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樂集

天水樂集

唱片公司買斷作品的年代,幾位年輕的音樂人好友,包括當時最受歡迎的民歌手蔡琴李建復,搶手的製作人李壽全等人,自組“天水樂集”,他們主張“從創作到演唱一以貫之,不假他人,不受商業箝制,完完全全,對自己,對大眾負責”,在民歌風潮末期以“力挽狂瀾”的氣魄推出兩張重量級專輯:“柴拉可汗”和“一千個春天”,卻因“走得太遠”,作品“叫好不叫座”,成為民歌時代最終、也是最悲壯的經典。二十多年來,兩張專輯早已絕版。2005年,“天水樂集”的六位老朋友決定重新出版這兩張專輯,替曾經的青春,重新實現那樁“傻子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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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背景

1980 年冬,幾個搞音樂的年輕人,經常在新生南路的“紫藤廬”煮茶清談。其中有寫歌的、有唱歌的、也有搞製作的,都是二十歲出頭的熱血青年。聊到唱片公司如何“欺負”年輕人,不禁同仇敵愾、愈談愈激動。最後,大家決定一起豁出去、乾脆脫離唱片公司體制,以獨立創作人的身份“大幹一票”,“天水樂集”就此誕生。
他們年紀雖小,卻個個大有來頭:蔡琴和李建復是當時最受歡迎、備受景仰的民歌手,李壽全是“新格”旗下最搶手的製作人,蘇來、許乃勝、靳鐵章都是才華橫溢的詞曲作者。他們信心滿滿,以為光憑這群人的才華、誠意和勇氣,就一定能夠橫掃樂壇、再造新氣象。
對於當時唱片界不合理的情況,蘇來寫道:“著作權賣斷,歌者因公司門戶不能自由演唱喜愛的歌,是一種阻礙進步的行為。欲求突破,只有從根本上入手。那就是組成團體,從創作到演唱一以貫之,不假他人,不受商業箝制,完完全全,對自己,對大眾負責。”這段豪氣乾雲的宣言,當年竟被視為“離經叛道”、“忘恩負義”。如今詞曲著作權不賣斷、唱片公司用“版稅”方式和音樂人拆帳,都早已成為“常識”,然而回首當年,著作權法還沒通過,侯德健寫“龍的傳人”只拿了三千塊,李建復錄一張專輯也只有兩三萬的酬勞,唱片賣得再好,也與他們無關。對照暢銷專輯動輒創下十幾萬張的市場紀錄,難怪他們悒鬱不平。
那是“雲門舞集”、“蘭陵劇坊”、“雅音小集”先後在舞台上掀起熱潮的時代,出版界“漢聲雜誌”崛起,高信疆主編“人間副刊”,報導文學方興未艾,鄉土論戰餘溫未退。新的啟蒙年代,仿佛就在伸手可及之處。也是在那陣子,台美斷交,人心惶惶,“莊敬自強”口號震天價響。“美麗島事件”之後的大逮捕和軍法大審吸引著全國的注目,政治氣氛悄悄開始鬆動。台灣經濟持續“起飛”,服務業人口漸漸追上製造業人口。而到了1980這一年,台灣人聽得最多的歌是費玉清的“中華××頌”,和李建復的“龍的傳人”。
從七十年代中期,楊弦創作“中國現代民歌”、李雙澤喊出“唱自己的歌”口號以來,“西學中用”、“文化傳承”一直都是青年創作歌謠的重要課題‐‐“唱自己的歌”這個口號背後,原本就有著強烈的國族意識。而七十年代“鄉土意識”的萌芽,又讓這樣的思考有了更豐富的樣貌。“天水樂集”的作品充滿故土中國的文化意象,音樂形式則揉合了西洋搖滾、古典音樂和傳統戲曲的風格,或可視為“中國現代民歌”這個脈絡經過數年洗禮,吸收了豐富的製作、創作與市場實戰經驗之後,形式與內容臻於圓熟的典範。這反映了那個世代知識青年的思惟,也和“雲門”、“蘭陵”呼應,在“橫的移植”與“縱的繼承”之間努力尋找新的出路。
幸或不幸,“一千個春天”和“柴拉可汗”竟也成為“民歌”風潮末期,企圖“挽狂瀾於既倒”的最後經典。這場轟轟烈烈的音樂大夢,許是“走得太快太遠”,聽眾不如想像中捧場。他們原本打算出三張系列專輯,分別是李建復個人專輯、李建復和蔡琴的合輯、以及蔡琴個人專輯。但前兩張的銷量不如預期,規劃中的第三張也就一直沒做出來。加上李建復入伍服役、許乃勝赴日留學,大家意興闌珊,“天水”僅僅維持了一年多便結束了。這兩張專輯總共花掉了 240 萬的製作費,在當時是相當驚人的規格。投資發行的“四海唱片”,最後並沒有回本:“專輯賣得不夠好,害四海沒賺到錢,所以第三張我們也不好意思再做了。”李壽全苦笑著說。
“天水”解散不久,金韻獎停辦、海山唱片結束營業,市面上跟風抄襲、粗製濫造、標榜“民歌”的作品到處泛濫,“民歌沒落”之說甚囂塵上。新生代的滾石唱片與飛碟唱片相繼成立,以強勁的“企劃導向”方式替唱片界帶來一番新氣象,開展了台灣流行音樂的“後民歌”時代。“天水”的起落,正好處在“前浪”待退、“後浪”初興的交匯點。“天水”集結音樂人才獨立製作專輯、先爭取“百分之百的音樂製作自主權”,再找發行公司合作出版的模式,替八十年代末期林立的“音樂工作室”樹立了最早的榜樣。這樣的合作方式,讓音樂人的想法得以不受唱片公司的無謂干預,也間接促成了後來台灣流行音樂百花齊放的榮景。而著作權和版稅的觀念,之後也透過許多音樂人奔走串連而成為共識,“強迫賣斷”的劣習不再,證明“天水”當初的堅持確實值得。

音樂細聽

“天水”這兩張專輯的精神內涵或許承襲著“中國現代民歌”的脈絡,但就音樂形式而言,它們骨子裡是不折不扣的搖滾樂。李壽全早在新格時期替王海玲、李建複製作專輯的時候,就“偷渡”過一些搖滾的元素到民歌專輯裡,但直到加入“天水”,他才真正能夠擺脫羈絆、大展身手。
李壽全迷戀的是七十年代 Alan Parsons Project、Moody Blues、Yes、Supertramp、Pink Floyd 等等“前衛搖滾”樂團的“概念式專輯” (Concept Album),當年一般的專輯只是把一堆歌曲湊在一起,很少有人思考整張專輯內在的聆聽邏輯或者概念的連貫,音樂製作人也很少和編曲溝通。李壽全算是當時第一個以“整張專輯”的規格去思考,並且對編曲很有想法的製作人。他在“龍的傳人”專輯與陳志遠初步嘗試這種製作/編曲配合的方式,到了“天水”的兩張專輯,李壽全終於可以再把這樣的理想向前推進一大步:這兩張唱片的核心,分別是“柴拉可汗”和“細說從頭”這兩個“組曲”。兩者風格殊異,但同樣大膽。
長達十一分鐘的“柴拉可汗”交響詩組曲,是李壽全受到 Chris de Burgh 的“Crusader”專輯啟發,乃決定做一首結合演奏曲與口白橋段的長篇敘事詩,並且把故事背景設定在 11 世紀的蒙古平原。當時才 22 歲的靳鐵章發揮想像力,把李壽全的故事寫成六段式的長曲,並且特意用了一些中東式的音階來表現塞外風情。陳揚一口氣擔下了這樁史無前例的編曲“大工程”——據蘇來回憶,陳揚必須“先用鋼琴編出一個模型,再把整個架構建立起來,根本是在創作交響樂。現在你再叫陳揚做這樣的事,我想他也不願意幹了。”同樣才 22 歲的李建復,聲嗓正是巔峰狀態,標題曲“柴拉可汗”的高音完全難不倒他,清亮的歌喉幾乎壓過了戰鼓喧天的器樂。一曲“別離”唱得盪氣迴腸、卻絕無半分匠氣流氣,真是一整個時代的絕響。
“一千個春天”專輯中的“細說從頭”組曲,則是和“柴拉可汗”相呼應的嘗試。“柴拉可汗”是一氣呵成的長曲,“細說從頭”則刻意讓六首歌各自有獨立的面貌,分散在唱片的 AB 兩面。這套由蘇來和許乃勝合作的組曲,在精神上與雲門的“薪傳”呼應,企圖用六首歌描繪出先民渡海來台、落地生根、世代傳承的歷史。六首作品曲勢起伏、風格殊異,又要能夠創造內在的連貫性。李壽全說,這其實也帶著“Rock Opera” (搖滾歌劇) 的味道。
陳揚再度接下這樁編曲的大工程,並且用了跟“柴拉可汗”完全不同的風格:且聽“古厝”開場那段一分多鐘的鋼琴前奏,一絲腥氣也無,沉鬱悠遠,層層遞進,再徐徐引入李建復和蔡琴的歌聲,不愧大師手筆。“陳揚在學校主修鋼琴和打擊樂器,對這兩種樂器有很獨到的想法,”李壽全回憶道:“當時‘天水’有幾首比較實驗性、比較‘怪’的歌,我就交給陳揚去編,其他想做出某些特定風格的歌,就讓陳志遠來處理。他們兩個人的工作習慣很不一樣,但是都非常有才華!”
我們在“細說從頭”組曲確實可以感受到陳揚的野心:“我的鋤頭扛在肩”瀟灑如雨珠的鋼琴、“搖搖童謠”晶瑩剔透的鍵盤前奏,都是不落俗套的示範。“白浪滔滔向前航”拳拳到肉的大鼓打得漂亮,“歡喜慶豐年”後段的鑼鼓鐃鈸則是把“武松打虎”最末的那段實驗更進一步,整曲管弦齊鳴、電吉他熱火朝天,堪稱台灣搖滾樂錄音的里程碑。放眼當時樂壇,恐怕只有次年羅大佑遠赴日本錄製的“之乎者也”堪與並論。
李建復在“武松打虎”中把他的聲腔潛力發揮到極限,演唱表情之豐富、之“戲劇化”,恐怕是他演唱生涯空前絕後的嘗試。作曲的蘇來在這首歌用了驚人的 14 度音階,恐怕也只有李建復能夠駕馭這樣難唱的作品。陳揚的編曲更是令人咋舌:先是用琵琶和木吉他密密交疊、模擬林里風聲,繼而引進京劇武場的鑼鼓,象徵“打虎”的橋段,再以熱烈的搖滾吉他作結,最後更神來一筆,拉進一段民間喜慶音樂的嗩吶鐃鈸,創造英雄凱旋的熱鬧情境。李壽全說:“我們那時候對於要如何呈現‘打虎’傷透腦筋,後來想到京戲裡抽象的舞台,也會用音樂去象徵一些東西,就請樂師來錄一段武場的鑼鼓,完全保留京戲的元素,只有陳揚墊了一點鋼琴。曲子最後的節慶音樂,表示武松凱旋歸來。錄音的時候我們幾個都下去一起敲敲打打,很熱鬧。”這首歌徹底實現了“百分之百創作自主權”的理想,前衛勇猛的曲式,如今聆聽,仍然足以讓後輩汗顏。
光從“柴拉可汗”開場曲“漁樵問答”就能感受到“天水”不受拘限的才情:游正彥行雲流水的藍調吉他和梆笛呼應交響,象徵漁夫和樵夫的對話。中國式的旋律竟然和藍調吉他搭得天衣無縫,值得向編曲的陳志遠脫帽致敬。“你可以想像樵夫砍竹子做了一支笛子,那漁夫的釣魚線就是吉他弦吧!”李壽全笑著說:“陳志遠自己也是練吉他出身,很想玩玩看 Blues 的東西,於是由他告訴 Masa (游正彥) 自己想要的彈法,兩個人合作,才能把它錄得這么好。”
在那個沒有電腦取樣技術的年代,陳志遠在“寒山斜陽”的前奏用電子合成器手工“創造”出撞鐘的聲效,並且做出了李壽全想要的類似 Alan Parsons Project 的鍵盤音色和空間縱深:“陳志遠全憑想像,用 Roland JP-8 先做出‘金屬’的音色,再做出‘木頭’的音色,然後把兩種混在一起,就是‘木槌撞鐘’的聲音,結果非常逼真,實在很厲害!”
又如“傻子的理想”,是一首 New Wave 風格的搖滾樂,恐怕很多人都不記得李建復竟然唱過這種“搖滾巨星”風格的歌。李壽全說:“那時候很少人做這種搖滾的東西,陳志遠用 sequencer (編曲機) 去做了一段鋪底的音色,但當年還沒有數位的 Sequencer 可以設定,只有類比式的,你得一直跟著拍子按按按,才能做出這種效果。”蘇來和李壽全合作的歌詞,就是當時“天水”的自許:“大家不肯做的/我們來擔當”,這股理直氣壯的熱情和勇氣,驅動著這些“傻子”,做出了動人的成績。
此外,當然不能忘記“天水流長”這首“主題曲”。當初大家就是因為聽到靳鐵章寫的這首歌,才決定採用“天水樂集”這個名字,多少也有“尋根以明志”的意味。靳鐵章的作品多半有著雄渾的風格,這首歌細膩中不失壯闊,短短的篇幅中,李建復高亢的聲嗓和壯麗的弦樂,把格局拉得極為開闊,使這首短歌一點都不顯得“小”,功力了得,堪稱極品。
“一千個春天”雖然比“柴拉可汗”晚了三個多月出版,兩張專輯的錄製卻是同時進行的,工作團隊也都是同一批人。如今重聽,最令人難忘的,當然是蔡琴的聲嗓。時年 24 歲的她,聲腔儘管不像後來雍容洗鍊,卻自有一股虔誠敬謹的青春氣味,極是動人。而李建復和蔡琴的合唱,更是民歌史上絕無僅有的璀璨組合。專輯標題曲“一千個春天”是陳香梅自傳的書名,她在抗戰時期和美國飛官陳納德的愛情故事膾炙人口,許乃勝讀罷大為傾倒,而有了這首歌。聽蔡琴和李建復對唱,“年輕得像神話”的兩人,歌喉如此清澈,我們簡直要幸福得嘆氣了。
梁弘志的“跟我說愛我”是“天水”兩張專輯中唯一不是由六位成員創作的歌曲。這首歌是當時同名電影的主題曲,李壽全取得同意,把它收錄在新專輯的開場。梁弘志的第一首作品“恰似你的溫柔”在前一年由蔡琴唱紅,開創了兩人的音樂生命。他們合作的“讀你”、“抉擇”,也都是膾炙人口的經典。許是上一張故意把主打歌“天水流長”放在 B 面的作法證明“行不通”,這次他們做了一點點妥協,把“賣相最好”的歌推到最前面來。“跟我說愛我”果然大受歡迎,成為“天水”兩張專輯中最紅的歌,專輯也跟著沾光,銷售成績略勝一籌。
“意映卿卿”從林覺民的“與妻訣別書”發展出來,用另一種角度重寫每個人都在課本里讀過的故事,悽惻悲壯,是當年“大時代”精神的又一展現,也可看作蔡琴“秋瑾”的姊妹篇。平心而論,當年那些充滿國族意識的歌曲如“龍的傳人”、“中華之愛”、“天水流長”,儘管事過境遷,仍然有著澄澈動人的力量,並不像當年欽定的“淨化歌曲”與時代同朽,關鍵就在這些青年創作人誠摯、純良的用心。有趣的是,當時這首歌數度送審、皆未獲新聞局通過,理由大約是“革命先烈家屬故事,他人不宜妄作文章”云云,令人哭笑不得。
“長途旅行”的編曲只用了鍵盤和電吉他作骨幹,貝斯輕輕鋪底,李壽全幽幽吹著口琴,完全沒有用到節奏樂器,創造出氤氳朦朧的空間感,很有“城市民謠”的味道,在當時是十分新鮮的嘗試,不禁讓人聯想到五年後李壽全在個人專輯“八又二分之一”的編曲方式。
專輯結束曲“謝幕曲”一語成讖,結果真的變成“天水”的最後一首歌。“謝幕曲”旋律非常美麗,當時大家都認為它有主打歌的實力,可惜這么美的歌,當年並沒有傳唱開來。蘇來回憶“謝幕曲”是“命題作文”,原本就打算放在專輯的最後:“這首歌是為蔡琴量身打造的,寫的時候一邊想像她會怎么唱,配合她的音域來寫旋律。”
在這次復刻版的製作過程中,蘇來找到塵封多年的兩卷盤帶:一卷是“謝幕曲”的伴奏帶,一卷是他在 1980 年10月27日自彈自唱的 Demo,包括若干至今未曾發表的作品。“當時我的工作習慣是,只要作好一批歌,就會去敦化南路的三雅錄音室,花一個下午把它們錄下來。”蘇來說:“後來蔡琴在錄音間唱‘謝幕曲’的時候,我們又做了一些調整,所以唱片裡的版本和 Demo 的旋律有一點不同。”這兩卷母帶都是用 7.5 寸電台專用盤帶錄製。我們從母帶轉錄成數位格式之後,選出“謝幕曲”的兩種版本,重做母帶後期處理,放在“一千個春天”專輯最後,作為珍貴的史料參考。它們都是初次發表的“新出土”版本。

撫今追昔

就“替音樂人爭取版稅權益、替創作爭取自由空間”的理想來說,“天水”這兩張專輯確實達成了目標。可惜環境險惡,這群年輕人也沒想到進一步成立什麼正式組織,“天水樂集”既非公司、亦非人民團體,一旦成員星散,便形同解散了。回顧那段歷史,他們是這么說的:
靳鐵章:“天水樂集對樂界的重要性在於它是‘工作室’的發軔,那在當時被視為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唱片公司認為我們忘恩負義,但是‘版稅’的概念從這裡開始,我想這是個裡程碑。其實當初是有點不自量力,但那時候嘗試組曲的東西,背後的精神是希望流行音樂能有各種不同的可能性,試著想做一些有深度和廣度的作品,雖然青澀,但我們的的確確做了嘗試。”
蘇來:“我們當時想的是‘放到世界樂壇上,什麼是代表我們自己的東西?’所以我們走的是一個中國風的路線,可惜的是做了兩張唱片之後就無以為繼,理想還是不敵現實。可是現在再看那時候做的事,還是很開心。因為我們大概是台灣流行音樂裡面第一個敢用 Production House 的型態去跟唱片公司談、勇於打破原來的規範、原來的惡勢力。”
李建復:“坦白講我和蔡琴當時都算滿紅的,我們希望藉著在歌壇上的地位來突破一些現況,所以透過‘天水樂集’這個工作室形態的組合做出一些作品來,再跟唱片公司談條件。除此之外,也希望能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東西,不受商業的影響。這當然是很理想化的,事實上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我們可能忽略掉我們畢竟還是在做流行音樂,一般的聽眾,尤其是跟我們一起長大、聽民歌的聽眾,可能還沒有脫離聽民歌的習慣,而新成長的青少年可能沒有辦法一下子接受這么新的東西,所以坦白講,那時候要不是有一兩首很好聽的歌的話,那兩張唱片不容易賣得很好。”
李壽全:“我們最初的動機、理想都沒有錯,只是時間比較早,理念沒有辦法繼續下去,可能我們裡面還是少一個生意人。當時太年輕了,覺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考慮很多跟商業上的配合。不過我們也沒有後悔,或者懷疑當初做這些東西值不值得,至少現在有人提到這兩張唱片,都覺得我們做得很好。那時候的精神,是沒有辦法再去尋找回來的。”
蔡琴在 1981 年底“天水”成軍將近周年的時候,寫了一篇文章,其中有幾句話,或許可以作為這樁“傻子的理想”最好的註腳:
為什麼不把一切留給時間來證明呢?
不能長久留傳的就是無法長存,它自然會有個分曉的。
我們只是想找尋自己的根啊!

關於復刻

為了這次復刻版的發行,我們輾轉連絡上“四海”唱片的廖乾元先生,並且得知 1981 年混音完成的四卷 1/4 寸母帶都還完整留存,外盒上,李壽全 24 年前的筆跡歷歷在目。感謝廖先生慷慨出借這批母帶,我們在錄音室用所能找到最好的類比式盤帶機,把原始母帶輸出轉換成 32-bit/96kz 的數位格式,並且參考 1981 年的原版黑膠唱片,替整張專輯的音場、聲頻、音量、乃至歌曲播放的轉速,都做了殫精竭慮的校正與調整,李壽全本人也親自參與了這次復刻版母帶的重新處理,希望能讓這批歷史錄音,呈現出最細緻、最完整的聲效。我們相信,其中的用心,您會聽得到。
⊙附錄:天水樂集暨成員大事記 1978-1982
1978年
李建復參加第二屆金韻獎,獲選“優勝歌手”。
1979年
蔡琴參加第二屆民謠風大賽,獲獨唱組第四名。
蘇來參加第二屆民謠風大賽,獲獨唱組第五名。後為“海山”唱片網羅成為詞曲作者。發表作品“微光中的歌吟”、“浮雲遊子”、“偈”等。
靳鐵章以“曠野寄情”入選第三屆金韻獎創作獎。
“金韻獎專輯(三)”出版,收錄李建復演唱的“歸”,是他的成名曲。
6月李壽全退伍、10月考進新格唱片擔任製作人。
1980年
李壽全和編曲人陳志遠合作,製作李建復首張個人專輯“龍的傳人”,收錄靳鐵章作詞作曲的“曠野寄情”和他作曲的“忘川”。
李壽全和編曲人陳揚合作,製作王海玲的“偈”專輯。
蘇來參加第四屆金韻獎,獲選“優勝歌手”。
合輯“民謠風(三)”出版,收錄蔡琴“恰似你的溫柔”、蘇來“迎著風迎著雨”等作品。
蔡琴首張個人專輯“出塞曲”出版。
蘇來首度嘗試與許乃勝合作寫歌。作品包括施孝榮“中華之愛”、蔡琴“秋瑾”等。
李建復“龍的傳人”專輯獲頒金鼎獎唱片製作獎。
12月底,“天水樂集”正式成立。
1981年
蔡琴“秋瑾”專輯出版。收錄蘇來、許乃勝合作的“秋瑾”。
蔡琴“你的眼神”專輯出版。
“天水樂集”獲“四海”唱片出資支持,於白金錄音室同時進行“柴拉可汗”與“一千個春天”的錄製工作。
5月,蘇來在台北聲寶文教基金會舉辦作品發表會。
7月12日,天水樂集在員林舉辦“為多氯聯苯受害者義演”演唱會。
8月22日,天水樂集在台南舉辦“為多氯聯苯受害者義演”演唱會。
8月24日,李建復專輯“柴拉可汗”出版。
8月27日,天水樂集在台北舉辦“柴拉可汗”專輯發表會。
9月9日,天水樂集在高雄舉辦“柴拉可汗”專輯發表會。
10月4日,天水樂集在高雄舉辦兩場“李建復惜別演唱會”替多氯聯苯受害者募款,蔡琴主持,並首度演唱“一千個春天”。
10月中,李建復入伍服役。
11月,蔡琴、李建復聯合專輯“一千個春天”出版。
12月9日,蔡琴在聯合報發表“只是好好做一個歌者”一文:“我們不只想唱流行的曲子,更希望也能貢獻一點能力在‘流傳’之上。如果我們太年輕、太浮淺,請教導我們,請指點我們;如果我們走錯了方向,請告訴我們,指引我們,我們只是想找尋自己的根啊!”
蔡琴離開“海山”唱片,與“四海”唱片簽約。
許乃勝、蘇來以“中華之愛”分別獲頒金鼎獎作詞與作曲獎。
蔡琴“出塞曲”專輯獲頒金鼎獎唱片製作獎、“抉擇”獲頒金鼎獎演唱獎。
“滾石雜誌”的“年終民歌排行”,前十名歌曲有四首出自“天水樂集” (天水流長、一千個春天、柴拉可汗、跟我說愛我),另外還包括蘇來作曲、鄭怡演唱的“月琴”,以及許乃勝作詞、蘇來作曲、施孝榮演唱的“中華之愛”。
1982年
“天水樂集”計畫與“四海”合作發行的蔡琴個人專輯遲遲未能錄製。七月,蔡琴重回“海山”唱片,同年推出“再愛我一次”、“藍色的夢”專輯,“天水樂集”形同解散。
“柴拉可汗”獲頒金鼎獎唱片製作獎、李建復以“漁樵問答”獲頒金鼎獎演唱獎。
⊙附錄 2005 復刻版母帶後期處理暨監聽參考器材一覽
32-bit / 96k Digitally Remastered From Original Analog Master Tapes
Mastering Studio:洋活 Seaside Mastering
Mastering Engineer:王秉皇
DAW Core:Merging Technologies AG. Pyramix v.4.3.4 sp2
Mastering Console:Crookwood iMon Mastering Brick
Analog Master Tape Machine:Studer A80 Master Tape Recorder
(Refurbished & Modified)
Analog Processor:
Manley Massive Passive Mastering EQ
Manley Veriable-Mu Mastering Limiter
Millennia Media TCL-2 Mastering Limiter
Custom Made Level Compensation Line Stage
Converter:
Mytek 8X96 ADC
Mytek 8X96 DAC
Custom Made 9624 Stereo DAC
Monitor:
PMC BB5/XBD Main Speaker
PMC AML-1 Mid Field
PMC LB-1 Mid Field
Kinoshita Rey-Audio PM-10 Near Field
Grado SR325 Headphone With Custom Made MosFet Amplifier
Record Turntable:
Nottingham Analog Studio Horizon SE
Goldring Elite MC Catridge
AVM Evolution P1 Phono Amplif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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