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武康縣對對山激戰

對對山居西秦嶺南麓 西漢水之畔 巍峨高峻 崔嵬崢嶸 白松鐵樹鎖翠 古塔殿宇藏幽 秀峰對峙聳蒼穹 彩雲飛渡飄欲倦

一九四九年六月 蘭州大學學生中共黨員黃世武 受命赴康發展農民武裝 配合隴南解放 策反國民黨一一九軍西和起義 組建陝甘川游擊總部 八月二十九日敵三千餘兵力分三路圍攻對對山 黃世武沉著指揮八小時 擊退強敵十餘次進攻 戰鬥異常激烈 游擊隊寧死不屈 終寡不敵眾 傷亡慘重 陣地失守 餘部即轉入地下 僅此緬懷先烈 啟示來者

中共康縣委員會

康縣人民政府

公元二零一三年十月

對對山巔浴血戰 隴南解放功在先

  
第一節 游擊總部 敵軍膽寒
第二節 目標高遠 壯大力量
第三節 勾心鬥角 妄圖輕取
第四節 四度進攻 無功而返
第五節 兩攻不下 各懷鬼胎
第六節 八攻失利 惹惱主子
第七節 絲綢風波 臨危釋然
第八節 大炮轟山 天佑脫險
第九節 紙坊會合 終未實現
第十節 九死一生 尋找組織

  
第一節 游擊總部 敵軍膽寒
黃世武說:“同志們,現在趙家碥的第二次談判就這樣結束了。但是我估計敵人絕不會甘心失敗的,因此,我們要百倍提高警覺,謹防敵人更大規模的進攻。下來由盛伯濤和王相賢負責新隊員的訓練。我和瑞魯、思齊、滿天就負責籌備成立‘陝甘川邊區游擊隊總部’工作。現在我們隊伍擴大了,人員也增加了,既然我們是中國共產黨組織領導的游擊隊,就要建立一個公開的組織名號,才能鼓動民眾。目前距八月初八日只有十天了,時間緊迫,我們建立組織的工作必須抓緊進行。”
接著,黃世武召開了游擊隊臨時會議,向與會的骨幹隊員介紹了甘肅地下黨發展的基本情況,主線總共兩條渠道:第一條渠道是以甘肅總工會為主的地下省委,以豆志安負責的洮銜工委為首,黨員以工人為主體,吸收少量的農民參加。以知識分子為主的蘭大地下黨,就是洮銜工委領導的;第二條渠道是延安老區派來的金少伯,在望關發展的隴南地下黨,全部是農民,只有武都謝家巷的謝成德是一個知識分子。葉灣黨小組由王杯順、王志仁、蒲連級三人組成,由王懷順任組長;塄上黨小組由張萬仲、靳生銀、李志常三人組成,由張萬仲任黨小組組長;沈家灣黨小組由橋子溝的張森林、平套村的張通海,沈家灣的李金堂三人組成,由張森林任組長;張坪的張恩邦、搭勾壩的張志恭直接受金少伯領導。後來,由金少伯主持把這三個黨小組組成瞭望關支部,選舉張萬仲任支部書記,這次準備召開的對對山會議,均由各小組組長出席。
甘肅地下黨組織在康縣開展的活動,還有五郞坪的高升貴等人。高升貴系統發展的黨員有強廷佐,是大南峪鄉的李家溝人,還有史家坪的郭義臣、郭成弟兄,祁家山的祁占榮,五郞坪的高步榮,石榴鄉羅灣村的趙連壁,三官鄉東溝壩焦家溝的焦建富,陳壩鄉謝家山的謝連金等人。康縣地下黨由省委指定高升貴、強廷佐為臨時負責人。因為強廷佐的公開身份是縣參議會的秘書,有事還能作些掩護。這次我們要成立游擊隊組織,甘肅地下黨派高升貴,祁占榮參加,陝西地下黨由葉長青參加;四川地下黨的羅亞北因病告假,但寫了一封信,由葉長青帶來,表示祝賀。八月初六晚上,葉長青來窯坪,住在孫海花店中,第二天與聯絡線上派的代表姚福堂一同上了對對山。
八月八日會議,由黃世武主持。他說:“現在全國形勢十分有利,解放戰爭勝利在望。今天我宣布“陝甘川邊區游擊總部”正式成立。”話音未落,立即響起清脆的掌聲。接著由黃志武宣布了游擊總部組成人員名單,由黃世武任游擊總部副總指揮,全場一下子鴉雀無聲了。
隨即有人提問:“大家討論時,選舉你當司令,為何卻成了副總指揮?”黃世武是個組織性、紀律性很強的人,他說:“我們共產黨人有個組織原則:個人服從組織,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大家要明白,我們是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游擊隊,不是山大王,因此,必須把正職留下,由上級委派,我任副職,目前不過是由我代行職權罷了。”這時大家才明白:黃世武高瞻遠矚,在共產黨組織原則里還有這樣的基本要求。下邊接著宣布:由張瑞魯任作戰參謀,王相賢、陳伯貞、劉德元、余先效任參謀部參謀,盛伯濤任軍事顧問,陳思齊負責後勤,王滿天任機槍排長,游擊隊編成401、402、403、404四個小分隊。
從此,這支人民游擊隊,活躍在陝甘川邊區,成為隴南地區開展對敵武裝鬥爭的重要力量。
陝甘川邊區游擊總部創立後,做出了三條決定:第一是擴大根據地;第二是加強與隴南地下黨康縣黨員的聯繫,要積極負責地開展宣傳鼓動工作,為解放隴南張貼標語,大造聲勢;第三是隴南地下黨要負責支前工作,動員民眾為大軍南下時,運送彈藥糧草,安排食宿。大家一致認為這三條都很重要,要堅決執行。最後對擴大根據地問題,還進行了專題討論。
陝甘川游擊總部的創立,對國民黨反動派在陝甘川邊區的統治威脅很大,敵人時時感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游擊隊不僅廣泛發動、組織民眾抗丁、抗糧、抗苛捐雜稅,還派出了小分隊,到鄰近地區向當地鄉公所發出警告,使國民黨地方組織陷於渙散。
敵人也加強了對游擊隊的防範,到處設立盤查哨,企圖控制游擊隊的活動。由此,游擊隊也展開了針鋒相對的鬥爭,四處出擊,先後搗毀敵人十多個鄉公所、盤查哨。國民黨在大堡、雲台等地抓兵、拉夫、征糧也沒人管了。一時間,國民黨基層組織管理處於癱瘓狀態,廣大人民民眾無不歡欣鼓舞,對游擊隊的行動拍手稱快(據《隴南地下黨》記載)
游擊隊勝利伏擊國民黨新6軍軍長兼天水專員高增基,對國民黨上層震動很大,敵人惱羞成怒,立即派遣18兵團周團長親臨徽成縣督戰,並調了338師、澳門部隊、臣和部隊和90軍一個騎兵團,分別駐紮在寧強、康縣、徽縣、成縣及康縣的平洛,加上國民黨地方武裝共3 000多人,準備形成大包圍圈,圍剿對對山的游擊隊。敵人為了穩住游擊隊,在大兵壓境的情況下,迫使游擊隊接受改編,又派出談判聯絡員李達觀、郭臣來對對山和游擊隊進行第二次談判。為了摸清敵人的虛實,黃世武同意第二次談判,仍派張瑞魯為談判代表,但由於提出的條件雙方都不能接受,談判破裂。
彈在弦上,一觸即發。一場激戰即將拉開序幕!(據《隴南地下黨》記載)

  
第二節 目標高遠 壯大力量
隨著革命形勢的迅速發展,陝甘川邊區游擊總部成立的訊息迅速傳遍了周邊地區,由於游擊隊的活動和廣大人民民眾的利益相結合,他們把游擊隊當作自己的隊伍,游擊隊所到之處,民眾無不熱烈歡迎,威望一天比一天高,革命烈火熊熊地燃燒起來了。深受官僚地主階級壓迫、剝削的青壯年農民,都紛紛來對對山報名,強烈要求參加游擊隊。游擊隊從馬蓮山轉移對對山短短十多天,隊員人數就從原來的40多人迅速發展到近200人,隊伍迅速發展壯大。(據《隴南地下黨》記載)
黃世武領導組建的這支隊伍,由於至始至終是在黨組織的領導下創建的,所以建軍思想明確,紀律嚴明,和國民黨軍隊以及土匪草寇之流有著明顯的本質區別,突出的表現有一下三個方面:
1.關於經費籌集。1948年寒假,黃世武隻身回到家鄉,首先說服自己的家庭,將三陽坪一處的莊子賣掉,賣得土布100匹,買了兩支手槍,一支馬槍親自帶上蘭州。後於1949年農曆5-6月間,為了國民黨383團2營4連軍需下士張瑞魯在部隊便於開展策反活動,又賣掉了五郎坪兩處莊子,一石八斗籽的土地,賣得銀元240個,大煙30兩(每兩售價26個銀元),先後交張瑞魯300多塊銀元,促成了武裝暴動的最終實現。起義部隊到達黃陳後,一切軍需供應由黃世武一人承擔,並在游擊隊宣布成立的當天,給每個戰士補助3個銀元,當游擊隊活動開展起來後,黃世武又號召開明士紳、工商各界義捐義贈,借糧借款籌措軍需。如李達觀一次贈過大洋200元;郭成兄弟贈過槍枝彈藥;窯坪街各商號組織聯合義捐,其中,吳世德一戶捐銀元80個。
捐借款項物資均造冊登記,講明結算償還辦法,深得各界好評。與此同時,把消滅敵人武裝自己,作為開展游擊戰爭的重要手段,使游擊隊得到順利發展。
2.公平交易,公買公賣。游擊隊所到之處,態度和藹,現錢交易,深受民眾愛戴,在碌碡坪駐紮時,買一筐豆腐3個銀元,童叟無欺;在對對山吃廟裡和尚做的拌湯,一天一人付銀元一個;繳獲國民黨政府官員的物資,被腳戶轉移到山上後,每人付運費十幾銀元,他們感激的逢人便說:“黃司令好,共產黨真的是公買公賣,我們給吃人賊(指國民黨)抓取幹了兩天兩夜,連吃的都不給,給黃司令只把東西送上山,管了吃不說。還給了運費讓我們回家。”
3.秋毫不犯,紀律嚴明。這支隊伍鬥爭經歷雖然不長,但他們為了確保革命勝利,事前不僅制定了嚴明的紀律,而且每人每月還發給生活補貼共兩次,約10個銀元左右,從而保證了紀律的 執行。游擊隊涉江移防安、趙二坪後,發現有人摘了老鄉家的一筐梨。黃便當即以此為引發,向游擊隊員講述了我黨制定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教育戰士給老鄉賠情道歉,照價付款,使全體指戰員受到了一次生動的紀律教育。黃世武還親自製作五星紅旗,教唱革命歌曲,使部隊所到之處紅旗迎風招展,生機盎然,呈現出一派革命景象。(據《康縣文史資料》《康縣誌》記載)
隨著人員的增加和革命鬥爭的需要,必須擴大根據地。經總部討論決定:以毛埡山以北的鞏集、大堡、寺台、迷壩、雲台、大南峪作為游擊隊擴大的根據地。利用窯坪五馬歸槽的地形,以及國民黨在東西南北四座山頭上構築的碉堡,以長房梁三層炮樓為中心,(註:此炮樓高大寬闊,可容納兩三百人)。把總部設在關帝廟內。在人員安排上,對對山老根據地即由王相賢、王滿天、陳思齊和一個小分隊留守,由黃世武、張瑞魯,帶領盛伯濤、劉德元、余先效三個小分隊進駐窯坪。把窯坪周圍的進步青年組織起來,建立第五分隊,擴充力量,加強戰鬥力,待時機成熟,進攻縣城,消滅敵縣長張耀東。然後又以整個康縣為根據地,迎接大軍解放隴南。

  
第三節 勾心鬥角 妄圖輕取
窄硤子激鬥,陝甘川邊區游擊隊截獲了國民黨新六軍軍長、天水專員高增基眷屬衛隊,這使高增基不免惱羞成怒:堂堂一軍之長,豈能容忍幾個小毛賊?這些游擊隊實在太可惡了,竟在我的眼皮底下為非作歹,陸續製造惡性事件:特派員被殺,軍防圖被盜,眷屬衛隊被劫,實在令人難忍!不除掉這些匪患,實在令人食不甘味,寢食難安,咽不下這口氣。想到這裡,他立即下令:“茲命令駐甘肅成縣61旅臣和部隊,儘快開進,全力消滅對對山游擊股匪。”
接到電報,國民黨90軍駐甘61旅旅長楊蔭寰哈哈大笑,這一舉動不免令坐在旁邊的參謀長莫名其妙,忍不住問:“旅座為何發笑?”
楊旅長說:“原因有二:其一,論隸屬關係,我們雖屬中央管轄,但高軍長是新6軍,我們是90軍,只是兄弟部隊關係。新6軍雖是國軍嫡系,但我們90軍弟兄也是為黨國立過大功的。比如說前兩年(1947年)我們攻延安,可謂是兵鋒所指,所向披靡。現在他高軍長以嫡系壓迫我們非嫡系,顯然不妥。其二,若論軍階,他是中將,我是少將,他的命令我原是應該遵從的,但他也應知會我部上峰一聲。而他這樣直接發令於我,太目中無人了!只怕是連續幾次受挫,那點家底兒又被游擊隊端了,氣出病了!”
參謀說:“旅座英明。不過大敵當前,還是以和為貴。再說高軍長是胡宗南長官的親信,胡長官又是委員長的嫡系。從條塊上講,我部所駐地盤屬胡長官管轄。何況為一區區小寇,致使兩軍不和,有點不划算啊!”
楊旅長說:“以你咋辦?”
參謀長說:“還是出兵為好!”
楊旅長說:“就是出兵也犯不著動用大軍。游擊隊只不過是幾個鄉巴佬和無知遊民組成的烏合之眾,一沒正規訓練;二沒軍事知識;三沒精兵利器。單靠幾條步槍和馬刀,能成啥氣候!殺雞何用牛刀,派一支地方部隊,即可解決問題,何勞動用大軍。真是小題大做!”說著便抓起電話,打給武都專員趙龍文(趙文龍,川陝甘地區綏靖公署隴南分署主任趙龍文)後來胡看中他的機敏和才幹,提拔他為武都專員,他對胡長官的提攜心懷感恩)。接到上峰電令,“隴南地區康縣境內有對對山黃世武股匪為患,應由地方限期剿滅。”
趙龍文接電話後,心想:國民黨軍內派系林立,各派系間矛盾錯綜複雜,相互扯皮掣肘,司空見慣。現在楊旅長打來電話,明是商榷出兵,實屬推諉。於是他直接表明態度:“如經查實,洗劫高軍長眷屬護送隊,為康縣黃世武股匪所為,應由當地剿滅,不勞動用大兵。”說完,他即要通了康縣政府:“張縣長嗎?你縣對對山有共產黨黃世武游擊隊,上峰命令,應由貴縣迅速調派兵員,就地剿滅!
張耀東接到電話後,興高采烈地認為自己升官發財的機會到了。只要消滅了游擊隊,也該弄個師長噹噹了。便與曾參謀商量,如何剿滅游擊隊以及報功請償之事。
曾參謀說:“不可!”
張耀東問:“為何?”
曾參謀說:“您在康縣新上任不久,我們人地兩生,情況不明,如有閃失,如何是好!”
張耀東問:“以你之見?”
曾參謀說:“先派一個小分隊去,火力偵察,若能取勝,功勞歸你,亦為你日後榮升奠定基礎,豈不是一舉兩得。”
張耀東問:“若失敗呢?”
曾參謀說:“加上通共罪名,就地槍決。其下屬士兵由包九連收編,豈不是一石二鳥!”
張耀東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曾參謀說:“自古君子無毒不丈夫。”
張耀東問:“那你看派誰去好?”
曾參謀說:“你是縣長兼大隊長,由你決定。”
張耀東說:“派安兆南去,他參加過馬連山戰鬥,情況比較熟悉。”
曾參謀說:“不可!”
張耀東問:“為何不可?”
曾參謀說:“安兆南笨頭笨腦的,馬連山戰鬥中毫無戰績。”
張耀東說:“那就派年輕的分隊長王建高去,你看怎樣?”
曾參謀說:“這個小伙子,人還聰明,我看可以。”
二人計議妥當,張耀東便派通信員把王建高找來。時間不大,即聽見門外響亮地喊了聲報告。
張耀東說:“進來,有個任務要派你去完成!”
王建高問:“什麼任務?”
張耀東說:“你帶上自衛隊,上對對山剿滅游擊隊,完成任務後,提拔你當中隊長。”
王建高說:“縣長放心,堅決完成任務!”接著又問:“何時出發?”
張耀東說:“今天做準備,明天就出發!”

  
第四節 四度強攻 無功而返
自衛隊分隊長王建高受領了征剿對對山游擊隊的命令後,帶領了自己麾下驍勇隊員50餘人,向對對山游擊對根據地進發。來到山下,抬頭眺望,只見此山高聳陡峭、地勢險要。三面皆為萬丈懸崖,僅有一條羊腸小路上山,而且坎坷迂迴。上面三道拐上均築有堅實的防禦工事,憑著天然屏障,真是易守難攻啊!然而儘管如此,他們還是硬著頭皮,抱著幻想,以為游擊隊不過是一群缺少見識的烏合之眾,只要一陣槍響,便足以震散軍心。所以,他們先是鳴槍報警,再打算用一陣激烈的槍聲嚇跑游擊隊,就可以回營交差。
誰知游擊隊儘管創建不久,但隊員們已經歷了戰火薰陶,經過馬連山、窄硤子兩場戰鬥,聽到槍聲鎮定自若,反而竊笑王建高黔驢技窮。而王建高見鳴槍後,游擊隊未見動靜,於是又進行第二次火力偵察,並嚴命手下幾名自衛隊員搜尋前進,衝上山去。那幾名隊員在王建高威逼下,端著槍,貓著腰,試探著向山上進攻。他們爬得氣喘吁吁,眼看著不遠處就是一道拐了,竊喜之餘,他們以為幾步就可以爬上去。誰知剛一伸腰,露出大蓋帽,就遭到了第一道防線的機槍掃射,再也前進不得。接著,他又指揮手下試攻,另選自衛隊員中身手敏捷之人和慣於爬山的行家從側面爬上去,以為出其不意,可取得攻其不備的效果。但是對對山峰高路陡,實在不易攀爬,徒自跌傷了幾名隊員,只好作罷。
他見連續三次進攻毫無進展,且有士兵掛花。又集中火力進行了第四次強攻。一時槍聲震耳,子彈如爆豆般密集炸響。
對於這些花招,黃世武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知道這群自衛隊員的亂射只不過是自我寬慰。而三道拐以上的游擊隊員們則靜悄悄地觀看著他們的把戲。
王建高一見沒動靜,立即揮舞著手槍企圖再次組織圍攻時,這時只聽得山上的游擊隊員,用話筒大喊:“王隊長的弟兄們聽著,我們已經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們居高臨下,用機槍掃射,你們早沒命了。王隊長你是平洛黃龍山人,我們都是本地人,更不應該康縣人打康縣人。你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兒女,應該給自己留條後路!國民黨政府已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們黃司令請你考慮,立即派人上山和我們談判,奉勸你棄暗投明,與我們合兵一處,推翻國民黨反動政府,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山上的喊話,句句都像重錘,砸在他和士兵們的心上,確實觸動人心!四次攻擊未果,深感以自己一個小分隊的力量,攻下對對山實在是自不量力。於是他便指示士兵們朝天放了一陣排子槍,隨後撤下陣來。這時有個姓左的班長,他是三官鄉左家莊人,便勸王建高不可回營!
王建高問:“為什麼?”
左班長說:“回營凶多吉少,一定拿你問罪!”
王建高問:“勝敗乃兵家常事,何罪之有?”
左班長說:“游擊隊上面的喊話不僅你聽見了,弟兄們也都聽見了。如果有人回營稟報我們四次進攻的情形以及喊話內容,上級不給你加一個通共謀反的罪名,就顯得他們太無能了。”
王建高問:“有何證據?”
左班長說:“你敗下陣來就是證據。”
王建高問:“依你之見呢?”
左班長說:“投靠共產黨游擊隊。”
王建高說:“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左班長問:“目前咋辦?”
王建高說:“暫且撤兵。”
敵縣長兼大隊長張耀東,派出王建高小分隊上對對山征剿游擊隊,未見稟報,便和曾參謀再次商議。
張耀東說:“現在再派誰去合適?”
曾參謀說:“這次派任何人都不行,包連長必須親自出馬。”
張耀東說:“包連長是我們的主力,不能隨便動用。”
曾參謀說:“正因為是主力,才讓他去,別人攻不下來呀!讓全連出發,見機行事。”
張耀東對侍衛說:“你快去把包連長找來。”
聽到張耀東傳下令來,侍衛很快將駐軍包連長找來了。一進門,包連長先向張耀東立正敬禮,然後問:“您有何命令?”
張耀東說:“命令你去對對山剿匪,其他不必多問。立即檢查槍單裝備,準備出發!”
包連長問:“啥時出發?”
張耀東說:“馬上出發!”

  
第五節 兩攻不下 各懷鬼胎
包連長奉命帶了全連100餘人,前往對對山。中午時分,他們爬山越嶺60華里,剛到雲台,正坐在中山橋上休息,恰好王建高也帶著自衛隊士兵撤回雲台,兩支隊伍相遇了。
包連長問:“王隊長戰績如何呀?”
王建高說:“對對山實在難攻,三面是萬丈懸崖,又是天然屏障。只有正面一條路,防守森嚴,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包連長問:“那你為什麼不給縣裡通個信?”
王建高說:“我們四次攻山,來不及報告!”
包連長說:“你找藉口胡說!”
王建高說:“我說的是實情,不信你去試試!”
包連長說:“分明是你私通共黨,背叛黨國,我奉命將你就地正法。說著便指揮身邊三四名身強力壯的士兵把王建高捆綁起來,押到雲台東門河壩槍決了。
自衛隊的士兵們見包連長帶領的國軍全部荷槍實彈,氣勢洶洶,居然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不敢做聲。包繼續說:“王隊長的弟兄們,你們都聽著:王建高出戰不力,被我槍斃了,他是罪有應得。奉上級命令,你們已成為我包某人的部下了,現在必須聽我指揮,隨我再回對對山剿滅游擊隊。成功了,我給弟兄們報功請賞!”
聽了這番話,左班長心想;這一下全完了,王隊長不聽我勸告,他沒命了。如今包九連將我們全部收編,這分明就是拉我們給他擋子彈,當替罪羊啊!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五十餘人送命。他低頭思量,計上心來,便上前幾步對包連長說:“這幾天我摸透了游擊隊的活動規律。他們全靠天然屏障,堅實工事,又有居高臨下的有利條件。因此,不宜硬攻,只可智取。”
包連長聽見此話,瞪著牛蛋眼,把左班長白了一眼問:“你有何良策?”
左班長說:“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不宜白天攻山。吃過晚飯,等到夜幕降臨,我們摸上山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他個措手不及。拿下對對山,活捉黃世武。立了功,你包連長起碼提升中隊長。憑你的為人和本事,說不定還提升為副大隊長呢!你榮升了,我們也禿子跟著月亮走,沾點您的光。”左班長的一席話,把包連長一下子說的心裡熱呼起來。
包連長說:“事若成功,我保舉你當分隊長。”
左班長說:“全憑連長的提攜。”
包連長說:“你把弟兄們帶好,搶先立功。”
左班長說:“那是!那是!”
包連長這樣安排,顯然已經對自己和自衛隊放鬆了戒備。左班長便利用吃飯的機會,秘密串通,告訴大家:“聽到‘沖’的喊聲,我們便竄入林中四散逃命。”
吃過午飯,整裝出發,他們一行人又徒步行軍五十餘里來到對對山下。果然不出左班長所料,稍息片刻,包連長便命令左班長打頭陣。包連長掏出手槍,朝天放了一槍,對著自衛隊士兵大喊:“沖呀!沖!”
左班長早已與弟兄們秘密串通一氣,聽見包連長的喊聲,他們一面齊聲呼喊“沖啊,沖啊!”一面迅速鑽入樹林,四散逃走了。包連長見自衛隊打了頭陣,便命自己手下的一排國軍隨後掩襲,他只顧高喊:“消滅游擊隊,活捉黃世武!” 這時,游擊隊早已作好迎敵準備,機槍步槍火力全開,一陣猛射,敵人死的死,傷的傷,未能前進一步。
包連長只好帶著士兵狼狽地撤回了營地。經清點人數發現:自己帶領的國軍士兵死1人,傷3人,再清點收編的士兵,卻一個都未見到,這才知道,上了左班長的大當。
包連長不甘心自己的失敗。又組織兵士發動第二次進攻。他們剛靠近第一道防線,扼守第一關卡的王相賢,看得清,瞄得準,架起機槍一陣橫掃,打得包連長的兵士抱頭鼠竄。霎時,又擊斃2人,重傷5人,掛彩8人。任前衛進攻的一排人已經死傷三分之一。包連長一看,收編的士兵全部逃走,他自帶的士兵兩番進攻不下,傷亡慘重,他也只好夾著尾巴溜走了。
當晚再回雲台歇息,不免夜不能眠:自己收編的自衛隊未戰先逃,自己組織的進攻戰鬥失利,怎么交待?反覆思量:反正又無現場督戰,編慌矇混有何不可?天一亮,他便指揮士兵在雲台集上抓了幾個民夫,用擔架抬著傷員,回了縣城。
敵縣長張耀東明知戰鬥失利,也不便指責,為了籠絡人心,便對包連長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傷者醫治,亡者撫恤。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當晚張耀東便把圍剿對對山失利的事,用電話向駐成縣90軍61旅臣和部隊參謀部作了匯報:“游擊隊匪勢猖獗,幾番戰鬥不利,請求上峰派大軍征剿。”

  
第六節 八攻失利 惹惱主子
敵縣長張耀東向趙龍文匯報了當地政府組織警力攻打對對山的戰況,趙龍文聽了,知道目前國府大廈將傾,兵心渙散。大凡地方游擊武裝初起,單靠地方政府收伏,顯然難獲戰果。
於是,他思忖片刻,指示隨從人員要通了臣和部隊參謀部。臣和部隊高級幕僚們也因此從報告中了解到,對對山游擊隊果真厲害,怪不得高專員眷屬資產被奪後,惱羞成怒,懷恨在心。既然隴南的趙專員也來電懇求,不出兵恐怕不能再敷衍了,於是便決定派大軍圍剿。恰巧西安行轅又有來電:茲命令國軍××軍××師××旅負責相機進剿,務要犁庭掃穴,擒獲渠魁。
卻說國軍××軍××師××旅,原是一支正規部隊,原在關中陝北一線作戰,以後相繼撤退隴南,全旅編制兩團行營共有槍械武裝3 000多人。接到電令,楊旅長便招來手下二名團長一起協商征剿事宜。其中有一個9團團長齊瑄,湖北人,當了十多年團長,有勇有謀,具有相當豐富的作戰經驗。還有一位29團團長戴成功,山東騰縣人,也是一位戰爭中出生入死的漢子。接受任務後,齊戴二人商量作戰計畫。
齊瑄問:“戴團長,你對這次戰鬥有何打算?”
戴成功說:“你是有戰鬥經驗的老團長,我聽你的。”
齊瑄說:“我有一計!”
戴成功問:“願聞其詳!”
齊瑄說:“只圍不戰,以逸待勞。”
戴成功說:“我還不太明白,請你明示。”
齊瑄說:“我們兩個團,把對對山包圍起來,且不出戰。只需截斷他們的給養和彈藥軍需來源,將他們200來號人圍困山頭,等他們彈盡糧絕,不用一兵一卒,不發一槍一彈,就能一舉掃平,大獲全勝,這就叫以逸待勞。”
戴問:“這套戰術你從哪裡學來的?”
齊說:“是從共產黨那裡學來的,用共軍的話說:這就是‘持久戰’,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戴說:“好,我贊成你的意見。臣和部隊採用的策略是“持久戰!”
從齊戴二人的策略,不難看出對待同一事件,國民黨高層內部在策略上卻存在著巨大分歧。如胡宗南、高增基堅決要求下屬用“速決戰”解決問題。而麾下部屬則是各行其是,並未“有令必行”。
現在又說高增基坐鎮天水,由於眷屬衛隊被截的事,攪得他心神不寧,整日憂容滿面,越想越愁,越愁越害怕:我曾戎馬一生,不怕千軍萬馬,單怕游擊隊飛天大俠。與千軍萬馬交戰,那是明槍明炮,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可是這飛天大俠,來無影去無蹤。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古就有虹冉客、紅拂李靖之類的俠客英雄,曾於百萬軍中取人性命,而在近幾十年前曾活躍於京津一帶的大刀王五、燕子李三等,不僅攪得京津許多高官政要寢食不寧,就連北京城裡的日本人都是膽戰心驚。如今這隴南又出了個“飛天大俠”,豈不令人耽心?
本來隴南天水僅屬地域相連,管轄權上毫無關係。可是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游擊隊,竟然連我高增基的家眷衛隊都敢截?真是膽大包天,不能不令人擔驚。若不及早剷除,還能有安穩日子過嗎?可是我致電隴南趙專員,要求派部隊剿滅游擊隊一事,部隊居然以“持久戰”策略來應付!想到這裡,他不免有些煩悶,隨即又拿起電話要通了胡長官,並將隴南部隊剿滅對對山游擊隊一事做了匯報。胡聽了大為光火,即令長官部一日三次向臣和部隊催問戰果,而臣和部隊齊戴二位團長,仍採取只圍不打的長圍困守的策略。如今見胡宗南長官部催的緊,為了搪塞,他們又變了個花樣,把持久戰變成消耗戰,兩團六營,輪換攻擊,只等游擊隊彈盡糧絕時一舉拿下。其實,齊瑄的這一招是最陰險的,對游擊隊極為不利。
胡宗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而他麾下派往前線“剿匪”的國軍齊、戴二團長,卻依然奉行我行我素的戰略。
齊瑄說:“自古以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我們的戰略快成功了。等我們拿下了對對山,胡長官定然沒有話說。”
戴成功說:“邊遠地區可以,但這裡距西安較近,我們又受383師的監視,不得不防!”果然不出戴團長所料,胡宗南接到383師密報:臣和部隊兩個團,到了對對山,遲遲不發兵攻山,似乎存在通共嫌疑!否則以兩團之眾,對付200來人的游擊隊,猶如以石擊卵,早把對對山拿下來了。
胡宗南收到密報,十分惱火,抓起電話撥通了臣和部隊的楊蔭寰旅長:“楊旅長,你們兩個團3 000多人,怎么連個小小的對對山都拿不下來?”
楊旅長一聽胡宗南在電話中的責怪,不免有些心慌。立即給齊瑄、戴成功下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儘快拿下對對山!”接到上司嚴令,齊、戴二團長各帶部下又組織了八次衝鋒,但只攻開了第一道關卡上的防禦工事。
正在接骨眼上,對對山頂防禦陣地上的機槍,由於使用時間過長,引起爆炸,機槍手鞏雲田雙手被燙傷。同時,對對山南峰陣地上突然有人開槍打死了正在指揮戰鬥的隊長陳伯貞。
事發突然,戰士們急於查清叛徒,為隊長復仇,一時減弱了火力。因而,被敵人鑽了空子,第一道防線失守。當敵人攻入第二道防線時,游擊隊王滿天、盛伯濤兩位隊長早已作好了迎敵準備。他們用兩挺機槍交替掃射,嚴密封鎖了敵兵向上攀登的唯一山道。在這天然的險隘關口,縱使敵人再多,也只能成為單兵一線的佇列向上仰攻,因此,排在最前列的士兵無一例外地成為了游擊隊火力封鎖的犧牲品。再加上山頂防守隊員居高臨下的射擊,手榴彈的殺傷力又發揮到了極致,致使臣和部隊傷亡慘重,敗下陣來。
統計對對山鏖戰,王建高攻4次,包九連攻2次,臣和部隊輪流進攻達8次,大小戰鬥總計14次。
臣和部隊進攻不利,敗下陣來,傷殘兵士剛剛撤回營地,西安行營參謀部又打來電話詢問戰況進展,這時,旅長楊蔭寰也不得不如實匯報:對對山天然屏障,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再加上游擊隊都是亡命之徒,拚命死守,保壘一時難以攻下。雖然卑職集中全力攻克了第一道防線,但進入第二道防線後,戰鬥非常激烈,游擊隊居高臨下,我軍兵士們傷亡很大。從現在看,若要取勝,非用飛機、大炮不可了。參謀部答覆:暫待研究。
且說參謀長在一旁打電話,胡宗南聽的一清二楚。當他聽到楊蔭寰電話中說:“非用飛機、大炮不可!”立即意識到:這個楊蔭寰可能遇到硬茬了,而且對方肯定是在地理上搶占了絕對優勢。不然以楊蔭寰兇狠擅斗的風格,拿幾個小山頭是不成為問題的。於是,便叫侍衛去找參謀江深前來議事。正在這時,巡邏隊從街上經過,拾到一張油印的傳單,上面寫著一首民謠:
連挫胡宗南,膽顫心又寒,
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安;
只怕游擊隊,提頭如拔蒜,
若遇飛天俠,必進鬼門關。
胡宗南看後,非常惱火,便把前幾次發生的事件聯繫起來,回想起特派員被刺、軍事布防圖被搶、窄硤子高增基家眷輜重被襲,後面又傳來“陝甘川邊區游擊總部”成立的訊息。儘管這些傳聞只在山區一隅,但目前國共形勢已經發生根本逆轉,國民黨江山大勢已去,東南半邊差不多盡入共產黨懷抱,就自己掌控的西北地區,也已經風雨欲來風滿樓!處處都有共黨地下活動,武裝暴亂更是此伏彼起。以前據情報說黃世武占了對對山,他認為,區區數十個山野村夫、烏合之眾拼湊的游擊隊固然掀不起大浪,但其位置卻在自己秦嶺防線的後方,撤軍回川的必經之地,因此,不僅不能任其坐大,而且需要儘快剿滅。正在沉思,一聲“報告”,打斷了他的思緒。
“報告。”
江參謀進門,又喊了一聲報告,胡宗南這才醒過神來:“你來了,剛才隴南那邊有軍情報來,地方游擊隊騷擾,我部國軍久攻未下,你有何高見?”
江深說:“採用天地合圍。”
胡宗南問:“何為天地合圍?”
江深說:“天上用飛機,地下用大炮,任他游擊隊銅頭鐵臂也要炸為鉛粉,何愁不滅!”
胡宗南說:“好一個精湛的戰術名詞!能夠再具體點么?”
江深說:“十六個字”
胡宗南問:“那十六個字?”
江深說:“能炸則炸,能轟則轟,斷絕後患,斬草除根!”
胡宗南說:“那就由你安排,立即實施吧!”
江深說:“不忙,先派飛機偵察,看清地形。若是地面寬闊,宜炸;若是地面狹小,宜轟,待偵察後再定!”
胡宗南說:“馬上就派飛機偵察!”
江深說:“還得我去。”
胡宗南說:“那就有勞你了。”
江深說:“為了黨國事業,在所不辭!”
江深坐上飛機,親自前往對對山進行偵察,他讓駕駛員駕著飛機,圍著對對山寺院屋頂繞了三圈,果然發現對對山峻峰陡峭,岩石峭立,十分險要。但是該地峰頂面積亦是非常狹小,除了幾間寺院可容納百餘人能憑險抵抗,幾無其餘設防陣地。以這樣的地形,在軍事上既是險地又是絕地。看過地形,他立即有了主意:“山峰狹小,飛機投彈,難命中,反為游擊隊提供了警報信息。若用炮攻,即可夷為平地。”
再說這日黃世武看到飛機偵察,立即引起高度警惕,料定敵人肯定又有新的花招。因此,他立即召開會議商量對策,一定要設法帶領游擊隊脫離險境。
第一,實行戰略轉移,保存實力;
第二,凡能帶走的武器,必須帶走,帶不動的就地銷毀;
第三,把大煙土當場燒掉,不留後患;
第四,把綢緞布匹全部拿出來,撕成條子,擰成布繩,作為攀登懸崖下山的唯一工具;
第五,將銀元清點後,按人頭平均分配;
第六,金銀首飾,無法分配,全部扔下山去,不準個人攜帶,泄露蹤跡;
第七,轉移後,必須在七日內,在紙坊鎮匯合。
安排了避險應急措施,黃世武立即下令後勤管理人員先將繳獲的綢緞布匹抱出來,命令全體游擊隊員撕開了擰成繩子。又讓後勤人員,把銀元也全部拿出來,當眾點清數目,按人頭進行平均分配。最後把大煙土拿出來,當眾焚燒。

  
第七節 絲綢風波 臨危釋然
窄硤子戰鬥之後,曾有人提出將繳獲的絲綢拿出來,給每個隊員縫一件襯衣,作為戰鬥勝利的紀念。黃世武說:“不可,不但不能動還要保存好,以後還有更重要的用途。”
大多數人對黃世武的這一決定,大為意外,不以為然。大家普遍認為,對於游擊隊來說最重要的事莫過於戰鬥,因為戰鬥不僅決定著游擊隊的發展前途,而且是生死攸關的事情。我們是游擊隊,不是經商的馱隊,你黃世武不把我們捨命繳獲的東西給大家發了,是不是打算據為己有?再說那些綢緞布匹本來就是給人做衣服用的,一件衣服都不讓做,真是小題大做了。因此,只有少數人贊同黃世武的意見。還有人認為,游擊隊通過戰鬥繳獲來的物資,黃世武不讓分配,肯定存著什麼私心。
有人私下議論:“事情明擺著哩!我們的頭兒今年都二十六、七的人了,尚未婚配,留下絲綢布匹不是正好等解放了給新媳婦做嫁妝么!”
有的說:“就是作嫁妝也用不了那么多啊!”也有人說:“男人搞工作,媳婦做生意,夫唱夫隨,豈不兩全其美嗎?”
還有個別人說的更難聽,也極為刺耳:“莫非是王金龍去找蘇三吧!(逛窯子)”
聽見這些流言蜚語,陳思齊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解釋:“黃司令不是那種人,他如果貪財,就不會把祖上留下來的遺產變賣,給大家花費,也不用出賣五郎坪的莊子了。據我所知,他五郎坪的莊子賣了350個銀元,黃陳老家的一塊好地賣了200個銀元,用來給張瑞魯在國民黨軍中賄賂上級,求得提拔,進行策反,發動起義。還把他祖上多年集蓄的一盆大煙土賣了780塊銀元。這前後共2 000多個銀元,他全部拿出來購買槍枝彈藥、供養兩百多人的軍需花銷。你們說,他這樣做到底為了啥?還不是為了打倒國民黨反動派,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嗎?”
陳思齊雖這么解釋,但是還有人強詞奪理:“此一時,彼一時么!窄硤子繳獲的銀元應該至少有一千多個吧?”
王滿天是個粗人,好像梁山上的“黑旋風李逵”,性情直爽,有啥說啥,毫不隱諱。他氣憤地說:“有的人硬把屎盆子給黃司令往頭上扣,想把人家往臭里弄,是不是?”
黃世武接上說:“別人想把我往臭里弄,是弄不臭的,世界上的人,只有自己把自己往臭里弄,做一兩件越軌的事,一下就臭到底了。為人莫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心上無冷病,不怕吃西瓜!老王你說是不是?”
王滿天說:“你受這么大委屈,我思想上通不過。他媽的,誰不想幹了,就讓他滾!”
黃世武說:“老王,你話不能這么說!都是自家同志,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的。凡事要動腦筋,不能籠統地一概而論。目前,我們隊員的現狀是:一部分起義戰士來自舊部隊,沾染了舊軍人的習氣;另一部分來自農村,小農意識比較濃厚。這兩部人中間,難免有些私心雜念,這些舊觀念的改變,得有個過程,不是光靠開幾個會,或近期內做幾件事就能奏效的,思想改造包括我們在內,是一項長期任務。現在和這些兄弟斤斤計較個人得失,怎么團結人?怎么帶兵打仗哩!”
陳思齊說:“黃司令今天說的全是心裡話,這些話埋在我心裡也好長時間了,實在憋的慌。今天乘著轉移的機會,應該把話說清楚,該給黃司令缷掉脊背上的黑鍋了!”
黃、陳二人稍作商議,黃世武當機立斷,下令把所有的綢緞布匹拿出來,撕成長條,擰成繩子,作為陷入絕境,死裡逃生的救命索。在大家擰繩子的時候,張瑞魯問大家:“同志們,你們說逃生重要還是做衣服重要?”這時候隊員們的心裡豁然開朗了,埋怨和不理解一瞬間煙消雲散,大家都由衷地心生敬意:不愧是司令,考慮問題就是比我們深遠周全。他們見張瑞魯提問,立即異口同聲地說:“當然逃生比什麼都重要!”
黃世武恰好這時從門外觀察敵情,進了屋子,他聽見眾人議論,立即接著說:“毛主席曾說:世間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個寶貴的,只要有了人,什麼人間奇蹟都可以造!所以,關於物資分配的問題,我早就有所考慮,把這些綢緞布匹留下來,就是防患於未然,誰知今天恰好被我們用上了。”
張瑞魯接上說:“我們的司令高瞻遠矚,早就料到這一點,今天算是派上大用場了。話又說回來,如果把這些材料縫了衣服,今天靠什麼逃生呢?如果敵人大炮封山,陷入絕境,我們從那裡去找繩索,就連扯葛藤也來不及,是不是只有等死?”
有人問:“司令你咋不早點說呢?也免得發生誤會嘛!”
黃世武說:“我當時能說破嗎?”
有人接著問:“為什麼不能說破!”
黃世武說:“這就叫軍事機密,挑明了怕影響士氣,削弱戰鬥力,怎么還能帶兵打仗!寧可背黑鍋,也不能泄漏機密。現在同志們該明白我的意圖了吧?”
大家齊聲讚揚:“我們的司令,就像彌勒佛大肚能容天下事,真有大將風範,真是了不起!”
事實讓一切誤會煙消雲散,隊員們的思想更加集中統一了,無形中加強了團結,也為順利實施戰略轉移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由於綢緞布匹的妙用,拯救了將近200百多人的性命。大家費了不少功夫,才把繩子擰完。黃世武逐條檢驗合格,方才休息。
第八節 大炮轟山 天佑脫險
按計畫行動,除焚燒的大煙土還有餘火外,其他依次而行,最後發放銀元。
陳思齊說:“清理結果,共有銀洋2 982個,有198個人,每人平均15個。分攤後,餘下12個如何處理?”有人說:“給四個頭兒每人三個豈不剛剛合適嗎?”
黃世武接上說:“千萬使不得,官兵平等。如果我們領頭的多吃多占,以後如何帶兵打仗!”思忖片刻,黃世武又說:我看這樣吧!四個小隊長非常辛苦,給他們每人加分兩個,還有窄硤子戰鬥的兩名偵查員,他們立了大功,給他們兩人各增加兩個吧!”黃世武即令陳思齊按規定分配,分配完畢,再無異議。通過這件事,隊員們對黃世武官兵平等、帶兵有方的做法打心眼裡佩服。
他們正準備轉移下山時,敵人的大炮轟響了。狡猾的敵人首先擊毀了三道防禦工事,緊接著一枚重型炮彈落在了寺院中心,炸塌了廟宇上蓋,木料瓦片震落下來,部分隊員被炮彈轟塌的碎瓦,木樑砸傷,但他們都鼓足勇氣,掙扎著從泥土灰塵里鑽出來,抖去身上的泥土。就在他們準備從懸崖上,下滑轉移時,第二發炮彈又落在院子中心。
就在此時,從對對山正西方向、寺台鄉馬蓮山村堡子寺,飄過來一大朵雲彩,這朵雲就像一頂帽子戴在了對對山上。見此情景,對面原告山上的敵軍炮手傻了眼:對對山在他們面前消失的沒了蹤影。看不清攻擊目標,敵軍不得不停止了炮轟。游擊隊贏得了撤離的最佳時機。
為了不被敵人發現,也為了行動上的隱蔽和保密,黃世武指揮大家仔細地檢查繩索,繫結的是否牢固結實,下墜時囑咐大家保持肅靜和間隔距離,避免跌落。然後指導他們用手攥著繩索往下墜,每墜一節,挽一次結子。黃世武守護著隊員們一個個都從繩索上墜下去後,這才讓陳思齊、王滿天、張瑞魯接著下滑,他是留在最後一個撤離的。就這樣他們不知挽了多少結子,他們忘記了時間,緊張有序地撤離,終於脫險落地。
在下墜過程中,隊員們經歷了千辛萬苦,有的挽結子時,雙膝被石崖磨破,鮮血直流,但仍頑強地堅持。有的把鞋磨爛了,光著雙腳板,大部分隊員的衣服被荊棘劃成布索,臉上、身上、手上到處都劃出了傷口,血流滿面。儘管經歷了千辛萬難,但他們終於逃出了險境,大家不由地長舒了一口氣。
黃世武墜到第四層崖沿時,由於樹梢的綠葉遮掩,繩索掛在了一棵乾樹根兒上。就在他打好結子,用力一蹬,準備盪開的時候,乾枯的樹幹承受不了驟然增加的重量,他與乾樹同時掉了下來,恰巧落在伸出懸崖的一根樹枝上。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旁邊的葛藤,用輕功翻了上去,好險啊!差一點就摔落崖底。避開一險,他穩了穩神,又抓住繩索開始下滑,死裡逃生。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不幸的是游擊隊員鞏甫中體力不支,墜崖犧牲。
隊員們剛剛脫險,大雨從天而降,經敵兵大炮炸塌起火的寺院被雨水澆滅。游擊隊員們仰望著峰頂感嘆道:真是天助我們呀!
敵人滿以為對對山頂大火熊熊,游擊隊員全部葬身火海,所以他們得意地望著山頂。卻不料雲霧籠罩,一場大雨從天而降。敵兵停止了攻擊,望山興嘆,這是天意啊!
游擊健兒真神人,幾度激戰建奇功。
臨危轉移有妙招,萬丈懸崖仍從容。
何懼敵軍大炮轟,死裡逃生又逢春。
留得青山卷土來,一片丹心為人民。
戰後統計,陝甘川邊區游擊總部在對對山鏖戰中:受傷1人,前後共犧牲游擊隊員2人。具體情況是:在第一道防線上,由於長時間激烈戰鬥,槍膛過熱,由於機槍爆炸,造成機槍手鞏雲田因機槍過熱爆炸,兩手受了傷;隊長陳伯貞在指揮戰鬥中,被叛徒開暗槍打死;隊員鞏甫中撤離山崖時,因體力不支,墜崖犧牲。(據《隴南地下黨》記載)

  
第九節 紙坊會合 終未實現
游擊隊員們在黃世武的帶領下,從萬丈懸崖攀壁而下,歷盡艱險吃盡苦頭,成功脫險。之後,他們利用對對山茂密林草的掩護,伺機入村進戶,在當地老百姓的幫助下,逃離了困境。受傷的隊員,分別聘請可靠中醫治療。在當地民眾的悉心照料下,逐漸康復,待時歸隊。
奉命攻擊對對山游擊總部的臣和部隊,眼看對對山變成一片火海,因此,他們斷定游擊隊必然葬身火海之中。但在打掃戰場時發現:除了被炮火炸塌的廟院,啥也沒留下。這種境況不禁讓獲得“剿匪”勝利的齊戴二團長大失所望。懊喪之餘,他們用望遠鏡四處觀望,發現在懸崖絕壁上,懸掛著幾十條布繩。循著蹤跡,他們又下令偵察兵追尋到崖底,也僅僅發現被樹枝掩蓋著的一具屍體(游擊隊員鞏甫中墜崖犧牲的遺體)。
黃世武和他們的游擊隊員們卻是從如此險隘的絕壁上憑靠幾十條繩索逃走了。這景象就連清山的敵人也驚嘆不已,他們不得不佩服游擊隊員堅韌頑強,臨危不懼的精神,居然在必死之地得以逃生!
戰鬥結束,他們剛清山回營,胡宗南便從西安打來電話,詢問戰果。齊瑄報告說:“多蒙總座調動炮兵營援助,一舉蕩平了對對山,共黨游擊隊員全部葬身火海,無一生還。” 胡宗南高興地說:“你們幹得好!我向委員長給你們報功請賞!”
黃世武等人帶著一支衝鋒鎗、一挺輕機槍、兩支手槍和十餘支步槍,晝伏夜行,鑽山穿林,從雲台關溝沿西漢水而上,摸到寺台,最後提前兩天到達紙坊約定地點會合。按約定的時間,僅匯集了36人。人數雖然少了,但都是精兵強將,經過大浪淘沙,篩出了真金。
有隊員風趣地說:“我們經過了閻王殿,終於從鬼門關上爬過來了。”
還有的隊員說:“我們36人生死相依,上應水波梁山36天罡,下順瓦崗36弟兄,此後再也不分離了。”
黃世武說:“鑒於目前敵情嚴峻,敵人四處張貼布告,通緝追拿我們,現在我們分散隱蔽,待我找到組織,東山再起!”
於是,黃世武安排隊員們藏匿了武器,將人員暫時分散,給他們分別布置了工作任務,開始單個秘密活動。(據《隴南地下黨》記載)
這裡還要提及一點,當時從懸崖上撤離的100多號人,由於在敵人的封鎖圈內,他們平安落地後,採用了分散突圍的辦法,隊員們四散撤離,大部分乘機回家,有的憑靠臨下山時,黃世武發給的銀元購置了牲畜農具,歸鄉耕種;有的做小本生意,餬口養家;有的等到全縣解放後,第二次參加了革命;這批游擊隊員成為康縣解放、和平建設的骨幹力量。不過,這都是後話。

  
第十節 九死一生 尋找組織
成功脫險後的第二天早晨,張瑞魯在密林中找到黃世武。黃世武和張瑞魯二人連夜趕到大堡,欲通過大堡鄉鄉長之弟弄到身份證,但未能如願。他們又翻越黃家山,出李山鴛鴦壩,準備去平洛找地下黨組織。
掌燈時分,他們到了豆坪周家壩,住進一家小店。小店旁有個國民黨的盤查哨,住著十多個兵。當時黃世武扮作蘭州商人,張瑞魯扮作隨從。當他倆正準備自己做晚飯時,門外走進兩個人來盤查。
來人問:“你們是什麼人?乾什麼的?”
黃世武用蘭州話回答:“我們是蘭州商人,做生意的,虧了本,今晚住這裡,明天一大早回蘭州。”
“現在形勢這么緊,對對山打仗你們知道不知道?” 盤查者瞪著眼問。
“我們只顧做生意,哪管啥打仗不打仗的,從來沒聽說打仗這回事啊!” 黃世武說。
“這附近就是共匪頭子黃世武的老家,你們不曉得?”盤查者厲聲問。
“我們外鄉人,哪裡曉得這些?” 黃世武繼續用蘭州話回話。
“我看你的臉勢就象黃世武!” 一位盤查者指著黃世武吼叫。黃世武心裡一驚,但立即鎮靜下來,笑著說:“黃世武我們沒聽說過,這次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誰知道他長的是啥樣?”
最後,盤查者兇狠地命令:“明天趕緊走,不要到處胡亂竄。”盤查人員走後,他倆商量明天一定要好好化裝一下。
第二天,他們化好了裝,黃世武身藏手槍,走在前頭,張瑞魯背個背篼緊隨其後,一同朝平洛走去。背篼里裝著兩套國民黨高級軍官服,部分子彈和銀元,上邊裝了些青辣椒做掩護。
這天平洛逢集,趕集的人很多。黃、張二人快到平洛下街頭時,黃世武考慮滿街道張貼著捉拿他的通緝令,在街道上走,一定會有人認出他來,容易暴露。於是,蹚過河,由南岸上去;張瑞魯是外地人,無人認得,可徑直穿街。但張剛走到下街口附近,五、六個國民黨士兵擋住了他,其中一個將張的背篼一把搬斜伸手往裡一掏,兩套高級軍服被掏了出來。於是,幾個士兵一齊將張瑞魯的雙臂緊緊反扭住,喝問:“這東西是從哪裡弄來的?”
張瑞魯回答:“在路旁莊稼地里撿到的。”
又問:“你是什麼人?”
張說:“我是外地過路的商人。”
接著問“你還撿到了什麼?”
張說:“還撿到一樣東西認不得,請你們放開手,我取給你們看看。”
那幾個士兵仍抓著張不放手,張又說:“你們五、六個當兵的,還怕我一個老百姓跑掉?不放開我,我怎么取?” 幾個兵一聽,放開了張的胳膊。張迅速從腰間掏出手槍,打開板機,然後冷笑著說:“就是這個東西。”說著朝幾個兵開了一槍,但未打響。幾個士兵嚇得慌忙跳下地坎亂跑。張向他們又亂打了幾槍,均未射準,就提槍竄進了街頭大院,然後越後牆鑽山跑掉了。
黃世武見此情景,怕張瑞魯被抓,為引開敵人視線,就在河南邊放了幾槍,然後順河疾上。平洛街上頓時大亂,趕集老百姓紛紛逃散。從此,黃世武和張瑞魯失去了聯繫。
此後,黃世武獨自一人,東躲西藏,先後扮作商人、乞丐,輾轉於武都、文縣、成縣、寧強,略陽等地欲找地下黨組織接頭,但均無結果。後來從城固西上徽縣、成縣、西和到禮縣,準備去蘭州。
10月間,路過西和時,找到了西和縣長張如陵同志,兩人促膝相談,張即介紹黃世武與早已在西安宣布成立的中共武都地委和康縣負責人見了面。此時的黃世武頭髮散亂如麻,臉面數月未洗,衣衫襤褸,地委領導同志當即脫下一條褲子給他。
近兩個月孤身一人,歷盡艱辛,飽受饑寒,屢遭危險,意志堅如鋼鐵的革命戰士,終於找到了組織,投入了黨的懷抱,他激動得淚流滿面。(據《康縣誌》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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