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偉章(作家)

羅偉章(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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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偉章,男,1967年生於四川宣漢縣,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現居成都。1989年畢業於重慶師範大學中文系。著有長篇小說《飢餓百年》、《不必驚訝》、《大河之舞》、《磨尖掐尖》、《太陽底下》、《空白之頁》、《聲音史》等,中篇小說集《我們的成長》、《奸細》、中短篇小說集《白雲青草間的痛》,散文隨筆集《把時光揭開》、《路邊書》。曾獲人民文學獎、全國讀者最喜愛小說獎、華文最佳散文獎等。小說多次入選全國小說排行榜。系全國文藝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羅偉章
  • 國籍:中國
  • 出生地四川省宣漢縣
  • 出生日期:1967年
  • 職業:作家
  • 畢業院校:重慶師範大學中文系
  • 主要成就:人民文學獎 
    中篇小說選刊獎
    全國讀者最喜愛小說獎 
  • 代表作品:飢餓百年,不必驚訝,我們的成長,聲音史 
人物作品,長篇小說,中篇小說,小說集,散文隨筆集,任免信息,創作歷程,人物訪談,個人成就,

人物作品

長篇小說

《飢餓百年》:百年飢餓史,百年鄉村史。重慶出版集團重慶社出版
《不必驚訝》:傳統文明在分裂和重逢中,給人和與人有關的一切事物帶來的精神疼痛。四川出版集團四川文藝出版社
《磨尖掐尖》:高考背後的硝煙與黑幕。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大河之舞》:神秘消失的民族,浪淘千古的大河,遍布隱喻的傳奇故事。
《太陽底下》:重慶大轟炸背景下,人心的幽暗。尋找祖先,最終看到的是自己。作家出版社出版。
《空白之頁》:抗日戰爭背景下知識分子的精神困境。作家出版社出版。
《聲音史》:鄉村的隱秘心靈史。十月文藝出版社出版

中篇小說

《姐姐的愛情》:《青年文學》2003年第6期。
《生活的門》:《當代》2003年8月中篇小說專號。
《我的同學陳少左》:《青年文學》2004年第1期。《小說選刊》2004年第3期轉載。
《我們的成長》:《人民文學》2004年第7期 。《中篇小說月報》2004年第8期、《小說選刊》2004年第9期、《小說精選》2004年第9期、《中篇小說選刊》2004年第5期等轉載,多家報紙連載;收入由《小說選刊》編選、灕江出版社出版的《2004中國中篇小說年選》、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出版的《21世紀年選系列·2004中篇小說》,進入2004年下半年全國中篇小說排行榜。
《故鄉在遠方》:《長城》2004年第5期。《中篇小說選刊》2005年第1期轉載。
《我們的路》:《長城》2005年第3期。《作品與爭鳴》2005年第11期、《小說選刊》2006年第1期轉載,被《文藝報》、《文學報》列入專家推介榜,《光明日報》、《人民日報·海外版》等多家媒體評介,入選取中國小說學會2005年度全國小說排行榜。
《夏天過後是秋天》:《清明》2005年第3期。收入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新寫實小說系列”叢書,改標題為《代價》。
《誰在喧譁》:《芙蓉》2005年第4期。
《大嫂謠》:《人民文學》2005年第11期。《中篇小說月報》2005年第12期、《小說選萃》2006第1期轉載,多家報紙連載;《南方文壇》、《當代文壇》、《光明日報》等多家報刊評介,被稱為“底層敘事”的力作;入選北京大學編輯出版的《北大年選·2005小說卷》,進入2005年度下半年全國小說排行榜。
《狗的一九三二》:《十月》2006年第1期。《中篇小說月報》2006年第2期轉載,《文藝報》等評介,稱這部小說“全篇始終在奇異的想像中展開”。
《水往高處流》:《清明》2006年第1期。《中篇小說選刊》2006年第2期轉載,收入“2006年度中國優秀中篇小說選”。
《心臟石》:《長城》2006年第1期。《文藝報》等評介,稱該小說“現實的眼光,批判現實主義的寫作立場,都讓小說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尊嚴”。
《變臉》:《人民文學》2006年第3期。《小說月報》2006年第5期、《小說精選》2006年第5期、《中篇小說選刊》增刊、《小說月刊·選刊版》轉載;《文藝報》等發表評論。
《我們能夠拯救誰》:《江南》2006年第2期。《小說選刊》第4期、《小說月報》第6期轉載,《小說選刊》發表評論《無奈中的掙扎與堅忍》,認為該小說在表現知識分子方面,找到了“第三種方法”。入選中國小說學會2006年度全國小說排行榜。
《世界上的三種人》:《中國作家》2006年第4期,《小說選刊》2006年第5期、《小說月報》2006年中篇小說專號轉載。《小說選刊》發表評論,認為“這是一部久違了的好小說”,“觸及了當代人文倫理的敏感處,對當代人的生活有重要的反思、反省和啟示意義”。
《水》:《上海文學》2006年第5期,《中篇小說月報》2006年第7期轉載,《文藝報》等多家媒體發表評論,認為“小說以縝密的敘述演繹了人性的殘酷與陰暗”。
《舌尖上的花朵》:《青年作家》2006年第6期。該刊評論認為,這部小說“體現了作家對人性深刻的洞悉,安靜、從容不迫的敘述,讓我們找到久違的親近大地、天空和自然的方向,讓小說有了更高的品質和視野”。
《路上》:《紅岩》2006年第4期。
《奸細》:《人民文學》2006年第9期。《小說選刊》2006年第10期、《中篇小說月報》2006年第10期、《中華文學選刊》2006年第10期、《小說月報》2006年第11期、《小說精選》2006年第11期轉載,多家報紙連載。
《明天去巴黎》:《現代小說》2006年立秋卷。《中篇小說選刊》2006年第6期、《上海小說》2007年第2期轉載。
《潛伏期》:《十月》2006年第6期。
《漂白》:《清明》2007年第1期。《小說月報》中篇小說專號、《中篇小說月報》2007年第5期轉載。
《最後一課》:《當代》2007年第2期。《中篇小說月報》2007年第4期、《小說月報》2007年第5期、《作品與爭鳴》2007年第5期轉載。
《紅瓦房》:《北京文學》2007年第3期。《中篇小說選刊》2007年第3期轉載。
另在《天涯》等發表短篇小說和散文隨筆多篇,其中短篇小說《獨腿人生》收入《中學語文實驗教材》。

小說集

《我們的成長》
羅偉章部分作品集羅偉章部分作品集
《奸細》
《白雲青草間的痛》

散文隨筆集

《把時光揭開》
《路邊書》

任免信息

2016年12月29日,四川省作家協會第八屆全委會第一次全體會議在成都舉行。會議投票選出省作家協會新一屆領導機構,羅偉章當選為四川省作家協會副主席。

創作歷程

底層展現自由的路徑
羅偉章最受關注的小說《我們的路》、《大嫂謠》等寫的都是底層生活,因而在人們的言說中,他有了一個特別醒目的身份:“底層作家”。也似乎只有作為“底層寫作”的“主力作家”的命名,我們才能在眾多的青年作家中輕鬆找到羅偉章的身影。然而,羅偉章坦言自己並不接受這樣的文學命名。他說:文學只有好壞之分,與題材、地域、流派等等無關,文學沒有邊界。而且他對“作家”這個稱呼表示警惕,顯然他更喜歡“寫作者”這個詞。“‘作家’給人一種功成名就的印象,‘寫作者’卻是在行動,而所謂作家也無非是為人的心靈找到一條通向自由的路徑。”
“大多數走上文學道路的人,生命里都留有一塊傷疤,你不得不面對它,當你把它傾吐出來形成文字,就是一種表達。”
在給一位朋友的小說集所做的序言中,羅偉章寫道:大多數走上文學道路的人,生命里都留有一塊傷疤,這塊疤別人看不見,甚至寫作者自己也看不見,但它活著,它不斷提醒你去舔食初始的疼痛,不斷挑戰你的尊嚴。你不能不管它,你得面對它,當你傾吐出來,形成文字,就是表達。對羅偉章而言,這塊傷疤或許就是記憶中童年經受的飢餓和苦難。
童年回憶
羅偉章老家在四川省東北部,那裡勉強屬大巴山系,土黃天青,出石頭和荒草,不大出莊稼,更不生錢。在他很小的時候,那裡發生過一場天災,莊稼最需要雨水的時節,卻是七十三天滴雨不下,害得方圓數百里顆粒無收。這段飢餓的日子,在羅偉章的生命中留下了無可磨滅的印記。他說:“許多人都在讚美藍天,但我看到藍天,就會想起那段日子,就有飢餓的感覺,分明剛剛吃飽了飯,這時候又餓了,厲害的時候還餓得肚子痛。飢餓對人的打擊相當大,它展現出的力量,超過了革命和戰爭。”
對他打擊最大的還是母親過早地去世。羅偉章回憶說:我母親得病的起因僅僅是感冒,她不願意花一分錢弄藥,還像男人那樣掙工分,結果病越拖越沉,終於很快就起不來了。母親去世那年我六歲,正是往母親懷裡撲的年齡。而那時我的妹妹,只有兩個月大!妹妹吃不到母親的奶,聞不到母親的體味兒,醒來就哭,哭累了就睡,父親抱著她去村里尋奶吃,那些正奶孩子的婦人,乳房癟癟的,自己的孩子也吊不住,哪有多餘。她是怎么活過來的,我至今想起來是個奇蹟。現在,妹妹也是過三十的人了,而且是個高個子,可我每次看到她,都聽到一個嬰兒微弱的哭聲。
對於寫作的影響
苦難的童年生活對羅偉章的小說創作起著決定性的影響。談到所謂“底層寫作”的緣起,羅偉章說:“我過著那樣的童年,看到的是那樣的人生,不寫那些該我寫的,你叫我寫啥呢?現在,我的親人和村裡的絕大部分年輕男女,都到外地打工去了,他們的故事我經常聽到,他們的感情我能夠理解,不僅僅是理解,還感同身受,很自然地就會在一個恰當的時候將其表達出來。”落實到具體的文本上,不說他那些主要寫“底層生活”的小說,即使中篇《奸細》、長篇《尋找桑妮》、《在遠處燃燒》這些看似與“底層寫作”有距離的小說,在羅偉章看來,其中對世界的缺乏安全感,對價值判斷的疑惑,都很顯然還是受著童年記憶的影響。
“小說是要表達某種意義的,而這種意義,不是某一個人也不是某幾個人的意義,而是能夠引起共鳴的意義。”
有評論家說,羅偉章的小說總是輕輕地打開一扇門,讀者只要進了這扇門,就會發現,裡面是一個越來越深廣的世界,從對現象的考察,深入到對價值疑難的剖析以及對靈魂的追問;羅偉章總是在沉著的敘述中,從容不迫地展示出引人深思的藝術說服力。儘管我們有理由認為,近些年來,不少作家無意也無力對社會、時代做出發言,甘心於自我玩味的歷史敘述、風花雪月的私性寫作中編織自己的文學版圖。不過就“底層生活”的書寫而言,它作為一種文學表達始終存在,打工文學的興盛就是一個顯著的例子,但羅偉章在眾多“底層生活”的寫作者中脫穎而出,卻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而這個“奇蹟”的謎底或許就在於他不僅僅是為底層而寫底層,他的筆觸抵達了更深遠的境界。
比如飢餓、苦難,可以說是“底層寫作”中很難繞開去的文學命題,有了苦難的童年記憶,羅偉章似乎更有資格在自己的小說中對此做出有力的反映,而事實上他卻表現得非常謹慎,他無意於為“底層”代言,他相信文學創作是個體心靈的回聲,只寫自己眼睛裡和心靈中的世界。羅偉章說:我們需要不時回到自己的內心,想一想我們走過的路,想一想時間的問題,生命的問題,死亡的問題,宇宙的問題,再想一想這個大地上的事情,也就是跳出自己,想一想你的近鄰,想一想遠方的人們,想一想正在遷徙途中的野馬、正在消失的森林和滅絕的物種,好好想吧,想出味道來了,你再問問自己: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這樣的思索,在他的眾多小說中都得到了清晰的、富有力量的表達。羅偉章在小說中把對底層的關照上升到某個高度,由是讀了他的小說總能讓讀者產生一種久違的崇高和厚重的感覺。

人物訪談

□ 李永康
羅偉章簡介:1967年生於四川宣漢,1989年畢業於重慶師範大學中文系,現居成都。先後做教師、編輯、記者、自由撰稿人。出版有政論《北京關注下崗》、藝術論著《畢卡索》(與劉華合著)、《跨世紀對話》(與張育人等合著)、長篇小說《妻子與情人》、《懷念愛情》、《指向死亡的寶藏》等五部。近兩年主要從事中短篇小說及小小說創作,在《天涯》、《當代》、《青年文學》、《長城》、《芙蓉》、《百花園》等國內十餘家刊物發表作品。
李永康(以下簡稱李):羅偉章先生,儘管在讀者的眼中,你發表的長、中、短篇小說的數量(僅指篇目)比小小說的數量多,甚至影響更大一點,但我這次採訪你的話題還是要局限在小小說的範圍內,這有點削足適履的做作,對你不公平,可也沒辦法,因為我有私心——偏愛小小說;另外,我的報紙讀者也大多是小小說愛好者。
我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是:你是怎樣想到寫小小說的?你寫第一篇小小說之前系統研讀過類似的作品嗎?
羅偉章(以下簡稱羅):首先說明,我的創作還談不上什麼影響,從事寫作的人那么多,而且高手如林,無論從哪方面說,我都無法與他們相比。
至於為什麼寫小小說,我沒刻意去想。寫成啥樣是根據素材來定的,這個東西只能寫成小小說,就不把它弄成短篇。勉強打個比方:如果小小說是一粒石子,扔過去傷不了人,卻能給人痛感;如果把這粒石子用一團棉絮包起來,連給人痛感的力量也消解了。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雖然懂,但很多人還是願意在石子外包上棉絮,比如我那篇《拾荒者》的小小說被《文藝報》轉載後,一個作家朋友看到了,提醒我說,以這些情節為線索,再加些人物進去,就可以弄成中篇甚至長篇。我知道這是一片好心,但不會這么做。對多數創作者來說,“數字”不僅成為誘惑,甚至成為標準,然而數字本身不能帶來榮光。藝術需要直達生活的本質,需要擠奶而不是發水;“發水”給創作帶來的最大傷害,是把那一點有意思的東西淹沒和稀釋了。很多人之所以能夠終生從事創作,就因為覺得“有意思”,從大處說,只有誠實的勞動和誠實地給予才有意思,“發水”只是敷衍,不會有意思。認真一輩子難,敷衍一輩子也不會輕鬆。
我至今沒有系統地研讀過小小說,但讀到一篇有力度的小小說總能給我留下深刻印象。許多人都嚮往並追求“精悍”這種人類最高級的思維,我也是。
李:應該說你是幸運的,高中畢業考大學,大學畢業很順利地走上了工作崗位,有了固定的職業和不菲的收入,讓很多人羨慕。突然間,你卻自己打碎了這個“鐵”飯碗,舉家遷居,遠離故土,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過起了“隱居”的生活,這讓人大惑不解。你能談談離職的原因嗎?
羅:這問題以前也被人問起過,我的回答是:對文學的熱愛,是惟一的原因,所有的原因。當然在單位上也能搞創作,現在寫得很好的那批人,很多都是業餘作家,但我以前在一家報社,又負點兒小責,類同於部隊上當連長的情形,在某個範圍內你是頭兒,但凡事又必須沖在前面,這占據了我的白天,有聊和無聊的應酬又占據了我的夜晚,我沒法寫作。我多次想調到寬鬆一些的單位,但均告失敗。如此,留給我的只有一條路。你看我已是三十大幾的人,再不拿出點手段,我就白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其他一切道路對你都是宿命的道路,如果我不認真寫點東西就老,就死,我就只是在舔生活的盤子。這樣說好像我在文學上有多大的志向,其實不是。人生只有一次,從人道的角度講,只要不違法亂紀,不妨害他人,每個人都該做自己想做的事。當然,你脫離了別人為你規定好的軌道,其艱辛就自不待言,但既然選擇了,就必須有勇氣付出代價。世間的每一種選擇都需要付出代價。
李:你是怎樣中文學的“毒”的?文學究竟給你帶來了什麼?還有,你寫的東西又會給讀者什麼幫助?
羅:我想,大多數中文學之“毒”的人,都因為事先喝了苦水,生活逼使他把苦水吐出來,形成文字,就是表達。我六歲就死了母親,母親沒死幾天,別人就拆了我家的房子,說地基是他祖上的。那時候我妹只有兩三個月大,雖然鄉親們把本就不充足的奶水餵她一點,但畢竟吃不飽,而且嗅不到母親的氣息,醒來就哭,哭累了就睡。那種哭聲至今還常常刺痛我的神經。母親是個能幹人,她去世前,父親里外不管,她這一走,所有的擔子都扔給了父親。父親領著一家人,把日子一步一步地扛。那時候農民的主要任務是保命,一般不太重視讀書,但父親硬是讓我念了大學,為給我借錢,父親神思恍惚,曾三次摔下數丈高的懸崖,雖都幸免於難,但每次都在床上呻吟一二月之久。父親的勤勞、執著和堅韌,是我一生的榜樣。活到現在,我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是念國中的時候——廚房一個認識我的師傅見我終年吃不上肉,便偷偷把一份燒白扣進了我碗裡,我捨不得吃,把肉刨出來鎖進木箱,要給父親帶回去;那是春末的一個星期三,我們要星期天才能回家,肉身上長了很深的白毛,父親用開水把白毛洗去,流著眼淚,一綹一綹地撕下來,分給我的兄弟姐妹們吃。
文學給我帶來的,是讓我知道一個人要明白地活,所謂明白,就是知道自己是誰,再就是福克納說的,要有榮譽、同情、自豪、憐憫之心和犧牲精神等等人類永恆的真情實感,歸納起來就是愛。我的作品能給讀者什麼幫助,我不敢說。
李:有一次,大概是在你家裡同你聊天的時候,聽你說過,你上大學的時候曾將但丁的《神曲》倒背如流,至今也有“黎明前的閱讀”習慣。也就是說,在閱讀方面你是深有體會並下過一番苦功夫的,那閱讀的樂趣又在哪裡?你都喜歡讀哪些書?
羅:《神曲》也不是都能背,只限於其中的《煉獄》篇。閱讀給我的樂趣超過任何東西,包括寫作。我一直認為,人類的智慧跟科學不一樣,它不隨時間的推進而發展,許許多多美好深邃的思想,埋藏在歷史的河流里,許許多多“每日都面對永恆”(海明威語)的著作家,在時間的深處孤獨地吟喔。通過閱讀,我認識了那些思想,成了書的朋友,也成了著作家的朋友。你問我喜歡讀哪些書,我就喜歡讀那些能夠成為我朋友的書,它的基本格調不是鬥爭的,而是寬愛的抑或憂傷的,是與萬事萬物榮辱與共的;其中最高級的部分,是能引領我走向自然,回到童年。
李:讀到你發在《江南》雜誌的隨筆《黎明前的閱讀》時,我對你的思考不是很在意,卻對以下的這段話興味頗濃:“通常情況下,我不喜歡那些以著書數量來衡量自己成就的人,當然也不大讀那些人寫的書。每當我看見有人把自己寫的書擺在最顯著的一角,有人去他家(不管這人是誰),就拉著客人站在書前炫耀一番,客人臨走前簽名送上一冊甚至幾冊(不管客人要不要),我的心情就很不好。”這讓我也很不好受:我也曾經自費印過兩本書,也是不管別人喜不喜歡(有些是朋友索要)就贈了出去。當然結果是:別人(包括朋友)也不會輕易把時間花在這些書上,尤其不能在“黎明前閱讀”,浪費了時間和資源。難怪你要呼籲《搶救對季節的感覺》。浪費資源等於破壞大自然,破壞大自然等於扼殺生命。這種現象在快餐文化和通俗文學裡面比較嚴重,小小說界也出現了苗頭:以創作數量(多是自我抄襲)和紙本印刷冊數取勝,真正的精品微乎其微。
羅:哪怕才華豐沛得如大江大河的作家,精品也不容易產生,但對精品的渴望卻應該成為一個好作家必備的精神素質,這種素質最可寶貴的地方在於“不妥協”。我上文所說的那類人,與這種素質剛好相反,不僅向世俗妥協,還向自己的無能妥協。向自己的無能妥協的極端形式,就是凡出己手,便字字珠璣。我認識一個作家,出了一部可以說很不好的長篇,請朋友寫評論,那評論員說:該書展示了《悲慘世界》一樣壯闊的生活圖景。見報之後,作家大發雷霆,並跟那寫評論的朋友絕交,原因是他的小說是獨創,不應該和《悲慘世界》扯到一塊兒。我認為人活到這份上,也就夠悽慘的了。我的所指是這類人。說到你,事實上,我找你要書不下三次,可惜你就是不給我。
你說的小小說界出現的苗頭,一點不假,全國每年出產小小說數萬篇,但真正有質量的太少,除了自我抄襲,還模糊文體;許多以小小說標榜的其實是小品。這個問題,我曾向你提起過的河北作家楊金平多次在電話上跟我討論過。小小說的中心詞是小說,這一點把握不住,小小說就不可能成為與長、中、短篇並列的小說品種。那種買一回菜就寫一篇小小說、跟辦公室的同事聊幾句天就寫一篇小小說的弄法(發現了特殊的意義除外),展示給人的不是小小說的繁榮,而是小小說的廉價;其直接後果是戕害這種本來就不成熟的文體。
李:你和你夫人現在是靠寫作生活——也算得上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以自由寫作者為職業的特殊家庭(毫無其他收入)。有沒有生存的緊迫感和壓力?有沒有計畫每天必須寫多少字?
羅:生存的緊迫感無時不在,有時我正寫到興頭上,突然想到馬上有一筆什麼開銷或者可能的開銷,就停下手,垂下頭,半個小時一動不動。但老實說,這並沒從根本上動搖我們內心的安寧。我覺得定居法國的越南僧人一行禪師有一句話說得好:“我們的力量來自我們的安詳,內心深處的安詳。這種安詳使我們堅不可摧。”由於此,我們不可能規定每天必須寫多少字,只是知道每天必須勞動。“勞動”這個詞是所有辭彙中最讓我感動的一個。
李:還是回到小小說的話題吧。你去年在《百花園》發表的小小說《獨腿人生》,不僅被多家刊物轉載,收入多種選本,而且還連續獲了兩個大獎:一是《小小說選刊》兩年一度的優秀作品獎;二是中國微型小說學會主辦、《金山》雜誌承辦的年度評選一等獎,你是如何看待評獎和作品被轉載的?
羅:得獎和作品被轉載,都讓我快樂。但如果下筆之前就想到這些,那就沒法寫了。
李:你對小小說這種文體是怎樣認識的?
羅:對此前面已經說到一點,說過的就不重複。除了把握文體特質之外,就是小小說必須有親和力。這有讀者的因素,更是小小說的“小”字決定的。有親和力的東西都必須是明朗的,那么短的篇幅,對作者的要求就是一針見血,如果針尖一挑,流出來的是水而不是血,小小說就敗了;如果流出來的不僅是水而且是髒水甚至膿水,那自然更不在我們討論的範疇。明朗跟明確不同,跟單薄更不同。比如一棵樹,我們清晰地看到了它,但也摸到了它的溫度,聞到了它的氣息,同時也感受到了陽光的照耀、枝葉的扶疏、鳥雀的呢喃甚至這棵樹生長的力量——這是明朗;如果我們看到一棵樹,它就僅僅是一棵樹,沒有自己的生命,也不與其他生命發生聯繫,就與明朗無關。另外,我曾在《百花園》發表短論,名叫《氣氛大於故事》,是針對有人說“故事是小小說的靈魂”而言的,論者不僅認為故事是小小說的靈魂,還認為小小說都必須有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尾。我覺得,有一個精彩的故事當然幸福,但如果把給故事一個超常規的結尾作為標準就很可怕,生活中沒有那么多“超常規”,悲苦哀愁,賞心樂事,早就融入我們的生命體內,如“水消融於水中”,小小說的謎人之處,就在於捕捉那“消融”之前一瞬間的態勢,即“內心的衝突”;在這裡,故事已退居次席,作品的氣氛成了主宰——我把這作為衡量一篇小小說是否具有藝術含量的試金石。有一次我倆談到歐·亨利的小小說,你說雖然知道他結尾要變,可怎么也猜不中他將如何變,這當然是高手,另當別論。
李:最後,請你談談創作長、中、短篇小說及小小說的感受。
羅:有人說寫長篇是智力長跑,但必須是寫好長篇才有資格這么說,我已經出版的那幾部長篇,都說不上好,自己感覺滿意的卻遇到出版方面的諸多困難,至今擱置在電腦里。寫長篇的最大誘惑在於“打楔子”(也就是把一些多餘的東西往裡面擠),因為它給予你那么多機會,所以對於一個嚴肅認真的寫作者最需要提防。寫中短篇對一個作者的磨練是全方位的,除了結構的因素,還有角度、語言特別是對描寫細節的悟性——當然只要是搞小說創作,無論寫哪一個品種這些都離不了,但我覺得中短篇對這方面的要求似乎更高些,所以每寫一個中篇或短篇小說,我都讓自己緊起來。小小說是凝練的藝術,是智慧的閃光,我認為其關鍵因素在於善於發現,一粒沙里看世界事實上不可能,但一雙敏銳的目光和一個會思索的頭腦,卻能看出曾經有人帶著歌哭悲歡從此走過,而且還會有人從遠方走來。

個人成就

近年來,羅偉章的小說頻頻在全國重要文學刊物上發表,許多小說占據大刊頭條,而且多被轉載並收入各類選本,僅去年,他就先後獲得中篇小說選刊獎、人民文學獎、小說選刊獎等多種獎項,並被有關專家稱為“在近年活躍的同輩當中,分量最重、最突出、最值得關注的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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