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歸震川文集》後

書《歸震川文集》後

歸有光是明代“唐宋派”散文的代表人物,他作古文,原本《六經》,繼承唐宋時期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等人的傳統,不僅力矯了當時的盲目擬古風氣,而且影響了清初文學,很得桐城派人士的崇尚。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書《歸震川文集》後
  • 作者:曾國藩 
  • 創作年代:清代
  • 作品體裁:散文
  • 作者出生年份:1811
  • 所屬:古典文學
作品原文,作品注釋,參考譯文,作品賞析,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書《歸震川文集》後(1)
近世綴文之士(2),頗稱述熙甫,以為可繼曾南豐、王半山之為文(3)。自我觀之,不同日而語矣(4)。或又與方苞氏並舉,抑非其倫也(5)。
蓋古之知道者,不妄加毀譽於人,非特好直也(6),內之無以立城,外之不足以信後世,君子恥焉。自周詩有《崧高》(7)、《烝民》諸篇(8),漢有“河梁”之詠(9),沿及六朝,餞別之詩,動累卷帙(10)。於是有為之序者,昌黎韓氏為此體特繁,至或無詩而徒有序,駢拇枝指(11),於義為已侈矣。熙甫則未必餞別而贈人以序,有所謂賀序者、謝序者、壽序者,此何說也?又彼所為抑揚吞吐、情韻不匱者(12),苟裁之以義(13),或皆可以不陳。浮芥舟以縱送於蹄涔之水(14),不復憶天下有曰海濤者也,神乎?味乎?徒詞費耳。
然當時頗崇茁軋之習(15),假齊梁之雕琢(16)、號為力追周秦者(17),往往而有。熙甫一切奔去,不事塗飾,而選言有序,小刻畫而足以昭物情,與古作者合符,而後來者取則焉(18),不可謂不智已。“人能弘道,無如命何!(19)”——藉熙甫早置身高明之地(20),聞見廣而情志闊,得師友以輔翼,所詣固不竟此哉(21)!

作品注釋

(1)歸震川:即歸有光,字熙甫,明代著名文學家。
(2)綴文:連續辭句成為文章,即作文。
(3)曾南豐:曾鞏,字子固,江西南豐人。王半山:王安石,號半山。二人都是“唐宋八大家”中的人物。
(4)同日而語:猶言“相提並論”。
(5)倫:同類
(6)特:只、僅。
(7)《崧高》:《詩經·大雅》篇名。朱熹詩集傳》認為是尹吉甫申伯送行而作。
(8)《烝民》:《詩經·大雅》篇名。《詩集傳》認為是尹吉甫為仲山甫送行而作。
(9)河梁之詠:即最早見於《昭明文選》的李陵蘇武詩,因其中有“攜手上河梁”的句子,故稱河梁之詠。內容寫離別送行。
(10)帙(zhì):包書的套子,用布帛製成。故謂一套書為一帙。
(11)駢拇枝(qí)指:喻多餘無用的東西。《莊子·駢拇》:“駢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於德。”駢拇,足拇指與第二指連為一體;枝指,手有六指。
(12)匱(kuì):缺乏,不足。
(13)裁:估量,判斷。
(14)芥舟:以小草為舟。《莊子·逍遙遊》:“蓬亂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小舟。”蹄涔:牛馬蹄印中的積水。涔,雨水。喻範圍極小,無以施展。《淮南子·氾論訓》:“夫牛蹄之涔,不能生鱣鮪。”
(15)茁軋:指盲目擬古,使用生硬晦澀的辭彙。歐陽修知貢舉,舉子劉幾喜歡寫險怪之文,說:“天地軋,萬物茁,聖人發。”歐陽修很生氣,斥去不取。
(16)齊梁:南朝齊梁間文風綺靡,重辭句雕琢。
(17)周秦:指漢以前的古文。歸有光所處的明代嘉靖年間(1522—1566),以王世貞為首的“後七子”主盟文壇,倡言“文必秦漢,詩必盛唐”,形成擬古的風氣,歸有光正是與此相抗衡。
(18)取則:效法,學習,取為榜樣。
(19)二句出自《史記》。
(20)藉:假使。
(21)詣:至,指學業、成就所達的程度。

參考譯文

近代寫作文章的讀書人,很願意稱讚歸有光,認為(他)可以繼承曾鞏,王安石的為文之道。以我來看,不可以相提並論。又有人拿他和方苞並舉,(他)也不是這一類的。
但凡古代明白道理的人,不隨意對他人妄加詆毀讚譽,並不是僅僅崇尚正直,(因為如果不這樣做)對內心而言沒有用來確立自己的真誠的辦法,對外界而言不能夠被後世信任,君子是對這樣的事情感到羞恥的。從周朝的詩歌當中有《崧高》、《蒸氏》這些篇目,漢代有“河梁”的詩歌,延續到六朝,餞別的詩作,動不動就積累了一套又一套,在這種情況下,就有了替他們寫序的人,韓愈寫序特別繁瑣,甚至有時沒有詩作卻只有序,如同駢拇枝指是多餘的東西,從意義上來說已經過於繁瑣了。歸有光則倒不一定和人餞別就用序送他人,但也有所謂的賀序、謝序,壽序,這些又在闡明什麼呢?加上哪些所寫的(表面看來)情感抑揚頓挫,情韻不空乏的文字,如果從內容意義的角度去判斷它,或許都可以不用敘寫。讓小草做得舟芥漂浮在牛馬蹄印的積水中,卻不再想一想有海濤的廣闊之地。有神韻嗎?有韻味嗎?白白地浪費辭藻罷了。
然而當時的人們很推崇盲目擬古,借用齊梁文風中雕琢的作家,稱他們為奮力追隨周朝秦國文風的人,這樣的情況到處都是。歸有光一律放棄,不做刻意的裝扮修飾,而重視語言有序,不重視刻意刻畫卻足以讓對事物的感情明晰,這種做法和古代寫作的人符合,因而後來的人取做榜樣,不可以不稱為不明智了。司馬遷說:”人能夠發揚德行,(可卻)無法對抗命運。——假使歸有光早一點出生在更加明智的時代,見聞廣闊且情志高遠,並且獲得老師朋友來幫助他,那么多到達的境界固然不終於這種程度吧!

作品賞析

曾國藩這篇書跋,實際上是對歸有光的散文作了精當而客觀的評價。他認為歸有光文中無意義的序贈太多,題材狹窄,空泛不深廣。如果撇開桐城派的“義理”標準不談,這乃是十分中肯的批評。尤其是最後一段對歸有光散文“不事雕琢、能昭物情”的讚揚,正道出了歸有光散文的長處,也是“唐宋派”的積極意義和成就。但文中認為歸有光比不上方苞,則是偏頗之論了。

作者簡介

曾國藩(1811—1872),字滌生,湖南湘鄉人,道光年間(1821—1850)進士。1853年初(鹹豐二年末),以吏部侍郎身份在湖南辦團練,後擴編為湘軍,殘酷鎮壓太平軍,被清廷視為“同治中興”的功臣,並因此以大學士任兩江總督、直隸總督等。死後諡文正。為文推崇姚鼐,早年在京師曾攀附梅曾亮,並與朱琦王拯吳敏樹等桐城派人物相往來。後以桐城派為號召,網羅人材。吳汝綸張裕釗薛福成黎庶昌等都曾充其幕僚,並以曾門弟子相稱。著有《曾文正公詩文集》。編有《經史百家雜鈔》、《十八家詩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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