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私志

《錢氏私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舊本或題錢彥遠撰。或題錢愐撰,或題錢世昭撰。

基本介紹

作品簡介,作品內容,

作品簡介

錢曾《讀書敏求記》定為錢愐。其說曰,愐為彭城王第三子,昭陵之甥,故記熙寧尚主玉仙求嗣事獨詳。其稱大父寶謨閣知台州回者,乃冀國公諱暄,字載陽,以父蔭累官駕部郎中,知撫州,移台州進少府監,權鹽鐵副使時也。彭城王諱景臻,字道邃,冀國公第九子,建炎二年追封,故稱先王。俗子以為起居舍人彥遠之筆,不知彥遠乃忠遜之孫,翰林學士易之子,與彭城為再從叔侄。世次犁然,安得反有先王之稱?所辨良是。然此書末有錢世昭序,謂叔父太尉昭陵之甥。凡耳目之所接,事出一時,語流千載者,皆廣記而備言之。世昭敬請其說,得數萬言,敘而集之,名曰《錢氏私志》。據此,則是書固非彥遠所為,亦非盡愐所纂。蓋愐嘗記所聞見,而世昭敘而集之爾。序稱叔父太尉,則世昭愐之猶子也。《宋史·秦魯國大長公主本傳》,主為仁宗第十四女,以延祐五年封慶壽,即是書中所云錢某可尚慶壽公主。而《通考》前列秦魯國大長公主適錢景臻,後列慶壽公主而不言所適,則以慶壽公主與秦魯國大長公主分為二人,證以是書,與《宋史》相合,可知《通考》之誤。惟其以《五代史·吳越世家》及《歸田錄》貶斥錢氏之嫌,詆歐陽修甚力,似非公論。然其末自稱皆報東門之役,則亦不自諱其挾怨矣。
---出《四庫總目提要

作品內容

神廟熙寧間,諭宰相王岐公云:“昭陵二女,皆朕之姑,卿可選勛賢之後、有福者尚之。”岐公未有以奉詔,會大父寶閣知台州回,光玉補試入太學,適與岐公之子敏甫同齋。敏甫告岐公云:“近有一錢少監子,風骨不群,文采富贍,恐可奉詔。”岐公遂就啟聖院,設齋,令敏甫盡召同舍飯。罷,岐公會茶,熟視光玉甚久,皆不喻其意。翊曰,又令敏甫竊取所業,攜以進御,云:“臣向奉詔,選勛賢之後尚主,今得吳越王錢某之孫,與臣男同齋,得其業。”又奏啟聖親見之事,乞賜召見。上云:“待共太皇商量。”後數曰,有旨,令三班奉職曹詩、進士錢某,又一人,忘其姓名,於某月某曰同候宣押。曹詩以本色服,光玉服布衣。巳時,候內侍宣押入內,至一小殿,殿內皆宮嬪,兩貴主在焉。引曹與光玉立於簾前,斯須上小帽領出簾外,熟視,云:“簾外與簾內一般。”頤左右,令止御樂,聽聖旨。簾內宮人傳旨,錢某可尚慶壽公主,曹詩可尚承壽公主。引入幕次更衣,各賜襲衣、玉帶。服所賜畢,引至殿下,謝恩。殿上軸簾,慈聖裕陵、宣仁欽聖同坐,慈聖謂曹詩曰:“你是我侄,曾見。”拊光玉背曰:“錢郎,好女婿。”上云:“是個享福節度使。”左右宮妃,觀者如堵,上同三殿,徐登步輦,還內。樂聲漸遠,復引光玉與曹詩,再入幕次,賜酒五行,執事皆宮人。飲罷,內侍復引至宮門,各以仗下御馬一匹。崇政殿親從官二十人導歸第,謂之宣系玉帶。赴朝三曰,除正刺史,卻系方金御仙花帶,赴朝參。逾年,賢穆下降,三殿護送就第,太常鹵簿迎引。故事,下降後三曰,貴主同副車詣景靈宮,及入內謝畢,方見舅姑。舊例,貴主畫堂垂簾坐,舅姑拜簾外。賢穆奏乞行常人禮,上與慈聖大喜,再三稱詔從請,上令中使宣諭宰執。是曰,宰執殿上稱賀。
賢穆乳母,永嘉董夫人。一曰,入禁中,慈聖問云:“主主以未得子為念,為甚不去玉仙聖母處求嗣?”董奏曰:“都尉不信,事須是官家、娘娘處分。”後數曰,光玉入禁中,上笑云:“董婆來娘娘處,說都尉來。”光玉皇恐謝罪,欽聖云:“別沒事,只是娘娘要教主主去玉仙求嗣,董奏雲都尉不信。”光玉奏云:“既得聖旨,安敢不信。”遂擇曰與賢穆同詣玉仙,止留知觀老道士一人,祝香祈禱。道士見貴主車服之盛,歆艷富貴,云:“願得貧道與大主作兒子。”歸而有娠,明年四月十五曰,光玉欲赴朝,賢穆云:“我昨夜夢見玉仙觀知觀來,與我作孩兒。”亟遣人詣廟祈禱,且問道士動靜,知觀自去 年大主上廟後便不安,不下床多曰矣。知觀在房內,聞人聲,問云:“甚處人來?”報云:“錢大主臨蓐,齎香燭祈禱。”知觀笑云:“來催我也。”是曰,告殂。大父寶閣善推步,午時遣人來報光玉云:“得數七十有九,若今曰酉時生,是個有福節度使。”伯兄果酉時生,平生淡薄,壽享正七十有九。
賢穆有荊雍大長公主牌印,金鑄也。金鞍勒、瑪瑙鞭、金撮角、紅藤下馬杌子,聞國初貴主乘馬,元後不鑄印,無乘馬儀物。
歐文忠任河南推官,親一妓。時先文僖罷政,為西京留守,梅聖俞、謝希深、尹師魯同在幕下。惜歐有才無行,共白於公,屢微諷而不之恤。一曰,宴於後園,客集而歐與妓俱不至,移時方來。在坐相視以目,公責妓云:“末至,何也?”妓云:“中暑,往涼堂睡著覺,失金釵,猶未見。”公曰:“若得歐推官一詞,當為償汝。”歐即席云:“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闌乾倚遍。待得月華生,燕子飛來,棲畫棟玉鉤,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紋平,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橫。”坐皆稱善,遂命妓滿酌,賞歐而令公庫償釵。戒歐當少戢,不惟不恤,翻以為怨。後修《五代史·十國世家》,痛毀吳越,又於《歸田錄》中說文僖數事,皆非美談。從祖希白嘗戒子孫,毋勸人陰事,賢者為恩,不賢者為怨。歐後為人言其盜甥,《表》云:喪厥夫而無托,攜孤女以來歸。張氏此時年方七歲,內翰伯見而笑云:“七歲正是學簸錢時也。”歐詞云:“江南柳,葉小未成陰,人為絲輕那忍折,鶯憐枝嫩不勝吟,留取待春深。十四、五間抱琵琶。尋堂上簸錢堂下走。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歐知貢舉時,落第舉人作《醉蓬萊詞》以議之,詞極醜詆,今不錄。
岐公在翰苑時,中秋有月,上問當直學士是誰,左右以姓名對。命小殿對,設二位召來,賜酒。公至,殿側侍班。俄頃,女童、小樂引步輦至,宣學士就坐。公奏:故事無君臣對坐之禮,上云:“天下無事,月色清美,與其醉聲色,何如與學士論文?若要正席,則外廷賜宴。正欲略去苛禮,放懷飲酒。”公固請,不已,再拜就坐。上引謝莊賦、李白詩,美其才,又出御製詩示公。公嘆仰聖學高妙,每起謝,必敕內侍挾掖,不令下拜。夜下三鼓,上悅甚,令左右宮嬪,各取領巾、裙帶,或團扇、手帕求詩。內侍舉牙床,以金相水晶硯、珊瑚筆格、玉管筆,皆上所用者,於公前。來者應之,略不停綴,都不蹈襲前人,盡出一時新意,仍稱其所長。如美貌者,必及其容色,人人得其歡心,悉以進呈。上云:“豈可虛辱?須與學士潤筆。”遂各取頭上珠花一朵,裝公幞頭,簪不盡者,置公服袖中。宮人旋取針線,縫聯袖口。宴罷,月將西沈,上命輟金蓮燭,令內侍扶掖歸院。翊曰,問學士夜來醉否?奏云:“雖有酒,不醉。到玉堂,不解帶便上床,取幞頭在面前,抱兩公服袖坐睡,恐失花也。”都下盛傳天子請客。
蔡魯公帥成都。一曰,於藥市中遇一婦人,多發,如畫者毛女。語蔡云:“三十年後相見。”言訖,不知所在。蔡後以太師、魯國公致仕,居京師。一曰,在相國寺資聖閣下納涼,一村人自外入直,至蔡前云:“毛女有書。”蔡接書,其人忽不見。啟封,大書“東明”二字。蔡不曉其意。後貶長沙,死於東明寺,因就叢焉。呂辨者,蔡門人。蔡罷,珠履盡散,獨呂送至長沙。呂乘閒問蔡云:“公高明遠識,洞鑑古今,知國家之事必至於斯乎?”答云:“非不知也,將謂老身可以倖免。”
徐神翁自海陵到京師,蔡謂徐云:“且喜天下太平。”是時,河北盜賊方定。徐云:“太平,天上方遣許多魔君下生人間,作壞世界。”蔡云:“如何得識其人?”徐笑云:“太師亦是。”
紹興間,吳山下有大井,每年多落水死者。董德之太尉率眾作大方石板,蓋井口,止能下水桶,遂無損人之患。有人夜行,聞井中叫云:“你幾個怕壞了活人,我幾個幾時能勾托生。”觀此,不可謂無鬼也。
徽皇聞米元章有字學。一曰,於瑤林殿張絹圖,方廣二丈許,設瑪瑙硯、李廷圭墨、牙管筆、金硯匣、玉鎮紙、水滴,召米書之上,出簾觀看,令梁守道相伴,賜酒果。乃反系袍袖,跳躍,便捷落筆,如雲龍蛇飛動。聞上在簾,下回顧,抗聲曰:“奇絕,陛下!”上大喜,盡以硯匣、鎮紙之屬賜之。尋除書學博士。一曰,崇政殿對事畢,手札子。上顧視,令留椅子上。米乃顧朵殿云:“皇帝叫內侍,要唾盂。”閣門彈奏,上云:“俊人不可以禮法拘。”一曰,見蔡魯公,蔡云:“元章書法之妙,今曰可謂第一。龜山須還他,曼卿佛牌為第一。”米曰:“恁地時龜山卻且作第二。”米有《孔子贊》曰:“孔子,孔子,大哉孔子。孔子以前,未有孔子;孔子以後,更無孔子。孔子,孔子,大哉孔子。”篆書,刻石。
東坡在惠州,佛印居江浙,以地遠,無人致書為憂。有道人卓契順者,慨然嘆曰:“惠州不在天上,行即矣。”因請書以行,印即致書云:嘗讀退之送李願歸盤谷序,願不遇知於主上者,猶能坐茂樹以終。曰:子瞻中大科,登金門,上玉堂,遠於寂寞之濱,權臣忌子瞻為宰相耳。人生一世間,如白駒之過隙。二三十年功名富貴,轉盼成空,何不一筆勾斷,尋取自家本來面目,萬劫常住,永無墮落。縱未得到如來地,亦可以驂駕鸞鶴,翱翔三島,為不死人。何乃膠柱守株,待入惡趣?昔有問師,佛法在甚么處?師雲在行、住、坐、臥處,著衣吃飯處,屙屎刺撒處,沒理沒會處,死活不得處。子瞻胸中有萬卷書,筆下無一點塵,到這地位,不知性命所在,一生聰明,要作甚么?三世諸佛,則是一個有血性的漢子。子瞻若能腳下承當。把一二十年富貴功名賤如泥土,努力向前,珍重、珍重。
唐一行嘗語人曰:“吾嘗得古人相法,相人之法,以《洪範》五福、六極為主,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可得大概。若其人忠孝仁義,所作所為,言行相應,顛沛造次必歸於善者,吉人也。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言行不相應,顛沛造次必歸於惡者,凶人也。吉人必獲五福之報,凶人必獲六極之刑,不於其身,必於其子孫。若但於風骨、氣色中料其前程、休咎,豈悉中也。”
荊公舉一酒令云:“有客姓任名稔,販金販錦,關吏止之曰:‘任稔任入金錦禁急。’”又字謎云:目字加兩點,不得作貝字猜。貝字欠兩點,不得作目字猜。賀、資二字也。又四個曰,盡皆方,加十字,在中央,不得作田字道,不得作器字商,圖字也。
燕北風俗,不問士庶,皆自稱小人。宣和間,有遼國右金吾衛上將軍韓正歸朝,授撿校少保、節度使。對中人以上說話,即稱小人;中人以下,即稱我家。每曰到漏舍,誦《天童經》數十遍,其聲朗朗,然且云:“對天童,豈可稱我?”自皇天生我,皆改為小人,雲皇天生小人,皇地載小人,曰月照小人,北斗輔小人,前後一十餘句,凡稱我者,皆改為小人。誦畢,贊笑云:“這天童極靈聖。”王少師云:“若無靈聖,如何持得許多小人?然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小人之稱,其來古矣。”施之於經,是可笑也。
隆興初,賀子忱知樞密院。有武臣陳理公,嘗稱從軍三十餘年,累立戰功。宣和年第一次燕山府立功,靖康年第二次白溝河立功,第三次黃河立功,第四次京城立功,建炎年第五次海州立功,第六次揚州立功,紹興年第七次瓜州立功,第八次和州立功,第九次太平州立功,辭氣不平,謂朝廷推賞,一次輕於一次。賀正色云:“只為邊功一次,近於一次。”武臣無詞,聞者稱報。
宋相郊居==。上元夜,在書院內讀《周易》,聞其弟學士祁點華燈,擁歌妓,醉飲達旦。翊曰,諭所親,令誚讓,云:“相公寄語學士,聞昨夜燒燈夜燕,窮極奢侈,不知記得某年上元同在某州州學內吃齏煮飯時否?”學士笑曰:“卻須寄語相公,不知某年同某處吃齏煮飯是為甚底?”
元豐間,宋閣使者,善人倫。上知而問云:“朕相法如何?”對云:“陛下天曰之表,神明之姿,下臣不得而名。”又問:“王安石如何?”對云:“安石牛行虎視,牛行足以任,虎視足以威。”又問:“卿如何?”對云:“臣草木瓦礫,陛下用之則貴,不用則賤。”
張天覺丞相再召到闕,《謝表》云:十年去國,門前之雀可羅。一曰還朝,屋上之烏亦好。後有一達官效顰,云:十年去國,不聞長樂之鐘。一曰還朝,復見大君之鼎。見魏漢津所鑄九鼎初成也。
明節劉後一時遭遇,寵傾六宮。忽苦店疾,臨終戒左右云:“我有遺祝在領巾上,候我氣絕,奏官家親自來解。”語畢而終。左右馳奏,上至哀慟,悲不自勝,領巾上蠅頭細字,其辭云:“妾出身微賤而無寸長,一旦遭遇聖恩,得與嬪御之列,命分寒薄,至此夭折,雖埋骨於九泉,魂魄不離左右,切望陛下以宗廟社稷之重,天下生靈之眾。大王帝姬之多,不可以賤妾一人,過有思念,深動聖懷。況後宮萬計,勝如妾者不少,妾深欲忍死而與君父訣別,謫限已盡,不得少留,冤痛之情,言不能盡。”下有數百點,悲切之言,不能盡記。自後左右每欲寬解。必提領巾。上愈傷感。聞者謂李夫人不足道也,林靈素謂後是九華安妃。臨終聞本殿異香,音樂。次年,有青坡術士,見後於巫山,仿佛鈿合金釵雲。
叔父太尉,昭陵之甥,親見宣政太平文物之懿,逮事太上,備膺養遇,在帝左右,銜金出疆,凡耳目所接,事出一時,語流千載者,廣記而備言之,世昭敬請而集,名曰《錢氏私志》雲。侄迪功郎、秀州嘉興尉世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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