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兵聚谷

蜀漢後期,姜維對漢中的軍事部署作了較大的調整,即歷史上稱之為“斂兵聚谷”,系漢中的軍事防務與戰略。對此,史家多有指責,甚至有的據此而論道:“姜維之亡蜀也”。姜維“斂兵聚谷”之策,是將漢中的兵力作適當收縮,以期集中兵力,打擊來侵之敵;堅壁清野,以困敗遠來之軍;最後乘敵勞師無功而退返之時,追而殲之。此戰略略似誘敵深入,關門打狗,不能不說是一種禦敵、殲敵之策。歷代論者,多以《華陽國志》《資治通鑑》等本“聽敵入平”而論,未作全面考查,自然乖難姜維。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斂兵聚谷
“斂兵聚谷”釋義,歷史考究,史實分析,據實評價,

“斂兵聚谷”釋義

蜀漢後期,姜維對漢中的軍事部署作了較大的調整,即歷史上稱之為“斂兵聚谷”者。據《三國志·蜀志·姜維傳》載:“景耀元年,維……還成都,復拜大將軍。初,先主留(魏)延鎮漢中,皆實兵諸圍,以御外敵。敵若來攻,使不得入。及興勢之役,王平捍拒曹爽,皆承此制。維建議,以為錯守諸圍,雖合《周易》重門之義,然適可禦敵,不獲大利,不若使聞敵至,諸圍皆斂兵聚谷,退就漢、樂二城,使敵不得入平,且重關鎮守以捍之。有事之日,令游軍並進,以伺其虛。敵攻關不克,野無散谷,千里縣(懸)糧,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後諸城並出,與游軍併力搏之,此殄敵之術也。於是令督漢中胡濟卻住漢壽,監軍王含守樂城,護軍蔣斌守漢城。又於西安、建威、武衛、石門、武城、建昌、臨遠皆立圍守。”
對此,史家多有指責,甚至有的據此而論道:“姜維之亡蜀也”(宋·郭允蹈《蜀鑒》)。對姜維此舉,究竟如何認識,似有探討之必要。

歷史考究

對姜維這一戰略部署,《通鑑集覽》稱之為“外戶不守,而卻屯以引敵,且欲俟其退而出擊之,真開門揖盜之見”。宋元史學家胡三省稱之為“自棄險要,以開狡焉取強之心。”劉友益說:“維之失計,漢所亡也”(以上見《三國志集解》)。宋郭允蹈在《蜀鑒》中論道:“蜀之門戶,漢中而已。漢中之險,在漢魏則陽平而已。武侯之用蜀也,因陽平之圍守,而分二城以嚴前後之防。其守也,使之不可窺;而後其攻也,使之莫能御,此敵之所以畏之如虎也。今姜維之退屯漢壽也,撤漢中之備,而為行險僥倖之計,則根本先拔矣。異日鐘會長驅直入,曾無一人之守,而敵已欣然得志。初不必鄧艾之出江油,而蜀已不支,不待知者而能見。嗚呼,姜維之亡蜀也,殆哉!”
《三國志·姜維傳》的記述,各種版本稍有不同,後世據之而撰的史著也屢有互謬。其中關鍵的一句“使敵不得入平”,《資治通鑑》、《華陽國志》、《蜀鑒》則為“聽敵入平”。胡三省解之為“謂縱敵使入平地也”。這兩種記法,意思截然相反。《華陽國志》的記述是:“不若退據漢、樂二城,積穀堅壁。聽敵入平,且重關鎮守以御之……”史學家任乃強在《華陽國志校補圖注》中注道:“《姜維傳》中‘不得’二字衍,重關……即謂樂城、漢城、陽平關、白水關、葭萌城與興勢、黃金諸圍戌鎮守,使敵飢困平原中不得更進,非僅指一陽平關。”清代嘉慶《漢中府志》,將此句記為“退就漢、樂二城,使敵不得入,平日重關鎮守以捍之,有事之日……”對這段話,《三國志》中記述似有語言前後錯位之嫌。按其意思應為“不若諸圍皆斂兵聚谷,退就漢樂二城,且重關鎮守以捍之,使敵不得入。”這是平時的軍事防務預作布置之計,而後是“有事之日……”即戰時部署。這樣文順語通,不難理解。
姜維“斂兵聚谷”之策,即將漢中的兵力作適當收縮,以期集中兵力,打擊來侵之敵;堅壁清野,以困敗遠來之軍;最後乘敵勞師無功而退返之時,追而殲之。此戰略略似誘敵深入,關門打狗,不能不說是一種禦敵、殲敵之策。歷代論者,多以《華陽國志》、《資治通鑑》等本“聽敵入平”而論,未作全面考查,自然乖難姜維。

史實分析

姜維為何要向蜀主劉禪作此建議呢?根據蜀國當時情況及姜維的戰略思想,筆者以為可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析:
其一,蜀國兵力不足,只有適當集中兵力,才能實施北伐。據《三國志·後主傳》裴注引《晉紀》載:當時,蜀“僅有甲士十萬二千”。《晉書·文帝紀》載:“蜀景耀五年(262年,即亡前一年),司馬昭欲伐蜀,謀於眾臣曰:‘計蜀戰士九萬,居守成都及備他郡不下四萬,然則餘眾不過五萬’。”這五萬軍士,要經營蜀漢廣大地區,北伐中原,本來就捉襟見肘。而漢中駐兵三萬之眾,幾占全國兵力三分之一,占外戍兵力半數以上。在此情況下,姜維建議重新調整兵力,適當集中,才能實施北伐之目的。
其二,蜀漢後期的戰略重點是奪取隴西,進而東下關中,故只有移漢中之兵向西。蜀漢後期,立志伐魏者,只有姜維一人而已。而姜維承繼諸葛亮遺策,又加之姜維“練西方風俗,兼負其文武,欲誘諸羌胡以為羽翼,謂自隴以西可斷而有也”。所以九伐中原,多出隴西。且姜維用兵,重攻不重守,重殲滅敵軍,而不在意於固守卻敵。所以,對漢中防務實行斂兵聚谷,移兵向西,自然是勢所必行了。
其三,漢中東路兩圍,多年無事。所謂斂兵聚谷者,主要指收攏漢中東部的黃金(今洋縣城東六十里)、興勢(今洋縣城北三十里)兩圍。黃金圍自太和四年(230年,蜀建興八年)曹真、司馬懿欲經此攻漢中而退後,三十多年未用兵;興勢圍自正始二年(244年,蜀延熙七年),曹爽由駱谷進攻漢中被王平在此拒退後,垂二十年未用兵。蜀漢自然對此多年駐兵空守,在兵力缺乏之時,退守重要城池,是為必然。
其四,興勢、黃金兩圍在漢中東隅,並不能完全擋住魏軍南入。興、黃二圍,分別可拒魏由駱谷、子午谷來兵,而魏入漢中凡四道:駱谷、子午谷、褒斜、故道,興、黃二圍並不能擋住褒斜、故道入漢中之兵。而漢、樂二城,雖不在險口,但東可拒駱谷、子午谷,北可擋褒斜谷、故道,且兩城之間,可互為助援。斂兵聚谷於漢、樂二城也並非完全失之偏頗。
其五,蜀移兵駐守陽安、漢壽,可於漢中、隴西兼而顧之。在蜀兵乏少的情況下,“令督漢中胡濟卻住漢壽”,派蔣舒、傅僉駐守陽安關口。姜維曾表請劉禪,“聞鐘會治兵關中,欲規進取,宜並遣張翼、廖化督軍分護陽安關口、陰平橋頭,以防未然”。可見姜維主張駐兵陽安、陰平橋頭等地,在於估計鐘會等有西入隴右,東從漢中向南進兵之勢,因而加強此兩處防務(後因劉禪聽信黃皓誣言,不予派遣,魏果從此進兵,蔣舒陽安投敵,鄧艾偷渡陰平)。無論鐘會由東由西,蜀軍均可左右兼顧。至於後來蔣舒投降,傅僉戰死,事出意外,難可料知。
姜維在漢中斂兵聚谷的同時,“又於西安、建威、武衛、石門、武城、建昌、臨遠皆立圍守”。據史料考證,所舉七圍,建威在祁山東南;武城即興城山,在天水、隴西二郡間;武衛在武都郡,即武街;石門在武都、天水郡間;其餘三圍雖無考,但可據知均在隴右,不在漢中。七圍的設立,更可證明姜維把攻取和防禦曹魏的戰略重點放在了隴西,“重關鎮守以捍之”。
魏鐘會以十二萬大軍入漢中,攻漢、樂二城,蜀王含、蔣斌各以五千人守城,鐘會尚不能攻下,遂遣別將攻陽安關口,由於蔣舒出降,鐘會離開漢中而西。漢、樂二城直至劉禪投降,“諸圍守悉被後主敕,然後降下”。胡三省注為:“圍守,即魏延所置漢中諸圍之守也”。設若胡三省注釋無誤,漢中的諸圍,當包括興勢、黃金二圍,當時尚在蜀未失。姜維建議斂兵聚谷,並未撤銷諸圍。“斂兵聚谷”於漢、樂二城,雖未能截住鐘會大軍入漢中(兵力太懸殊了),然而還是保住了漢中一地,保住了蜀國這一萬多兵力,未落入敵手。鐘會在劍閣受姜維守險相拒,“會不能克,糧運縣遠,將議還歸”。(《姜維傳》)如不是鄧艾偷渡陰平,別開一面,則鐘會還歸時,難保漢中之兵不追而攻之,誠如姜維前所表言:“敵攻關不克,野無散谷,千里縣糧,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後諸城並出,與游軍併力搏之,此殄敵之術也”。再者,若劉禪不降,不命漢中守軍亦降,或姜維復蜀成功,漢中之兵尚存,也當為蜀漢復興效力。
反之,如不“斂兵聚谷”,不移兵而西,能保住蜀漢不滅嗎?怕也未必。一國之興亡,因素頗多,內政、外交、軍事、人事、經濟、人心等,無不起著重要作用。在蜀漢後期,內政不修,國力疲憊,將才缺乏,主弱宦專,姜維等伐魏中堅之人常受排擠,蜀能不亡嗎?且軍事只為諸因素之一,而軍事成敗,又需具備“天時、地利、人和”諸因素。漢中雖曰天險,據險能禦敵,但只此“地利”一項,“地利不如人和”,這是自古名訓。就以魏滅蜀之戰而言,魏兵分三路:東路軍鐘會以十二萬大軍入漢中,中路軍諸葛緒以三萬軍自祁山南進,而西路軍鄧艾三萬軍隊自狄道南下。漢中的三萬蜀軍怎能擋住魏十八萬大軍南下?把全國三分之一的兵力放在漢中一隅,而網開兩面,亦非良策。就以東路軍鐘會而言,又兵分三道,興勢、黃金二圍,只能擋其東二路,不能擋其出斜谷之敵,亦非萬全之策。由此觀之,即使不“斂兵聚谷”,並不能取得拒敵保國的勝利。後世以此責姜維的亡國之舉,未免偏激。
對於姜維,究竟應如何評價?《三國志·姜維傳》似乎對姜維採取了偏貶的態度:“姜維粗有文武,志立功名,而玩眾黷武,明斷不周,終致隕斃。”這種論斷,有失公允。諸葛亮首出祁山時,二十七歲的姜維率眾歸蜀漢。當時,諸葛亮曾與留府長史張裔、參軍蔣琬書曰:“姜伯約忠勤時事,思慮精密,考其所有,永南、季常諸人不如也。其人,涼州上土也。”“姜伯約敏於軍事,既有膽義,深釋兵意。此人心存漢室,而才兼於人,畢教軍事,當遣詣官,覲見主上”。諸葛亮對姜維的評價是不低的。後姜維隨諸葛亮屢出祁山,諸葛亮死後,蔣琬、費褘相繼統軍,姜維“每欲興軍大舉,費褘常裁不從,與其兵不過萬人”(《姜維傳》)。對於此事,《漢晉春秋》上記之更祥:“費褘謂維曰:‘吾等不如丞相亦已遠矣,丞相不能定中原,況吾等乎!且不如保國治民,敬守社稷,如其功業,以俟能者,無以為希冀佼幸而決成敗於一舉。若不如志,悔之無及’。”由此可知,姜維在蔣、費期間,志不能伸,作用無法發揮。雖如此,姜維還討平汶山平康夷反叛,出隴西、南安、金城,與魏將郭淮、夏侯霸戰於洮西,降胡王治無載等。
費褘死後,姜維“加督中外軍事”,稍能伸張已志,實施宏圖,遂有九伐中原之舉。九伐中原,大勝兩次,小勝一次,大敗一次,相拒不克四次,以軍事勝敗而論,勝略多於敗。而且第八次北伐,突軍進至魏的芒水(今周至縣南),引起魏國震恐,達到了諸葛亮未達之地。第七次北伐大敗,是因胡濟失期不至所致,非姜維之過。胡濟失期致敗,未見朝廷責處,當知朝廷偏袒胡而不支持姜維北伐(及後來鐘會入,由陽安關趨劍閣,胡濟以兩萬兵力駐守漢壽,何為不戰?)。甚至連敵國的司馬昭在《討蜀詔》中也稱:“蜀之所賴,聽維而已”。姜維屢次出兵北伐,國內人卻怨姜。蜀臣譙周(勸劉禪投降者)作《仇國論》專門攻擊姜維。黃皓、閻宇共同陷害姜維,甚至使姜維“故自危之懼”,兵駐沓中,不敢還成都。姜維聞鐘會兵至關中,建議劉禪派張翼、廖化分護陽安關口、陰平橋頭,以防未然。而“皓徵信鬼巫,謂敵終不自致,啟後主寢其事,而群臣不知”。使這樣的局面,國民人心不思奮國圖存,朝臣摯肘讒言於君,姜維自身尚且不保,吞魏興蜀之志焉能實施?自然,亡國之罪又豈能歸之於姜維呢?
值得提及的還有魏滅蜀後的一件事。裴松之注《三國志·姜維傳》載:“《漢晉春秋》曰,司馬文王與禪宴,為之作故蜀技,旁人皆為之感愴,而禪喜笑自若。王謂賈充曰:‘人之無情,乃可至於是乎!雖使諸葛亮在,不能輔之久全,而況姜維耶?’充曰:‘不如是,殿下何由並之。’他日,王問禪曰:‘頗思蜀否?’禪曰:‘此間樂,不思蜀。’卻正聞之,求見禪曰:‘若王后問,宜泣而答曰先人墳墓遠在隴蜀,乃心西悲,無日不思。因閉其目。’會王復問,對如前,王曰:‘何乃似卻正語邪?’禪驚視曰:‘誠如尊命。’左右皆笑。”從這段“樂不思蜀”的記載可看出,劉禪實在是昏饋到了極頂的蜀主,連司馬昭也不得不承認:不要說姜維,就是諸葛亮也無法輔佐使之長治久安。持姜維亡國論者,讀了這段記載,不能不有所反思嗎?
陳壽《三國志》中,之所以貶斥姜維,自有根由:一則陳原為蜀臣,姜維屢次北伐,勞師遠征,國人多怨之,陳壽自然受這種情緒的感染;二則,陳壽師事譙周,而譙周不主張北伐,當黃皓欲廢姜用閻宇時,譙作《仇國論》攻擊姜維,與黃呼應;及至鐘、鄧大軍南下,朝廷君臣戰、守、退、降舉棋不定時,譙周力勸劉禪投降曹魏,可見譙周對姜維之成見,實為投降派與主戰派的鬥爭。陳壽之論,自然站到了其老師譙周一方;其三,陳壽既降為魏晉之臣,對主張抗魏以至以圖滅魏復蜀的姜維,還焉能多加褒揚呢?

據實評價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姜維在蜀三十六年,忠於蜀漢,盡忠盡力,頗有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風。然蜀漢內政、人事、兵力、經濟諸原因,使姜維雖然統領軍事,但舉措艱難,獨木難支將傾之大廈,實不能苛責於姜維。鬆懈漢中防備,雖造成鐘會長驅直入之機,有不盡妥當之處,但時勢使之然,亦未可厚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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