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鴛洵

茶鴛洵

茶鴛洵是《彩雲國物語》人物,即朝廷三師之一的茶太保。在《紅風乍現》中因為謀反而被霄太師殺死,但是事情並未因此而結束,霄太師把茶太保的靈魂裝在了茶家宗主象徵的戒指里。

基本介紹

角色經歷,人際關係,小說摘錄,

角色經歷

先王時代為了繼承茶家而回到茶州,當時茶本家嫡子為了讓鴛洵成為宗主而殺光了本家族人,但真相只有英姬與仲障等數人知曉,隨先王經歷無數戰爭,賜花為菊,象徵出眾,高潔。胸懷天下,曾被英姬稱為“最差勁的情人”,一生以霄太師為目標,為了超越霄太師以及留下整頓茶家的藉口而陰謀作亂,死於霄太師之手。茶家宗主由仲障之孫克洵繼承。
太保霄太師有個鮮為人知的約定,小說第四本《茶都遙想》中說道,茶太保為了整肅茶家,給紫劉輝一個將茶家清理門戶的藉口,所以身為宗主的他必須犯下謀反的罪名。失算的是他的好(損?)友霄太師把他的計畫給攪黃了,把茶太保的靈魂裝在了茶家宗主象徵的戒指里,拖到一年以後才實現了他的遺願(?)。之後步入黃泉。

人際關係

妻:縹英姬(自縹家搶走,年輕人有著相當厲害的一面),兩人生有一子,但因被茶朔洵設計殺死。
弟:茶仲障

小說摘錄

關於茶鴛洵叛亂後續故事摘錄
太保拖曳著步履。
背上汩汩的鮮血也無法停止他的腳步。
——天色即將破曉。
東方吐白,天際漸漸由藍轉紫。他來到聳立在山丘上的大樹下。不知為何,一路上均未遇見應該早已布滿全城的追兵——亦即藍楸瑛的屬下。
他眯細雙眸,凝睇呈現魚肚白的東方天際。
不禁遙想起當年,曾經與霄,宋一同迎接過的無數個破曉時分,隨侍先王共同馳騁無數個沙場。無論何時何地,總是盡情燃燒自己的生命與人生。
“……真的老了嗎?”
“……不。”
驀地傳來說話聲,茶太保絲毫不感訝異。回首望去——接著徐徐勾起嘴角。
“你一點都沒變。”
他所等待的男子踩著草皮,沙沙作響地迎面而來。每踏出一步,外貌便逐漸改變,白髮轉黑,經過歲月刻畫的皺紋消失,背脊挺直、姿態如同年輕人一般輕巧——男子一步一步返老還童,茶太保毫不吃驚地凝神注視。
面對挺立在眼前、體格均勻的年輕人,茶太保冷哼一聲。——跟年輕時一模一樣。
“——哼!這張臉真眼熟,你的鬍鬚掉哪兒去了?”
“……黏上去的應該不算鬍鬚吧。”
你好歹也該吃驚一下吧?年輕的聲音發起牢騷。茶太保對這個外貌與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笨蛋,我的心臟可沒那么脆弱,怎么可能對你幹的好事大驚小怪。”
見茶太保嗤之以鼻,男子笑了。得知他外表與常人無異,其實知道他並非常人這個秘密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你一點都沒變,明明是個聰明人,卻老做蠢事。”
他斂起笑容,低喃著茶鴛洵這個名字。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的目標會是我?你應該明白才對,鴛洵……‘我並不是你所以為的一般人’。”
“——就是你。”
茶太保的目光鎖住眼前的男子。他耗費畢生心力所追逐的目標,永遠搶先自己一步,直到最後的最後依然高高在上的男子。
“正因為是你,所以我才緊追不捨,霄。”
男子瞠圓雙眸,茶太保並未移開視線。
“不管你是什麼人都無妨,我所追逐的不是你的影子,而是眼前的你!”
男子笑了,看似苦笑——卻又帶有些許欣喜。
“……你果然是個怪人。”
男子的手伸向鴛洵的胸口,他並未逃開,一直凝望眼前的男子。
他定睛注視著霄的手埋進自己的前胸,連一滴血也沒流。這時眼前開始搖晃——目光無法聚焦。
“……我們一起共渡了五十年,我、你跟宋——我們三人。”
男子低喃令茶太保從喉頭髮出笑聲,宛若緬懷著流逝的五十年歲月。
“——是啊。”
茶太保感慨地答道。——這五十年來一直追逐著這個男人。
“我輩子最恨的就是你,總是一臉悠然自得地走在我的前面。”
男子的手掌與手腕漸漸埋入茶太保的前胸。男子笑了,是憐惜的笑。
“鴛洵,你到最後仍然那么倔強啊,我可是蠻喜歡你的。——真的。”
鴛洵回瞪一眼,這個表情頓時與過去那個馳騁沙場的年輕身影相交疊。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徹底駁倒你,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你胡說什麼?”
男子的手臂已經深入至肘部,他以空著的左手摟住“鴛洵”。
“從以前到現在,我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你說得啞口無言。”
插圖插圖
太保身體癱軟,毫無痛苦,只感覺沉重的睡意籠罩全身。
男子摟著鴛洵,湊近他的耳畔輕喃。
“——我說鴛洵,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吧?甚至願意把性命交給我。”
“哼——……”
茶太保的眼皮緩緩垂下,不再睜開。
“鴛洵——”
霄太師使勁摟緊摯友的屍體。表情哀傷地笑道:
“鴛洵,我一直、深愛著你——。原本早該離開才對,卻在這個國家待了——五十年……隨著凡人增添年歲,這么做究竟是為了誰……?”
“連陶御醫也查不出來的毒性……為什麼霄太師手上會有解藥?”
那位悠然自得的老臣已不見人影,邵可不經意抬望位於前方的高樓,猝然感到不寒而慄。
——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間前往仙洞省?那座雅致的高樓除了傳說中的彩八仙以外,從來沒有人進得去。
一路走著,霄太師終於來到仙洞省,目光平靜地仰望高樓。
“……邵可,你誤會了一件事。”
我從未設計陷害他——一切全是出於他的希望。
他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死去。所有事物全憑自己的意志追逐掌握,竭盡一切努力力爭上遊。——曾經一同度過的歲月,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
友情與憎恨,我終於注意到針對自己而來的這份思緒。
為什麼?我感到不解。為什麼你會以“我”為目標?
而你說了。無論我是什麼人,即使不是人也沒關係,他所追求的目標就是“我”。
霄太師的唇際漾出笑意,幾乎很難得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
“……鴛洵,我真高興。”
直到最後的最後,你完全沒有喪失自我,我所愛的正是那份始終不變的激烈感情。
我們太過了解彼此。所以……我才殺了你。
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強的你一開始已經做下這個決定。
既然你做了決定,我就負責做個完美的收場,站在你永遠觸及不到的高處——這正是你所冀望的吧?茶鴛洵——。
我明白你一方面想把我踹到谷底,另一方面又希望我處於高高在上的頂端。
“……你以前就是那么任性。”
我並不想殺你。這份心情沾滿了胸口,但還來不及抵達嘴邊,便再度沉入內心深處。——宋、你跟我三人一起共度了一段漫長的歲月。
就算少了我,無論在哪個國家,哪個時代,你都可以成為國王的股肱輔臣,一位高傲的實踐者,不容動搖的忠誠耿直——你甚至贏得了向來厭惡人類的我的心。
“但我仍然必須殺了你,這是我的任務。”
因為我讓你的人生脫序,因為我是你最恨也最愛的朋友,因為我是最愛你的朋友。
這件事絕對不能假手他人。
“你曾經說你老了?”
霄太師仰視泛白的天際。
“……你哪裡老了?你到最後一刻,仍然保持著年輕時的理智、衝動,永遠是女人眼中的體貼男人——”
霄太師笑了,神情看似自嘲又透著些許哀傷。
“我真羨慕你,鴛洵……羨慕你這個凡人。”
宋太傅來到位於御花園一隅的高塔頂端。乍見“先到的來客”,不禁蹙眉。
“你果然在這裡,一個被監禁的人犯怎么可以偷跑到這個地方來……”
“老夫也想去送行……怎么就這么狠心地把老夫關起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碎碎念)”
一陣風颯然拂過,霄太師仰望天際,放眼儘是清澈湛藍的——天空。
鴛洵最喜歡站在這裡俯瞰整個國家,過去他們三人——偶爾先王也會加入——經常在這個可以眺望遠方的位置一同舉杯對酌。
“……宋、你的‘花’是瑞香花對吧。”
說著,霄太師望向劍柄上所雕刻的花紋。
“——記得鴛洵的‘花’是菊花。”
沉默半晌,霄太師才低喃道:
“——高傲尊貴,這花很符合他的氣質。”
“霄,你真是太傻了,不過——……你做得很好。”
“宋……”
“什麼事?”
“……你可千萬別太快丟下我不管喔!”
聲音像個小孩一般。
宋太傅並未直接作答,而是舉起劍柄往霄太師的頭猛敲一記。
先王御賜菊花給已故的茶太保,代表“高貴·高潔·高尚”,並御賜喬瑞花給享有全國首席劍士美譽的一代猛將末太傅,代表“光榮與不朽”。
霄太師直瞅著毫無接縫的罐子。
"……真是,那個白痴國王!都是他隨便散播那些奇怪的謠言,浪費老夫不少時間!"
步入自己位於王城的廂房,霄太師泰然自若地舉手水平一掃。
"這下沒問題了。"
這間廂房暫時不會出現在人們的視線當中,這時霄太師總算鬆了一口氣。
冒太師將罐子擺在桌案,輕撫著罐子上方。
"……呼、差不多是時候了。"
手指一划,只見一條線漸漸浮現,接著緩緩以手畫出一個蓋子大小的圓形接下來罐口被割開,宛若原本蓋子已經存在一般。
罐子一時之間並無任何變化,頃刻才從罐內冉冉升起一道白色煙靄,煙靄漸漸調整形狀——最後化成一個形體。
那是一名年約二十五歲的青年,略顯神經質的五官,始終緊閉的雙眼,薄唇緊抿、眉頭淡鎖,僅僅呈現上半身的身軀看來有些削瘦——
霄太師的雙眸閃著如同孩童般的光亮。成功了——他心想。
青年睜開緊閉的雙眸,目光忠實地呈現出他堅強的意志,霄太師十分熟悉那雙充滿睿智的眼神。
"……霄——,你這個、混帳東西!竟然會做出這等蠢事!"
"你離開以後,這邊陷入一片混亂,尤其是茶州那方面。"
霄太師也隨之回復年輕時的聲調。
一聽聞地名,男子的表情轉為肅穆。
"你很在意對不對?"
霄太師慢慢朝著老友伸出手,臉上逸出鮮少為人所知的微笑。
"歡迎你回來,吾友。"
---------------黃金的約定
今夜月色怡人。
即使冬季已經接近尾聲,夜晚的風仍然寒冷得讓人凍僵。漫步在御花園的宋太傅,呼出的氣息也是一片白霧。
曾被譽為全國首席劍士的一代猛將宋太傅,直到現今依舊比周遭的年輕人來得威武剽悍而且精力充沛、朝氣蓬勃。從他位居朝廷文武
百官之首、僅次於國王的三師之一,夜半時分卻不帶任何隨扈,獨自一人信步蹓躂這一點不難看出。
“……日子過得真快,自你走後轉眼已經過了一年了。”
宋太傅停下腳步,抬眼望去,前方是一座樓閣。
相較起城內其他宮殿樓台,這座樓閣顯得並不那么輝煌氣派。樓閣靜靜佇立在御花園盡頭——卻有著如同蕩漾在湖心的明月那般的美感。那是唯有歷經悠久的歲月才能洗鍊而出的一種古老深遠的靜謐。
位於能夠將城下風光一覽無遺的樓閣頂端,曾經佇立著一名喜愛俯瞰整個國家的男子。
這名男子的目光凝注在遙遠的高處,內心時時思索著這個國家與人民的未來。
“我要往上爬,總有一天一定要超越紅藍兩家族,這正是我盡忠於太子的目的。”
男子絕口不提自己是為了國家,一再強調這么做全是為了讓自己出人頭地。話雖如此,他從來不曾使用過鄙劣的手段。出身僅次於王族
的名門貴族,絕對不借重茶家的勢力,而是憑藉一己之力,努力不懈一步一步往上走。他眼中的真誠目光指向何方——宋太傅是再清楚不過。
“或許連你自己也沒有察覺吧。”
但至少先王、宋太傅自身以及霄明白。
他所追逐的事物的確是地位、權力與名聲,然而他將這些全部運用在國家與百姓之上。他幾乎不曾把那種汲汲追求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時常佇立在這座高樓環視國家的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單憑嘴上的說詞並不能代表你真正的想法。”
茶鴛洵已經不在人世,一年前策動叛變,不久暴斃身亡。
究竟是誰以哪種手法“殺了他”,一時之間毫無頭緒。宋太傅身為一位曾經面臨無數生死關頭、身經百戰的將軍,完全無法置信他背上的傷口是主要的死因。當時望見平時臉上表情幾乎少有波動的同儕鐵青著臉、步履蹣跚地走進自己所在的廂房之際,宋太傅隨即瞭然於心。
他馬上理解這是鴛洵的希望,也明白他的心思以及採取那種做法的動機。
“單憑嘴上的說詞、並不能代表你真正的想法——”
宋太傅再一次低喃。凝望故友昔日所佇立的位置,眼神轉為銳利。
這群只認識老年鴛洵的年輕小伙子大概無從了解吧。能夠了解他真正目的的恐怕只有自己跟霄太師而已,甚至連邵可也一定不明白。
“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一年——國家機關已經開始逐步運作了,或許跟你當初預期有些出入,但話又說回來……就算如此,你總不能現
在仍然心有罣礙,在陽世流連不去吧。”
“那個人”是個會把該做的工作全部完成的人,嚴以律己到過渡嚴苛的地步,從不吝嗇付出努力的他,向來與“後悔”或“留戀”這類字眼完全搭不上關係。
“打從聽聞這座樓閣出現男子的鬼魂,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位於宋太傅的視線前端——樓閣的最高佇立著一名全身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男子。
那是一名外貌年約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略顯神經質的五官完全無法想像年老之際那副看起來像個慈祥老者的外貌。面色焦慮的糾結眉心,抿緊薄唇,似是睨視遠方般的俯瞰城下的這名男子確實是宋太傅熟知之人。
鴛洵——宋太傅半驚愕的低喃著這個名字。
“……居然、變得那么年輕!”
宋太傅的語氣也不自覺回復到年輕時代。立在樓閣頂端,宛若一層薄靄的年輕男子並未發覺宋太傅的視線,頃刻之後以為要變換姿勢——卻在轉瞬間消失無蹤。
宋太傅抓搔著頭髮。
“……偏偏明天是新科進士就任典禮……這下根本睡不著了!”
“禮部的魯禮部官大人啊——”
矗立於御花園一隅的高樓頂端,霄太師與宋太傅正一同舉杯酌飲。霄太師同時在這個特別的地點為缺席的亡友擺了一個酒盅。這個習慣一年以來均不曾改變。
俯瞰全體進士集合的宮殿,霄太師咯咯發笑。
現在這群年輕的進士大概已經吃到苦頭了吧。
“想想也好久沒聽到那個謠言囉。”
“在上司面前阿諛奉承,私底下以教養為名虐待新進官員——以及年過五十好幾,卻只是個虛有其表的高官,一個不高興就欺負菜鳥泄憤——一成不變的謠言,反正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流傳出來。”
宋太傅把盞一飲而盡。
“這叫試金石嗎?”
“不可或缺吧。”
霄太師饒富興味的回應。這么多年不曉得看過多少次這個表情,宋太傅暗地嘆了口氣,微微搖首。
“名劍在鑄造之際也需要經過不斷重擊敲打以測試其極限,不過他也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等到春季除授大殿的時候就看陛下如何決定了。”
李樹花瓣隨風飄散,輕輕飛沾在霄太師的酒盅里。
“呵呵……兩個月後有好戲可看了。”
“對了霄,你是不是應該解釋清楚那個出席在這裡的男鬼是怎么回事——”
“咱們來比酒量,你贏了我就聽你的,只是還沒分出勝負。”
“……還不等分出勝負,廚房的酒就先被一掃而空額!我剛剛去了一趟廚房,尚食官長氣惱的連一壇也不肯給,況且跟你比酒量從來沒有分出勝負過!”
“那就表示,以後還可以繼續挑戰呀。”
霄太師舔舐著酒盅杯緣,眯細雙眸。宋太傅無可奈何地瞅著損友。
“你這個老奸巨猾!年紀一大把了還是改不了!”
“你也是一大把年紀了,肝臟還很健康嘛。”
霄太師喜孜孜的將沾有花瓣的酒盅一飲而盡。
“——果然……是假的。”
劉輝瞥了霄太師一眼,只見霄太師神色悠然——無法判讀。
“茶州那邊,目前狀況如何?”
燕青正襟危坐,由於生來一副武官的外貌與體格,一旦抬頭挺胸,英氣勃勃的模樣絲毫不遜於楸瑛。
“——目前,悠舜他……鄭副官遭到軟禁,此外已故鴛洵大人的夫人縹英姬夫人在府邸之內也有人隨即監視,無法自由行動,另外鴛洵大人唯一的孫女春姬小姐幸虧英姬夫人反應機警,勉強幸免於難,目前正藏匿在某個地點。”
得知情況比一年前來得更為嚴重,劉輝眉心緊鎖。
“——發生了什麼事?”
燕青在夏天結束之際返回茶州,當時局勢尚無太大變化。一如先前預料,茶州州牧的職務已經無故遭到解除,大致情況與離去前相去不遠。而燕青回來之後與其師在州府四處巡邏也發揮了影響力吧。事態急轉直下是在新年剛過不久的時候。
“茶氏一族把腦筋動到春季的新人事頭上,新王陛下即將派遣新任州牧前來,陛下身邊圍繞了一群賢臣能吏的訊息已經傳到了茶州,他們也得知我在夏天抵達貴陽一事,因此企圖在陛下派遣的能吏到任之前,打算先下手為強。”
“為何要對茶太保的夫人與孫女出手?”
“直到現在,他們仍然害怕鴛洵大人的影響力,唯一的獨生女與其妻已經在多年前過世,只剩下大夫人與其孫女依然健在,況且大夫人……呃、這、著實令人大開眼界。”
對於縹英姬似乎有所認識的霄太師與宋太傅不知怎么的冷汗直流並且四目交接。
“鴛洵大人去世之後,大夫人便不再過問茶家內部的所有事情,其實,只要夫人有心的話,夫人絕對有辦法統合茶家。”
“縹英姬夫人嗎?”
“是的,當鴛洵大人前往紫州擔任太保一職期間,身在茶州以茶家宗主代理人的名義,陸續整頓肅清許多強出頭的椽子,完美達成任務的當然除了英姬夫人以外無人能出其右。”
燕青拐彎抹角的說法讓霄太師與宋太傅的目光顯得飄緲。
“然而,在鴛洵大人去世之後,夫人完全無心問事,一概全部抽手,結果那些椽子再次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不過他們經歷這數十年來,早已相當明白自己絕對敵不過大夫人的政治手腕。也就是說,他們對於英姬夫人的敬畏程度不下於鴛洵大人,因此他們全力防範新任州牧到任之後,與大夫人取得聯繫。”
高樓頂端,霄太師與宋太傅一同在月下舉杯對酌。
“霄,這個梅乾罐可以打開嗎?”
“不行。”
“——霄,那枚假戒指是你故意打造,藏到蔡尚書大人身上的對吧?”
那是蔡尚書第一個“發現”,接著影月從流氓身上搶走,再交給玖琅的戒指。
這枚茶家宗主戒指贗品雖然也是贗品,卻與蔡尚書不斷命人打造的數枚贗品截然不同,其巧奪天工的完成度令包括燕青在內等多位具備專業鑑賞能力的王公貴族也為之讚嘆不已。要做到如此程度的贗品有其特殊條件,若非數十年以上近距離觀察這枚戒指的人,絕對無法仿冒這枚戒指到極其惟妙惟肖的地步。
宋太傅瞥了那隻“不可開啟”的梅乾罐一眼——愈看愈可疑。
“——啊、那不是縹英姬嗎?”
“什什什什麼!?”
“喝啊——!”
趁著霄太師驚慌失措之際,宋太傅一把攫走梅乾罐,然後不容分說的打開蓋子。從罐內掉出來的正是“真品”——確確實實是象徵茶州宗主身分地位的戒指。
“宋!你、就算要騙我也不要開這種對心臟不好的玩笑行不行!”
“要不是英姬哪有辦法分散你的注意力?我說你、拿這枚戒指做什麼?”
面對同僚直截了當提及問題核心,霄太師猛地退了一步。
“沒、沒有啊,只是好奇拿來看看罷了。”
“少騙我,你怎么可能整整一年毫無理由隨身攜帶這個玩意兒,而且還是個梅乾罐……我知道了!一定跟出現在這座高塔的那個鬼魂有關係對不對!”
仿佛印證這番話一般,戒指外觀忽地轉為模糊。飄飄忽忽的、一名年齡大約在二十五歲左右的青年身影宛若煙靄般冉冉升起。
太傅第二次目睹至友的年輕模樣,忍不住仔細端詳。
“鴛洵,你怎么會變得這么年輕?是不是當鬼都可以返老還童?”
呈現青年形貌的茶鴛洵一手按住太陽穴。
“……宋,你沒有其他形容詞嗎?例如震驚、害怕之類的。”
直接在腦海響起的聲音讓宋太傅挑眉,對他而言似乎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
“呃、其實有的,你還是老樣子。”
霄太師呵呵大笑。
“你真是稀有動物,而且憑著動物般的直覺一眼就看穿真相,算我服了你。”
“臭老頭你說誰是動物!誰叫你一直把我蒙在鼓裡!”
兩個年紀一大把的老人開始像小孩一樣鬥起嘴來,鴛洵冷冷打斷:
“——夠了。”
兩人的拌嘴隨即打住——想想以前根本不是冷嘲熱諷而是直接大吵特吵。
“……真是懷念。”
“感覺真不錯。”
鴛洵氣得透明的身體不停搖晃。
“霄……你這傢伙!”
“呼呼呼、你瞧我有沒有按照你的計畫行事?”
“……在國內情勢穩定之後,茶氏一族勢必成為毒瘤,大白痴,居然平白錯過我特地製造的大好良機……!”
語氣不屑的一番話透露了一年前所策動的計畫真正目的。
藉由身為茶州宗主的自己所進行的計畫曝光,以自己的死為前提,製造“藉口”。
“鴛洵,你就是太寵這些年輕人了,沒有必要事事替他們打點,更不值得讓你承擔罪名為此犧牲生命。”
宋太傅邊大口飲著酒邊頷首。
“說的也是,我知道你一向憂國憂民,但確實有些走火入魔,處理茶氏一族的問題是新王等人的責任吧——當你沒有留下隻字片語,自行決定結束生命的時候……我實在難過得不得了。”
面對這番喃喃自語,鴛洵不禁語塞,霄太師也把頭撇向一邊。
“就是啊就是啊!一個隨便結束生命得傢伙講的話根本不值得一聽,幫你把這枚戒指藏了一年就該偷笑了。”
“——如果你只藏戒指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我這副模樣!”
“只是物盡其用罷了嘛,這枚戒指最適合收容你的魂魄。”
這枚戒指這一年以來收容著鴛洵——這個高潔得魂魄。為了留住這個不帶一絲留戀離開人世的男子,必須做好完全的準備。
“留住魂魄是一種細膩又困難的技巧,夏天的時候被一群中暑官員糾纏不休,還不是全拜我的技術與努力,還得每晚帶你到這座高樓做月光浴。”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霄。”
霄太師泛起神秘得微笑,卻不回答問題。
“……那枚假戒指是我送的禮物,希望第一次經手人事的新王能夠有效把最後殘餘的麻煩解決掉。”
禮部並非舉足輕重的部門,其中有個不需要一網打盡的小人物,總有一天會擅自行動成為颱風眼,此人便是蔡尚書。當時霄太師早已看出這一點,否則不會在數年前,提拔那個人躋身尚書之位。
“……霄,我問你,你喜歡這個國家嗎?”
面對鴛洵平靜的詢問,霄太師輕笑起來。
“討厭死了。”
不屑的啐完,他隨即仰頭飲酒。
“接下來是——茶州啊……”
-------------紫殿花開
然而——只有茶家毫無改變。在上位者嬉皮笑臉的虛與委蛇,任何事情只是隨口承諾,到頭來仍然是為所欲為。旁系出身的鴛洵終於按耐不往而前往茶州,等到返回之際已經成為茶家新任宗主。”
“。。。茶太保該不會是。。。殺了本家的子嗣進而取代本家吧。。。”
“雖說擔任文官之職,到頭來那老小子也是從戰亂當中存活下來的人,別看他那樣,年輕時可是擁有足以與現今羽林軍匹敵的實力喔!全是老夫邊以半開玩笑的方式邊幫他訓練出來的。把本家那群膽小如鼠的男人全數殺害,對鴛洵而言的確易如反掌,但真相究竟為何並
不得而知。”
“真相不得而知?”
劉輝訝異的反問,宋太傅則重重頷首。
“茶家直系男性後嗣全數遇害,接著鴛洵便登上宗主之位,事實僅僅如此,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鴛洵也從未提過隻字片語,單單說明自己身為新任宗主未來將如何帶領茶家而已。取得先王陛下允準之後,真相只藏在鴛洵心中。”
“。。。。。。。。。”
“總而言之,情況嚴重到讓鴛洵無法坐視不管進而取代本家,可以肯定當時除了他以外任何人均無能為力。不過——現在就不清楚了。”
詳情老夫也不清楚,宋太傅難得語帶含糊的繼續說道:
“已經是十四五年前的往事了——鴛洵因事返因故里,回來後一直關在房內數天不出。他若有所思的說道:‘茶家大概是被怪物侵占了。’由於連鴛洵也無法肯定,我便笑說:‘應該是很稀奇的怪物吧——那就跟它一決勝負吧!’說完便忘了這回事。”
宋太傅刻意強調英姬之名,劉輝投以試探的目光。
“縹。。。英姬?”
“正是,她乃神之血族縹家的千金,而且是不折不扣的‘本尊’,英姬擁有預知能力。”
重視傳統與禮教的縹氏一族向來與王家和彩七家平起平坐。自古以來縹家經常出現具有特殊能力之人,並以這項能力暗中支持王家。他們的能力以及獨樹一幟的地位迄今仍受到重視,雖然在俗世並未擁有偌大權勢,但其地位僅次於七家,一直受到人們的尊敬與畏懼。
“不過孤記得,擁有特異能力的縹家千金是禁止結婚的不是嗎?”
“當初是英姬看上鴛洵,主動採取追求行動,無論鴛洵態度如何冷漠,甚至出言驅趕,她仍然憑藉著膽識與耐力甚至追到戰地前線。在許多層面來看的確是個手腕相當厲害的姑娘,不過最厲害的一點是,她從未成為我們的絆腳石,甚至多方協助我們。最後終於讓向來把國家視為愛人的鴛洵也不得不拜倒在石榴裙下。而鴛洵最後也下定決心,將英姬帶離縹家。”
“真、真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掌上明珠被拐走,縹家自然是大發雷霆,不過鴛洵自始至終一直保護著英姬。在成為茶家宗主之後,便將茶家交給英姬帶領,英姬也有效掌控著茶氏一族。聰慧伶俐、膽識過人,再加上擁有預知能力。不過據說在嫁給鴛洵之後,她的特異能力便消失了。然而在那樣的英姬身邊想殺害她的兒子媳婦,以目前茶家的能力尚且無法辦到。結果英姬只能勉強救回孫女,鴛洵則受到相當大的打擊。。。。於是,老夫因此想起了‘怪物’一事。”
----------茶都遙想
房門之內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從位置來看,應該不會錯。
這裡是聚會的場所。原本應該是本家之人齊聚一堂的房間,也是前一刻大哥前往的目的地。
仿佛受到引導一般,他的手顫抖著伸向房門。
他有個預感,這個房間一定發生了事情——自己將會親眼目睹到什麼樣的光景呢?
果然,他並沒有猜錯。
——一群本家男子全部橫死,成為一具具屍骸。
在遍地橫陳的死屍之中,只有一名活人。
一名背對著跪在地上、手上抱著某個人的青年,一聽到開門聲隨即轉過頭來。
“……仲障是你嗎?”
王建那雙冷徹的眼眸,他——茶仲障倒抽了一口氣
臉上的表情完全遭到剝奪。宛如被鬼神附身一般——
“……大哥……”
茶鴛洵將懷中的“某個人”橫放在地上。仲障的目光下意識的追逐他的動作,這時才發覺那個人正是與大哥交情深厚的本家嫡長子。這名青年雖然身為繼承人,由於生來體弱多病,被認為無力勝任宗主職務。或許是因為原本就皮膚白皙的緣故,失去性命的他現在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假如大哥的劍沒有貫穿他胸口的話。
鴛洵緩緩的拔出自己的劍。對方的鮮血飛濺而出,即便染紅了淺色的外衣,大哥嚴肅的表情仍是絲毫不為所動。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從杵在原地不動的仲障一旁擦身而過,如風一般奔跑上前。
“XXXX!XXXXXXXX!”
一名美麗的女子甩動著烏黑秀髮,緊緊揪住鴛洵大吼大叫。
仲障聽不太清楚她說了些什麼。簡直就像發高燒變得神志不清似的,只能緊盯大哥的面孔。
鴛洵用力一甩吸收了茶本家嫡長子鮮血的長劍,不經擦拭便收進劍鞘。
“本家的後代,全部亡故。”
聲音猶如月光下的冰刀般清晰透徹。
“現在由我——接任茶家宗主。”
仲障有種錯覺,仿佛這個聲音響遍全國各地。
如果是大哥應該沒問題吧——內心隱約如此認為。
他一定能夠站上原本連想都不準想的一組的頂點。
——一全身沾滿一族的鮮血的姿態。
在聽聞這樁前所未有的慘案後,一族之人在這一天陸續屈服於茶鴛洵——這名在此之前他們根本不屑一顧的年輕人面前。
於是不久之後,旁系出身的青年破例成為彩七家之一的茶家宗主,這個訊息也遠播至王都。
-----重振茶家的榮耀----
“這是鴛洵的口頭禪……”
縹英姬輕輕垂下眼瞼,仿佛在緬懷過去的時光。
“為了這個目標,不知沾染了多少污名。面對排山倒海的毀謗中傷,從來不曾做過任何辯解。與其搬弄唇舌,不如默默盡心盡力,侍奉陛下以表忠誠。要不是你這隻老狐狸,陛下的得力助手絕對是鴛洵!”
在這個理應是層層上鎖的房間裡,隨著英姬的話,一句年輕男子如同煙霧一般現身。不是從中央寬廣的空間,而是從房內一隅徐徐出現,那張十分熟悉卻是五十年前的昔日面孔,猶如已經做好挨罵的心理準備站在那裡。然而英姬紋風不動,只“哼!”的一聲嗤之以鼻。
“終於來了,你這個爛男人,竟然有膽出現在我面前!”
男子望著雖然看見自己卻連眉也不挑一下的昔日老友,不禁嘆了一口氣。驀地,想起與她同樣不為所動的夫婿不由得輕笑起來……這兩人真的很像。
“……英姬,只要你說一聲,我是可以立刻救你出去……”
“多此一舉,你這個糊塗蟲,狐狸精,空有一張年輕外表的妖魔鬼怪,誰要你多管閒事啊!”
英姬斬釘截鐵的斷然拒絕男子。男子瑟縮著頸項,往後退了一步。無論從過去到現在,恐怕以後也是,有辦法達成讓自己後退一步這種豐功偉業的只有她一人吧。
“我問你,你侵占了一年半時間的茶家宗主戒指,目前在什麼地方?”
“……侵占……你…你說話愈來愈惡毒了,英姬。呃,再過不久戒指就會回到你手上。”
“是嗎?很好,我只要知道這件事就夠了,你趕快給我消失吧!”
“英姬……”
“是我自己主動走進這個房間,除非我丈夫一族的人放我出去,否則我不會自己離開。”
英姬以感覺不出年齡的凜然證據堅決表示:
“未來就交給還有大把時間的年輕人新手開拓。無論破壞一切或者重新來過,只有繼續活下去的人才有決定的權利。而老年人只需要在年輕人有需要的時候出主意加以引導就夠了……我可以出面大喝一聲,猛踹那群蠢材的屁股,這么做是很簡單沒錯,但在我死後又如何呢?還來不及改變一切,早已先行燃燒殆盡,成為遙遠的過去。”
“…………”
“所以我決定靜觀其變。聽清楚了,絕對不是嫌麻煩,別看我現在這樣,我目前可面臨這輩子最大的挑戰,沒有閒工夫跟你瞎耗。”
趕人的狠勁以及強硬的證據仍舊如同以往一樣。
“有什麼話等事情完全結束後再說吧,遲到一年半的理由想必是多得不得了。”
男子險些失笑。英姬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么美麗動人。她正是唯一熱愛茶鴛洵,也得其所愛,世間少有的奇女子。
“……勝算如何?”
“男人就是老愛計較這些東西才會落得一場空,聽好了,我要是有考量過所謂的勝算,就永遠也不可能追上那個鴛洵。”
仲障當場癱軟的倒下,黑暗緩緩靠近。
腦海中浮現的,是唯一的兄長。
“鴛洵……大哥——……”
總是在自己之上,掌控著一切。礙眼到讓人頭暈目眩。為什麼永遠是,永遠是……永遠是大哥。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為什麼會功虧一簣?大哥總是在最後的最後獲得勝利,為什麼我總是抽到下下籤——?
沒有娶到像縹英姬一樣的妻子,沒有生下如同那對優秀的侄兒夫婦一般的孩子,孫兒也全是一群窩囊廢。
“如果我再多一些運氣跟才華的話……”
驀地,倒地的仲障視線前方,出現某個人的指尖。
“……蠢材。”
年輕卻顯得十分老成的聲音。不曾聽過的聲音。不——感覺深埋在腦海的記憶之中,有著隱約的印象。
“你以為鴛洵單憑運氣跟才華就能擁有那般的成就嗎?”
這番毫不留情的譏諷讓原本應該精疲力盡的仲障血氣往上沖。
“那當然,除此以外老夫跟大哥有什麼不同!同一個娘胎所生、同樣的家世環境、吃同樣的食物,但為什麼命運卻是如此的不同!”
“原因在於,你所謂的運氣跟才華嗎?這兩樣東西,你比鴛洵擁有更多才對吧?”
仲障張開模糊的雙眼,但看不見對方的長相。這名聲音聽來年輕的男子究竟了解大哥多少——正欲大喊,口中卻吐出血塊。
眼見仲障咳出紅黑色的鮮血,男子並未伸出援手。
“如果擁有像你一般的運氣跟才華,鴛洵也不會著呢辛苦了。明知困難重重,仍然自願赤腳穿過荊棘,走過灼熱的鐵塊,行經冰凍的雪地……我從來沒看過笨到那中程度的人。”
仲障顫抖著,他從來不知道這樣的大哥。大哥應該永遠不費吹灰之力,走在最平順的道路上才對,直奔充滿榮耀的最頂端。
聲音宛若冰雪一般冷冷落下。
“那小子真有多出什麼東西的話,就是善良的心,跟毫不懈怠的努力。”
大哥總是秉著燭光勤勉苦讀,仲障從來不知道那縷燭光在何時熄滅。
也記得大哥一聽到有珍貴的書籍總會立刻飛奔前往,在當時的局勢之下,為了保護自己而以生疏的動作練習劍術。決定隨侍先王陛下,毫不猶豫的投入戰火之中。
正當大哥勇往直前的時候,自己在做些什麼?
除了嘲笑以外,又做了什麼?
“即使已經遍體鱗傷,也沒聽見鴛洵半句抱怨,所以我跟宋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來。”
“……大…哥……他……”
“很遺憾,鴛洵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你,所以我代替他來,目送你走完最後一程。連死後也要給鴛洵添麻煩,真是個不成材的弟弟啊,你有一個那么關心你的大哥,結果你什麼也沒做,只是一天到晚嫉妒他。每次聽到這件事,我不知道多少次氣得想宰了你。到頭來,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扭曲的妄想與誤解當中——當時,除了英姬之外,你是另一個看見整個過程的人對吧,你真的想不起來英姬說了什麼嗎?”
一走進房內,撲鼻的血腥味,遍地死屍,獨自佇立的大哥,染著鮮血的劍。
與自己擦身而過,奔向大哥的——一眼便奪走他的心魂,美麗的大嫂。
‘XXXXX!XXXXXXXX!’
……對了,記得她揪住大哥,不知說了什麼?什麼——說了什麼?
猶如上天的啟示一般,腦海掠過一個聲音:
‘不是你的錯!這完全不是你的錯!’
大哥不發一語,只是靜靜低著頭,她哭著緊緊揪住他。
‘你沒有必要獨自背負這一切,鴛洵——!’
全身一震。想起……來了。沒錯——其實,事實上——大哥所做的事情——
覺得有些可笑的嘆了一口氣。
“鴛洵什麼都不說。然而,你跟春姬看到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也明白其中的真相。英姬相當清楚,但你呢?你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然後,現在竟然又重蹈覆轍。”
“……啊……”
茶春姬如同當時的英姬一樣飛奔過去了,你現在應該明白,真正能夠繼承鴛洵的人,究竟是誰了吧?”
“……不…不可能……”
“我騙你做什麼?你一開始就錯了。從來不願面對現實的你是不可能 超越鴛洵的,那個笨蛋還想保護這一切。”
不留情面的口氣讓仲障聽了很想笑。
也很想哭。
……真的錯了。錯得徹底。
向來只看見大哥的背影,因此完全不知道也不曾想過,望著前方的大哥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只認為大哥獨自一人也能生存得很好。
這一點令他感到嫉妒,憎恨。憎恨、憎恨、憎恨。
或許大哥正在哭泣也說不定。如果饒到獨自前行的大哥面前,表示希望可以跟他並肩同行的話,或許他會笑著點頭也說不定。
是他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放開了緊握的手。
“……鴛洵……大哥……我,我…………”
因為今晚是新月,所以黑夜顯得特別深沉嗎?為什麼,視野這么昏暗?仲障第一次流下懊悔的淚水。在最後一滴淚滑落臉頰之前,他靜靜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太遲了,笨弟弟,誰叫你在最後多此一舉,鴛洵他——”
男子不屑的啐道,同時凝視剛才春姬與秀麗所進入的小廟。
套在手指上的戒指,忽地發出光芒。
如同煙靄一般的身影讓克洵和春姬——還有秀麗大吃一驚。
是一名外貌看似二十五歲左右的青年,然而克洵與春姬只消一眼便認出對方。因為每天都可以,在府邸望見一模一樣的肖像畫。
“鴛洵……大伯公……?”
克洵怔怔地喃道,宛若水中倒影一般的青年微微一笑。
——……你果然來了,克洵。
“大…大伯公大人……”
抬手打斷話語,時間不夠了——青年低噥道。
——年輕、善良的你做了相當艱難的決定。一旦繼任茶家宗主,未來將會經歷更多的艱難。心地愈是善良就愈容易落淚……不過,沒關係。絕對不能捨棄善良的天性,不能變成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每當心如刀割時就盡情大哭一場,然後繼續往前走。絕對不能弄錯需要守護的對象,儘管自己一身染血,也不能讓你保護的人受到傷害。這將成為你的驕傲……
克洵的眼眶不聽使喚的湧出淚水。應該立定的目標,應該前進的道路。他希望走在與眼前的人相同的道路上。
——你要成為一個溫柔又堅強的男人。如同我有英姬的陪伴一般,你有春姬的陪伴。你一定可以克服一切。克洵——我以“克服”的“克”來命名的人啊。
伸出的手划過空無一物的空氣。如同剛才出現之際一樣,不著痕跡的消失無蹤。
風在流動,空無一人的地底廟宇吹進一陣風,冷不防化成一名年輕人的形貌。
“……鴛洵。”
他叫喚著老友的名字。經過半晌,才聽見回答。
不見人影。仿佛一切消耗殆盡一般,只留下聲音。
——…結束了……霄。幸好…來得及……
“我帶你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飄蕩在靜謐的府邸四處,將一切蠶食鯨吞的黑暗已經消失。
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沒想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居然會想到利用小廟——
“我帶你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當初只是要他親眼目睹他不惜犧牲生命所挽救的茶家的下場。為做事向來有始有終的老友唯一一件不得不半途而廢的大事業做個了結。
讓他看見繼承他遺志的人,全新時代的開啟,讓他安心的長眠。其實,就是這么簡單。
“並不是這片黑暗讓茶家的人瘋狂。它一直待在這裡——全是當事人經不起誘惑的緣故。當初明明這么說過,你還——”
——最後的善後工作。既然要幫就幫到底,這樣我才能放心地走……
“你這個笨蛋,的確是死性不改。甚至來不及見英姬一面——”
——當初是哪個笨蛋不讓死人好好安眠的。
“我不希望你平白犧牲——!”
當時他反對,但朋友一旦有所請求,他根本無法拒絕。
這個頑固的傢伙為了替愚蠢的胞弟收拾善後,貫徹自己的意志直到最後。
“我希望……你安心的離開……可是你這傢伙在最後的最後……”感覺到一絲微弱的,似是嘆氣的溫柔笑聲。
——我走了,霄……
接著,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鴛洵走了。前往連身為仙人的他也無法接近的地方。他的魂魄鎮守在廟宇的最深處,阻止緩緩竄出的黑暗。
唇瓣顫抖著。
“……安息吧,鴛洵——祝你有個好夢。”
畢生也忘不了,與親愛的友人共度的這段奇蹟般的五十年。
---------黑之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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