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貨幣)

貝(貨幣)

本詞條是多義詞,共3個義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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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bèi博蓋切(幫母泰韻),越南語bối,金尼閣poéi;鄭張尚芳《上古音系》paads。支讖譯(v)bhās、康僧會譯vat為會(匣泰、見泰),牟融譯dā為大(定箇、定泰。王力《同源字典》dat);上古漢語的貝為*pat。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貝
  • 外文名:Bei
  • 古意:貨幣
  • 現意:貝殼
起源,分類,

起源

貝bèi博蓋切(幫母泰韻),越南語bối,金尼閣poéi;鄭張尚芳《上古音系》paads。支讖譯(v)bhās、康僧會譯vat為會(匣泰、見泰),牟融譯dā為大(定箇、定泰。王力《同源字典》dat);上古漢語的貝為*pat。《說文解字》“貝”:“貝,海介蟲也。居陸名猋,在水名蜬。象形。古者貨貝而寶龜,周而有泉,至秦廢貝行錢。”猋biāo幫宵,王力《同源字典》飆(猋)piô,越南語飆tiêu;支讖譯ka為橋(群宵)、憍(溪宵),安世高譯ca為招(照宵),支謙譯ko、kāu為驕(見宵),攝摩騰、竺法蘭譯kāu、曇果譯gāu為憍(溪宵),猋的古音可擬為*pa、*pau。蜬hán匣覃,後漢三國時期,匣母主要對譯梵語v-、g-,另支讖譯(v)pa、(v)pāl為和(匣戈、匣過)、譯(v)pik為或(匣德)、支謙譯(v)pan為桓(匣桓);支謙譯(v)kam、康僧鎧譯gam、攝摩騰、竺法蘭譯gām為含(匣覃、匣勘),支讖譯da、dum、dham為曇(定覃)、譯nam為南(泥覃),安世高譯nām為男(泥覃)、康僧會譯為南。蜬的讀音通常可還原為*vam、*gam、*gām,還可能是*kam、*pam。《書·盤庚中》:“茲予有亂政,同位具乃貝玉”疏:“貝者,水蟲。古人取其甲以為貨,如今之用錢然”《史記·平準書》:“農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龜貝金錢刀布之幣興焉”索隱:“又古者貨貝寶龜,食貨志有十朋五貝,皆用為貨。”

分類

貝幣是主要的原始貨幣。種類不一,以齒貝最為通行,學名“貨貝”。中國在殷商時期也以齒貝為貨幣,以若干貝為一“朋”。後來仿製品有珧貝、蚌制貝、骨貝、石貝、陶貝、銅貝等。銅貝是向金屬貨幣過渡的形態。秦始皇統一六國後,統一幣制,廢貝、刀、布等幣。王莽曾一度恢復使用。在九、十世紀的印度,仍有一些地區在使用貝幣。蘇萊曼(851年)記載:“拉赫瑪王國……居民用貝殼進行交換,這是王國的貨幣,也就是說是王國的財產。然而王國中有金、銀、蘆薈以及……”(《阿拉伯波斯突厥人東方文獻輯注》第59頁)馬蘇第(943年)也有同樣的記載:“(拉瑪赫王國)通商貿易用貝殼,貝殼是國幣”(《阿拉伯波斯突厥人東方文獻輯注》第122頁)。《舊唐書·天竺國傳》亦說:“以齒貝為貨”。在雲南一帶,一直用到清初。
徐中舒主編《甲骨文字典》“貝字”解字:“象海貝之形。考古發掘所出土之貝,有孔可系者,皆作裝飾品及貨幣之用。《說文》:‘貝,海介蟲也……古者貨貝而寶龜,周而有泉,至秦廢貝行錢。’”此海貝即齒貝也。甲骨文和金文貝皆象形齒貝,貝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專指齒貝。
雲南長期用貝作貨幣。《新唐書·南蠻上·南詔上》稱:“以繒帛及貝市易。貝之大若指,十六枚為一覓。”南詔初期,“本土不用錢”。以海貝充當貨幣,稱為“巴子”。南詔後期,貝幣已普遍流通。20世紀70年代末,維修崇聖寺三塔時,在千尋塔內發現了貝幣。其中,較大的貝長約2.4厘米、高約1.2厘米,稍小的長約2厘米、高約1厘米,最小的長約1.7厘米、高約0.9厘米。這些貝均面部紫色,背部微隆,尾部有明顯的結節。1980年,又在曲靖市珠街鄉八塔村的古墓中發掘出一批唐代晚期至明初的貝幣。經有關專家鑑定,這種貝並非雲南本土所產,而是同雲南春秋戰國墓中出土的海貝一樣產於印度洋及西太平洋沿岸地區。其中,較多的是產於印度洋馬爾地夫群島一帶和環印度洋的東南亞國家的瀕海區域。南詔之所以以貝為貨幣,首先是因為南詔對貝有著很大的需求,而正好貝又非南詔本地多產。這樣,就使得貝顯得極為難得和貴重,從而具有廣泛的社會需求性和一定的價值;其次,從海貝(齒貝)的自然特性講,它體積小,重量輕,便於大量攜帶,而且質地堅硬,極耐磨損,可在一次有一次的商品交換中重複使用。主要流通於絲綢之路沿線地帶,如洱海區域、滇池區域等,即南詔王室統治的中心地帶。五代時期(907~979年)李殉的《海藥本草》:“貝子,雲南極多,用為錢貨交易。”元初,賽典赤入滇,“雲南民以貝代錢。是時初行鈔法,民不便之,賽典赤為聞於朝,許仍其俗”。李京《雲南志略·諸夷風俗·白人》:“交易用貝子,……以一為莊,四莊為手,四手為苗,五苗為索。”同書《斡泥蠻》談到分布在今紅河州建水縣西南部的“斡泥蠻……治生極儉,家有積貝,以一百二十索為一窖,藏之地中。將死,則囑其子曰:‘我平日藏若干,汝可取幾處,余者勿動,我來生用之。’”
齒貝在其產地為平常而普通的東西,而在相隔遙遠的內陸地區則是極稀罕、極珍貴的寶物。齒貝的稀罕程度可從戰國楚人的貴族墓隨葬骨貝窺見一斑。在楚地發現的屬於戰國時期的包山2號墓、望山1號墓中出土了一批骨貝,這些骨貝是完全仿照齒貝製作的。齒貝仿製品的出現足以說明齒貝的珍稀程度。先秦文獻記載,在喪禮時,棺內和死者口中都要放玉、貝等物。放玉是希望保持屍體不腐,讓靈魂返回;放貝則含有宗教意味。至於楚國貴族隨葬骨貝的做法,也是仿效中原,希望子孫昌盛。
齒貝和玉是中國傳統的寶物。《說文》:“寶,珍也。從宀從王從貝,缶聲。”甲骨文之寶是宀內有王(玉串)、貝,在金文中則添加了聲符‘缶’。缶fǒu幫有‘瓦器’,越南語phẫu。康僧鎧譯u為憂(影有)、支謙譯為優(影尤)。支謙譯pu為福(富),福為幫屋、富為幫宥。支讖譯bu、支謙譯bhū為浮(並尤),攝摩騰、竺法蘭譯bo、支讖譯bhu為菩(並海、並有),支謙譯bhū為負(並有)。尤有宥同一韻母的平上去,缶的讀音可擬為*pu;這一讀音和富相同。寶bǎo幫晧,越南語bảo、bửu。豪皓號為同一韻母的平上去。缶*pu中的u音轉為au即是現代寶之讀音。家中之貝、玉為寶,家中有貝、玉則為富。路易·巴稱稱,貝加爾湖在突厥文中做Bay Köl,意為‘富湖’(《突厥曆法研究》第676頁)。蒙文баян(bayan漢譯巴彥)‘①富裕的,富饒的,豐富的,殷實的;②富人,有錢人,牧主,財主,富翁,闊佬。’突厥文bay、蒙文巴彥bay(an)皆為貝*pat之音轉,ay正和泰韻在現代漢語中的讀音ai相一致。齒貝這一古代寶物的珍稀程度還反映在漢語幣、帛的命名中。幣bì並祭“一本為繒帛。古時以束帛為祭祀或贈送賓客的禮物,曰幣。二財物。三錢,貨幣。”,越南語tệ,王力《同源字典》biat,鄭張尚芳《上古音系》beds;支讖譯paś、康僧會譯(v)pāt、安世高譯vas為衛(於祭),支謙譯rā為厲(來祭)、譯śat為世(審祭),支讖譯śat為貰(審祭、床禡),康僧會譯śud為說(審薛、審祭、喻薛),安世高譯jet為逝(禪祭)、制(照祭),支謙譯kap為罽(見祭);上古漢語祭韻為*at或*āt,幣為*bat或*bāt。幣*bat和貝*pat讀音相近,可見幣在當時亦是珍稀產品。帛bó並陌‘絲織物的總稱’,越南語bạch,王力《同源字典》beak,鄭張尚芳《上古音系》braag;幣*bat之尾音-t置換為舌根音尾音-g即是帛*bag。絲織物在古代屬於珍稀的貴重物品,在古羅馬其價值甚至超過同等重量的黃金。將絲織物稱為帛、將束帛稱之為幣(讀音接近貝),是因為帛、幣在古代的貴重程度堪比齒貝。
在中亞的哲通文化中發掘出土有齒貝。哲通文化是中亞新石器文化。年代約為公元前6000年-前5000年。發現於土庫曼斯坦阿什哈巴德市北30公里的哲通(Dzheytun),故名。哲通遺址位於卡拉庫姆沙漠的一個沙丘上,面積達5000平方米。哲通文化分布在土庫曼斯坦科佩特山支脈的狹長地帶。該文化是中亞最早的農業文化,以哲通丘岡、喬潘丘岡上層和恰格利丘岡上層為典型遺存,分別代表了這一文化的早、中、晚三期。文化遺物中石製品多為幾何形細石器,代表性的工具是嵌入骨柄的鐮刃,以及磨製石斧、磨盤和石杵等。骨製品有刮刀、錐、鑽、針等。另外還發現有粘土和骨料製成的紡錘,證明已有了紡織技術。裝飾品有骨、石、貝製成的串珠。晚期並出現了紅銅器。房屋為單間住室。牆壁以草泥塊砌築,牆面和居住面塗抹灰泥,並經施彩,屋內設有爐灶。哲通文化的居民種植二棱大麥、軟質小麥和密穗小麥。居民們使用天然水流,並經常使用採用集水灌溉,以棒掘土種莊稼。雖然他們依然狩獵,但是野生的山羊(可能還有綿羊)已被畜養,稍後則牛也被馴養。死者屈肢葬在居住地,通常撒有紅色赭石。在V.薩里亞尼迪“呼羅珊與外阿姆河地區新石器時代食物生產聚落以及其他聚落:東伊朗、蘇聯中亞及阿富汗”一文“圖2 哲通文化:用燧石、石、骨和陶土製作的器物以及陶土塑像”(《中亞文明史第一卷》第81頁)倒數第2排左邊第一物和最後一排左邊第3物為齒貝。齒貝的正面似女陰,齒貝在哲通文化中應象徵(代表)繁殖、生產、再生。齒貝象徵女陰,象徵人類之所出。每個人從天國世界來到現實世界都得經過這一門戶,從現實世界返回天國世界也要經過這一門戶。齒貝代表著天國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的通道。
古人認為玉能通天,齒貝則象徵著兩個世界間的通道。齒貝的功用首先是宗教方面的。由於齒貝產自印度洋及西太平洋沿岸地區,它在遙遠的安陽以及中亞顯得異常珍貴。齒貝最初並非交易的媒介,而是和玉(寶石)一樣是收藏貯備的對象。孔子《論語·學而》“有朋自遠方來,不亦兌乎”的本意是:有朋來自遠方,難道不兌換嗎?這句話表明朋(串在一起的齒貝)來自遠方且是人們的交換對象。朋péng並登‘朋友;黨羽,同類;成群;並,比;同,一致;古代貨幣單位,相傳五貝為一朋,一說兩貝為一朋,又一說五貝為一系、二係為一朋’,越南語bằng;金尼閣《西儒耳目資》pcêm、fúm。古英語pund‘pound磅’出自拉丁語pondus的奪格pondo‘重[一磅]’。英語貨幣單位英鎊出自這個重量單位磅,是以貴金屬(黃金)的重量一磅作為貨幣單位的。埃及人稱腓尼基人為蓬特Punt。拉丁語pondus、pondo、古英語pund可能出自蓬特Punt。比較“狗”:吐火羅語A(焉耆)ku/koṃ、吐火羅語B(龜茲)ku/kweṃ,古漢語ku(狗gǒu見厚。支謙譯ku為枸(見麌、見厚、見侯)康僧會譯u為漚(影候、影侯)。王力《同源字典》ko),古愛爾蘭語cū、con(所有格),古英語hund,吐火羅語之-ṃ當和英語-nd尾、愛爾蘭語-n尾相對應。對應於古英語pund,吐火羅語(大夏語)當有puṃ之形式。古英語pund亦和金尼閣《西儒耳目資》中朋的讀音fúm(出自pum)相對應。
齒貝和幣在古代中國具有極高的價值,相當於今天的貴金屬和硬通貨,它們能夠換取大量的其它物品,是古代的交易媒介。齒貝和幣在古代中國的地位超過黃金,古代中國是貝/幣本位,因此古代中原沒有產生金幣。南方的楚國卻不同,它擁有的齒貝儲備明顯不足,因此出現了以骨頭為原料的仿製齒貝以及黃金貨幣——郢爯(楚國金幣)。齒貝和幣在交易中充當一般等價物,是轉移支付的手段。齒貝和幣在交易中發生轉移,一方買進、一方賣出。人們在交易中嚷著“貝、貝”、“幣、幣”,貝、幣遂演變為指代交易中的買進和賣出也就是買賣。現代漢語的買賣是簡化字,已經看不出與貝的關係。但繁體字的買賣(買賣)皆從貝,從中可知道買賣在中國古代曾經與貝密切相關。在中國古代買賣都離不開貝,貝曾經充當交易也就是買賣的媒介。買mǎi莫蟹切(明母蟹韻)“以錢易物。出物曰賣,入物曰買。《墨子·經說上》:‘買鬻,易也’。”,越南語mãi,王力《同源字典》me,英語buy、purchase。賣mài莫懈切(明母卦韻)“售物、出貨”,越南語mại,王力《同源字典》me,英語sell(sold[səʊld])。“買”是買入,“賣”是賣出(使買)。買與賣是自動與使動的關係。商家主動招徠顧客時,賣家為主動、賣為自動,買家為被動、買為使動;而在顧客有購物需求,主動上門購買時,買為自動、賣為使動。《說文》:“買,市也。從網貝。孟子曰登壟斷而網市利。”網(收)貝為買是將貝當作貴重物品來看待的。若將貝當作通貨來看,那么網(收)貝方為賣方(賣出物品收進貨幣),出貝方則是買方(給人貨幣買進物品)。《說文·出部》:“賣,出物貨也。從出,從買。”本上出下買。朱駿聲曰:“按買亦聲。”急就篇顏註:“出曰賣,入曰買。”徐灝曰:“出物貨曰‘賣’,購取曰‘買’,祇一聲之輕重。”。買的異體字中有從網從貝的會意字,賣的異體字中有從出從貝的會意字,貝在其中既表音又表義。如果把貝視為交換的媒介和一般支付手段,那么網貝即收貝應為賣,出貝即支貝應為買;如果把貝視為特殊貨物(商品),那么收貝即為買,支貝即為買。買賣既從貝得聲,其古音應和貝相同。買賣出自貝的理由有四:一、買賣皆從貝;二、在中古漢語中買賣的韻母和貝的韻母相同,均是ai;三、買賣的聲母m-和貝的聲母b-可以音轉;四、買賣的含義可由作為交易媒介的貨幣引申出來。即由交易媒介轉指交易本身,進而指交易中的買進或賣出。由於交易媒介的高出現率,交易媒介的名聲是很響亮的,知名度極高。由這些知名詞語引申出它意是很自然的。“貝”是古代通貨,是上古時代的貨幣。在交易成交時,人們叫著‘貝、貝’,由是‘貝’成為交易的代名詞,演變出買、賣。買賣就是交易,買和賣都源自貝。買東西需要付款,賣東西則要收款;出貝即是付款,網貝即是入款。古代交換時使用貝作為媒介,因此貝可指稱交換本身,並成為交換的象徵和交換本身的代名詞。再由指代交換本身分化為指代交換時的一個單向行為即賣出或買進的行為。
在現代讀音中,貝是b-聲母,買賣是m-聲母,貝與買賣的聲母不同。但在漢語音韻的歷史上,它們同屬關係極為密切的唇音幫組。幫組諸聲母互有音轉。漢語音韻學中幫滂並明四聲母同為一組,彼此關係密切,互有音轉(如辟的五個音pì房益切,並母昔韻;bì必益切,幫母昔韻;mǐ母婢切,明母紙韻;bò《集韻》博克切,幫母麥韻;pí頻彌切,並母支韻;充分反映了幫紐聲母之間的關係)。在一些形聲字上還保留了m和b、p或[b]相混的殘跡。如[骨皮]mǐ從骨皮聲,文彼切、明母;皮,符羈切,並母。必,卑吉切,幫母;而從必得聲的泌(兵媚切,幫;毗必切,並;鄙密切,幫)、祕(兵媚切)、秘(兵媚切)卻讀為mì,[目必](莫八切,明)讀miè。帛,傍陌切,幫母;從帛得聲的棉、緜,武延切,明母。百,博陌切,幫母;其現代讀音有bó、bái、mò,其mò顯然是由bó音轉來的;從百得聲的陌貊[馬百]均是莫白切,明母,現代讀音mò。佰有莫白切(明母)和博陌切(幫母),其中博陌切是《集韻》收錄的;帕有莫鎋切(明母)和普駕切(滂母);泌字的兵媚切、毗必切、鄙密切三個反切中未見明母,卻有mì、bì兩讀;同一字的兩個讀音反映了幫滂並母向明母的音轉。祕、秘皆為兵媚切(幫母至韻),其現代讀音mì和其反切音不符,表明這個音變是在它們的反切出現之後發生的,且音變為b>m。陌貊[馬百]的現代音是與其反切(莫白切)的聲母一致的,這表明它們的音變發生的時間很早,在其反切出現時就已完成。鼻冠音mb最終分裂為m、b。突厥字母b、m相通。漢語國語的m-,在廈門話為多數為[b-]。今山西文水、興縣等方言裡仍有[mb-]聲母。漢語b-和滿語m-亦存在音轉,如漢語的爸ba與滿語的瑪ma對應。外語之b常變為漢語m,如“莫賀咄”突厥語為baghatur、蒙古語為Bagatur,義為“英雄”“勇士”,漢語以“莫”(明母)音譯bagh。又如烏孫王子名字後面的後綴-靡與阿爾泰語的beilik/beig/bäj‘王者;統帥’,突厥語的beg‘酋長’是同源的,卻以m譯寫。從唐開元十二年(公元724年)至元和五年(公元810年)的八、九世紀中,中天竺善無畏、一行、不空、智廣、罽賓般若、疏勒慧琳、日本空海等僧人,都用漢字摩(明母)或麽(明母)對譯梵文的[b],用莽(明母)對譯梵文的m。買賣之音由貝bai音轉為mai,大約就是受這一風潮的影響。
買賣及相關辭彙在其他民族中的讀音亦表明交換與貝有關。如苗語‘還(錢);賠償’:湘西bix 黔東bex 川黔滇boux(《苗族語言與文化》第330頁)。‘買’:湘西nious 黔東mail/mail lol 川黔滇mual,賣:湘西mes 黔東mail/mail mongl 川黔滇muas(《苗族語言與文化》第327頁)。羌(麻窩)pu‘買’(《彝緬語研究》第305頁)。買、賣在彝語中皆以v打頭;買:緬文maj2,羌語pə(《藏緬語族語言辭彙》第506頁)。買,女真語‘兀帶’,匈牙利語vetel(《中國北方諸族的源流》第10頁)。侗語pe1‘賣’,讀音和漢語的貝接近;侗台和東南亞、南亞地區語言“錢”不少源於“貝幣”且讀音相近,反映了這些地區曾以“貝”為錢。
英語buy[bai]‘買’和漢語買mǎi是絕好的b、m音轉之例子。貝曾是古代通貨,可以貝指買賣:以物換貝即是賣;以貝換物即是買。從英語buy來看,原始姬語貝的古音應是*bat。貝*bat在上古漢語中音轉為*pat,在中古漢語中音轉為*pai,最終形成現代漢語的bei[pei]。貝*bat在英語中的發展為*bat>*bay>buy>[bai](即恢復古老的*bay之讀音)。betray[bi'trei]‘背叛;出賣’和漢語‘賣’同源:betray可分解為bet-ray,ray義為‘1.光線。2.放射線,輻射線。3.微光,一線(希望,慰藉等)。4.放射狀線條’,bet-ray本意為帶放射狀線條之貝即已經產生裂紋的劣貝。sell(sold[sәuld])‘賣;售;銷’則與漢語的“售”同源。售shòu禪宥‘賣’,支讖譯ṣu為授(禪宥)。售可擬作*ṣu、*ṣo、*so等。比較狗(gǒu見厚,越南語cẩu):上古漢語*ku,吐火羅語A(焉耆)ku/koṃ、吐火羅語B(龜茲)ku/kweṃ,古愛爾蘭語cū、con(所有格),古英語hund。上古漢語零尾與吐火羅語之-ṃ、英語-nd尾、愛爾蘭語-n尾相對應。支讖譯śa、sa、(v)sa安世高譯śā、(v)sā、牟融譯śra、支謙譯(v)ṣa、竺律炎譯ṣan為沙(審麻、審禡),漢語沙(shā,越南語sa)當和英語sand‘沙’同源。仿上面之例,售*ṣo、*so在英語中當有*so-nd之形式;*so-nd中的-n置換l即是sold(gold亦源自*go-nd)。
英語pay[pei]‘支付。償還。給予。工資’和漢語‘賠’亦出自貝。貝*pat中的-t音轉為-y(i)即是英語pay。pay,salary,wages,income這四個詞都可以指工資,但pay是最一般的用法,可指任何形式的‘工資’或‘收入’。貝曾是一般支付手段,相當於現在的硬通貨;由貝可引申出‘支付’義。古代貝相當於現代的金錢,而金錢是工資的可見形式,因此,pay可指工資。賠péi《字彙》俗音裴(péi並灰、féi並微)。賠並不是漢語原有的辭彙,而是來自鮮卑語。明王志堅《表異録十一》:“高歡立法,盜私家十備五,盜官物十備三。後周(明帝紀)詔,……備音裴,償補也。今作賠。”漢語的賠是一個後起之字,源自鮮卑政權的法令。鮮卑語之“賠”就是英語之pay[pei]。“賠”自是一種支付行為,賠的本義為“支付”,“賠”之音義和英語pay完全對當。漢語俸(fèng並用“官吏所得的薪給;字本作‘奉’”)則出自朋(péng並登‘古代貨幣單位’)。friend[frend]‘朋友;友人’和金尼閣《西儒耳目資》所記朋的讀音pcêm、fúm相比綴加了中墊-r-、u弱化為e、漢-m對應成英-nd。備bèi並至“具備,完全;富足;美好;預備,準備”,越南語bị,王力《同源字典》buək。四川讀‘備bèi’為bì,與幣同音;國語備與貝同音。‘備’源自‘貝’。有‘貝’就是有‘備’,‘儲備’即‘儲貝’。硬通貨是最好的儲備。重商主義者特別看重黃金等通貨儲備。有了這些儲備即現代的貝,就有了備。美元也是硬通貨。就如現代有錢就有一切,在古代貝也是極好的儲備。備之“富足”義、“美好”義顯然是由“貝”引申出來的。備之美好義與英語的best同源。
best[best]‘最好的;最佳的;最優的’表達了古人對貝的良好評價,反映了古人以貝為‘最好的;最佳的;最優的’的觀念。漢語“美”在造型上是以羊大為美,在讀音上則以貝為美。美měi微旨,越南語mỹ,王力《同源字典》miei。公羊傳莊公十二年:“魯侯之美也。”註:“美,好也。”支謙譯aji/e/、安世高譯e[W.字典作ai]為伊(影脂),支讖譯ke、j、tri、yi、康僧鎧譯(v)ji、支謙譯(v)thi、dhi、康僧會譯dha、(v)pi、vas、康孟祥、竺大力譯(v)si為夷(喻脂),支讖譯gir、go、支謙譯gṛ、康孟祥、竺大力譯gi、曇諦譯giḥ、曇果譯gni、安世高譯jī為耆(群脂),支讖譯(v)cit為懿(影至),安世高譯ḍa、康僧會譯li為遲(澄脂、澄至),支謙譯ṇa為祁(群脂),攝摩騰、竺法蘭譯ṇi、支讖譯ṇī、ni、niṣ、mbī、安世高譯nir、康僧會譯nī為尼(娘脂),支讖譯(v)ṭi、dvī、li、支謙譯(v)din、(v)dvi、rī為利(來至),支讖譯di為示(神至)、支謙譯為履(來旨),康孟祥、竺大力譯de、支讖譯dhi為地(定至),支謙譯bi、vi、vāi、支讖譯bṛ、(v)bhi、攝摩騰、竺法蘭譯bhi、為比(幫旨、幫至、並脂、並至、並質),支謙譯biḥ、bhī、vi、(v)vi、vāi、(v)vya、支讖譯bhe為毘(並脂),安世高譯rāi、支讖譯la為梨(來脂),支讖譯vas為維(喻脂),支謙譯ve為毗(並脂),竺律炎譯(v)si、支讖譯siṁ、支謙譯se為私(心脂)。脂旨至為同一韻母的平上去。美的上古音可擬為*me(t),它和英語best相當。英語beauty['bju:ti]‘美;美麗’中的-y為現代英語形容詞的構形後綴。英語後綴-y、-ly可以派生形容詞。後綴-y來自古英語ig。古英語ig即藏語之gi。gi為藏語的屬格助詞,加在名詞或名詞短語後面,表領屬關係,類似漢語的“的”字。古英語ig、藏語之gi和漢語“之”同源。之zhī照之,越南語chi。支謙譯ci為支(照支)、譯ke為枝(照支)、基(見之),之可以擬作*ci/*ki。之*ci/*ki變為群母即是gi,gi的輔音、元音交換位置即是古英語ig。beaut當出自上古漢語幣*bāt或原始姬語的貝*bat。甲骨文和金文均沒有幣字,但甲骨文和金文均有帛字。《說文·巾部》:“幣,帛也。從巾敝聲。”幣即帛也。《說文》:“帛,繒也。從巾,白聲。”白bái並陌‘白色’,越南語bạch,王力《同源字典》beak,英語white。猶如幣、帛的詞尾存在-t、-k對應,英語white和漢語‘白’的詞尾亦存在-t、-k對應。幣(帛)也就是絲織品是美的、美麗的,遂成為英語‘美;美麗’。英語pretty['priti]‘漂亮的;優美的’中的-ty並非英語[構成名詞]表示“性質”、“狀態”之後綴,而是後綴-ly之音轉。-ly[附在名詞後構成形容詞]1.表示“像…的”、“有…性質的”2.“表示反覆發生的”。-ty相當於漢語之‘的’。的dì端錫,越南語đích。英語rite[rait]‘[尤指宗教]儀式;典禮’中的-e指示前面的i為長元音,-t為蒙古語的複數後綴;rī即漢語之禮(lǐ來薺‘祭神以致福’,越南語lễ;《辭海》:“①本謂敬伸,引申為表示敬意的通稱。②為表敬意或表隆重而舉行的儀式。”)。pretty之詞根pret與貝*pat相比,多出了箇中墊-r-且a弱化為e。英語be之“值;等於;變成”義也出自貝。因為貝是通貨,是古代衡量價值的手段;通過等價交換,貝可以換成等價的其他物品,自由交換使貝能變成其他物品。正因為貝是美的、好的,be才具有肯定意味(“是”),朋(串貝)才讓人喜悅。
英語的wealth[welθ]‘1.財富,財產。2.豐富,豐饒。’、meed‘報酬’亦出自原始姬語貝*bat和古漢語幣*bāt。原始姬語貝*bat在古英語中為*bald,*bald中的b音轉為w、a音轉為ea(相當於拉丁a>古英語ea,如:拉丁語calx‘chalk石灰石,石灰,白堊’>古英語ċealc‘灰泥,洋灰,白堊’。拉丁vallum‘rampart防禦土牆’>古英語weall‘wall城牆’。拉丁castra‘camp軍隊的營帳’>古英語ċeaster‘town城鎮’。拉丁語psalmus‘用手指撥彈,彈豎琴,用豎琴伴奏歌唱’psalmus>sealm‘psalm讚美詩,聖歌’(Ⅲ)。拉丁arca‘保險箱,櫃,匣’>古英語earc‘ark(《聖經》中的)方舟’。拉丁malva‘mallow’>古英語mealuwe ‘mallow錦葵屬植物’。拉丁matta‘覆蓋物’>古英語meatte‘mat地席’。拉丁saltāre‘dance’>古英語sealtian‘to dance跳舞’)、-d音轉為-th即是wealth,*bald的詞首輔音b-置換為m-、a音轉為ee、-l脫落即是meed‘報酬’(中古英語mēde‘meed報酬’<古英mēd)。費fèi滂未、並未‘一用財多。二費用。三光貌。’、bì幫至,越南語phí,英語fee[fi:]‘1.費(如學費、會費、入場費等)。2.(付給律師、醫生等的)酎金,服務費。3.繼承的不動產,世襲土地。’《說文·貝部》:“費,散財用也。從貝弗聲。”支謙譯puṣ為費、弗,支讖譯put、pūr為弗(幫物)。費、弗的聲母p(幫母)音轉為f、u弱化為e、尾音音轉為i即是國語之fèi。貧pín並真‘一窮乏。二不足,缺乏。’,越南語bần,英語poor[pɔ:r]‘1.貧窮的,窮的。2.缺乏的,不充足的。3.拙劣的;在某方面不好的。4.(品質等)不佳的,劣質的。5.可憐的,不幸的。6.不足道的,卑微的。’。《說文·貝部》:“貧,財分少也。從貝從分,分亦聲。”支讖譯puṇ、pūm為分(幫文、並問),英語poor[pɔ:r]中的-r置換為-n後其讀音與漢語分相當。費、貧兩個字在漢語中是會意字。從漢字的造型上看,弗貝的本意是貧、分貝的本意是費。弗通不,‘不’有‘無、沒有’之義,弗貝就是無貝(錢)、沒有貝(錢),無錢當然就是貧。英語poor正是支讖所譯之弗pūr。分貝意為分走之貝、分配之貝,這是費之本意。分fēn幫文“一分開。二離開。三分配。四辨別。五一半。六節候名。七量詞。”、fèn並問“八全數的一部分。九職分,名分。十素質。(十一)料想,甘願。(十二)情誼。”,越南語phân。英語part[pa:t]‘[C,U]一部分,部分,局部’、‘vt.1.分開,分割。2.用梳子把(頭髮)分縫。3.使分離。vi.1.分開,散開。2.分離’、‘adv.部分地,不完全地’、‘adj.部分的,不完全的’。支讖譯mun、mañ、man、支謙譯muc、māi、康僧會譯mud、mūr為文(微文)。分在原始姬語中的讀音為*part。分*part在英語中保持不變,在越南語中變為phân,在漢語中首先變為*purt然後分離為*pur、*put再音轉為*pun最後成為fēn。*pur、*put階段之分的讀音和弗相同,分*put中的p音轉為f、u弱化為e、-t音轉為-i亦是現代費之讀音。正因為弗與分的讀音糾纏在一起才造成費、貧意義的對調。英語penny[peni]‘便士’和漢語分*pun讀音相近,當出自英語part。
pecu之意義
普林尼在《自然史》第18卷,第3章中說:“甚至金錢pecunia也源自家畜pecus一字。……國王塞爾維烏斯是第一個把牛羊圖形鑄造在錢幣上的人”(《羅馬共和國時期(上)》楊共樂選譯第116頁)普林尼認為古羅馬語中的pecunia‘金錢’源自pecus‘家畜’一詞。pecunia和pecus這兩個單詞具有共同部分pec(u)-。pec(u)-是古羅馬“金錢”和“家畜”的共同詞根。古羅馬的“金錢”和“家畜”,都源自pec(u)-。普林尼通過“把牛羊圖形鑄造在錢幣上”而將“金錢”和“家畜”聯繫起來。
杜閣繼承了普林尼的說法,他亦認為pecunia‘貨幣’是從pecus‘牲畜’衍化出來的,並且他推論“早期的羅馬人,或者至少是他們的祖先拉丁人,也曾用牲畜作為計價的標準”。杜閣這裡的“計價的標準”就是“交易媒介”、“交易手段”。他在《關於財富的形成和分配的考察》中說:“許多民族曾在其語言中和商業中把比較貴重的不同物質當作衡量價值的共同標準;甚至在目前還有某些未開化的民族使用一種稱為考利特Caurits的小貝殼。我還記得在大學裡讀書時,曾經看到同學們在各種不同的遊戲中把杏黃色的石子作為一種貨幣,彼此交換,相互授受。我在上面也提到過用牲畜的頭數來計算的事實。我們可以從摧毀羅馬帝國的古代日耳曼民族的法律條文中找到這類痕跡。早期的羅馬人,或者至少是他們的祖先拉丁人,也曾用牲畜作為計價的標準,據說,最初鑄造的銅幣所代表的就是一隻羊的價值,所以上面鑄著一隻羊的形象;pecunia‘貨幣’這個名詞的來源就在於此,它是從pecus‘牲畜’這個字衍化出來的。這種推測有很大的可靠性。”(第42頁)杜閣推測pecunia‘貨幣’來源於銅幣最初鑄著一隻羊的形象並代表一隻羊的價值。他的推測和普林尼的看法是一樣的。他們兩個都認為金屬貨幣或鑄成pecus‘牲畜’形狀或雕刻有pecus‘牲畜’(牛或羊),因此被稱作“牲畜”,由此產生pecunia‘貨幣’。
蒙森充分發揮杜閣的觀點:“財富最初稱為‘牲畜數pecunia’或‘奴隸數和牲畜數familia pecuniaque’,家庭兒女和奴隸的私產名為‘小牲畜peculium’”(《羅馬史》第一卷第168頁)。“牛羊是最古的交易媒介,十隻羊等於一頭牛。人們確定牛羊為普遍代表價值的法定物品,換句話說,就是以它為貨幣;或者確定大小牲畜之間的比值,如同這兩者尤其在德意志人那裡重現的那樣,不但可以追溯到希臘義大利時代,而且還可追溯到純畜牧經濟的時代。此外,義大利人製造農具和甲冑,普遍需要大量金屬,可是他們只有少數地方出產所需的金屬,所以銅aes很早就已出現,成為牛羊以外的第二種交易媒介;因此,對缺銅的拉丁人來說,估價一物甚至稱為aestimatio‘對財物的估價’。義大利人把銅定為一切物品的等價物,全半島無不行之有效”(第177頁)蒙森同時認為“銅aes很早就已出現”並“成為牛羊以外的第二種交易媒介”。在同頁作者注①中蒙森又說:“眾所周知,牛羊的法定比價是從以下事實中得知的:牲畜罰款改為金錢罰款,一隻羊折合十阿司Assen,一頭牛折合一百阿司。按冰島法律,十二隻公羊折合一頭乳牛,也是依同一規定。在拉丁人和德意志人那裡,牲畜的名稱(拉丁語pecunia,英語fee)轉而表示金錢,已為人所共知的了。”到了蒙森那裡,牛羊是最古的交易媒介已變成確然的事實。
布龍菲爾德在其《語言論》中描述了英語fee‘費’的發展:“英語fee‘經費’是古英語feoh的變形表的現代形式,後者原義是‘牲口,牛羊,財產,金錢’。在日耳曼諸語言裡,只有哥特語faihu['fehu]當‘財產’講;其餘如德語Vieh[fi:]或瑞典語fä[fe:]仍有‘牛羊,牲口(若干頭)’的意義。其他印歐語言裡的同源詞也是如此,諸如梵語['paçu]或拉丁語pecu;但是拉丁語有了派生詞pecūnia‘錢’和pecūlium‘儲蓄,財產’。這就證實了我們的想法,古時候牲口用作交易的手段”(第528-9頁)哥特語faihu['fehu]確實與拉丁語的pecu同源:其中拉丁語的p音轉為哥特語的f,拉丁語的e音轉為哥特語的ai,拉丁語的c音轉為哥特語的h。日耳曼共同語的擬音為*pecu與拉丁語pecu-同源。布龍菲爾德又說:“如果牲口曾經當作交易的媒介,fee‘牲口’一詞便自然而然地會用於‘錢幣’的意義;如果人們用鵝毛管寫字,表示‘羽毛’的詞便自然而然地會用於這種書寫工具。……或者fee一方面不再用於牲口,而另一方面在錢幣領域裡喪失了據點,以至於只保留專門化的義值‘給某種勞役或特權所償付的錢幣總數’”(《語言論》第538頁)。
杜閣、蒙森、布龍菲爾德關於“財富”或“金錢”源自“家畜”的觀點與普林尼的看法是一脈相承的。在拉丁語和日耳曼語中,牲口(家畜、牛羊)與財產(金錢、貨幣)確實存在同源關係,這是不容質疑的。牲口(牲畜)和財富(金錢)都是抽象名詞,在牲口(家畜、牛羊)與財產(金錢、貨幣)兩義中,並非牲畜就一定是本義、財產一定是引申義。哥特語中的同源詞faihu只有“財產”義,沒有“牲口,牛羊”義,這意味著“財產”才是原初的本義。“在日耳曼諸語言裡,只有哥特語faihu['fehu]當‘財產’講”,如果將feoh的原始義視為是“牛羊;牲口”,那么哥特語中的同源詞faihu為何沒有這個原初意義呢?同源詞的原初意義一定是相同的。因此“財產;金錢”一定是faihu的原初意義,“牛羊;牲口”則是後來的引申意義。以為哥特語的faihu是在後來的發展中丟掉了“牛羊;牲口”義,那是一種無法證實的假設,因為無人能夠從早期哥特語中找到具有“牛羊;牲口”義的faihu。我們的立論只應建立在事實上,而不應以推測和假設作依據。事實是哥特語的faihu沒有“牛羊;牲口”義;事實是faihu在日耳曼諸語中的共有意義是“財產”;這種事實表明faihu的原初義是“財產”而非“牛羊;牲口”。
普林尼並未提及羅馬人或古拉丁人曾“用牲畜作為計價的標準”,也未說“牛羊是最古的交易媒介”。事實上“古時候牲口用作交易的手段”僅僅是歷史學家、語言學家們的“我們的想法”,這種想法是無法得到證實的。沒有任何證據表明牛羊是最古的交易媒介。古人使用牲口作為交易的手段只是一種假設而已。牲口既沒有同質性,又沒有可分割性,出肉率也不相同,根本不適宜作交易媒介。交易媒介通常具有體積小、便於攜帶、易於儲存且能長期儲存等特性。牲畜不具有同質性。牲畜的質量不穩定,千差萬別,大小不一;既有品種間的差異(黃牛肉就比奶牛肉好吃。水牛就比黃牛的塊頭大),又有個體間的差異。同樣是牛,即使是同一品種,即使其毛重相同,其出肉率也不盡相同。即使將其宰殺後賣其肉、皮,同一條牛仍不具有同質性,仍有品質和部位的差異:有的部位骨頭多些,有的部位骨頭少些;有的部位肥肉多些,有的部位瘦肉多些;有的部分筋頭多些,有的部位油多些。因此現代通常採用分部位賣肉,不同部位的肉具有不同的價格。牲畜也不具有恆定性。活畜處在不斷的生長和衰老之中。即使是同一隻家畜,在不同的年齡(幼年、壯年、老年),其體形和重量上的差異是相當大的。因為它們是活體,具有諸多不確定因素,可能成長壯大、也可能忽然得病而死。家畜屠宰後其肉又不能長久保存。家畜從本質上就缺乏恆定性。缺乏恆定性注定家畜不可能作為貨幣。活的東西都不可能成為交易媒介,因為活的東西,處在不斷變化之中,其重量、價值無法固定下來。連自身重量都不能固定的物體怎么能成為“計價的標準”呢?另外,牛羊在日常生活中作為交易媒介顯得太大了;猶如黃金不可能充當日常生活中(零售業務)的交易手段一樣,牛羊也不可能充當零售交易的支付手段;因為它們的價值較高,無法用來支付小件低價物品。牛羊不具有同質性、恆定性、易攜帶性,注定了牛羊不可能是交易手段。家畜是交易對象,但絕不是交易媒介。
文明民族和遊牧民族、野蠻民族的貿易交易中包括遊牧民族的主要出產牛羊馬(中原王朝在和西北方少數民族互市中最需要的是馬匹)及其皮毛,在他們之間的交易中牛羊從來沒有充當過交易媒介。他們之間的貿易要么採用以貨易貨的方式(以貨易貨是不需要交易媒介的),要么使用金屬貨幣。中外史書中從來沒有以牛羊作交易媒介的記載,這一點特別重要,因為這是對“牛羊是最古的交易媒介”的最有力反駁。遊牧民族唯一能和文明民族交換的就是他們的牲畜以及來自牲畜身上的皮、毛。牧羊人的財富就是他的羊,他能夠拿出來交換的也只有羊。牲畜確實是遊牧民族的最大財富,但牲畜也是最不適宜做通貨的。
pecu的金錢、貨幣義(pecunia)早於其家畜義(pecus)。金錢、貨幣,財產、財富也。從財富這個角度,貨幣是可以指代家畜的,因為家畜也是財富。地主的主要財富是土地,商人的主要財富是金錢,遊牧民的主要財富是家畜。金錢是財富的通用形式。在古代遊牧民那裡,財富和家畜是等同的、是可以互換的。從財富的意義上,金錢和家畜可以互通。pecu-的原初意義既不是“金錢”,也不是“家畜”,而是能將兩者統合起來的概念:“貝”。貝pecu-是完全可以用來指家畜的,因為家畜在遊牧民族中是他們主要的財富和生活的重要來源。貝是古代的通貨,是很寶貝的財富;家畜更是遊牧民族的財富;正是在財富這一點上,兩者具有了共通之處,因而可以互相指代。兩者都是財富。由於家畜是遊牧民族的主要財富,任何表示財富的詞都可用來表示它,指代它。塔西陀《日耳曼尼亞志》:“日耳曼人多以畜群的多寡相誇耀,這乃是他們所鐘愛的唯一財富。諸神不曾將金銀賜給他們……但無論如何,他們是不像他們的鄰居那樣汲汲於想占有和使用金銀的。……不過,住在帝國邊境上的那些部落,由於通商的緣故,比較重視金銀,並且能夠辨認和儲蓄我們貨幣中的某些錢幣;至於住在內部的那些部落則仍然保持著淳樸的以物易物的古風。……他們重視銀子甚於金子,並非他們對於二者的質量(價值,品質,評價)有所厚薄,不過是因為那些購買低廉的一般用品的人覺得使用銀子較為方便而已。”畜群既是他們所鐘愛的唯一財富,那么表示財富或財產的feoh是可以轉指“牛羊;牲口”的。同時日耳曼人之間的以物易物並不需要交易媒介。
pecu事實上就是是貝*pat。貝*pat中的a弱化為e、-t尾置換為-k尾再綴加詞尾-u即是pecu。岑仲勉在《冒頓之語源及其音讀》稱:“今福州話k、t兩種收音往往相混,與隋唐韻不協,‘突’讀touk,‘毒’讀tuk,發音甚近,容易混淆”。支讖譯rag、康孟祥、竺大力譯lak、支謙譯rak、rat為勒(來德)。針對支謙將rat中的-t譯為尾音-k,俞敏先生稱:“上古音‘職德’本是收舌根,但是和‘質櫛屑’諧聲混用一部分。前者有‘洫’、‘抑’。那么也有收舌的念法。閩客話‘職’部都收舌。”(《俞敏語言學論文集》第59頁附註60)。洫xù曉職,越南語hực;血xuè曉屑,越南語huyết;職zhí,越南語chực;抑yì影職,越南語ực。血之-t尾變作洫之-k尾。支讖譯mun、mañ、man、支謙譯muc、māi、康僧會譯mud、mūr為文(微文),支謙的-k尾對應於康僧會的-r、-d尾。日耳曼語中也存在舌根音尾音和舌頭音尾音相混現象,如德語burg‘城堡,堡’、法語bourg、英語fort‘堡壘,要塞’、匈牙利語vár‘堡’,英語-t尾和德語-g尾對應。漢語防fáng並陽,越南語phòng;《說文·阜部》:“防,堤也。”《爾雅·釋丘》:“墳,大防”。英語bank傾斜的土堆、河堤,古英語benc、中古英語benk、英語bench台地、台階,古北歐語bekkr,古弗里斯蘭語、古撒克遜語bank土墩、河堤。古英語-nc或相當於現代英語-ng,古北歐語-k和其他日耳曼語-n(d)對應。古諾斯語grár產生中古英語grā、grǭ‘grey灰色的’,古英語grēġ、grǣġ產生中古英語grei‘grey灰色的’,古諾斯語-r和古英語-ġ相對應。古英語wāg‘牆壁’和古英語weall‘wall城牆’、德語Wand‘牆’同源,古英語-g和德語-nd對應。壁bì幫錫‘牆壁;軍壘;陡峭如牆的山崖’,古漢語*pīk;它和古英語wīc‘wick,town,hamlet,市鎮,村莊’、wāg‘牆壁’同源。漢語表示‘軍壘’之義的壁和古英語表‘市鎮,村莊’之wīc皆源自是古諾斯語bӯr‘采邑,市鎮’。 bӯr中的b音轉為f、ӯ音轉為ie、-r音轉為-g後再音轉為-f即是fief‘采邑’(在普羅旺斯語中作feu,bӯr的尾音-r脫落)。舔:古英語liccian、英語lick,古高德語lecchōn、中古高德語-德語lecken,古撒克遜語likkōn,古愛爾蘭語ligim,拉丁語lingo,希臘語leikhō‘我舔’,梵語lēdhi;梵語舌頭音尾與其它印歐語的舌根音尾對應。拉丁語miscēre‘to mix混合’>古法語mesdler>中古英語medlen‘to mix,mingle,混合’,拉丁語c音轉為古法語d;拉丁語platea‘大街,大路’>古英語plæce‘市場’,拉丁語fortis‘strong強壯的’>古法語force>中古英語fors‘force力量’,拉丁語t變作古英語、古法語c。
木mù明屋,越南語mộc,蒙文мод(он)/mod(on)、英語wood,蒙語、英語皆是以-d收尾;竺律炎譯muk為木,支讖譯muc、maudg(P.mog)、支謙譯muk為目(明屋);在木中,漢語的舌根音尾與英語的舌頭音尾相對應。律lǜ來術,越南語luật;支讖譯梵文yut為術(神術),支謙譯rud為律;鄭張尚芳rud;律可擬為*lud。古諾斯語lǫg(複數),lag(單數)>古英lagu‘law法律’>中古英語lawe>晚期中古英語[lɔU]>早期現代英語law[lɔ:]>現代英語[lɔ:]。OE.Dena lagu>Dane lagh“Danes' law丹麥人的法律”。比較古諾斯語lǫg和古漢語*lud,古諾斯語-g和古漢語-d相對應。ON.útlagr‘outlaw不受法律保護者,banished被流放者’>ON.útlagi>OE.ūtlaga‘outlaw被剝奪公民權者,被放逐者’。lagr、lagi為古諾斯語的“法律;律”,詞頭út為漢語的勿(不)。不bù分物切(幫物),越南語bất;勿wù微物‘一不,不要。二無,沒有。’,越南語vật。支讖譯梵文put為弗(幫物)。‘不’之聲母p-音轉為v-即是勿、út-。útlagi翻譯成漢語就是“勿律”,意為“不受法律(保護)”。古諾斯語的詞頭út-和現代英語的否定詞頭un-形成-t/-n對應,現代英語的否定詞頭un-最終和漢語的不、勿、弗同源。陸lù來屋“一高平之地,陸地。二道路。三跳躍”,越南語lục;land‘1.陸地,地面。2.土地,田地。3.地產。4.國土,國家。5.私有土地。6.農業,農村,農村生活。’漢語陸之-k尾與英語-nd尾相對應。樂yuè疑覺、lè來鐸、yào疑效、laò來覺,越南語nhạc、lạc、diệu;康僧鎧譯myak為藐(明覺、微小),疑覺之樂可擬為*gyak,來覺之樂可擬為*lyak;支讖譯cak為作(精箇、精鐸),支謙譯maḥ(P.mak)為莫(明鐸),鐸韻在後漢三國時期為ak,來鐸之樂可擬為*lak。樂可擬為*glak。古英語glæd‘glad愉快’>中古英語glad,西南中部和肯特方言gled。古漢語樂*glak和英語glad‘高興的;使人愉快的’比較,古漢語-k和古英語-d相對應。玉yù疑燭,越南語ngọc,金尼閣iǒ(上面帶有一點),英語jade[ʤeId]‘玉,翡翠’,日語ギョク[giyoku],匈牙利語gebe;突厥語qash,蒙古語has‘玉’,蒙文хас(ан)‘玉石,碧玉’;漢語-k尾和英語-d尾對應。
貝*pat中的-t可對應於日耳曼語之c(k)。貝*pat在日耳曼語中音轉為*pec。古英語常用名詞中,不到三分之一的名詞是陰性名詞,這些名詞的大多數屬於強變格,或叫做ō-變格。這類變格的特點是:當單數主格的詞幹是短音節時,這個詞的詞尾是元音u(或o);當單數主格的詞幹是長音節時,這個詞的詞尾沒有任何元音。貝*pec作為陰性名詞,其單數主格為pecu。貝*pecu中的p音轉為f、c音轉為h即是哥特語faihu['fehu],['fehu]中的u和前面的輔音h交換位置後形成古英語feoh。貝*pec中的p音轉為f、e音轉為ie、c音轉為h產生德語Vieh[fi:],貝*pec中的p音轉為f、c音轉為i產生瑞典語fä[fe:]。貝*pecu綴加-s尾產生拉丁語‘牲畜’,它和漢語以貝去指稱絲織品(幣)相似。寶中的另一物玉借入波斯語後也被用來表示‘錢’。回回文波斯語噶石qāsh‘錢’為突厥語借詞,原義為玉石。在波斯語中專指小錢。無名氏拉丁文釋義為moneta cuprea(銅錢)。
《魏書·吐谷渾傳》:“婦人皆貫珠貝,束髮,以多為貴。”《新唐書》、《舊唐書》的《西戎列傳·吐谷渾傳》都說:“婦人辮髮縈後,綴珠貝。”這種綴珠貝的習俗還保留在現代土族的傳統服飾,特別是婦女的頭飾中;土族婦女與古代吐谷渾婦女一樣,也是以金花為飾,辮髮縈後,綴以珠貝,以多為貴,而且名之為“吐谷渾扭達”。《周書·稽胡傳》:“自離石以西,安定以東,方七八百里,居山谷間,種落繁熾。其俗土著,亦知種田。地少桑蠶,多麻布。其丈夫衣服及死亡殯葬,與中夏略同,婦人則多貫蜃貝以為耳及頸飾。”部落稽胡自稱為白翟之後,並有“丹州白窒,胡頭漢舌”的俗語。白狄為姬姓,如重耳之母為狐姬,又如白狄鮮虞亦是姬姓。支謙譯ke為稽(見齊、溪薺)、基(見之),姬(jī見之、喻之)可還原為*ke,稽即姬也。胡hú匣模,越南語hồ,日語ko;狐hú匣模,越南語hồ;“狐”、“胡”為同音字。稽胡即狐姬也,稽胡就是姬姓之胡、姬姓在白狄者。稽胡之習俗折射出上古姬姓的習俗。周人在“未有家室,陶復陶穴”的古公亶父年代的生活狀況和《周書》中的稽胡差不多。姬、稽*Ke音轉為*Ge後如北歐語一樣綴加流音襯音尾-r即是*Ger,*Ger綴加日耳曼語的man‘人’即是日耳曼German。支讖譯ke、支謙譯ci為支(照支),支謙譯ke為枝(照支),姬*Ke音轉為Ci後綴加東伊朗語後綴-na(即漢語‘奴’)即是梵語支那Cina。在周姬的大本營周原扶風發現的蚌雕人頭像清楚表明姬人就是日耳曼人。日耳曼人有使用蜃貝的習俗。德國出土的凱爾特人在公元前二世紀使用的金幣似貝殼狀(《凱爾特人》P76),或能表明凱爾特人也曾用貝作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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