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思緒

《廬山思緒》是著名作家陳世旭的一篇散文,全文以陶淵明等人的詩句為發展線索,將廬山描繪成了一個清新典雅而又情韻悠長的詩人所在。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廬山思緒》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陳世旭
內容簡介,作者,

內容簡介

我要到廬山去,以夢為馬,今夜就出發。騎著追風的馬匹,剎那就是千里。千年的雲霧,千年的舟車,千年的明月,千年的詩。廬山!一個松樹般端莊雍容又松樹般婀娜多姿的女子。我從黃昏和黎明的銅鏡中打量你:你的起伏和挺拔的峰巒,以及像終年的雲霧一樣縈繞不去的關於你的詩文。
無數的詩篇,無限寬闊了對你的想像;無數的文章,無限平添了你的魅力。於是所有的後來人,都會興沖沖地舉起筆,加入你的詩歌和文章的盛大合唱。
廬山,你在生生不息的大江邊亭亭玉立。屬於你的一草一木都浸透了詩情,關於你的一字一句都染滿了芳馨。磅礴的雲,和無邊無際的香氣,追逐著我的馬蹄。
我要到廬山去,一刻也不遲疑。我離開她太久了。我去過世界的許多地方,但廬山永遠是我與世界之間的一道屏障。一排排時間與樹木,一排排大路和謠曲,在我面前倒下。我越過它們,越過歷史和書籍,樓台或車駕,去赴歷代詩人的約會。
凡詩人都是嗜酒的,凡詩人都是愛花的。只要有酒有花的地方,就該是詩人的故鄉。或許應該說,詩人的故鄉,就是有酒有花的地方。
那年,命運落在你頭上,紛亂為一根根風中的髮絲,你唱著《歸去來辭》返回廬山腳下的故里,所有的花和草、樹和溪流在山谷里舉行空前的盛典,掩蓋了你來時的道路。
那年,嗜酒的詩人成了酒徒,愛花的詩人成了花痴,詩人在五柳樹下與無懷氏和葛天氏斗酒,在一隻又一隻酒杯里放進一朵又一朵菊花,然後醉成一個又一個金黃的夢。詩人遺忘了人人追逐的權力與富貴,也讓後人一醉就是千年。
你放牧,你耕作,你帶月荷鋤歸,你採菊,你醉酒,你登高賦新詩。一杯酒在胸膛燃燒著另一杯酒,你的嘆息,使一溪清流落英繽紛。你日漸衰弱卻不失勤勉的手,抓牢了農家的勞作之鋤,願後世的人們,在桃花源的風景里男耕女織。你的心則隨風景而去,蒼茫不可知。你不止於靜穆,因而你偉大。一首偉大詩篇的誕生,也就是一個詩人的永生。沒有人不會知道,那個麗日藍天的上午,你悠然面對南山採摘的菊花,便是性靈和詩歌的本質。你蹲下身子的時候,自己就成了一株悠然的菊花。不知是該你採菊,還是該菊采你。也許本該是你生在疏落的籬下,而讓菊在籬外開花。其實你們都很清楚:世界很大很大,大自然才是你們心靈棲息的田園。因此你們彼此相約:在一個百花蕭瑟的季節,笑傲天下。
一座芙蓉般的金色的山,露出青天削出的身段。我要和色彩、音韻、雲霧以及樹林一起,投入山的懷抱;我要接受詩歌的桂冠和祭酒之司,涉過天才與詩篇的河流,把酒奉給李白。
松色如暮。一襲潔白的衣冠,在江南透明的斜照里時隱時現。你的目光越過壁立的山峰,寬大的錦袍里,藏著鋒利的筆和劍。你舉手若電,從洶湧的雲海中,抓住一劍鏗然。豪氣在瞬間逼近:照亮了語言。
唐朝宜酒宜詩不宜於詩人。從蜀道向長安,從長安向廬山,你一生好入名山游,卻是一條平平仄仄的命運之途。你別無選擇。既然已被歷史注定:在別人傷心的時候欣喜,在別人欣喜的時候傷心,那么,隨便什麼時候只要願意,就可以將自己生命的句號、太陽般壯麗的儀式,在任何一處溢滿美酒和美女的大地上輝煌地圈定。從世俗到靈魂,只隔著一層薄得看不見的紗。李白在裡面經營意境,偶爾取出一些,就驚呆了歷代狷狂之士的眼睛。一柄寒氣逼人的長劍,從詩歌的戰場划過。一步一詩,以內心的痛苦與蓋世的才氣,轟轟烈烈地走出一首首千古絕唱。
太白,太白,太白就是明星。太白的詩寫在天上。從天而降的瀑布上寫著太白的名字。飛翔的生命掛在懸崖,是一面千古不墜的旗幟,讓人千年仰望。把心燈祭起,把心香焚起,千丘萬壑,紫煙茫茫去不還。長袖臨風,一掃漫天陰霾
彈琴的人在水上,聽琴的人在馬上,彈琴的人和聽琴的人相遇在一條船上。這條船便是一張琴了,被水的手指撥響。所謂知音,便是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心事被琴說穿,被水流傳。人人都在世上尋找知音,卻不知道在何時會偶然出現機緣。今夜,誰在那一鉤殘月下,獨自臨風撫琴?大音如霜降於四野,飄向遠處的琴聲比遠處更遠。寒夜秋月,千古心情,在玉指和輕弦上泛漫。廬山多愁善感的情懷,在一個古代的夜晚,被詩與琵琶說盡。
誰將這支曲子,優雅地在琵琶上撫過,誰的手指就會奇葩綻放。我們在音樂里睜大眼睛:精神和血,那便是世間最美的花朵。偶遇的旅伴,在命運的渡口堅持生的慰藉。詩人在困境中寫下的詩歌,如同秋天的江月,超越音樂的內涵和美學的承諾,填補一段人生和另一段人生的空白。
小舟系在江頭,像一樁柔腸百結的心事。琵琶聲聲,明月浸在江心。琵琶與月光,如秋天的蘆荻,撥動江州司馬的青衫。帆如同斜挑的酒旗,招搖著人生的起伏跌宕。琵琶豐滿如胸脯,在女人成熟的懷裡傾訴滄桑。昨日的美人是琵琶的一根弦,被無情的手指無情地撥斷。潯陽江在琵琶上翻滾流淌,白司馬擱下酒杯,用悲愴在琴弦上定音。一曲終了,彈琵琶的手指在弦上輕輕滑落。於是,載滿秋怨的小舟隨琴聲的消逝而永遠消逝。而詩人則踏著濕漉漉的詩行,憂鬱地走進經典。兩行長長的淚水,垂在歷史的臉龐,再也無法抹去。
東坡居士不是居住在坡上。居士謫居在自己的詩文里。他會食、會飲、會睡、會養生,總是輕鬆自在,放達無羈,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他的人格完整得如同鐵甲銅胄。賦閒的時候到處遊蕩,用蠟燭尋找先賢的身影;用濃重的四川話,哼著陶潛的詩句,搖搖晃晃走向幽深的庭院。在鄉間,他跟陶潛一樣生活。他其實驕傲,卻衷心佩服陶潛。陶潛也因為一肚子的不合時宜而辭官歸農。他寫詩,說自己的前生一定是陶潛。他下田耕作,把陶潛的辭賦配成民歌,教農人歌唱。他跟陶潛一樣喜好喝酒、吟詩、漫遊,以及跟和尚聊天。聊到盡興處,打個噴嚏也是詩。他來到廬山,為數百僧眾所簇擁。他只寫了三首詠廬山的詩,其中的一首卻變成描述廬山的極品,萬年不朽。
時不時就來了興致,抓起桿子發紅的毛筆,蘸著濃烈的酒,在寺院的牆上慷慨地塗抹。然後在一陣陣喝彩和膜拜聲中,孩子般憨憨地微笑。
他是大詩人,不可能變成清教徒;他又是大儒,不可能變成酒鬼。他了解生命珍惜生命,不會把時光都浪費在醇酒美人身上。他是深刻的哲人,懷有健全的人生信念。一個人和自然、四季、雨、雪、風、雲、山、谷那么接近,他的心胸便一定不會狹窄。
沒有人能真正讀懂他的內心。他卻洞察了人世最深的奧秘。哪怕那奧秘埋藏在廬山似乎不可穿透的神秘詭譎的雲霧深處。
廬山,你沒有華山之險、黃山之奇、泰山之尊,卻是一個擠滿了詩人的所在。詩人們在廬山攀爬、喝酒或賞花。然後上馬沉吟,下馬寫詩。不寫詩的時候,看看風景也是文化。
我要到廬山去,乘靈感的快馬,在詩的森林出入。山喲,沒有風景的空間是何等蒼白,沒有詩人的風景是何等寂寥。廬山,你擁有中國最偉大的詩人和最多最華麗的詩章。千年的詩,千年的月,千年的雲霧和流泉中的胭脂如火焰。千年的歷史,千年的風流,千年的蓮花開了又落。廬山,廬山,你有多么悠久的歷史,你就會有多么悠久的風流。

作者

陳世旭,著名作家,詩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上世紀80年代以《小鎮上的將軍》一舉成名,20年來筆耕不輟,“日寫五千文字”,被稱為中國文壇“常青樹”,江西文壇的“領袖”;近年其作品對“當代知識分子的生存狀態、靈魂漂泊、精神成長進行了精當描述”,“表達了消費時代中國知識分子人性割裂與精神‘沙化’的深切憂慮”。2005年初,陳世旭連續推出兩部表達當代知識分子焦慮的長篇巨著——《邊唱邊晃》(上海文藝出版社)、《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人民文學出版社),這無疑是江西文壇的一大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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