了5000米。差不多到山頂時,我再無心欣賞高原美景,大聲呻吟起來,我渾身脫水一般,癱軟如泥,仿佛置身雲端,身體搖搖欲墜,我想伸手抓住什麼,卻無力動彈。我冷汗淋漓,胸腔里卻又像燒著一把火,燒得我嘴角起泡。我像被困在一隻窄窄的黑箱裡,感到空氣越來越少,我快要窒息了……
唯有一絲微弱的意識,照見了忠的影像……他怎么不來救我呢……

拉薩我來了

我的高原反應驚動了車上所有的人,人們紛紛伸了援手幫助我。
司機把備用的氧氣袋拿來,給我戴上,我吸到了充足的氧氣,那種窒息的感覺頓時減退了許多。斜對面那位藏族小伙子--後來我知道他叫做才讓--給了我兩粒黑黑的藏族土藥,說是專止高原反應的,讓我和水服下。坐在我後面的兩位老人家則把新鮮的桔子皮送到我嘴邊,叫我嚼一下,解一解欲吐的感覺。那老太太用黑皺的手掌撫摸著我忽燙忽凍的額頭,嘆道:"小姑娘,一個人出門真不易!"
唉,同車這么久,她竟還把我誤認作女孩子。她的慈悲的話語令我鼻酸,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翻越高原苦苦追尋的,卻是一段無法言傳的世俗眼中的"畸情",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潸潸而下。
在眾多好心人的幫助下,我終於稍稍穩定了下來,只是依然渾身乏力。這些淳樸的人們,我心裡默默感激他們,祝福他們。
下午2時許,汽車終於爬行到唐古拉山的山巔,只見路邊立著一塊路碑,上刻"海撥5300米"。遠處仍有更高的雪峰聳立著,而更多的群峰則已為我們所俯視。就在這片被稱為"生命禁區"的巔峰之地,仍設有一個哨卡,一位英武的軍人持槍肅立,堅守崗位,他的身後立著一尊雷鋒的塑像。聽說高原上的軍人多患了"雪盲",眼中只有白色。為了崇高的職責,他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趴在車窗,看著那位站崗軍人的身影漸遠,我痴痴地想:"如果忠還未退役就好了,我可以陪他去站崗,我如果是個女人,我一定會做一個好"軍嫂"。
翻過唐古拉山,下山後,我感覺好多了,全車的人的情緒也高漲起來,藏民們又唱起歡快的民歌,歌聲嘹亮動聽。聽司機說再過9個小時就到達拉薩了。我就要見到忠了,我也快樂地跟著藏民的歌聲哼起來。
經過了夏天都會下雪結凍的安多,和以一年一度賽馬大會著稱的那曲,晚上10時,我們終於抵達拉薩了。從格爾木到拉薩,我們共走了兩夜一天。
下了車,我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完全陌生的環境。天很黑,路燈很少。夜幕中的拉薩顯得格外神秘,恍如夢境。我按忠在信中留給我的電話,找到他的好朋友阿強。阿強說這趟車一般下午4時到,還以為我出什麼事了。我迫不及待地問:馮興忠在不在?阿強說他還沒到。我剛漲起的情緒蔫了下去。
阿強把我接到家裡,和他新婚不久的妻子一起安頓我住下。他叫我先不要洗澡,說路途勞頓很容易休克。得好好睡一覺,少走動少說話。我真的太疲憊了,很快就昏然睡去。睡著之前,我隱約聽阿強的妻子輕聲說:太像女孩子了……
我做了好多混亂的夢,夢見忠不來了,夢見他不要我了,夢得我好辛苦,夢得我大汗淋漓……
第二天,我病倒了。

相對淚千行

我真沒用,一到拉薩就病例了,在阿強家躺了一整天,還是無力下床。第二天,我依然躺在床上。下午兩點多,我正閉目養神,聽到有人輕手輕腳走進來,我心突的一跳,知道誰來了。
睜開眼,忠果然立在床前,不是夢境。他還是剪著小平頭,皮膚曬得黝黑,一臉憔悴之色,想必是晝夜趕路熬出來的。
我默默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踏遍千山萬水尋來的人。
我的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心中又是酸楚,又是興奮,只是萬般言語一句也說不出來。漫長的思念,細碎的折磨,加上連日來的風雪兼程,所有一切都是為了眼前這個人,此時此刻,真是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感情這東西真的很玄妙,這不過是我們生平第二次會面,可我心裡竟像是和他生活了很長時間似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親切得不能再親切。我深信,唯有感情,可以令我們超越時空,超越一切世俗藩籬,令我們的手握在一起,心靠在一起。
我們就這么傻傻地、久久地對望著,好像從未分離過。在他如火的注視中,我覺得自己已完全化身為一個女孩,我為此而目眩神迷……當我明白這不過是種幻覺後,我更強烈地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女孩。
見到了忠,我的病症奇蹟般煙消雲散了,我的心情變得像拉薩的天空一樣亮麗。忠拉著我坐上人力三輪車,那三輪車上掛滿了五彩的飄帶,簡直是一輛彩車,我們就坐著這彩車漫遊我魂牽夢繫的拉薩。
這是一個神秘的王國,充盈耳邊的滿是藏歌和經誦之聲,建築、服飾,舉目所見都洋溢著濃郁的宗教色彩,沿途,忠向我解說種種藏族風俗,他告訴我,藏民手搖轉經筒,其用意是轉一個圈許一個願(我說,我也買一個,許上千千萬萬個願);那些虔誠的朝拜者"磕長頭",走過漫漫長途,有的死在途中(我說,我也該磕長頭去。他說你真傻)。
我們來到拉薩最有名的商業八角街,只見整條街環繞大昭寺,穿著民族服裝的小販們向穿插梭的外國遊客兜售民俗土特產,熙攘熱鬧。忠買了一個繡球一樣的"各多"送給我,說這是藏族青年求愛的信物。至今,我仍珍藏著這個"各多"。忠還帶我到餐廳喝酥油茶,初入口有股異味,可我喝得心裡甜滋滋的。
忠又把我帶到布達拉宮,金碧輝煌的宮殿令我看得目瞪口呆,那種震撼直透心靈。在班禪大殿,我們學著別人的樣,買了兩條哈達,捲起來投擲到班禪大師的坐椅上,祈求好運氣。我還學著藏人的樣子全身心匍匐在地,磕長頭。我許了一個埋藏在心中許久的願--佛祖啊,讓我變成女孩吧,讓我可以永遠和忠在一起!
聖殿莊嚴,諸神肅穆,我的心靈之聲悠悠迴蕩,盤旋直上雲霄……

見到珠穆朗瑪

當我們步出班禪大殿地,一位年長的喇嘛叫住了我,對我一番我聽不懂的話,一位中年婦女替我翻譯道:"他說你很有靈氣,心很虔誠,佛祖會保佑你。"那老喇嘛滿臉慈悲,在我額頭上點了點神水,嘴裡念念有詞。我感激地合什稱謝。
日後,當我遍心靈的磨難時,我都會想起布達拉宮裡的這位老喇嘛,從他的祝福里汲取力量。我相信,他的慧眼看懂了我的苦難的內心。
主殿外的大牆上印著一個碩大的手印,據說是活佛留下的我聽忠的話,把手掌按在活佛手印上,忠說,這樣活佛的神氣會傳給我的。他那關愛的眼神令我深深感動,知道,他是希望我能得到天地諸神的佑護。
走進輝煌的布達拉宮,忠又帶我去瀏覽羅布林卡(林卡,藏語公園的意思)、拉薩河等。那幾天裡,我們逛遍了拉薩的名勝古蹟。拉薩,那瑰麗的自然景觀和獨特的民俗色彩,在我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記。
接下來的經歷更震撼我的靈魂,我竟親眼見到了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
忠為我辦妥了邊防證,便 帶著我離開了拉薩,去他曾經服役和現在工作的地方--拉木,那是一個位於喜馬拉雅山脈之麓,毗鄰泥泊爾王國的邊鎮。我們搭乘一輛旅遊車向西南而行,忠一路上對我呵護備至,使我的旅行生活秘來時相比,真不可同日而語
我們在日喀則住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下午,過了一個邊境檢查站,忠對我說:"準備見到珠穆朗瑪峰了。"我精神一振,趴到車窗四處張望。他笑道:"別急,還沒到呢,小傻瓜。"他還說,據當地藏人說,珠峰是女神的化身,只有有緣人才能見得到。
早上上路時,天灰濛濛的,我真怕天氣不好見不到珠峰。車往西行,漸漸的天色轉晴,轉眼間灰色的天變成了藍寶石一樣的潔淨、透明,遠遠的雪山起伏,仿佛與天際連在一起,分不出邊界,眼前視野極為開闊,我們像是到了天邊一般。
我有些睏倦,枕著忠的肩頭合了一會眼。突然,他搖著我的雙肩說:"小連,快看!"我驚跳起來,東張西望。"那邊,那邊!"我順著忠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西南方向遠遠的天邊,一座雪山高聳雲端,艷陽普照下,宛若披上了鑲著金色花邊的盛裝。也是那樣的對潔,高貴,像位居高臨下的女神萬物都在她的裙裾之下府下身子……
我激動得歡呼起來,抱著忠又跳又笑,車上的藏人高唱歡歌,兩 個老處則忙不迭地拍照。司機把車停下來,讓大家看個夠,拍個夠。
在海拔8848米的珠穆朗瑪峰前,我和忠留下了兩相依的身影。忠說:"看來你是有緣的,第一次來就見到了。"我說:"本來嘛,我的心就是虔城的!"我想是我的愛感動了女神,使她撩開了面紗,讓我一睹她的絕世芳容。
我們並肩面對珠峰,肅立良久。握著忠的手,我在心中默默祈禱:女神啊,讓我永遠擁有這份愛,讓我今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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