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邊事疏

《言邊事疏》是一個文學作品,作者:楊漣。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言邊事疏
  • 創作年代:明代
  • 作品出處:楊忠烈公文集
  • 作者:楊漣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為安危間不容髮,怠緩全不留心,懇乞聖明自為,著緊嚴申無甘僇辱之旨,以圖整頓,重新事遼東。
自邊境陷沒以後,廟堂之上事全失著,用不擇人,事去都娛幕怡堂,事來各手慌腳亂。大壞極弊已經兩年。
乃始起一熊廷弼為經略,雖幸以平日威名張臨時氣勢,虛聲恐喝, 麄息半年。然而軍中具數米而炊,人眾各約腹而食,即防守亦僅其人而用。內無協應,外強支撐,封疆之事,固有司存。而誰實協贊廟謨?誰實居中調度?假令事事著心,件件應手,敵亦何至藐視?若無一個人如此,此安危榮辱何等時也?猶且奄奄寂寂,不見一言引罪,不見一事整理,臣竊為當事恨之羞之,而洗羞雪恨急請自皇上。
始廷弼身當重任,自合蹇蹇,匪躬誓師勵將,以報皇上賜劍賜袍之恩。然而邊兵之暴露勞苦久矣,一言之獎借尚屯一臠之餉犒久滯,經臣之空言振勵申明亦既口血俱乾矣。當人言熒惑之會,將士警回觀望之餘,臣謂若無天語以發揚經略之威重,則萎蔫之氣色不開,無欽使以重一人之寵靈,則頹頓之精神不起,非御頒以張九重之優恤,則效死敵愾之念頭不奮急。
宜命閣臣擬敕書一道,遣有識力忠義官一員,同前票擬犒賞三四十萬銀兩,齎捧以往,激勵將士,宣諭人民,並慰勞經臣,無以身為申敕道鎮諸臣,和同努力以無負皇上。任使者惜有一言煖於挾纊讀詔而無不泣下,誓以死報者,政今日人心渙聚關頭,收拾發揚第一緊著也。至若本兵不知主領何事調兵頓矣,募兵又頓矣,未到者地方官不應矣,已到者公然多一呼而逃矣,中間或忍餓不過,乞丐而逃,或跋扈不用命,行劫而逃,作何收拾、作何處治,本兵總付之不問,不知從此更無一人肯出力矣。邊疆有事既不能得之於天下,天下有事更將若之何?只有束手待斃而已矣。
竊謂誤皇上天下者必本兵也,故今日之事當先責問本兵,即宜責問輔臣,並責問在事諸臣。數年以來,起亂之罪屬之何人?養亂之罪屬之何人?誤用人之罪屬之何人?一誤再誤之罪屬之何人?何以一旨之下朝更夕改?何以一事之議甲是乙否?何以發兵者,只管出境,不管出戰?何以解兵者,只圖有數,不圖有用?何以用錢糧者,只憑開支,不憑查銷?何以處錢糧者,只見增加,不見清理?天生人才何以銷鑠至此?祖宗法度何以隳頹至此?各處邊疆何以廢弛至此?一一詰問,令其回話,取具罪案,姑待以不死,使各洗心剔骨,打起精神,更圖整頓。如再仍前必僇無赦。庶幾晴空一震,即醉夢之沉魂亦驚,頂囪一針,則頑鈍之膏肓頓起,前日明旨之所謂無取僇辱者如此方有著落,此又激士氣振國威之一緊著也。
乃若邊事亦有當問者,贊畫劉國縉特起田間,不知所贊所畫何事,而驕謇恣睢,去來任意寬緩,舉動大駴聽聞,撓廷弼之失小,妨軍國之計大,生平自許,謂何而周章若此。若夫錢糧開銷不清,動以萬餘計,臣又有不能為國縉解者,同知馬紹芳便宜從事,保全孤城,中間指授方略,歷歷中窾,明經有此,令人愧死。而勞苦功多尚未見實為優敘。則明功過而示激勸,亦是邊事一要著也。而總之又全在皇上之用人,今之議者曰天下事難矣,九閽又叩不應矣,件件費手矣。
臣則以天下尚完全宇宙如許,大安在即,屬不可為之時,聖主猶足以有為,事只在人為,人只在肯為耳,安在居朝居野?盡屬不能為之人,不見土木之時乎?成何朝廷,成何兵馬庫藏?于謙一力擔承多方,經理十二團營屹乎虎豹,力返淵虞之墮日,彼獨非男子乎?先朝有倉卒報至,中外惴惴無人色,本兵王瓊徐曰“已用王守仁在上游不必憂賊,”大都臨事綜理先事治辦,止有在著,緊處無失先手,著實處下以死工,以一片血誠聯合眾人感孚明主,功名生死付之度外。
范仲淹曰:“盡其在我,夫我則未盡而曰不可為矣,委之氣數聽之君上,付之僥倖,國家亦安用此臣子?”為且問今日,只憑不設一備,不展一籌,萬一直搗長驅燕都一片地,臣不忍言而不知二三當事竊位尸祿,頭顱屢封,疊蔭妻子,共大小諸臣安頓何處?念及於此臣心碎矣,臣語不擇音矣。宗社安危在此一舉矣,萬惟皇上自為社稷計,念念為舉朝,事事為中外,以洗靖康之恥,以保全一統之天下,九廟之靈幸甚,百王之憤幸甚。
至於經臣熊廷弼,近日急難號呼,語多過激,人端能原而諒之,但鞠躬盡瘁之日,皇上托重之恩,且宜置毀譽是非於度外,況身攖多病,百責攸叢,勿分全力而耗苦心。臣又為經臣進此藥言也。臣無任激切懇祈之至。
為邊事一勘可明,再遣言官非體,懇乞聖明,急敕閣臣改正以保危疆事。
臣惟祖宗設立科道等官,凡內外大小各衙門事體許得風聞糾正,或有議論未定事,在彼中難以懸斷時,一行勘要以事祈核,實以服被言者之心。夫亦就各該地方撫按勘報,或另差官會勘。此由來一定之體,未有即以言事之官勘所言之事者,臣等辦事該科,接得遼東經略熊廷弼乞勅原參科道來遼速勘以清朝議事。
一本奉旨科道魏應嘉、馮三元、張修德與經略熊廷弼屢次在朝奏擾,若不速勘無以明功罪,就著魏應嘉等前赴遼鎮,會同彼處撫按勘明,從實具奏。欽此。
臣等不勝駭異,此在閣臣當日票擬之意,或曰遼東之事,即勘以言遼事之人,則功罪不更人而擬,一可以服舊經臣之心,一可以省更爭駁之口,不知勘者即言者,就令勘得逼真,心雖肯服,所勘之人與所言之人各不相下,口反滋多,成何政體?況日者遼東地方經臣舊者,意氣已頹,新者經營未定,乘瑕抵隙侭有可憂,又突以欽遣科道三人往勘,道將之精神耳目不免照應瞀亂一番,中間恐有不便斯時也。
臣謂熊廷弼之功罪為小,而封疆之關係為大矣。故聽勘既奉有明旨,在舊經臣以待罪離任之人,只有虛俟,滿朝公論,靜聽皇上處分,不必紛紛角口,在閣部大臣,只當一面責成新經臣,以全副精神緊代舊經臣,無存誰先誰後之心,一面督催遼東新按臣張銓前來監督,即著平心勘明具奏,成命力請收回無傷。從來論事大體致啟後來交爭寡端,斯於邊事國體均有攸賴。不然使風聞言事之人,即作原事勘問之人,無論道路之往來,各該執掌之耽擱,而建言者與被言者日相駁而日不降心,以後議論日紛,葛藤不已,或煩明主之聽覽,而漸成言路之睽疑。誰執其咎?閣臣即不自慎重絲綸職掌,其於封疆社稷何哉!
為邊事敗壞可虞,廟堂計慮宜決事。
臣閱遼史,見遼主阿保機之攻幽州也,吳王李升遣以猛火油曰:“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樓櫓,敵以水沃之火愈熾,遼王大喜,述律後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因指帳前樹謂遼主曰:“此樹無皮可以生乎?”遼主曰:“不可”。述律後曰:“幽州城亦猶是矣。吾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動輕舉?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遼王乃止噫!此兵法也,亦兵機也。今遼東行徑,似亦出此人。見其不長驅而來,遂以為素無大志,我可安然無恙,而不知吾之寨日劫也。堡日空也,人民日殺掠也,馬畜日驅趕也,我搶獲之數不如喪敗之數也,恐凋敝憔悴而安受吾燼也。樹無皮而不能生,吾城無屯堡,人民馬畜而能存乎?
經略熊廷弼始不得已於人言矣,議經略者終難以抹殺其功,憐經略者亦難以掩飾其咎。功在支撐辛苦得一載之幸安,咎在積衰不振悵萬全之無策。此臣所以不能為廷弼諱也。為廷弼者有二策焉,思九重之寵賚,必不可負三軍之仰望,必不可孤,則當廣收群策,勉圖後功,即萬矢攢胸,吾目不瞬,以全副精力誓清積寇,以答君恩是一策也。如或以敗壞之邊局,必不可支困憊之病軀,必不可起,則當繳還上方席槀待罪求賢,速代請旨上裁,只恐誤封疆,絕不顧誤自家聲名爵祿。是又一策也。
總之,邊警日聞,人言屢至,剛烈男子,一刀兩斷。端不宜效近來頑頓行徑,既不認做,又不肯去,使麻木不仁之症,受之國家,至於廟堂之上,亦當焦思邊計,博採群謀,大家悉心斟酌,外料敵,內料己,尋一得當之著,或循資,或破格擇一得當之人,寧議之而後用無用之,而後議寧,儲人以待用,無臨用而尋人。既得其人,則當如唐臣陸贄所言,令其自揣可否,自陳規畫,須某色甲兵藉某人參佐,要若千士馬,用若干資糧,某處置營,某時成績,始終要領,悉俾經綸。無從中制其謀,無從旁掣其肘。且亟正敗奔諸將喪師辱國之罪,以儆後來任事之心。邊事豈有瘳乎?不然而漠不關心,悠悠泛泛,今日議,明日勘;再議,再勘,及至商量停當時,救敗已無及矣。
臣忠急廟堂,即肝膽肺腸不敢用以自為,遂不知其言之迫切,統惟聖明採摘施行。若夫軍馬倥傯,人心危玩,暢發威靈,查核軍實,監軍御史極是緊要之官,巡按張銓才具識力,人望夙歸,題差已久,此何等時也,不是從容省家之日,都察院急移咨馬上督催到任可矣。亦惟我皇上一併勅下施行。
為緊急軍情事。
臣於本月十四日接得總兵李光榮塘報。本日子時,又據游擊馮大梁大牌報,此時遼東存亡旦夕,莫必經略熊廷弼或能力抗強兵,保全孤城,亦未可知。萬一積衰之屢被人言,方寸且亂,將士驕頑,威令難行,斯時精銳既盡,心膽具寒,一路備御全空,手足莫措,誰為皇上共守此封疆者,本兵黃嘉善急宜一面挑選,通州練兵,保定募兵及京營選兵,合萬餘人,厚其糧餉,激以忠義,揀一智勇大將統領,令之策應,一以壯遼東聲援,一以作神京捍蔽,此在今日不再計之著,仍乞勅下吏部,集九卿科道會議,擬備堪任經略一二人,一面添推左右司馬各一人,共從長計議作何方略,諸臣無得仍前悠悠泛泛,號之不應必至斷送封疆而後已也。本兵黃嘉善一籌莫展,誤封疆、誤宗社以誤陛下。容臣等另疏上請誅斥。
臣無任激切,待命之至。

作者簡介

楊漣(1572——1625),字文孺,號大洪,明代晚期著名諫官、東林黨人、政治家,萬曆三十五年(1607)進士。初任常熟知縣,舉全國廉史第一。天啟五年(1625)任左副都御史,因彈劾魏忠賢24大罪,被誣陷,慘死獄中;後平反昭雪,諡號“忠烈”;有《楊忠烈公文集》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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