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明書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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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介紹

  • 中文名:姜德明書話
  • 姜德明書話:姜德明書話PDF版本下載
  • 朱湘編:《新文》
  • 詩集:《草莽集》
作品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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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及魯迅的雜文。 徐祖正也發表了多篇文藝論文,對於普羅文藝語多偏見,還寫了《文學
運動與政治相關性》等文章,恰好自我否定了刊物“不談國事”的宣言。倒 是周作人的散文真的沒有什麼鋒芒,保持了閒適的筆調。他寫《村裡的戲班 子》,描述紹興鄉俗,引了一首歌謠:
台上紫雲班,台下都走散。 連連關廟門,東邊牆壁都爬坍。 連連扯得住,只剩一擔餛飩擔。
魯迅在《偶成》里也引用過,文字稍有不同: 台上群玉班,台下都走散。 連忙關廟門,兩邊牆壁都爬塌(平聲), 連忙扯得牢,只剩下一擔餛飩擔。
同樣的一首民謠,乃弟出於民俗趣味,乃兄卻用來譏諷統治階級串演的 愚民政策怎樣地不得人心,沒有好收場。凡是不存偏見的人,當可從中得到 一點啟示。 說《駱駝草》繼承了《語絲》的餘風,如就形式而言還差不多,就其主要傾 向和思想內容而言則淡得多了,至少連《語絲》對舊社會的不平和微詞也不 那么明顯了。
1982 年 7 月
朱湘編《新文》
詩人朱湘(1904—1933)的詩集《草莽集》和羅念生編的《朱湘書信集》, 近年先後重版了。於是,讀書界又多認識了一位早逝的、有才華的詩人。
朱湘熱心於詩的評論,他對於徐志摩的詩評價不高,認為除了《翡冷翠 的一夜》以外,很多詩是令人作嘔的。又以為徐志摩自己最滿意的所謂哲理 詩,恰恰是最失敗的。朱湘在他的散文隨筆集《中書集》里說:“徐君沒有 汪靜之的靈感,沒有郭沫若的奔放,沒有聞一多的幽玄,沒有劉夢葦的清秀, 徐君只有——借用徐君朋友批評徐君的話——浮淺。”這種直言,對於“詩 哲”乃是大大的不敬,可又不是空言謾罵,洋洋灑灑地進行了分析。朱湘的 才氣表現在詩作上,同時也反映在他那議論風生的散文隨筆里。當然,不免 過於自負,對人也稍嫌苛刻。這苛刻可能緣於他的孤傲。
自負還表現在他自編的、只發表他個人作品的文藝雜誌——《新文》月 刊上。他向社會徵求訂戶,企圖長期辦下去,想得相當浪漫。
我尋覓此刊頗久,無所得。絕望多時,忽於申江意外發現,不禁大喜。
《新文》是個 32 開的書型小刊物,第一期於 1927 年 1 月出版;只有 22 頁, 無出版處,由朱湘自費印行。其中有詩作《烽火》、《懇求》;譯詩《晨歌》、
《美人》;散文三篇,《咬菜根》、《夢葦的死》、《月圓室之文》。還有
一篇是朱湘的“啟事”。這則“啟事”當屬新文學史料,照錄如下:
在廣告裡本來說了這一期要有《頤和園》、《我自己的詩》、《改良標點》三篇文 章的。就中除去首篇要等加上春的顏色再送到讀者之前以外,別的兩篇我都決定不作了。 詩人要自己來解釋,這未免是丟當代評壇的醜。至於改良標點,我現成的有榜樣在這裡, 讀者自己自然會拿去與那些雜貨鋪一般的新式標點的書互相比較,看究竟是那個乾淨。
讀者對我的詩文如有話說,極其歡迎,來信請寄北京清華學校。
詩人所謂的“改良標點”,只不過是取消逗號,用圓黑點來代替而已, 實在沒有什麼值得標榜的。
《新文》的第二期於 1927 年 2 月出版,僅十六頁。發表了詩作《小聚》、
《我如》;譯詩《仙童歌》、《情歌》;散文隨筆《書》、《空中樓閣》和
《月圓室之文》。看來“月圓室”是朱湘的齋名。頭一期推薦了馮雪峰的詩, 第二期則介紹了沉鐘社的作家楊晦。從兩期《新文》里,可以看到朱湘在清 華大學怎樣熱衷文學活動。
《新文》只維持了兩期,這不免令詩人感到寂寞。1927 年 5 月 25 日他
給呂蓬尊的信中說:“《新文》第三、四、五各期之稿,久已草就,惟因手 頭拮据,不克如期印行,焦灼奚似!”他不想放棄《新文》的夢,計畫用售 與北新書局的《英國近代短篇小說集》的稿費來繼續辦刊。又因留美在即, 計畫六期至九期之稿,到美國整理後寄回。到了 8 月,《新文》第三期仍無 訊息。詩人公開徵求訂戶,來訂《新文》的只有二十人。詩人想著:“五年 之後,想必五百份總可銷得去。”再期以五年,他便可以完全以著作編譯來 謀生,盡情去做自己樂於幹的事情:“我身受文人之厄難,將來年壯之時手 頭寬裕,一定要開一書屋(文同書屋),拿重價收買稿集(好的,不是好銷 的)覓妥人經理,凡托書屋代賣的書籍都要先經過我的選擇。”(見 1927年 5 月 26 日致羅皚嵐信)這美好的幻想,仍然帶著書生氣,注定了夢的破滅。 幾年之後,詩人終於投江自沉。
兩期《新文》,是詩人留給後人的紀念物。每逢我翻開這兩本薄薄的小 冊子時,想笑他的天真不能,想怪他的書呆子氣也不能!清華園裡出現過多 少富有魅力的人,朱湘也是其中的一個。
1985 年 6 月
《血潮》
倪墨炎君治現代文學史,獨重當年文網史料,曾去南京查閱國民黨政府 遺留下來的有關檔案,開拓了新文學史料研究的領域,這是很有遠見的。他 善於利用反面資料,印證進步文藝生存之艱危,暴露了反動當局的專橫和陰 暗心理。查封刊物和書店,恰是獨裁政府在政治上一貫主張的寧可錯殺一千 決不放過一個的法西斯政策的再現。倪君的《哀〈江南〉和〈血潮〉被禁》
(見 1993 年 7 月《出版史料》終刊號),提供了南京政府查禁這兩種書刊的 函件、訓令等檔案多件,足證其兇殘怯懦之嘴臉。其中查禁《血潮》月刊的 事,先由北平國民黨黨務指導委員會向國民黨中宣部呈報,中宣部又呈報中 央執行委員會。中執委將此事通知了國民政府,再由政府通知各省、特別市 及江蘇省政府查辦。時在 1928 年,當時上海屬江蘇省管轄。一本小小的文藝 刊物,竟然經過當局的諸多機關插手,這內幕很難讓人預料。
《血潮》是 1928 年 7 月由上海勵群書店出版的,小 32 開橫排本,厚達 一百三十多頁,最先由北平特務們發現,經國民黨中執委確認為“共產黨的 宣傳刊物,自應從嚴查禁,以遏亂萌”。又命政府封閉勵群書店。江蘇省政 府主席鈕永建於 1929 年 3 月 26 日向南京政府報告了執行情況,法院、教育 局及巡捕房西探均曾出動,雖然幾番查詢書店,並設法覓得一本《血潮》, “但終歸無著”,因為書店早於 2 月 9 日舊曆除夕主動關閉。《血潮》是否 共產黨辦的刊物,勵群書店的背景如何,當然都有待進一步研究。墨炎君未 見原刊,以為可能沒有問世。但,《血潮》確曾出版過,而且在 1928 年 8
月 15 日還出版了第二期。
創刊號發表有芳孤的論文《血潮擁起的第一聲》,似乎可以作為“代發 刊詞”來看。作者明確提出:“處在今日而談到革命,除了被壓迫者聯合起 來,推翻現代社會組織以外,更無真的徹底的革命。處在今日而談革命文藝, 除了以無產階級的立場,為情感的出發點以外,也無更所謂革命文藝。”如 此無遮掩的公開宣傳推翻現存的社會統治,在當時白色恐怖下怕是不夠策略 的。此外,署名藻雪的詩《東方的奴隸們》,亦多生硬的口號,如“殺出一 條血路”之類。刊物的作者比較陌生,只有“凝秋”和“鳳城”較熟悉。前 者為陳凝秋(塞克),後者為顧鳳城。第二期刊物有畫室(馮雪峰)翻譯的
《詩人葉遂寧的死》,是日本作家藏原惟人的一篇論文。還有署名紹虞的小
說《新年的回憶》,寫於四川萬縣,是否文學研究會郭紹虞的作品待考。 兩期均設有雜文專欄《莫名其妙》,態度激烈,雜有謾罵,如標題即為
《他媽的校長布告》。潔梅的《幽默》一文,提出阿 Q 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是血花飛濺的時代。違忌的《嗚乎!革命文學家》一文,罵編印“非現 代需要”的詩文小說集者為:“他媽的,原來他還有這樣一個理由!”這些 作家不過說了要將舊作收集起來,留為紀念而已。連“留為紀念”都成為錯 誤,顯然這都是一些過激的言論,幾乎不想作任何分析和討論。
透過嚴密的文網,曾遭“從嚴查禁”的兩本《血潮》還是保存下來了, 而且寒齋所藏亦未必是孤本。想不到連上海圖書館亦不藏,這倒令我感到意 外了。說來亦巧,我先得《血潮》第二期於上海四馬路的上海書店,不想數 年後在北京的海王村中國書店檢得《血潮》創刊號,有此書緣,今天才有幸 為倪君的大作補上一筆。
潘漢年和《A11》
《A11》,這是潘漢年到創造社以後主編的第一種刊物。 刊物的名字很新鮮,原來當時創造社出版部的地址設在上海閘北寶山路
三德里 A 字 11 號,刊物即以門牌號數為名。說是刊物,實為小報,每期八開 四面。
1970 年 11 月,香港上海書局出版了葉靈鳳先生的一本隨筆集《晚晴雜 記》,其中收有一篇《〈A11〉的故事》,這是我見到的唯一介紹這個小報的 文章。他說:“提議出版這個刊物,以及對這件工作最熱心,並且實際負責 編輯責任的,是潘漢年。他那時也是出版部的小夥計之一,負責刊物訂戶的 工作,同許多讀者聯絡得很好,因此,感覺到有出版這樣一個刊物的需要, 所以一直對這件工作非常熱心。”作為創造社的一種刊物,《A11》比較稀見, 是我們研究潘漢年同志文學活動的重要資料之一。這裡既見潘漢年的編輯才 能,也能見到他是擅長寫雜文和政論的。刊物有四版,只有一版是書刊廣告, 將近三個版刊載政論和雜文。
《A11》的創刊號於 1926 年 4 月 26 日發行,無發刊詞或卷頭語,只有潘 漢年的一篇文章《A.11.》,說明刊名之由來,以及辦報宗旨:“朋友們,我 們這個命名,毫無深長的意味在內,因為我們這幾個夥計,——創造社出版 部的小夥計,——都是住在亡國的上海寶山路三德里 A11 號,四圍的亡國氣, 妖氣,奴氣,鳥氣,包蔽得沉悶異常,時常想伸出頭來聯合著‘狂叫’‘狂 喊’‘胡言’‘亂語’,加大我們的聲音,打破那亡國氣,妖氣,奴氣,鳥 氣,掃除那四周圍沉悶的碳酸氣。我們出版部的老闆肯把每周的廣告和啟事 的刊物留一片空白讓我們‘狂叫’‘狂喊’‘胡言’‘亂語’,這個刊物不 能無名,因題之曰《A·11》。”這也說明刊物是由廣告印刷品擴大而成。
每期第一版設有一個專欄“A11.新聞小報”,經常披露創造社成員的一
些活動,諸如報告郭沫若、郁達夫、王獨清、成仿吾在廣東的訊息;葉靈鳳 背了十個畫布框,一個三腳架到揚州去作畫,周全平也跟去了,等等。當然, 這個專欄也報告創造社以外人員的活動,如第 2 期有悼邵飄萍的不少文字, 其中一條寫到魯迅先生,所據系傳言,顯然含有譏刺之意。大意說魯迅在北 京於“逮捕聲中”,躲入了六國飯店,而該飯店每日需費 60 元,一月要 1800 元,“所以沒有住幾天又跑到旁的地方去了”。這些文字歷史地反映了當時 創造社的人們對魯迅先生的某種情緒。
1983 年 2 月
《A11》的命運
據葉靈鳳先生回憶,當年創造社出版部的刊物《A11》最受讀者歡迎的還 是那些短小精悍的“語絲”式的雜文,“以及潑婦罵街式的社會短評,這些 都是出自潘漢年的手筆。北方的胡適、劉半農,還有當時正在受人注意的張 競生,都是經常被攻擊的對象。”“小夥計”們經常罵人,這是因為他們以 為罵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及其走狗並非不道德。有時不免出語傷人。如罵劉 半農,不過是他的詩集《揚鞭集》用了古色古香的線裝形式,罪名是“復古”。 到大革命失敗以後,潘漢年仍堅持寫雜文,文風有變。
《A11》於 1926 年 5 月 26 日出版了第 5 期便遭軍閥查禁,罪名是“反動”。 潘漢年不肯就此罷休,同年 6 月他又創辦了《幻洲》周刊,這還不是後 來同葉靈鳳合編的《幻洲》半月刊。在 6 月 18 日出版的《幻洲》周刊第 2 期上,估計是潘漢年寫了一篇《A11 周刊緊要啟事》,可以當作《A11》結束
的聲明來看,史料珍貴,節錄以存:
本刊出版才五期,為時也不過一月,然而這個小小的刊物倒受了不少挫折,——敵 人暗中放冷箭,警廳扣留,要求郵務管理局認為新聞紙類“未便照準”,所謂聯軍憲兵司 令部禁止郵寄,??直到今天止,我們不得不在我們一陣冷笑中宣告這個放屁刊物最後的 命運——停止出版!
這是我們對讀者十二分抱歉,對自己二十四分內疚的!沒有狡猾如兔的手段,說話 沒有模稜兩可高本事,弄到有今日的結果!但是我們悶居在黑暗裡總得要追尋光明的,屈 身疲乏苦悶中,也得要企求興奮和愉快的,朋友,請你等著吧,我們還要找其他說話的機 會!??
然而,這“說話”的新陣地——《幻洲》周刊的命運也不佳,兩期之後 又夭折。
潘漢年為出版部的小夥計們的思想與生活作了一幅寫照,登在《A11》的
第 3 期《代放屁小報宣言》一文里:“??我們只曉得以勞力換金錢,不, 人家工作八小時,休息八小時,我們出版部里的小夥計,每天十二小時工作 還不啻,我們所得到的,只有每月十元或五元的工錢。我們也不怨恨誰,也 不可憐自己生在這個畸形時期,想不到求個人的幸福,且讓自己做先鋒,殺 開一條血路,為我們的後起者謀一點幸福。這個《A11》不過是工作疲勞時的 謳歌,藉此想舒松舒松個人的悶氣而已。”
從《A11》里可以看到,潘漢年一走上文學道路便是反抗的。至於《幻洲》
周刊的夭折,恐怕不是由於外部的壓迫,而是出於自己要正式辦一個文藝刊 物《幻洲》半月刊的計畫;也為了儘量抹去創造社出版部廣告宣傳品的色彩 吧。
1983 年 2 月
《幻洲》周刊
《幻洲》周刊是潘漢年繼承《A11》的未竟任務而辦的一本 32 開的小型 刊物,1926 年 6 月創刊,6 月 18 日出版了第 2 期即告結束。
這是同年 10 月 1 日潘漢年、葉靈鳳合辦的《幻洲》半月刊的前身。後者 在創刊號發表過一則啟事,特別聲明創造社出版部過去辦的兩期《幻洲》周 刊同新的《幻洲》“性質完全異樣,並無連帶關係,恐有誤會,特此聲明”。 所謂“完全異樣”,我以為主要是原來帶有創造社書刊介紹的性質,是出版 部的一種宣傳品,如出版部招股辦法及優待等事占了一定的篇幅,甚至還有 入股者的名單。《幻洲》半月刊則純屬文藝雜誌。
《幻洲》周刊第 2 期上有潘漢年寫的一篇《嘵舌》,原來他們又常以“駱 駝”自居,如說:“‘黃梅時節雨紛紛,小夥計們欲斷魂!——A 字 11 號里 的一群孤駱駝,近來都有些傷心落魄的樣子,??”又說:“啊,變了,變 了,A 字 11 號的孤駱駝們也變了:有的為了夏天已到,贖不出暫存在當鋪里 的夏布大褂,叫苦連天;有的為了半夜裡受不住臭蟲蚊子的侮辱,叫苦連天; 有的為了找不著一個女字旁的她,叫苦連天;??有的為了跑進六個子兒一 碗的小麵館,沒有一點酸醋、辣糊,叫苦連天;總之,在人家看我們這群孤 駱駝,太不安分守己——變了!”駱駝只能在沙漠世界中默默地前進,卻又 是一群反抗的“駱駝”。就在本文里,潘漢年憤憤地寫道,那些高貴的人們 “與我毫不相干,我卻覺得個個是我的敵人;那些可愛的青年,嘗了一點甜 味,居然忘了本來的面目,也變做了搖尾乞憐的狗仔;那些粉頭油麵的女郎, 出了學校門,一個個映入我的眼帘,沒有一點可愛,??”這些,都比較含 蓄地反映了大革命前後一部分知識青年的苦悶。
創造社出版部的“小夥計”們為什麼又自稱“駱駝”呢?恰好《幻洲》
第 2 期上有一篇署名“駱駝”寫的《我為什麼要叫駱駝》,正可回答這個問 題。作者“駱駝”,即周全平,稍後他即以這個筆名為潘漢年主編的《幻洲》 半月刊寫過不少文章。周全平的看法可以代表當時“小夥計”們的思想。
文章開頭說:“倘若要問:我為什麼要叫駱駝?那么直截痛快的一句答
辭:因為我的生活是駱駝式的生活;我的周遭是荒茫茫的一片沙漠。”“駱 駝”們正在承受著物質和精神上的兩種壓迫,負重地向前。他們不願作媚人 的貓,也不願作乖巧的哈叭狗和肥肥的看家狗,“然而偏偏只會做一個駱駝。 駱駝是應該在沙漠中奔走的,??”在茫茫沙漠中行進的這一批駱駝,在社 會發生巨大動盪的時刻,特別是大革命失敗以後,果然發生了分化,有人竟 甘心去作媚人的貓和哈叭狗了。而潘漢年不僅保持了一個共產黨員的純潔 性,而且在敵人的屠刀面前變得更加堅強,更加成熟了。他不僅象一頭駱駝 繼續在沙漠中前進,而且變得像一匹猛烈的獅子。熟悉潘漢年歷史的人知道, 正是經過大革命失敗後的考驗,他已成為一名出色的革命活動家,給敵人造 成了不小的恐懼。
1983 年 2 月
《幻洲》半月刊
1924 年潘漢年參加創造社出版部的工作,同伴青年中還有周全平、柯仲 平、葉靈鳳等人,被稱為創造社的一群“小夥計”。平時他們幹的是跑印刷 所,看校樣,捆書,打包,送郵局等勞動,可是每人都沒有放棄手中的筆。
1926 年 10 月潘漢年和葉靈鳳合編的《幻洲》半月刊創刊,這是 46 開本 的小型刊物,設計精美,毛邊本,內文有題飾和尾花,一切出自葉靈鳳之手。 刊物前半為“象牙之塔”,後半為“十字街頭”,分別由葉、潘編輯,明顯 地表現出兩者思想上的分歧。當然,我們也不能簡單化地把葉靈鳳編的“象 牙之塔”看成完全是脫離現實的。誠如潘漢年在創刊號的《街梢閒談》中所 說:“我們並無躲入象牙之塔里的資格??不過整天的徘徊十字街口,也會 遙想到一座金光燦爛、安樂無比的象牙塔,讓我們進去休息一回,事實上做 不到,而我們的慾念倒動了,因此在自己心上建築起這一座象牙之塔。假如 你貪安愛樂,志止於死躲在塔里,也隨你的便。假使你天生賤骨,過不慣塔 里的生活,你就走出塔門,踏上十字街頭,尋你的去路好了!朋友,這裡雖 是一座巍巍更可怕的象牙塔,一條亂紛紛的十字街,然而兩者並不分軒輊, 依然是一塊自由的安樂土。”《幻洲》半月刊創刊無宣言,這裡卻道出兩位 編者合作的思想基礎。
創刊號上潘漢年以“亞靈”的筆名寫了《新流氓主義》,把“五四”時
期的闖將們視為“新流氓主義”,後來語絲社的幾位主將亦是,只是有的人 後來當了博士就沒有資格成為“新流氓主義”了。統觀“十字街頭”的文章, 反對軍閥、帝國主義及其走狗是鮮明的,但同時攻擊魯迅、陳望道、劉半農、 徐志摩、朱湘等人就錯了。在文風上認為“罵是爭鬥的開始”,因此不認為 罵是有傷道德的,罵成了“新流氓主義”的鬥爭方式,這也是政治上不成熟 的表現。
1927 年 2 月《幻洲》1 卷 9 期刊出潘漢年離滬啟事,表示“十字街頭”
仍由他續編,其時他已奉命到江西南昌擔任了國民革命軍總部政治部宣傳科 長,並任《革命軍日報》總編輯。這期間發生了“4·12”反革命政變,南昌 起義失敗,潘漢年又回到上海。 1927 年 10 月出版的《幻洲》 2 卷 1 期,潘 重新上陣,發表了《我再回上海》。面對國民黨的血腥屠殺,潘漢年變得更 加成熟,他的雜文不怎么亂放槍了,幾乎不再談什麼“新流氓主義”或罵人, 鬥爭鋒芒直指國民黨和蔣介石、汪精衛之流。我以為 2 卷 1 期以後“十字街 頭”上的文章,是研究潘漢年思想的重要根據,值得人們重視。
國民黨終於對《幻洲》下了毒手,1928 年 1 月 2 卷 8 期《幻洲》問世後, 當局即以“反動”罪名加以查禁,《幻洲》永遠告別了讀者。
1983 年 1 月
新的《戰線》
還是潘漢年辦《幻洲》尚未結束的時候,他已經預感到在國民黨的屠刀 下,《幻洲》半月刊的命運不會太長。儘管《幻洲》也是幾經摧殘後留下的 一塊新陣地,他還是要不妥協地再尋找新的地盤。在《幻洲》2 卷 7 期上便 預告《戰線》周刊將要誕生,上面說:“小小的半月刊——《幻洲》,事實 上不能容納大家吶喊幾聲,我們覺得在這個青年被殺的革命時代,雖含痛殊 深,說話的機會總該有一個,所以我們又決定在泰東書局出版一個為我們青 年說話的周刊叫《戰線》。”啟事中還聲明它可以說是《幻洲》的副刊。
1928 年 1 月,《幻洲》出到 2 卷 8 期果然被禁了,這裡也看到潘在政治 上的敏感。這種預見,還可以從他寫在楚狂的《新月書店》後面的“附記” 里看到。潘說:“你這篇文章寄到時,本刊尚未壽終正寢,至於由原稿而付 印,由付印而出版,是否尚在人間則非我所知。蓋杭州光華書店以出賣‘反 革命’的本刊,老闆被抓去了,南京某書店代售《幻洲》已經罰過大洋三元”, 云云。
所謂言論自由,本來單指黨國要人而言,小百姓那裡有資格可以自由 呢??。
《戰線》創刊於 1928 年 4 月,32 開本,第 1 期開首便是潘漢年寫的《〈戰
線〉的開場》:
現在《戰線》周刊已經與讀者諸君見面了,而我們的《幻洲》半月刊卻已被當局認 為“反動”而明令禁止出版,是我們的意中事,可是沒有想到在我們目中認為《幻洲》副 刊的《戰線》沒有出版之前,它就被人宣告“壽終正寢”!好吧,現在的革命者,自有他 們的權威,砍下萬千青年的腦袋尚不費吹灰之力,禁止小百姓的出版物,賜以“反動”二 字,還怕你不消滅下去嗎?然而,他們自有他們的權威,我們自有我們的熱血,你看吧, 我們的《戰線》又在這裡開場了。 這篇開場白儼如對國民黨的一份控訴書。潘漢年先是回憶當年的《A11》,
被軍閥孫傳芳賜以“反動”罪名,勒令停刊。隨後出版了《幻洲》半月刊,
現在隨著革命軍之進展,又被當局目為“反動”,禁止出版。因此潘漢年分 析這兩個時代是“外形雖異,內質依然!”他得出結論:“好在罵人‘反動’, 是各階級主觀的意識,他反對我,我罵他‘反動’,我反對你,你罵我‘反 動’,階級的意識已經很清楚的顯露著。在這時候,我們除去仗著各人的武 器爭鬥以外,難道還求人家給我們所謂恕道的諒解?——你們的武器是權 威,我們的武器是熱血!”壓迫愈深,《戰線》的面目比《幻洲》更要激進、 尖銳,說是一份文學刊物,無如說是一本政治刊物。由潘漢年一個人來編的 這個刊物,連補白的地位也都排滿了他寫的激憤異常的匕首式的短語。
面臨反革命的大屠殺,並沒有嚇倒中國共產黨人。他以筆名“汗”寫道: 沒有一個革命者,能夠享受現實社會的幸福。 沒有一個反革命者,不是咒詛人家都在反革命。 個人主義者常常到了自己要求滿足的時候,他就忘記了人家的需要。所以革命陣線
中首先背叛革命者,鞏固個人地位的是他們! 假如你真是一個革命者,絕對不會在統治階級治下揚眉吐氣,自由自在。假如你希
望在他治下給你一點自由,除非你屈服了他的權威,甘心做他的奴隸!
他發表政論,繼續他原來在《幻洲》上寫的專欄“想到寫起”,同時還 發表了小說《浮屍》,描寫工人的命運。潘漢年與合編《幻洲》的葉靈鳳表
面上這時是分開了,其實葉靈鳳在《戰線》上也介紹過新俄的短篇小說。稍 後,葉靈鳳又創辦並主編了一個小型刊物《戈壁》。不久潘葉兩人又合編了 一種大型的綜合性文藝刊物《現代小說》,他們仍在並肩合作。《戰線》一 開始仍發表攻擊魯迅先生的文章,魯迅先生在《我的態度氣量和年紀》里回 擊了他們。
《戰線》出版到第 7 期,即被查禁。
1983 年 3 月
《戈壁》半月刊
《幻洲》半月刊被查禁以後,僅隔兩月潘漢年繼續辦了《戰線》,又隔 了一個月葉靈鳳在光華書局辦了《戈壁》,發行人是張靜廬。這樣,《幻洲》 便一化為二了。《戈壁》的創刊號於 1928 年 5 月 1 日出版。潘漢年在解釋刊 名時說:“戈壁者,《幻洲》被禁以後的一片沙漠也。”葉靈鳳在刊首發表 了自作的一幅宣傳畫——《未來的勝利》,寫明是為紀念五一勞動節而作。 畫面上有模擬的煉鋼工人的形象,手持鐮刀和斧頭,中間是鮮紅的一個很大 的“ 5”字。當然,畫面上也少不了工廠的煙筒和鋼架之類。總之,是要表 現革命的,可是亦易引起當局的注意。這也是缺乏對敵鬥爭藝術的表現,會
把一般讀者嚇跑的。 刊物無發刊詞,只有一則短短的徵稿簡則,上面說:“本刊之創設,在
擺脫一切舊勢力的壓迫與縛束,以期能成一無顧忌地自由發表思想之刊物, 因此十分歡迎同時代的青年朋友投稿??”刊物從封面裝幀到著譯,大部分 出自葉靈鳳一人之手,從這個側面可以看到當時辦刊物的風氣。
創刊號上發表了《馬克思的死與葬》,標題下是恩格斯的兩篇著作,一 篇是 1883 年 3 月 15 日,恩格斯寫給沙基的信,詳細報告了馬克思的病逝經 過;另一篇便是著名的恩格斯《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在《戈壁》的第 3 期上又發表了托洛斯基的《涅靈訪問記》,回憶了列寧在倫敦辦《火星》時 的生活。列寧的名字譯作“涅靈”,列寧的夫人克魯普斯卡亞被譯作“庫斯 克耶”。葉靈鳳還在刊物上連載了自譯的《一個革命者的回憶》,這是俄國 女革命家費娜·費格娜寫的自傳。她就是 1881 年 3 月 1 日,在聖彼德堡的大 街上刺殺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女青年。此外,葉靈鳳還發表了自譯的《新俄 詩選》。從這裡可以看到,《戈壁》雖然是文藝刊物,政治色彩還是很濃的。 到了第 3 期出版時,潘漢年出面助陣,仍運用他的專欄《信手寫來》。 他說:“自從無聊的《幻洲》居然被禁以來,許久沒有信手寫來了,所以《戈 壁》出版了兩期,都是靈鳳一人偏勞,我未著隻字??”他回答讀者的疑問 說,他好久不寫雜文,是否因為《幻洲》被查禁而嚇得不敢動筆了:“《幻 洲》一次被禁,我並不害怕,害怕的只是寫了雜感沒有人要,真的,我們為 了發泄無名的牢騷,一次被禁,說不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是擔心給 出版家和葉靈鳳帶來麻煩吧。一篇署名“白門秋生”(估計是葉靈鳳的化名) 寫的《雜誌新語》,評價《戈壁》時說:“雛耳,為龍為豬,異日再定。” 評價潘漢年編的《戰線》時說:“橫豎預備查禁。”這種辦刊物的方針也是 值得懷疑的,為什麼不能堅持長期作戰,爭取更多的讀者呢。到 6 月 16 日,
《戈壁》出版了第 4 期以後果然無法繼續了。它只存在了兩個月。 在《戈壁》的第 2 期上,葉靈鳳畫了一幅《魯迅先生》,說明文字寫道:
“陰陽臉的老人,掛著他以往的戰績,躲在酒缸的後面,揮著他‘藝術的武 器’,在抵禦著紛然而來的外侮。”這自然是讀過魯迅先生的《“醉眼”中 的朦朧》以後畫的漫畫,對魯迅先生表現出極大的不尊重。魯迅先生在《革 命咖啡館》里說:“葉靈鳳革命藝術家曾經畫過我的像,說是躲在酒罈的後 面。??”給以還擊。《戰線》和《戈壁》,在大革命失敗後的白色恐怖下 堅決反對國民黨是可貴的,但是他們對待魯迅先生仍有錯誤。魯迅先生指出 這類刊物空喊革命口號,作者不能深入社會,也不能分析一些面前的實際問 題,卻只能招致敵人的注意,使自己受到損失。歷史早已證明,魯迅先生的
意見是正確的。
1984 年 1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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