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存韓

《韓非子·存韓》是戰國末期思想家韓非創作的一篇散文。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韓非子·存韓
  • 創作年代:戰國末期
  • 作品出處:《韓非子》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韓非
原文,譯文,作者簡介,

原文

韓事秦三十餘年,出則為扞蔽,入則為席薦。秦特出銳師取地而韓隨之,怨懸於天下,功歸於強秦。且夫韓入貢職,與郡縣無異也。今日臣竊聞貴臣之計,舉兵將伐韓。夫趙氏聚士卒,養從徒,欲贅天下之兵,明秦不弱則諸 侯必滅宗廟,欲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計也。今釋趙之患,而攘內臣之韓,則天下明趙氏之計矣。
夫韓,小國也,而以應天下四擊,主辱臣苦,上下相與同憂久矣。修守備,戎強敵,有蓄積,築城池以守固。今伐韓,未可一年而滅,拔一城而退,則權輕於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韓叛,則魏應之,趙據齊以為原,如此,則以韓、魏資趙假齊以固其從,而以與爭強,趙之福而秦之禍也。夫進而擊趙不能取,退而攻韓弗能拔,則陷銳之卒勤於野戰,負任之旅罷於內攻,則合群苦弱以敵而共二萬乘,非所以亡趙之心也。均如貴臣之計,則秦必為天下兵質矣。陛下雖以金石相弊,則兼天下之日未也。
今賤臣之愚計:使人使荊,重幣用事之臣,明趙之所以欺秦者;與魏質以安其心,從韓而伐趙,趙雖與齊為一,不足患也。二國事畢,則韓可以移書定也。是我一舉二國有亡形,則荊、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兇器也。”不可不審用也。以秦與趙敵衡,加以齊,今又背韓,而未有以堅荊、魏之心。夫一戰而不勝,則禍構矣。計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韓、秦強弱,在今年耳。且趙與諸侯陰謀久矣。夫一動而弱於諸侯,危事也;為計而使諸 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見二疏,非所以強於諸侯也。臣竊願陛下之幸熟圖之!攻伐而使從者聞焉,不可悔也。
詔以韓客之所上書,書言韓子之未可舉,下臣斯。甚以為不然。秦之有韓,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虛處則然,若居濕地,著而不去,以極走,則發矣。夫韓雖臣於秦,未嘗不為秦病,今若有卒報之事,韓不可信也。秦與趙為難。荊蘇使齊,未知何如。以臣觀之,則齊、趙之交未必以荊蘇絕也;若不絕,是悉趙而應二萬乘也。夫韓不服秦之義而服於強也。今專於齊、趙,則韓必為腹心之病而發矣。韓與荊有謀,諸侯應之,則秦必復見崤塞之患。
非之來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韓也為重於韓也。辯說屬辭,飾非詐謀,以釣利於秦,而以韓利窺陛下。夫秦、韓之交親,則非重矣,此自便之計也。
臣視非之言,文其淫說靡辯,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辯而聽其盜心,因不詳察事情。今以臣愚議:秦發兵而未名所伐,則韓之用事者以事秦為計矣。臣斯請往見韓王,使來入見,大王見,因內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與韓人為市,則韓可深割也。因令象武發東郡之卒,窺兵於境上而未名所之,則齊人懼而從蘇之計,是我兵未出而勁韓以威擒,強齊以義從矣。聞於諸侯也,趙氏破膽,荊人狐疑,必有忠計。荊人不動,魏不足患也,則諸侯可蠶食而盡,趙氏可得與敵矣。願陛下幸察愚臣之計,無忽。
秦遂遣斯使韓也。
李斯往詔韓王,未得見,因上書曰:“昔秦、韓戮力一意,以不相侵,天下莫敢犯,如此者數世矣。前時五諸侯嘗相與共伐韓,秦發兵以救之。韓居中國,地不能滿千里,而所以得與諸侯班位於天下,君臣相保者,以世世相教事秦之力也。先時五諸侯共伐秦,韓反與諸侯先為雁行以向秦軍於闕下矣。諸侯兵困力極,無奈何,諸侯兵罷。杜倉相秦,起兵發將以報天下之怨而先攻荊。荊令尹患之,曰:‘夫韓以秦為不義,而與秦兄弟共苦天下。已又背秦,先為雁行以攻關。韓則居中國,展轉不可知。'天下共割韓上地十城以謝秦,解其兵。夫韓嘗一背秦而國迫地侵,兵弱至今,所以然者,聽奸臣之浮說,不權事實,故雖殺戮奸臣,不能使韓復強。
今趙欲聚兵士,卒以秦為事,使人來借道,言欲伐秦,其勢必先韓而後秦。且臣聞之:‘唇亡則齒寒。'夫秦、韓不得無同憂,其形可見。魏欲發兵以攻韓,秦使人將使者於韓。今秦王使臣斯來而不得見,恐左右襲曩奸臣之計,使韓復有亡地之患。臣斯不得見,請歸報,秦韓之交必絕矣。斯之來使,以奉秦王之歡心,願效便計,豈陛下所以逆賤臣者邪?臣斯願得一見,前進道愚計,退就葅戮,願陛下有意焉。今殺臣於韓,則大王不足以強,若不聽臣之計,則禍必構矣。秦發兵不留行,而韓之社稷憂矣。臣斯暴身於韓之市,則雖欲察賤臣愚忠之計,不可得已。過鄙殘,國固守,鼓鐸之聲於耳,而乃用臣斯之計,晚矣。且夫韓之兵於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強秦。夫棄城而敗軍,則反掖之寇必襲城矣。城盡則聚散,則無軍矣。城固守,則秦必興兵而圍王一都,道不通,則難必謀,其勢不救,左右計之者不用,願陛下熟圖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應事實者,願大王幸使得畢辭於前,乃就吏誅不晚也。秦王飲食不甘,游觀不樂,意專在圖趙,使臣斯來言,願得身見,因急於陛下有計也。今使臣不通,則韓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釋趙之患而移兵於韓,願陛下幸復察圖之,而賜臣報決。”

譯文

韓國侍奉秦國三十多年了,出門就像常用的袖套和車帷,進屋就像常坐的蓆子和墊子。秦國只要派出精兵攻取別國,韓國總是追隨它,怨恨結於諸侯,利益歸於強秦。而且韓國進貢盡職,與秦國的郡縣沒有不同。如今我聽說陛下貴臣的計謀,將要發兵伐韓。趙國聚集士兵,收養主張合縱的人,準備聯合各國軍隊,說明不削弱秦國的力量,那么各諸侯國必定滅亡,打算西向攻秦來實現它的意圖,這已不是一朝一夕的計畫了。如今丟下趙國這個禍患,而要除掉像內臣一般的韓國,那么各國就明白趙國合縱攻秦的計謀是不錯的了。
韓是小國,而要對付四面八方的攻擊,君主受辱、臣子受苦,上下相互同憂共患很久了。修築防禦工事,警戒強大敵人,積極儲備物資,築城牆,挖城河以便固守。今若伐韓,不能一年就滅國。攻克一城便要退兵,力量就被各國看輕,各國就將打垮秦軍。韓國背叛,魏就會回響,趙靠齊作後盾,如果這樣,就是用韓、魏助趙,趙再借齊來鞏固合縱,從而與秦爭強,這是趙國的福氣,秦國的禍害。進而擊趙不能取勝,退而擊韓不能攻克,那么衝鋒陷陣的士兵疲於野戰,運輸隊伍疲於軍內消耗,那就是集合困苦疲勞的軍隊來對付趙、齊兩個大國,這是不合滅韓本意的。全按貴臣的計策行事,那秦國必定成為各國的攻擊目標了。陛下即使同金石一般的長壽,那兼併天下的日子也不會到來的。如今我的計策是:派人出使楚國,厚賂執政大臣,宣揚趙國欺騙秦國的情況,給魏國送去人質使其心安,率韓伐趙。即使趙與齊聯合,也是不值得擔憂的。攻打趙、齊的事完了後,韓國發一道文書就可以平定的。這樣,秦一舉而兩國成滅亡之勢,而楚、魏也一定自動順服了。所以說“武器是兇殘的東西”,是不可不慎用的。拿秦和趙抗衡,加上齊國為敵,今又排斥韓國;而沒有用來堅定楚、魏聯秦之心的措施,這一仗如果打不勝,就會構成大禍了。計謀是用來決定事情的,是不能不深察的。究竟趙、秦誰強誰弱,不出今年就分明了。再說趙國和其他諸侯暗地謀劃好久了。一次行動就示弱於諸侯,是危險的事;定計而使諸侯起心算計秦國,是最大的危險。出現兩種漏洞,不是強過諸侯的辦法。我希望陛下周密考慮這種情形!攻伐韓國而使合縱者鑽了空子,後悔是來不及的。詔令把韓非的上書——書中說韓國不可攻取——下達給臣子李斯,臣子李斯認為他的說法非常不對。秦讓韓存在,就像人得了心腹之病一樣,平時就難受,假若住在潮濕地方,痼而不治,快跑起來,病就犯了。韓雖已臣服於秦,未必不是秦的心病,一旦有突然上報的事,韓是不可信的。秦與趙為敵,荊蘇出使齊國,不知結果如何。在我看來,齊、趙兩國的關係不一定因荊蘇而斷絕;如不絕交,這是要傾動全秦來對付兩國兵力。韓並非順服秦的道義,而是順服強大的,現在集中對付齊、趙,韓就一定會成為心腹之病而發作起來。韓與楚如果謀劃攻秦,諸侯回響,那么秦國必定再次看到兵敗崤塞的禍患。韓非的到來,未必不是想用他能存韓來求得韓的重用。巧語連篇,掩飾真意,計謀欺詐,來從秦國撈取好處,用韓國利益窺探陛下。秦、韓關係親密,韓非就重要起來了,這是便利他自己的計謀。
我看韓非的言論能夠文飾他的混說狡辯,很有才華。我擔心陛下受韓非辯說的迷惑而聽從他的野心,因而不詳察事務的實情。現在按我的愚見:秦國發兵但不說明討伐對象,那么韓國的執政者將會採取侍奉秦國的計策。請允許我去見韓王,讓他來晉見,大王接見時,趁機扣留他,不要遣返,隨後召見韓國大臣,用韓王和韓人交易,就可大量割取韓地。接著命令蒙武徵發東郡的士卒,在國境上陳兵窺伺但不說明去哪兒,齊人就會害怕而聽從荊蘇的主張,這樣,秦兵不出境,勁韓就會懾於威勢而就範,強齊就會由於道義而服從了。其他諸侯聽說後,趙人膽戰心驚,楚人猶豫不決,必定產生忠秦的打算。楚人不動,魏不值得憂慮,各國就可逐漸侵占完畢,就可以和趙國較量了。希望陛下仔細考慮我的計謀,不要忽視。於是秦國派李斯出使韓國。
李斯前往告渝韓王,沒能見到,就上書說:“過去秦、韓同心協力,因此互不侵擾,天下沒有一個國家敢來進犯,像這樣有幾十年了。前段時間五國諸侯曾相互聯合共同討伐韓國,秦國出兵前來解救。韓位於中原地帶,領土不滿千里,之所以能和諸侯並列於天下,君臣兩全,是因為代代相教侍奉秦國的作用。先前五國諸侯共同討伐秦國,韓國反而聯合諸侯,並充當先鋒,在函谷關下來和秦軍對陣。諸侯士兵睏乏力量耗盡,沒辦法,只好退兵。杜倉任秦相時,派兵遣將,來向諸侯報仇,而先攻楚。楚國令尹以此為患,說:‘韓國認為秦國不義,卻與秦結成兄弟共同荼毒天下。不久又背叛秦國,充當先鋒去攻秦關。韓既居於中原,反覆無常,不可料知。’諸侯共同割取韓上黨地區十個城去向秦國謝罪,解除了秦軍威脅。韓曾一次背秦而國迫地削,兵力衰弱至今,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聽從奸臣的浮說,不權衡事實,所以即使殺掉奸臣,也不能使韓國重新強大。如今趙國想集合士兵,突然進攻秦國,派人來韓借路,說是想伐秦。它的趨勢必定先擊韓而後擊秦。況且我聽說:‘唇亡則齒寒。’秦、韓不能沒有共同憂患,這種情形顯而易見。魏想發兵來攻韓,秦國派人把魏國使者帶到了韓國。如今秦王派我來卻‘得不到召見,我伯大王重演過去奸臣之計,使韓又有喪失領土的憂患。我得不到召見,請讓我回國報告,秦韓關係必將斷絕。我來出使,奉著秦王使兩國交歡的心意,希望進獻有利韓國的計謀,難道陛下就這樣來接待我嗎?我希望見大王一面,上前陳說愚計,然後接受死刑,希望陛下多加關注!現在即使把我殺死在韓國,大王也不足以強大;但如不聽我的計策,那必將構成災禍。秦出兵不停地前進,韓國國家就可憂慮了。假如我在韓暴屍街市,那么大王即使想考慮我向您效忠的計策,也不可能了。邊境殘破,國都死守,殺聲貫耳,那時才想到用我的計策,就晚了。再說韓國兵力幾何是天下都清楚的,如今又背叛強大的秦國。如果城失兵敗,內寇必將襲擊城邑;城邑喪失完,百姓就散了;百姓一散,軍隊就沒了。要是死守都城,秦國必將興兵把大王包圍在孤城中,道路一旦不通,謀劃就難確定,這種形勢無法挽救,左右近臣的計策沒有用場,希望陛下好好想想吧。假如我所說有不符合事實的,希望大王能讓我上前把話說完,再受刑殺也不遲。秦王飲食不甘,遊玩不樂,心意全在謀取趙國,派我前來通知,希望能得到親自接見,為的是急於和大王商量計策。如今使臣不通,韓國的誠信就無法弄清。秦國必將放棄趙國的禍患而移兵到韓,希望陛下再一次認真考慮這種情形,並把決定告訴我。”

作者簡介

韓非子(約前280-前233),即韓非,為韓國國君之子,戰國末期韓國人,中國古代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政論家和散文家,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後世稱“韓子”或“韓非子”,中國古代著名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著作有《韓非子》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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