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門(鐵凝長篇小說)

玫瑰門(鐵凝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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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門》是當代作家鐵凝的長篇小說。“玫瑰門”是女性之門的象徵,通過這扇門、通過鐵凝的“第三性”的視角的敘述,對主人公司綺紋的整個生命歷程進行了細緻的描述,深刻剖析了她由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而衍變成為典型的“惡母”形象的不幸經歷。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玫瑰門
  • 創作年代:當代
  • 文學體裁長篇小說
  • 作者:鐵凝
  • 首版時間:1989年
  • 字數:368千字
內容簡介,創作背景,時代背景,成書過程,人物形象,作品賞析,主題思想,藝術特色,作品影響,版本一覽,作者簡介,

內容簡介

作者將筆觸聚焦在母親司猗紋身上,並通過以司猗紋為代表的莊家幾代女性的命運書寫,揭示女性生存現狀、歷史和社會秩序之間的深刻矛盾。司猗紋的一生與中國幾個重大歷史階段息息相關,少女時代的司猗紋有著對革命的熱望和對愛情的嚮往,於是革命加戀愛的故事產生了,她愛上了革命者華志遠,但在必須順從的傳統體制面前,她犧牲了愛情,無私地將自己的身體奉獻給華志遠後,嫁到了門當戶對的莊家。丈夫莊紹儉在新婚之夜就對司猗紋進行玩弄和凌辱,婚後花天酒地的他帶給司猗紋的更是屈辱的性病。司猗紋在這樣的折磨下終於對做個好妻子、做個好兒媳的願望絕望了。一次次將莊家拯救於苦海的司猗紋在這個家庭中並沒有得到絲毫尊嚴,於是她在莊家開始用自己的女性之軀來懲罰男人,以對公公惡作劇般的亂倫來實現她的報復。在愛與性上她深受男性權力壓迫,作為自我進行報復和發泄的手段,她施暴於另外的女性,對兒媳竹西、外孫女蘇眉以變態方式進行習慣性虐待。她所有的行為都是在為自己定位,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兒子莊坦的早逝,兒媳竹西的出軌,外孫女蘇眉的悄然離去。她面目猙獰地生活著,最終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玫瑰門

創作背景

時代背景

20世紀60年代,隨著第二次世界女權運動的蓬勃發展,許多女性知識分子對傳統母親形象進行了更深入的思考,認識到這種天使般的毫無原則的母性,其實是對男權世界的一種詮釋,是以女性意識的喪失為代價的。無瑕、無私、無欲的母性,承載著傳統性別文化的內涵,是被男性霸權所製造出來的偽女性。後現代主義理論家盧賓認為: “戀母情結”是“人類性別化”的關鍵,要推翻男權的性別制度,必須“解決文化的戀母情結”。於是,傳統文化中的母親形象被顛覆,不再意味著無私、神聖,她們從男性精心編織的性別神話中逃離出來。
玫瑰門
20世紀80年代,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西方女權主義思想的傳入,女作家們的主體意識空前覺醒和高漲,她們對男權文化進行反思,挑戰男性霸權的壓迫,揭示女性困窘的生存狀態與傳統封建文化及社會性別秩序之間的深刻矛盾。在這種土壤的培育下,作者的《玫瑰門》問世了。

成書過程

早在1983年,鐵凝就動了寫《玫瑰門》的念頭,並為此做了諸多筆記與構架的醞釀,經過《麥秸垛》等作品的累積,鐵凝筆鋒日漸成熟,但大概到了1986或1987年才開始動筆。1988年9月,長篇小說《玫瑰門》在大型文學期刊《文學四季》創刊號上首發,幾個月後,作家出版社又發行了《玫瑰門》單行本。

人物形象

司猗紋
司猗紋是《玫瑰門》唯一的描述了其整個生命歷程的女性形象,說中心人物實不為過。在作品的大部分角色安排中,她以“婆婆”的身份出現,是為“祖系女性”。從其一生經歷來看,她是一朵在黑暗中成長、搖曳、鮮艷、帶毒的罌粟花,靠偷窺存在,與卑鄙為鄰,讓人哀其不幸、敬其堅毅、又恨其歹毒,是一個被時代、社會大潮所覆蓋,在為求自保、尋求自我中喪失個體尊嚴的女性形象。
司猗紋出身名門,知書達理。但她的一生串聯起真實的悲劇,年少時母親離世,喪失母愛;中年時丈夫去世,喪失伴侶;老年時兒子去世,喪失依靠,她的人生困境讓人不由得同情。在擺脫困境中,她亮出過人的膽識、魄力、堅毅,也令人不由得欽佩。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一生中面對不幸所積聚的畸形心態,不斷地製造虐待自我和他人的行為:“強姦”公公報復婚姻的不幸和性的壓抑:撒謊陷害妹妹司猗頻和達先生以在“文革”中苟且偷生;間接導致姑爸慘死;嫉妒兒媳婦竹西和外孫女眉眉並不斷干涉和破壞她們的生活,如此種種,使這個女性形象以“招人憎恨”的最大特點立體地樹立起來。
司猗紋所發生的嬗變,是在特定的環境下產生、出乎意料而又在意料之中的。她受壓抑而變態的性心理,漸漸轉化成一種窺視癖:窺視兒子媳婦的性生活,跟蹤監視竹西與大旗的性交往;在蘇眉受到流氓性騷擾時,細加審問、盤查、責怪,並非如常理般用親情的角度、母性的情感加以撫慰。從司猗紋的形象中,深刻折射出社會現實的無奈和人性的無常,她的一生,由中年心靈的畸變開始,再也無法使生命鮮活起來。
宋竹西
宋竹西是《玫瑰門》中頗有亮色的人物,果敢、堅強、坦率、真實。她是“祖系女性”司猗紋的兒媳婦,是“母系女性”代表。對司猗紋的肆意地窺視和挑釁,她從容、堅決;對首任丈夫莊坦的懦弱無能,她平淡、包容。在與莊坦不幸福的生活經歷後,她衝破一切世俗樊籬跟大旗生活在一起。但大旗的木訥個性讓她認清這並非自己所要的生活和愛情時,她又堅決離去,尋找一直愛慕的葉龍北。她追逐幸福的一生,因為欲望而堅定,一如曇花一現,絢爛開放,瞬間精彩,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就是即便享受片刻歡愉,也要做忠實於內心幸福感受的主人。
在司家,宋竹西一直扮演著俠者的角色,張揚自我,特立獨行。她保護女兒、保護蘇眉,義無反顧地反抗司猗紋的專制。面對司猗紋的變態壓迫,她忍無可忍大膽“出走”,毅然主動地投向大旗的懷抱,又在認清狀況後毅然選擇再次離婚。她一直都清醒認識自己所需,目標明確,行動堅決,充分體現了女性精神上的醒悟和行為上的獨立。同時,對社會認同的渴求還是讓她被束縛在道德柱上,她害怕別人的異樣目光和閒言碎語,恐懼被傳統婦德標準扣上不貞的帽子;她痛恨婆婆,卻依然照顧她終老,無論是否有意圖通過延續病痛以達報復的用意,總歸是“孝”的體現。因此,作為一個承上啟下的“母系女性”,圃於傳統道德的約束,雖難以擺脫“陳腐”,但她作為女性的獨立張揚、敢想敢為的個性,還是讓她的形象絢爛異常。
“魚在水中游”是作者賦予竹西的美好願望,這象徵女性的完美狀態,也象徵和諧、輕鬆、生命力旺盛的男女關係,這種關係身心一體、靈肉合一。作為一名具有一定獨立意識、個性鮮明、頗有智慧的女人,宋竹西在渾噩的背景下,卻也顯得那樣孤寂。
蘇眉
蘇眉是《玫瑰門》中的敘事主體,就是“我”,她是玫瑰戰爭中唯一獨立於世、較為清醒的旁觀者,她站在女性的立場得到了精神上的獨立,在痛苦和壓抑下,她不斷掙扎、朝著陽光雨露,成長為一朵美麗、健康、獨立的太陽花。
在三代女性形象中,蘇眉是“孫系女性”,是司猗紋的外孫女,是宋竹西的外甥女。她是一個渴望自由成長的女孩,但成長的每一步,幾乎被外婆設計,按部就班,毫無自由可言。她的成長深受血緣、命運的影響,使她覺得無奈、恐懼。面對處心積慮、老謀深算的外婆。她屢次“逃跑”都被準確無誤地攔截,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們之間無法擺脫的淵源,甚至因此,蘇眉由對身份的恐懼轉化成了對生命的恐懼——產生了中斷生命、厭倦生育的衝動。
作為整個故事的敘述者,蘇眉眼中的事物引導讀者了解故事,她的成長、對事情的日益成熟的看法,也不斷推動整個故事更加深刻地呈現。她自身的成長曆程充滿了恐嚇、威脅,成長曆程充滿少女不能承受之重:“文革”的非正常社會狀態、外婆的殘忍老練蠻橫、人生的無奈殘酷,無不過早且深刻地影響著她成長的歷程,使她分外早熟。同時,父親的缺席、母親的懦弱和缺乏主見,讓她過早一個人擔負起成長的重擔、選擇自己的路向。在舅媽宋竹西和葉龍北給予的勇氣和指引中,堅強成長為生活中獨立的強者,仍然健康而頑強地追求自己的生活,最終事業有成,迎來了新生活。蘇眉的生活歷程呈現,給了比宋竹西更大的憧憬,她在壓抑掙扎中成長的經歷,徹底破除了悲劇的複製和輪迴,宣告了一種充滿無限希望、走向幸福美好的新生來臨。
姑爸
姑爸,小說中極具特點的人物。姑爸第一次出場,原文是這樣描述的,“她看見一個人倚在門框上,那是一個男人,不,那是一個女人,不,那是一個男人”,姑爸本是莊家的小姐,但是卻變成了不男不女、雌雄同體的怪人:姑爸的悲劇源於婚姻的失敗:新郎因為她長了個大下巴就在新婚夜不翼而飛了。姑爸出嫁,走的歡欣氣派,卻回來得慘烈淒清。第三天回娘家的時候,“她披頭散髮地被抬下汽車,抬進家門,抬進她做姑娘時的閨房。”在父權制社會,女性被定位為男性的附屬品,當連做“物”的權利都喪失的時候,女性的一生就注定是悲哀的。姑爸躺了幾天,起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對自己的重新命名:姑爸。為了與這稱謂相匹配,她還開始改變外表,走起了男性路線:減掉辮子,換上了西裝、馬褂,穿起平跟鞋並邁起四方步,菸袋終日拿在手中。她故意使脊背再做些彎曲,胸變平、後來又變成摳胸。
姑爸將男性審美觀念深深地內在化,她想從女性的悲劇中抽身,想要衝進處於優勢地位的男性世界。然而,她並沒有成功地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符合男性社會規範的人,而是成了一個不男不女、雌雄同體的怪物。她手持一把挖耳勺,劫持四合院中所有女人的耳朵——司猗紋、蘇眉、羅大媽等一個都不放過,耳道象徵著女性生殖器的陰道,而這器具實際上是對男性權利的模仿。她抱養了一隻叫大黃的男貓。“是大黃給了她一個能關懷、能惦記、能愛的機會”。她視大黃為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兒子,在和大黃相處的時光里,她又淋漓盡致地表現著女人應有的天性。
從某種意義上說,大黃是姑爸靈與肉的“歸宿”。因為偷了無產階級家庭的一塊肉,大黃被五馬分屍,姑爸精神上最後的防線被徹底擊垮了。她用獨特的雌雄合一的方式埋葬大黃,她吞噬著大黃,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姑爸想讓大黃在她的體內完整,在她的體內得到安歇。姑爸死前,在錯覺中感受到了一扇紅色的大門——她夢想的死亡之地,就是生命的本源——母親的子宮。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回到了人性本源,完成了對女性性別的回歸。
華致遠
第一個走進司猗紋生命的青年,兩個人在革命的洪流中得以相識,漸漸萌生出愛的火花。因為門第相差懸殊,兩人注定了分手的結局,但臨行前的雨夜,情竇初開的兩個年輕人偷食了禁果,這為司猗紋的一生埋下了悲劇的伏筆。小說對華致遠的描述只是簡單的勾勒,但卻充滿了理想的色彩,在這個人物身上其實寄託了女主人公司猗紋對男性所有美好的情感,有著半是幻想半是現實的成分,充分表達了女性對於男性的憧憬。
司老先生
司猗紋的父親司老先生是一個官職顯赫的官員,對獨生女兒寵愛有加,從小就請私塾先生教書,並送女兒去教會學校讀書,完全是一個可親的慈父。但當他知道女兒在和一個身份卑微的青年戀愛時,則表現出了封建家長固有的專制。他對華致遠相當的冷淡和懷有敵意,並向女兒發出了告誡,甚至以退學和截留來信阻止他們見面,最後不顧女兒的反對,按照自己的標準和意願包辦了女兒的婚事。這樣的父親本是出於善良的本意,依照自己的人生經驗,專制地為兒女安排好趨利避害的美好前途,可是父權卻使女兒淪為男性的從屬物的地位,喪失了作為人的尊嚴,進而付出了人格的代價。
莊紹儉
莊紹儉,莊老太爺的大公子,司猗紋父親舊友的下屬。他天資聰穎,活潑好動,永遠追求新奇和時髦。他先被送到金陵大學學土木工程,後到復旦大學學經濟,但學問沒有做成,倒成了騎馬、跳舞、喝酒、旱凍的內行。在復旦大學的球場上,他結識了天津名門閨秀齊小姐,在如膠似漆地相處多日後便私定了終身。後來當齊小姐先莊紹儉一年畢業回到天津時,他竟自作主張放棄了學業,追隨齊小姐也來到了天津。可惜痴情並不能改變齊小姐已經定好的婚配,他們的美夢成了泡影。莊紹儉捶胸頓足地回到南京,卻把對齊小姐的熱戀保持了一生。當他得知父親為他選就了親事後,從心底里憎恨,特別是當他耳聞了一些司猗紋的故事之後,更是怨憤交加。雖然他不敢違抗父命,卻暗中盤算著復仇的計畫。報復誰他想得並不具體,卻在模糊中把他與齊小姐的愛情不幸、對包辦婚姻的憎惡統統算到了司猗紋的頭上。在司猗紋的人生中,作為丈夫的莊紹儉帶給她的除了災難還是災難。不僅在新婚之夜使她倍受侮辱、新婚之後備受冷落,甚至還被丈夫報復性地匆忙回家把性病傳染給她。
莊老太爺
莊老太爺為了攀附權勢、巴結上司而接受了司猗紋父親的結親。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大兒子的身上,但兒子的不才和事業的跌宕卻使他家道中落,最後甚至不得不寄住在親家家裡。他不管兒子的胡作非為,卻破口大罵兒媳的反覆無常斷送了孫子的性命。為了使兒媳難堪,他同意兒子去天津任職。他將自己的背時歸罪於司家,惱羞成怒地憎恨起司猗紋來,並開始在日記中以司姓的英文字頭S來代表司猗紋對她進行咒罵。為了掩蓋司猗紋的能幹對比出的自己的懦弱,他給孫兒孫女講述連他自己都嗤之以鼻的《女兒經》來貶斥司猗紋的一切,加倍刻薄地對待她,試圖用這種嚴厲和刻薄來支撐他這岌岌可危的地位。

作品賞析

主題思想

鐵凝在《玫瑰門》中塑造了幾位典型女性形象,她將這些女性放置在與男性的不斷周旋中,來展示她們的苦難生活,從而揭示出女性由身體覺醒到靈魂覺醒從而完成自我覺醒的艱辛歷程。
姑爸在短暫的一生中主動遮蔽女性身體以顯示對男性權威的認同,最終換取的卻是男性對她身體殘忍的傷害。她在新婚之夜由於新郎的逃跑,使她對自己的性別產生了懷疑,從此開始主動抹殺作為女性的性別差異,遮蔽自己的身體:通胸嶙腰,穿著男性服裝。她的身體是未覺醒的,因而女性的自我性別意識被掩蓋,這是在男權社會裡不願正視自己女性身份的表現。鐵凝說過:“只有正視自己才能開拓自己,每一次開拓自己既是對世界的又一次發現。”姑爸未能完成對自己的開拓,反而努力把自己裝扮得像個男人,想以一種依附的姿態在男權社會中尋得一點兒保護,但結果卻是越走越遠以致迷失自我,最後,拚命爭取到的,恰恰是男性對她性別意義上的傷害。
身體覺醒的司綺紋因對“兩性關係”抱有致命的偏見,帶著扭曲變形的心靈痛苦地度過了漫長的一生。司綺紋在與華致遠第一次結合時,身體便感覺到“這是互相的攻擊又是互相的吸吮”,靈魂伴隨著身體的最初覺醒也甦醒了。她審視著自己的身體“覺得自己很僵很懶,覺得自己很散又很完整”,心頭升騰出一股複雜的感覺,好像“是對自己的憐惜又是對自己的厭惡”,這可以說是女性的自我性別意識在司綺紋心中作祟,她開始意識到女性身體的差異性,伴隨著這種身體上的覺醒,一種隱隱約約的對男性的敵意在她心中萌芽。當走進婚姻後,這種敵意因丈夫對自己的嘲弄和蔑視而越來越強烈,莊紹儉對她身體的侮辱使她逐步陷入痛苦的深淵,她的靈魂承受著由身體的痛而引發的分裂和扭曲。“多少年來司綺紋練就了這么一身功夫:如果她的靈魂正厭棄著什麼,她就越加迫使自己的行為去愛什麼。”她開始了對男性瘋狂的,具有變態性質的報復:她首先將自己女性的身體褻瀆給公公看,並報以蔑視的笑;丈夫死後,她又把拼盡全力打理好整個家庭作為戰勝男性的最有利說明。
在兩性關係中,司綺紋試圖“靠著否定性不斷吞食對立面,不斷擴充自我,從而實現自我”,這種意圖使得她將男性和女性放置於相互對抗的位置上,為彰顯自我意識,她通過壓抑男性的自我意識,達到“打破他者把外部世界聯結起來的鎖鏈,壓制和排斥‘非我’的世界”的目的。當司綺紋慢慢變老時,她依然注重自己的穿著,喜歡塗脂抹粉,她在極力向男性展示作為女性的性別差異,渴望自己的女性身份被認可,然而變態的心理、扭曲的人生、瘋狂的行為已經使她作為一個女性的靈魂極度扭曲。正如鐵凝所說:“她無時不在用她獨有的方式對她的生存環境進行著貌似恭順的騷擾和褻瀆,而她每一個踐踏環境的勝利本身又是對自己靈魂的踐踏。”由於身體美和靈魂惡的相背離,身體的覺醒和靈魂的未覺醒,使司綺紋沒能夠爭取到真正的女性性別意義。她把女性由一種受壓迫帶向另一種受壓迫——如果說以前是男權社會給予了女性更多的束縛,那么現在靈魂未覺醒的女性則親手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竹西那受生命本能衝動的身體覺醒抑制了她的靈魂覺醒,她的盲目和狂熱逼得愛情逃之夭夭。竹西是身心較為健全的女人,相比姑爸的以身體為恥,竹西大膽地愛自己充滿女性特徵的豐腴身體,出浴後她“就那么隨便地把自己的身體轉向眉眉”,毫不掩飾女性身體的美。相比司綺紋的靈魂扭曲,源自於生命的本能淨化著竹西的心靈,也使得她的行為光明磊落。鐵凝在談到自己塑造的女性形象時曾說:“懂得欣賞自己,並敢於公開欣賞的人,原本是可愛的。”然而竹西在身體上的覺醒來自於潛意識,是受生命本能的驅動,這使得她在處理兩性關係時,表現出對人類伊甸園時期的那種純粹性愛狀態的一味追求,她並沒有敏銳地意識到應該在兩性關係中爭取作為女性的性別意義。她的靈魂也是未覺醒的,這導致了她愛情的盲目與帶有原始衝動的狂熱,她的進攻逼得喜歡她的男人連連後退,最終也造成了葉龍北對她的逃離,而投奔了精神上的伴侶蘇眉。
身體的覺醒,意味著司綺紋和竹西邁出了女性自我覺醒的第一步,然而卻因靈魂未覺醒,她們沒能真正擺脫受男性捉弄和傷害的命運。
蘇眉的成長過程完整地闡釋了女性由身體覺醒到靈魂覺醒的艱難歷程。小時候,蘇眉欣賞著竹西健美的身體,首次獲得了對自我性別的認定,此後在與婆婆司綺紋的相處中,她的靈魂不斷地發生激盪與升華。升華後的靈魂對蘇眉現實的生存狀態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叩問,這在每一章後面的靈魂獨白中有直接的揭示:理性成熟後的蘇眉,在婆婆身上看到了女性未覺醒的悲劇,以此來審視自己,逐漸剔除掉她作為女性內心潛藏的人性之惡,這種心靈的自我拷問充分展現了蘇眉靈魂覺醒之路。最終,由於無意參與了婆婆惡意安排的捉姦行動,蘇眉深刻體會到了人類自私與殘酷的一面,覺醒的靈魂受此震盪,促使她決定出走來逃離婆婆的視線。蘇眉的出走是必然的,靈魂覺醒後的蘇眉一步步成熟起來,她的成熟凝聚著姑爸、竹西、司綺紋等幾代女性的人生體驗與厚重積澱,這使她對於女性的悲劇有了透徹的認識。蘇眉的出走表明了一種姿態:決心塑造一個全新的女性形象來擺脫女性悲劇的宿命,實現女性的自我解放。許多年後,妹妹蘇瑋在回想跟蘇眉逃跑的那個夜晚,就說:“當時我什麼都用不著知道,我就知道跟著你。就像兒歌里唱的‘我們永遠跟著你,人類一定解放。”出走後的蘇眉腦海里時常浮現出那“魚在水中游”的畫面,可以看出她尋求自我解放的過程中一直伴隨著對兩性關係本質的思考,她的自我解放內在地要求建立一種新的兩性關係。面對葉龍北的追求,她不像婆婆那樣仇視葉龍北進而想盡辦法壓制他,也不像竹西那樣抱著一腔的原始欲望撲向他,她小心翼翼地審視著葉龍北,作為一個女性和他進行著精神上的平等對話。她試圖在與男性的和諧共融中來彰顯其性別的差異性及女性的性別意義。在蘇眉身上可以看到女性自我解放的希望。

藝術特色

《玫瑰門》主體部分採用第三人稱敘述故事情節,展現社會現實和人物命運;在每偶數章的最後一節用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結合的方式,用“我”(成年的蘇眉)對幼時蘇眉的表白來展示當時眉眉的心態,以及成年後的蘇眉對自己幼時的心態、行為以及生存環境的評價,同時又藉機表達了作者自己的人生觀和藝術觀。
作品通過第三人稱敘述,精心塑造了司漪紋、姑爸、蘇眉、宋竹西、羅大媽、葉龍北等一系列人物形象,並通過描述人物性格的異化、怪誕,行為的激進以及各個人物之間的糾纏、錯綜複雜的關係,從而不言自破地揭示特定社會環境(文革)對人心靈的毒害,對人性格異化的催化作用和對人物命運結局的掌控作用,表達了對封建傳統文化的批判。在這部長篇小說中,鐵凝簡直像一個有著多年豐富經驗的醫師,運用“望聞問切”的診法,“診斷”了各色各異的人物:司漪紋的“表現欲”(表現自己的才能,以防止別人對自己“無視”“鄙視”“欺凌”)“窺視癖”(發現別人隱私,以期在人際“較量”中享有主動權,實現自我保護),姑爸時而清醒又時而瘋癲的狀況,葉龍北的精神壓抑,眉眉的童年意識等。
為了求得精益求精,彌補單用第三人稱敘述的不足之處,表現更為廣闊的內容,鐵凝在每偶數章的最後一節中又改用了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的敘事方式。用人稱的轉換來敘寫蘇眉,通過成年蘇眉與幼年蘇眉的對自來展示蘇眉內心的吶喊,使讀者仿佛是坐在蘇眉的身邊聽她傾訴,感受她的心靈成長過程。大大縮短了蘇眉與接受者之間的情感距離,給人一種親近感和真實感。同時作者又通過成年蘇眉的話語來表達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雖然這種敘述人稱的突然轉換和同一人物的不同時空對白方式在初讀時給人一種“不適”感,但它在作品的表達效果方面所起到的積極作用是不可忽略的。
在作品第三人稱的敘述過程中,作者介紹了眉眉所不知道的司漪紋的過去、司漪紋的現在和司漪紋與眉眉生活的“糾纏”,整體性地記述了整個故事情節。但這種敘述方式缺乏對人物內心的描述,容易導致讀者因獲得信息量不夠而對作品的理解欠深欠廣。因此,作者又巧妙地在每偶數章的最後一節通過成年蘇眉與幼年蘇眉的心理對話來展示眉眉的內心世界,從而補充了作品的表現內容,讓讀者了解到了人物的內心深處,便於他們對作品有細緻的分析和深入的領悟。
在作品的第二章第五節中,作者通過第二人稱對話將幼年蘇眉的唱歌事件和成年蘇眉的唱歌事件放在一起訴說,實際上是在告訴讀者,不是眉眉唱歌五音不全而是婆婆的橫加干涉才使她失掉了唱歌的勇氣,讓讀者深切地意識到了司漪紋對眉眉成長的影響。並進一步指出,眉眉推媽媽肚子的原由也不是真的,並不是她對別人的回答“因為媽媽的肚子太難看”。而根本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在那裡將有一個與你同生存的生命”。這個小生命將與她共存於天地之間,將與她爭奪生存的時空。於是蘇眉才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推母親的肚子企圖扼殺這個小生命。這對人性潛在的“惡”的真實赤裸的描述,讓讀者認識了童年蘇眉的心理,認識了一個早熟的蘇眉,同時也會對小說中多次提到的“伊萬雷帝殺子”的故事有更深切的理解和把握。正是作者將第三人稱敘事與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的敘事完美地結合起來,才營造出了美好的藝術效果,若這些內容信息僅靠第三人稱的敘述是不可能如此完美地表達出來的。
這種從第三人稱到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的轉換,縮短了蘇眉與接受者的審美距離,使小說的真實感和親切感大大增強。敘述方式改變後,敘述者便與蘇眉合二為一,極大地縮短了作品人物與讀者的認知距離,強化了讀者的“參與”意識,給接受者以身臨其境之感。
在作品中,作者描寫了五歲的眉眉推媽媽肚子這一情節,在前文的第三人稱敘述中僅僅交代“也許她哭是因為她沒把真正的理由告訴爸媽,她對真正的理由作了藏匿”。而真正的理由是什麼作者並沒有用第三人稱去平鋪直敘地解釋。因為作者明白,第三人稱的平鋪直敘固然能使讀者從中獲得一定的信息,但這種方式很明顯地給人一種作者在幕後操縱敘述者的感受,使這種理由具有明顯的作者認定傾向。因此,鐵凝巧妙地把對這一行為原因的解釋放在了本章的最後一節。用成年蘇眉對自己幼年回憶的方式娓娓道來,這種解釋方式發自眉眉的內心,當然也就自然而然地誘導讀者信以為真,去認同這一解釋。這種表達方式,不僅讓讀者了解了蘇眉的外在真實,而且也領會了蘇眉的心理真實;不僅拉近了讀者與作品的距離感,也拉近了讀者與作品人物蘇眉的距離感,大大增強了作品的親切感和真實感。

作品影響

《玫瑰門》一經問世,就給當時的文壇帶來了不安和騷動,評論界眾說不一。新書出版後的1989年2月,文藝報社、作家出版社、河北省文聯等單位聯合在北京召開了《玫瑰門》的研討會。《文藝報》以《鐵凝的(玫瑰門)很有嚼頭》為題發表了記者綠雪的會議報導,稱“與會的40多位作家評論家指出,《玫瑰門》的豐富內蘊、出色的女性心理刻畫和新穎耐讀等品貌,值得當代文壇認真研討。”“普遍感到鐵凝的探索性實踐,衝擊了傳統的小說敘事模式和鑑賞經驗。”在研討會上,老作家汪曾祺說:“鐵凝用30多萬字和六易其稿完成了一次新探索。這本書的寫法對我來說相當陌生,看了四分之三篇幅還感到把握不住,看來是寫‘人就是這樣’或者‘女人就是這樣’。”(以上均引自《文藝報》,1989年3月4日)河北文聯的《文論報》則在3月15日和3月25日連續兩期整版發表了“《玫瑰門》筆談”。有人認為《玫瑰門》“衝擊了傳統的小說敘事模式和鑑賞經驗”,汪曾祺還說道:“小說的結構特別,讓人想起廢名的小說。有些語言思維讓人懷疑是否用漢語思維。”雷達說:“它不是情節小說,不是性格小說,而是耐讀、經讀、抗拒時間磨損的小說。”蔡葵說:“這部小說是心理小說。小說通過人性醜來表現人,表現一個完整的心理流程。”司猗紋人物本身也成為了一些論者的爭論點,王春林說,司猗紋最顯著的特點就是“自虐與虐人”(以上均見《文論報》,1989年3月15日)。而曾鎮南在小說出版的當年就評價說:“鐵凝在司猗紋形象身上,不僅匯聚了‘五四’以後中國現代史上某些歷史風濤的剪影,而且幾乎是匯聚了‘文革’這一特殊的歷史階段的極為真實的市民生態景觀。小說最有藝術說服力的震撼力的部分,無疑是對‘文革’時期市民心理的真實的、冷靜的、毫不諱飾的描寫。這種描寫的功力在揭示司猗紋生存中的矛盾方面達到了令人驚嘆的程度。”(《評鐵凝的(玫瑰門)》,《曾鎮南文學論集》,花山文藝出版社2001年版)張韌的《為蘇眉一辯》,則指出儘管小說有對母性的嚴厲審視,但同時又有對女性持基本讚美的立場。(《文論報》1989年4月25日)

版本一覽

出版時間名稱出版社備註
1989.06
玫瑰門
作家出版社
再版時間:1991.09,2009.04
1996.09
鐵凝文集 4 玫瑰門
江蘇文藝出版社
2002.01
玫瑰門
北嶽文藝出版社
2003.09
玫瑰門
春風文藝出版社
2006.12
玫瑰門
人民文學出版社
再版時間:2007.01,2013.04
2008.11
玫瑰門
湖南文藝出版社
2009.03
中國新文學大系 1976-2000 第6集 長篇小說卷 3
上海文藝出版社
該書選編了鐵凝的《玫瑰門》和王安憶的《長恨歌》兩部作品

作者簡介

鐵凝,1957年生於北京,祖籍河北。作家。曾為河北省作家協會主席,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2006年當選中國作家協會主席。1975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主要著作有長篇小說《玫瑰門》、《大浴女》、《笨花》等4部,中、短篇小說《喔,香雪》《第十二夜》《沒有鈕扣的紅襯衫》《對面》《永遠有多遠》等100餘篇、部,以及散文、隨筆等共400餘萬字,結集出版小說、散文集50餘種。1996年出版5卷本《鐵凝文集》,2007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9卷本《鐵凝作品系列》。作品曾6次獲包括“魯迅文學獎”在內的國家級文學獎;另有小說、散文獲中國各大文學期刊獎30餘項。由鐵凝編劇的電影《喔,香雪》獲第41屆柏林國際電影節大獎,以及中國電影“金雞獎”“百花獎”。部分作品已譯成英、俄、德、法、日、韓、西班牙、丹麥、挪威、越南等多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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