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庵記

顧炎武(1613—1682),初名絳,明亡後改名炎武,字寧人,嘗自署蔣山傭,江蘇崑山亭林鎮人,學者稱亭林先生。少年時參加“復社”反宦官權貴的鬥爭。清兵南下,又參加崑山、嘉定一帶的人民抗清起義。失敗後,十謁明陵,遍游華北,所至訪問風俗,蒐集材料,尤致力邊防和西北地理的研究,糾契約道,不忘復興。晚年卜居陝西華陰,卒于山西曲沃。他是明末清初傑出的思想家、學者、文學家。學問淵博,於國家典制、都邑掌故、天文儀象。河漕、兵農以及經史百家、音韻訓詁之學都有研究。晚年治經側重考證,開清代樸學風氣之先。在音韻學方面,考訂古音,離析《唐韻》,分古韻為十部,在闡明青學源流和分析古韻部目上,都有承前啟後之功。在文學上,要求作品為“經術政理”服務。所作山水小品,字裡行間多有亡國之概,復明之志。著有《日知錄》、《天下郡國利病書》、《肇域志》、《音學五書》、《韻補正》、《亭林詩文集》等。有名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復庵記
  • 創作年代:明末清初
  • 作品出處小品
  • 作者顧炎武
原文,譯文,題記,

原文

舊中涓范君養民,以崇禎十七年夏,自京師徒步入華山為黃冠。數年,始克結廬於西峰之左,名曰復庵。華下之賢士大夫多與之游,環山之人皆信而禮之,而范君固非方士者流也。幼而讀書,好《楚辭》諸子及經史,多所涉獵,為東宮伴讀。方李自成之挾東宮、二王以出也,范君知其必且西奔,於是棄其家走入關中,將盡厥職焉。乃東宮不知所之,而范君為黃冠矣。
太華之山,懸崖之巔,有松可蔭,有地可蔬,有泉可汲,不稅於官,不隸於宮觀之籍。華下之人或助之材,以創是庵而居之。有屋三楹,東向以迎日出。
余嘗一宿其庵,開戶而望,大河之東,雷首之山,蒼然突兀,伯夷叔齊之所採薇而餓者,若揖讓乎其間,固范君之所慕而為之者也;自是而東,則汾之一曲,綿上之山,出沒於雲煙之表,如將見之,介子推之從晉公子,既反國而隱焉,又范君之所有志而不遂者也;又自是而東,太行、碣石之間,宮闕山陵之所在,去之茫茫,而極望之不可見矣!相與泫然。作此記,留之山中。後之君子登斯山者,無忘范君之志也。

譯文

前朝太監范養民,在崇禎十七年夏天,從京都徙步到華山當道士。幾年之後,才得以在西峰的左邊蓋了一所房子,取名叫“復庵”。華山下面的社會賢士大夫,大多和他有交往;華山周圍的人都信任他,尊敬他。可是范先生本來並非道士之流的人。(他)自幼讀書,愛好《楚辭》;諸子百家的學說以及經書史書涉獵得也很多。在宮中擔任太子的伴讀。當李自成扶持太子和另外兩個王子離開北京,范先生料到他一定要向西逃,於是拋棄自己的家跑到關中,打算儘自己的職責。但是太子下落不明,范先生就當了道士。
華山懸崖頂上,有松樹可以遮蔭,有田地可以種菜,有山泉可以取水,不向官府納稅,不列入寺廟的財產登記簿上。華山下面的居民有人資助他材料,因此建造了這個住所來居住。(這所住宅)有房三間,面朝東,可以看見太陽升起。
我曾經在復庵住過一夜。開門遠望,(只見)黃河的東邊,蒼青的雷首山拔地而起,(那就是)伯夷叔齊採薇充飢而餓死的地方,(那些山巒)好象拱手站在那兒,(伯夷、叔齊的事)本來就是范先生所仰慕並仿郊的行為。從這兒向東,是汾河的一個曲折處,綿山在雲煙中若隱若現,好象看見當年介子推追隨晉公子出逃,公子歸國之後,介子推卻隱居在這裡。這又是范先生有此心而不得實現的。從這兒再向東,太行山和碣石山之間,是明故都北京和明皇陵所在的地方,離那兒非常遙遠,盡力遠望也望不見了,(只有)彼此垂淚!我寫了這篇記,留在山中。以後登此山的先生們,不要忘記范先生的志向啊!

題記

顧炎武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愛國思想家,是近代啟蒙思想的先驅。在清兵入關後,即守節歸隱,詔征不赴,著書立說。這篇小品是作者在65歲的暮年登臨華山時所作,它不同於一般遊記的寫景抒情,而是將強烈的愛國情感與深沉的亡國憂憤寓托其中,催人淚下,令人震撼。
首先,文中的一景一事,無不意蘊豐富。如復庵暗寓復明之志,庵主的人品操守、復庵的規模環境,都表現出一種獨立不移,威武不屈的高風亮節。其次,文中典故頗多,無論是恥食周粟採薇守節的伯夷叔齊,還是歸隱不仕的介子推,都象徵著在國家危亡關頭決不低頭的民族精神。其三,文章語言短促響亮,景中有情。如“太行、碣石之間,宮闕山陵之所在,去之茫茫,而極望之不可見矣。相與泫然。”深沉熱烈的故國之思與愛國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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