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商人

金一鳴創作的三十集電視連續劇,講述了清朝時期的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等人在外商擠壓下艱難經營商業的故事。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湖州商人
  • 編劇:金一鳴
  • 集數:30
  • 主角:唐生豪、藍竟成等
  • 年代:清朝
劇情介紹,故事精要,角色介紹,湖商由來,

劇情介紹

  • 實業報國
光緒八年。風雨之夜。
湖州商人
馬蹄聲急。
這天就寢前,紫禁城儲秀宮裡的慈禧太后破天荒地接到了三名驛差晝夜兼程送來的急件,而這三封急件的事項,竟然全部與皇糧命脈大運河終端和綾羅綢緞的最佳產地浙江湖州府有關!
慈禧聽了三件令她頭痛且事關國運的大事:一是中國駐英公使商務隨員何西園未經許可,邀請龐大的英國絲商代表團到湖州參觀考察。洋人的代表團不去京城朝拜皇上而直奔湖州,眼中還有皇上么?
二是絲商藍竟成欲在上海開辦私人機器繅絲廠,這在大清朝是破天荒的事,壞了工業應有朝廷主辦的規矩。簡直目無綱紀,膽大妄為!
三是大清國最大的外洋輪船碼頭——上海金利源(十六鋪)碼頭的產權所有者顧福昌去世,英美兩國領事館命令所屬單位懸半旗致哀。與此同時,對金利源碼頭所有權的爭奪,已經到了弩拔劍張的地步。英美洋行放言不惜付諸武力解決爭端,年輕氣盛的商人唐生豪則志在必得。他們的後台,分別是英美領事館和家資侔國的唐氏家族。從某個角度講,這也是英美政府和中國朝廷的較量。令人震驚的是,何西園、藍竟成和唐生豪都是湖州商人,且都是留洋歸來的二十多歲的初生牛竇。
慈禧得報,面有慍怒。忍不住問,湖州是個什麼地方?湖地的商人怎敢如此張狂又如此不守規炬?旁邊的太監告訴她,湖州向來是個要事情的地方,想當年康熙帝的龍椅還沒有坐熱,湖州就鬧出了本朝第一大案“莊氏明史案”,被殺和被流放者不下兩千人。
李鴻章告訴慈禧,他與太平天國的最後一場大仗就是在湖州打的。湖州是大清國的魚米之鄉、絲綢之府,是科舉以來出進士最多、出狀元第二的地方。故此,被外界誣為“清朝最大文字獄”的“莊氏明史案”出在湖州才不足為奇。他要太后特別注意的是,湖州的絲商群體家財萬貫者不計其數,僅其所轄的小鎮南潯,絲商們的資產就達萬萬兩白銀之巨,遠遠超過了朝廷戶部的庫銀。當年“微商”的巨擎胡雪岩全盛時期的家資兩千多萬兩白銀,“晉商”首富太谷曹家一千兩百萬兩白銀,如今的湖商里,至少有四家超過或達到了這個數字。還有,如今的上海租界,一半以上的房地產是湖州商人的物業,上海實乃湖州商人的天下!
慈禧聞言,心中震動,面色大異,沉默有頃。面對富可敵國的湖商,這個向以能幹著稱的女人,一時也沒了主意。畢竟,大清國出口貨物的九成是生絲,生絲中的九成是湖州的“輯里湖絲”,這可是關係到朝廷稅收、朝廷能否用這些稅收圓一個強國夢的大事啊。儘管有保守的大臣以為湖商財大氣粗、有恃無恐、謀危社稷,慈禧還是覺得,對湖商們的膽大妄為,還是依李中堂的意思,當謹慎對待為是。
就這樣,在朝廷睜一眼閉一眼的默許下,穿梭於湖州、上海兩地的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依舊我行我素,各行其是。金利源碼頭寸土必爭,機器繅絲廠照建不誤,英國絲商代表團沿申湖水道西行湖州。但是,默許的事情並不保險,朝廷對新生事物的不置可否,為其翻臉不認賬留下了血腥的餘地。
其實,令慈禧頭痛的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已經是湖商的第二代了。他們的前輩早在第一次鴉片戰爭即大清的國門被轟開之前,就做起了間接的生絲出口貿易。那時,官家收購生絲的“京莊”,民間從事外貿生絲及成品的粵商“廣莊”,全在湖州及其轄鎮南潯安營紮寨,因為全中國乃至全世界最好的絲,就是湖州的“輯里湖絲”。這要得益於古代湖州及周邊地區的絲綢業發展迅猛,而中國絲綢一直是歐洲人嚮往渴求之物。在趨之若鶩的國際市場上,絲綢的價格是高於白銀的。
1842年《南京條約》簽訂,中國被迫開放東南五口。唐家、藍家和何家以上海開埠為契機,直接——而不再通過廣商——販絲於上海,開設各種絲業行棧,或做洋商代理(絲通事),將上海作為湖州與洋務之間最便捷的中間站。太平天國事件使唐、藍、何三家及其他的湖州絲商攜家帶口乾脆駐紮上海,從絲販子成為名副其實的絲商。湖州尤其是更靠近上海的南潯,由此成為大都市的後花園,湖州和南潯因此而進入最為輝煌的建設與繁華時期。
在唐、藍、何三家的父輩手裡,經營一兩湖絲可獲二兩白銀,而當時最高的造屋價每間平房僅為五十銀元(約合三兩半白銀)。如此,唐、藍、何及其他湖商便廣置土地,大興房產,形成了一個暴富的湖州絲商群體,也形成了湖州極度畸形的繁榮現象。唐、藍、何三家的第一代絲商除了死於非命,都已功成身退,把生意讓給了下一代。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就是湖商中的三匹名不見經傳的黑馬。但他們方才上場,便就驚動了朝野。英文版的《北華捷報》和中文《申報》很快報導了這三件大事。
狡滑的或者說是束手無策的朝廷對此沒有下文。
唐、藍兩家卻為此鬧得炸開了鍋。唐生豪和藍竟成分別受到了他們的父親唐濟遠和藍憲初的氣勢洶洶的斥責,兩個家庭的父子之間幾乎要鬧到斷絕一切關係的地步。
何西園的父母死於太平軍殘餘太湖強盜之手,再說又是家中的老大,行事本可天馬行空,較少約束。但是,藍家兄妹在失去父母后,是由唐家照管長大的。還有何西園的妹妹何佩蘭和唐生豪系指腹為婚,成親的日子已指日可待。因了這層關係,唐濟遠對兒子的反對,同樣要反對到何西元身上。然何西元也不買他的賬,弄的恩人唐濟遠十分不快。
顯然,新事物的破繭而出,不但要冒著被朝廷收拾的危險,還要頂住來自家族的壓力。
然則,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三人冒這么大風險,並不是為了標新立異出風頭,實為形勢所迫的高瞻遠矚。金利源碼頭乃進出口咽喉,為洋人還是國人掌控,後果不言自明。邀請英國絲商代表團來華,是為了與勢頭日益強勁的東洋絲商搶占生絲在國際市場上的份額。創辦機器繅絲廠,則為中國的手工繅絲已越來越不能適應西歐的工業化織造進程。在光緒八年公元1882年的春天,這三件事情,無論對國家還是對這三位青年湖商,都是事關生存和發展的大事。
李鴻章對光緒帝和慈禧說,面對外資的侵入,大清的工業如一味沿習“官督商辦”的形式,勢必影響我工業的後續發展,勢必落在對我大清國虎視眈眈的東洋人之後。卑職以為,該是讓民間放開手腳大辦工業的時候了。對此,光緒帝是完全贊同的,慈禧則不陰不陽地說,那就讓他們試試吧。
英國絲商代表團抵湖,參觀了湖州的蠶桑,目睹了“蠶花娘娘”的風采,見識了手工繅絲,吃了從未吃過的千張冬粉,得了神奇的書寫工具“湖筆”,留下了“東方威尼斯”的讚譽,心滿意足而去。
但在上海,唐生豪與英美洋行對金利源碼頭的爭奪可不那么順利。在雙方談判不果的情況下,英美洋行叫來了工部局警察和萬國騎兵團;唐生豪召集了青洪兩幫的數百名弟兄,在金利源碼頭擺開了針尖對麥芒的陣勢,一場流血衝突箭在弦上!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即將嫁入唐家的胡佩蘭遭綁架。電話打到上海的唐府,索要贖金五十萬兩白銀,而這正是唐生豪購買金利源碼頭所要花費的數字,再加電話打到唐府而不是胡府,顯然對方的矛頭是對著唐生豪來的,可見綁匪非一般雞鳴狗盜之輩,而與爭奪碼頭有關。
事情傳到湖州,唐家亂作一團。唐濟遠遄赴上海,劈頭蓋臉對著唐生豪就是一頓訓斥,責怪他與洋人作對惹火上身。唐生豪經與藍竟成和胡西園商議,從銀行提出連號美鈔交與綁匪,得以解救胡佩蘭。後綁匪使用連號美鈔被抓獲,供出幕後操縱者系英美洋行的大班。為名譽考慮,英美洋行只得放棄對碼頭的購買權。至此,對金利源碼頭的爭奪,以唐生豪的大獲全勝而告終。
這時,唐生豪的婚事擺到了唐家的議事日程上。不料唐生豪以事業為由,決意推遲婚禮。這就不但遭到了全家人的指責,也遭到了好友胡西園的怒斥。在這場對錯莫辨的爭執中,另一位好友藍竟成處在了左右為難的境地。因為,妹妹藍嘉麗對唐生豪的愛慕,至少在藍家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可嘆倔強的唐生豪就是不肯結婚,誰都拿他沒有辦法。唐生豪勉強答應,一場風波暫告平息。
藍家的“公和繅絲廠”很快建成投產,此乃中國的第一家機器繅絲廠,有法國絲車一百多部。此後,唐家、藍家和其他湖商的機器繅絲廠如雨後春筍般在上海、湖州、杭州等地建成投產,絲車總量達到了數千部之多。湖商們的生絲一下子從每兩47法朗的出口離岸價,上升到63法朗。唐、藍、何三家的生意由此進入了高速發展的快車道。這一下,唐濟遠和藍憲初才真正知道了什麼叫“後生可畏”。
但是,父與子的矛盾不會到此為止。唐生豪為在湖州接待歐洲客商,打算建一座西歐巴洛克式的樓房,不但要延請洋人建築師設計,建築材料也都要來自法國,這又是破天荒的事。中國人住洋人的房子,成何體統?此舉在唐家掀起軒然大波。爭執的結果,唐生豪作出妥協,同意把西式洋樓建在粉牆黛瓦的中式房屋中,為的是不被外人窺視,以免閒言雜語。
唐生豪的開風氣之先,引發了湖州乃至南潯小鎮上建筑西洋式房屋的風潮。轉眼之間,一幢幢西式洋樓拔地而起,形成了非通商口岸城市絕無僅有的景觀。而一個個私家園林的建成,使得湖州和南潯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上海後花園。
眼看著這些私家花園的建成,唐生豪的哥哥唐生邁和妻子有點坐不住了。資產不如唐家的富戶都造起了花園,唐家憑什麼不能有更大更漂亮的園林?一筆賬算下來,要建成這樣一座更大更漂亮的花園,花費至少一百萬兩銀子。唐生豪以為,唐家沒有必要和別人鬥富。這就惹怒了兄嫂,衝突由此爆發。
唐濟遠覺得長子長媳的要求並不過分,次子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左右為難。唐生豪趁機說,如果父親同意出資一百萬兩銀子造花園,就應該給他一百萬兩銀子,做一件他喜歡做的事。唐濟遠同意了。但是,讓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唐生豪把這一百萬兩銀子捐獻給了朝廷,為的是讓北洋水師再添一艘鐵甲炮船。其時,從德國購進一艘鐵甲艦不過一百萬兩,北洋水師的旗艦定遠號一百七十萬兩。唐生豪的敗家子行為,差點把父親唐濟遠氣死。
唐生邁和他的妻子第一次發出了要和敗家子分家的信號。
唐濟遠咆哮廳堂:你們要分家,除非我兩腳一蹬,死了!
繼唐生豪捐資購買鐵甲艦後,藍竟成捐資數十萬在上海和湖州建造棲流公所(收養窮人的機構),在青浦一口氣造了大小48座橋。何西園費十萬銀子賑災河南。在這三個人的心目中,獲利不過是手段,以實業富國強民、致力社會公德義事,才是他們的人生追求和終極目標。
唐生豪捐銀一百萬兩購買鐵甲船,在京城的文武官員中傳為佳話,同時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其時,朝廷的一品大員年奉180兩銀,月薪不過16兩。一位年輕的湖商出手如此闊綽,怎不令人瞠目結舌?於是,有大臣和太監給慈禧出主意,湖商們如此富裕,國庫又如此空虛,太后正為造頤和園的款項發愁,何不對他們增加賦稅,開源納錢呀。慈禧雖覺不妥,可由她主政的大清國財政已然破產的邊緣,此時馬屁精們的話不是完全聽不進去。
鑒於湖商們很難從洋人的銀行得到貸款,唐生豪、藍竟城、何西園聯合執上海生絲出口牛耳的湖商王慶昌,醞釀發起成立華商銀行。風聲傳到北京,來了位戶部侍郎,作為皇上的欽差大臣,召見所有湖商工廠主見面,先不表銀行可否成立的態,而要大家“努力報答皇恩”,增收產品稅。王慶昌第一個站起來反對,表示增收高額產品稅不利於工業發展。第二天,王慶昌獲“擾亂金融”罪下了大獄,幾天后“斬立即”,人頭落地,血濺湖州駱駝橋。
王慶昌的死,朝廷意在殺雞敬猴、敲山震虎。籌備中的華商銀行胎死腹中,高額產品稅在湖商實業家們的集體抗議和洋務派們的反對聲中降低了數字。此後很長一段時間,王慶昌的血仍在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的幻覺中飛濺。僅管這樣,唐生豪還是覺得,多向國家納稅乃實業家們應盡的義務。這時的他,還沒有感覺到一顆拳拳愛國之心面對一個腐敗政權的悲哀。
歲月如梭。寒暑輪迴。唐生豪和何佩蘭的婚期轉眼又拖了兩年。光緒十年的春天,唐家迎娶佩蘭的一應事務準備就緒。一直到這時,唐生豪才不得不向父親吐露真言,他與佩蘭是兄妹之情,非情人之戀,嘉麗才是他的真愛。唐濟遠聞言大怒:唐家向以誠信示人,這時來撕毀婚約,何以面對九泉下的何家先人?又怎么向街坊鄰居交待?唐濟遠怒聲高叫,跪下!
隨著父親的這一聲高喝,這位湖州和上海商界的風雲人物,也不得不彎下膝蓋,跪在了列祖列宗的遺像前,願從父母之命迎娶佩蘭為妻。而這一切,何西蘭和佩蘭是蒙在鼓裡的,這就為佩蘭的不幸埋下了不可逆轉的禍根。然婚禮是極其奢華極其隆重的。佩藍進門那天,唐家的深牆高院裡足足擺了一百桌酒,僅便飯正餐兩個席次,花費當在一位二品朝官兩年的年奉。
是日,藍家和何家的人都來了,客人中既有商賈鄉紳,也有平頭百姓。席間,嘉麗喝了很多酒,哭了,醉了。除了唐生豪和藍家父子,沒有人知道她醉酒的真正原因。婚宴之後,唐生豪攜新娘佩蘭挨家挨戶走訪鄰里,因為,按唐家一慣的規矩,凡窮苦人家的賀儀和喪儀,是要一律退還的。之後,新郎唐生豪開始了由兄妹情變為夫妻情的努力。他能成功嗎?這是藍竟成為之擔心的事,他不希望妹妹和好友之間鬧出什麼不愉快的風波來。
值得一提的是,唐生豪婚禮的客人中,有一位新科進士沈家本,此前他已在刑部秋審處任職,著有法律專著《內定律例稿本》和《學斷錄》等。讓唐生豪沒有想到是,此後發生的一樁教案,多虧這位湖州籍京官的幫忙,才得以通天。
此案史稱湖州“海島教案”,緣起美國傳教士勾結地方官,強占一處叫“海島”的地塊,逼使居民流落街頭,再加民間本有仇教情緒,引起民憤,眾怒愈演愈烈。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受民眾之託,向官衙告美傳教士。官衙怕洋人,以小事而不理。沈家本聞訊後向朝廷上奏摺,光緒帝為此發了兩道諭旨,因事涉國際,難於結案。唐生豪拍案而起,既然這樣,我們就告到美國本土法庭!三人遂將此案告至美國,逼使美國本土法庭主持公道。此案開創了中國人在美國打贏官司的先例。沈家本成為中國近代律法的開山鼻祖,那是後話。
私辦工業的湖商,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朝廷又樂見民間資本“摸著石頭過河”,江蘇等省的商人便也開始匯聚到辦實業的潮流中,中國的民族工業呈現出了生機勃勃的景象。作為實業家的領軍人物,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等湖商並不滿足,亦無半點鬆懈,步子反而邁得更大更快了,不但辦了更多的絲廠、綢廠、印染廠和地產,還辦了機器、發電、輪船、醬酒和麵粉等工廠。唐生豪還在湖州和南潯辦了電報局,這可是中國的第一家私辦電報企業,距1881年創辦的國家電報局只晚了幾年時間。
唐生豪事業順利,家庭生活卻並不如意。與佩蘭的夫妻生活倒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過分的客氣像是兩人中間隔著一層紙。雖然有了孩子,佩蘭卻覺得丈夫沒有把全部的感情、奔涌的熱血,男人整個兒的一切全都交給她。佩蘭為此落落寡歡、向壁垂淚,免不了要問:生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得到的總是否定的回答。唐生豪只有忙事業的時候是快樂的,因為有藍嘉麗在身邊。嘉麗是會英、法、意三國語言(湖州人稱“鳥語”)的奇女子,成為他在上海辦洋務的不可多得的幫手。嘉麗的開朗活潑給予他歡樂,嘉麗的情感攻擊令他退避三舍,作為一個品行端正的男人,唐生豪深陷在道德和情慾的抗爭中。
家庭的矛盾還來自哥嫂。他們覺得二弟生豪辦實業的步子邁得太大,投入的資金太多。畢竟,人到這個世界上來,不是為辛辛苦苦辦實業來的,榮華富貴、享受生活才是人生的目標和追求。唐家做買賣、辦實業的初衷,難道不正是這樣么?唐生豪的回答是否定的,他以為,自古金錢遠了親情,兄弟相殘;金錢蝕了氣節,賣國賣官;金錢迷了心竅,偷詐搶騙;金錢冷了良心,人情漠然。唐生邁忍不住跳起來問,金錢如此可憎,那你賺錢做什麼?唐生豪回答他四個字:為國為民。嫂嫂罵了他三個字:神經病!兄弟叔嫂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了。
藍竟成和何西園,兩人與唐生豪的人生志向和利益目標完全一致,但在嘉麗和佩蘭的問題上,關係多少有點微妙。三個人雖然儘量不涉及這個話題,總有漏嘴的時候。兩個女人的情感生活,成為這三個男人久治不愈的心病。
進入光緒中葉,日本的繅絲、織造業奮起直追中國,蠶繭和生絲需求大增,日本絲商索性跑到湖州來收購蠶繭。蜂擁而至的日本商人直接跑到農村親自驗貨,誰的絲好就當場付款取貨,然後立即裝船運走。這還不算,日商還聯合洋商壓低定價,使許多絲行紛紛倒閉,絲廠原材料不足停產。日商和洋商趁機低價收購,而湖商們卻沒有聯合起來。
面對困境,唐生豪、藍竟成和胡西園覺得必須要有一個對付日商的辦法,可惜絞盡腦汁,仍不得要領。是年蝗災,收成不好,大雪過後,年關將至,很多蠶農絲農沒有錢過年。唐生豪突然有了靈感:在年前付給蠶農和絲農定金,到了春天收蠶出絲後再付完全款,這樣蠶農和絲農得錢,絲商得絲,等於訂貨。藍竟成和胡西園聽了,禁不住擊掌一呼:生豪兄,好主意啊!與蠶農絲農簽個協定,把事情敲定。
幾個人說乾就就乾,很快備好了銀子。何西園思忖著說,一家一戶去簽約,太過費力,也太費時間,應該想個辦法才是。藍竟成想了想說,哎,有辦法。洋人流行做廣告,我們何不張榜公布,定個地點,讓蠶農絲農找上門來簽約?唐生豪和何西園都覺得是個好辦法。
張榜公布之日即開始訂蠶絲,先付四成定金,來年收貨時再付六成,願者去絲行簽契約,雙方如有違約,立即送官法辦。開始還有人舉棋不定,後見簽了約的蠶農絲農捧著白花花的銀子出來,大家便蜂擁而至,絲行的門都快擠破了。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忙不過來,不得不雇四五個書生寫契約。
轉眼就是第二年開春,一場收購蠶絲的大戰即將開始。唐、藍、何三家因與蠶農絲農有約在先,比日本絲客們搶先一步,提前買到了蠶繭和生絲,令日本絲商大跌眼鏡,空手而歸。至於湖州本地絲商,唐生豪向大家解釋,此舉並非與同仁過不去,更不是為斷各位財路,矛頭是對準洋商的。唐、藍、何三家把手中掌握的蠶絲大部分賣給他們,說好統一絲價,共對日商。雖然這一轉手提高了極小的一點點價格,而絲商的這一點點損失,可以從日商和洋人那兒找回來。這一下,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三人,更讓同行刮目相看了,實非等閒之輩。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同樣的方法用在第三年,因為國際生絲需求銳減,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預訂的蠶絲假使踐諾收購的話,就會滯銷積壓,頭寸周轉不靈。想當年紅頂商人胡雪岩的一夜傾覆,不就是同樣的境遇么?意識到這一點,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不禁心驚肉跳,夜不能寢。何西園提出按預付的訂金購買蠶絲,以減少損失。這樣就苦了蠶農和絲農,等於讓他們也分擔一些市場風險。這一看似不錯的辦法,遭到唐生豪的激烈反對,理由很簡單:對於商人,“誠信”二字少不得。何西園固執己見,藍竟成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唐生豪堅持必須按約議辦,三個人第一次紅了臉。當然最後的贏家還是唐生豪。
唐家因有唐生邁、唐生豪兄弟打拚商海,可謂日進斗金。但是,唐生豪致力社會公德義事的花費,也在水漲船高。雖然多次賑濟湖北、河南、江蘇等地的災荒而得了光緒皇帝“承先睦族”、“樂善好施”、“萬古流芳”三塊賜匾,光了祖也耀了宗,積金積銀的家底卻落在了人家後面。其時,湖州轄鎮南潯按動物的大小形容財富的多少,有了“四象八牛七十墩狗”的稱謂,其中“四象”的財富均在兩千萬兩銀子左右。唐家能排老幾?唐生邁說,我們唐家即便稱“象”,也是小“象”。但如果,我們在報效國家、社會慈善上稍微緊一緊手,便是“巨象”無疑。
可嘆唐生豪對做“巨象”毫無興趣。他為自己的“得財於民,施散於民”的行為影響了幾乎所有的湖商而感到驕傲,對於報效國家,卻到了“變本加厲”的地步。令他感到悲哀的是,在散金積民的做法上,連佩蘭也有微詞,只有嘉麗是他的鐵桿“冬粉”。佩蘭聽丈夫褒揚嘉麗,禁不住妒火中燒,聲音頃刻高了八度:錢是唐家的錢,不是藍家的錢,嘉麗當然用不著心疼。你看她這么好,何不娶了她做小!
佩蘭哭了。唐生豪只得賠不是。
光緒22年,國家軍務正急,唐生豪又捐資百萬以助軍餉。不曾想,貌如強盛的大清帝國竟不堪一擊。清政府花費巨額白銀、經營10餘年,擁有大小25艘鐵甲炮艦的北洋水師,在日本海軍的攻擊下全軍覆滅!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為海戰的一敗塗地痛哭流涕。這是鴉片戰爭以來,清政府的一次最大規模的調集軍隊,以抵禦外國入侵,也是清王朝200多年統治歷史的最後一戰。
這一年,是中國紀元甲午年。
這一戰,史稱中日甲午海戰。
這一年的這一戰,成為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的人生轉折!
  • 推翻清帝
西伯利亞的寒流席捲了整個華北大地。
兩行濁淚從李鴻章蒼老的眼眶中流下,他花白的鬍鬚在凜冽的寒風中亂拂。此時,這個幾十年來奔走呼號、鞠躬盡瘁、夢想著國富民強的老人,不得不接受殘酷的事實:理想、錢財、偉大的北洋艦隊,在光緒20年的寒冬已經全部輸了個精光。剩下的不是賠不賠銀子和土地,而是賠多少銀子多少土地給日本的問題,這個差事輪著誰去都會得一個賣國的罵名。而這時,大清的國庫早已空虛,哪來的什麼銀子去賠人家?
他想到了湖商,想到了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他想讓他們中的一位或兩位跟他到日本走一趟,一來他需要幫手,二嘛……到時不知能否從他們那裡籌些錢。在他看來,這三位青年是他眼中最有抱負、最愛國、也是最有錢的商人,是他最為倚重的“民間洋務三傑”。
不曾想,李鴻章的邀請遭到了唐生豪和藍竟成的謝絕,他們無意以戰敗者的身份與日本人打交道。何西園以為國家有難,匹夫有責,願隨李中堂赴日談判。由於甲午海戰前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捐助軍餉,三人得以加官晉爵,唐生豪和藍竟成婉拒不受。何西園的父親在世時,曾為他捐了個官,此時經李鴻章向朝廷舉薦,光緒帝賜何西園“花翎三品銜候補五品京堂”,作為李鴻章的談判隨員赴日。
此次日本之行,於何西園是一次痛苦的經歷。日本下關春帆樓上談判對手的傲慢、兇手小山豐太郎對李鴻章的槍擊、賠償軍費二億兩白銀(割讓遼東半島後改為三千萬兩白銀)、國內清談家們喪權辱國的謾罵,這一切令回到湖州的何西園灰頭土臉,不敢見人。難怪妹妹佩蘭和弟弟西林要數落他,蠻可以風風光光做生意,何必去得這樣的罵名?何西園向朝廷捐了三百萬兩銀子,占了賠款的十分之一數,可謂失名又失財。面對外人的指責,惱羞成怒的何西園當眾高喝:我賣國么?我倒貼三百萬兩銀子賣自己!
懊惱的不僅僅是一個何西園,還有唐生豪和藍竟成,還有和他們一樣希望國家好的湖商。他們的理想、他們的錢財,不也同樣付之東流了么?這之後,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的實業雖然蒸蒸日上,理想卻茫然無所適從。他們想不通,船堅炮利的強大帝國,怎么竟似貧弱的病夫不堪一擊?他們找不到答案,只能陷入悲憤和迷茫,發出了“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的哀號。
外患尚平,內患又起。太平軍殘餘匯聚成太湖強盜,經常搔擾江浙,氣勢十分猖獗。更因兩省交界,湖港交叉,地理複雜,官府剿匪無從著手。想當年,何西園的父母就是被太平軍的散兵游勇殺害的。故對梟匪蔓延,何西園深惡痛絕。他向時任刑部侍郎的沈家本寫信,望他能向朝廷上奏。沈家本上書的結果是,朝廷下詔命何西園為太湖兵備道,調給他一支裝備不全的團練,特許他跨省緝捕的權力,至於槍械,明擺著是要他這位道官想辦法購置了。這哪裡是要他剿匪,分明是要他裝備一支精良的水軍嘛。何西園只得不負皇恩,把生意交給弟弟西林,自己走馬上任,做起了朝廷命官。他針對“匪多外籍,口音易辨”之特點,運用水鄉戰法和嚴查保甲之法,在太湖一帶展開清鄉剿匪,成效顯著,朝廷嘉獎。
紫禁城裡。甲午戰爭後的光緒帝猶如在一場惡夢中驚醒過來。正如梁啓超所言:吾國四千餘年大夢之喚醒,實自甲午戰敗割台賞二百兆以後始也。皇上亦然。值此痛定思痛之時,有一些朝官開始盟發出朦朧的維新變法新思想。處在“臥薪嘗膽”苦境中的光緒帝,其銳意變法的情懷,與康有為、梁啓超們的變法要求不謀而合,終於釀成了曇花一現的“百日維新”。
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雖然不在戊戌變法的旋渦中,但變法的思潮卻似一劑猛藥,令他們為之一振,看到了新的希望。而八國聯軍的入侵,更令他們覺得,必須找一條救國濟民的新策。此時的唐生豪一邊對慈禧推行的憲政抱有希望,一邊為興辦新式學堂考察歐美,回國後創辦潯溪公學和潯溪女校,推行新式教育,所聘教師皆社會名流,四方從學者雲集。人稱“鑑湖女俠”的秋瑾自日本回來後,經人介紹到女校執教。
藍竟成深自奮勉,博置群書,日夜攻讀,學識有進。當他了解了這些國富民強的道理後,深切地感到國事日非,中國必須作一番徹底的改造,才能跟上世界潮流,擺脫亡國滅種的危險。他受廣東人孫文的影響,盟發反清的思想。
何西園責問他,難道你不愛國了么?
藍竟成說,我愛國,但我不愛朝廷。一個專制的王朝怎能與我中華混為一談?正因為我愛國,才有謀反腐朽朝廷之意。何西園表示,朝廷不也在變革么?義和團運動失敗後,西太后覺得光緒帝所推行的新政對於大清基業的攻固是有好處的,所以廢除科舉,大興學堂,仿行憲政,這一切難道不是為了拯救中華么?藍竟成說,只可惜大勢已去,歷史的機會一旦錯過是難以追回的,何況西太后掛出的不過是一塊新政的招牌。
這時的藍竟成和何西園,政治觀點已經有了明顯的分野。前者受孫文影響主張反清,後者欣賞慈禧擁護改良,唐生豪則屬於對光緒帝心存幻想的保皇派。
此前,唐生豪為辦新學去歐美考察,嘉麗隨行。行前佩蘭得知此事,免不了要與丈夫計較。兩人話不投機,不歡而散。在去歐洲的路上,唐生豪勸嘉麗嫁人。後者說,我老了,嫁不出去了,也不想嫁,請你少管我的事。到了法國,唐生豪考察完學校之後,在巴黎成立了一家貿易公司,有意讓嘉麗留下來當經理。嘉麗流著淚說,我知道,你是想甩了我,我願意留下來,我要在這裡讀書,在這裡找洋人老公,到時你可別後悔!
在從歐洲回來的路上,嘉麗的話一直在唐生豪耳邊迴響。他真心希望嘉麗幸福,又怕她真的嫁給洋人。唐生豪情感上的優柔寡斷、患得患失,與生意場上的當機立斷、遊刃有餘,簡直判若兩人。藍竟成和何西園雖然也有情感困惑,總不至於像他這樣多愁善感。
接下來的一件大事,又把唐生豪推到了風口浪尖。事因美國商人謀浙贛鐵路權。為拒絕外款,自辦鐵路,浙江11府各行幫、家族巨頭及代表160人集會上海,確定紳商辦鐵路,公舉唐生豪為浙江鐵路公司總經理,並赴京上書。在浙江籍京官軍機大臣王文韶和刑部侍郎沈家本的支持下,終獲清廷批准浙人辦鐵路,責成盛宣懷撤廢與洋人的草約。為浙江鐵路開工,唐生豪發起成立浙江興業銀行,集資一百萬股,其中的主要股東都是湖商。就是這個抵制洋人經濟入侵而成立的銀行,成為了中國第一家商辦銀行,它以振興民族工商業為己任,中國近代著名的民族工商企業幾乎都得到過它的支持,賴以擺脫困境。此事件,中國史稱“保路行動”。
以史為鑑,可以看到許多世界大事和國家大事往往緣起一件小事。這年春天,一名漏網的太湖梟匪在上海搶劫並殺害洋人後,又竄至湖州唐家搶劫,為何西園所捕。按大清刑律,這樣的重犯應處凌遲至少切割八刀(最多被割3600刀)。可能因為此事與唐家有關,唐生豪很不願意看到罪犯被處於這樣的酷刑,且聞老朋友沈家本出任朝廷修訂法律大臣,故與藍竟成一起上書刑部,要求中國律法順應世界潮流。此事也得到另外兩位湖州籍法官的支持,一位是獲明治大學法學學士學位歸國、任朝廷法律館纂修官的章宗祥;另一位是時任上海中西會審公堂中方會審官的金紹城,此案涉及洋人,與他有關。唐、藍的民意正中沈家本下懷,他在上奏《刪除律例內重法折》後,終於刪除了《大清律例》中的重刑。其後“凡死罪至斬決而止,凌遲及梟首、戮屍三項,著永遠刪除”。這是湖州人唐生豪、藍竟成和沈家本們的功勞,是中國法律制度的重大改革,沈家本由此成為古代刑罰的掘墓人。
也就在這時,一位將要擔負起歷史重任的人物從湖州來到了上海,他也是湖商的第二代,姓陳名其美。上海總商會會董、上海蘇浙皖絲繭總公所總董、上海湖州會館總董、旅滬湖州同鄉會總董楊信之,是他的表叔。到了上海的陳其美在表叔的同康泰絲棧當助理會計,業餘去張園與正在陰謀反清製造炸彈的蔡元培、人稱“章瘋子”的章太炎和陝西逃亡者于右任等激進分子議論時政。藍竟成探悉上海有這樣一個寶貝地方後,在張園結識了陳其美,交談之下志向一致,相見恨晚,遂共赴日本留學,並經陳其美介紹加入中國同盟會,結識大清朝的頭號通緝犯孫文孫逸仙或者叫孫中山,從此成為湖商中的反清志士。
藍竟成東度扶桑期間,唐生豪去了法國,他要去看看那裡的生意,看看將要嫁給洋人的嘉麗。此次法國之行,他在巴黎邂逅湖商“四象八牛七十墩狗”中的“四象”之一、張家的二先生張增澄張人傑或者叫張靜江。兩人也是意趣相投,對變革之事一拍即合,遂共同出資,與李石增、吳稚暉一起創辦世界社,刊行《新世紀》周刊,鼓吹革命。
在巴黎,唐生豪和嘉麗的相逢是悽美而矛盾的。他們見面的第二天,嘉麗本要啟程去里昂舉行婚禮,唐生豪的到來卻把她的行程乃至婚禮全都打亂了。《新世紀》周刊需要一位熟悉法國和法文的人做經理,嘉麗是最好也是惟一的理想人選。那么婚禮呢?丈夫呢?幸福呢?嘉麗說,只有你的愛,才能把我留在巴黎,才能成為我留下來擔任周刊經理的理由。為了一個更高的理想,唐生豪只得屈服於“愛的要挾”。此次巴黎之行,為他們漫長的纏綿悱惻的愛情之旅,畫上了一筆絢爛的亮色。
在法國的一艘郵輪上,唐生豪與好朋友張靜江邂逅為革命到處籌集資金的孫中山,兩人都表示願為革命捐獻經費。張靜江還與孫中山約定,今後需款,以ABCDE為暗號,代表12345萬之數。唐生豪寫了一封信交給孫中山,介紹他去美國活動時,可到紐約市第五街566號唐家的公司領取每次兩萬元的活動經費。從此,孫中山那乾癟羞澀的口袋裡,裝滿了取之不盡的湖商們的銀子。
此前孫中山曾多次發動武裝起義,均以失敗告終。對於革命的成功,他顯得有點心急,舉事也有點倉促,經費不足也是原因。陳其美還沒有完成東斌軍校的學業,就被他派回中國,領導長江中下游革命。他需要助手,就把藍竟成也拉了回來,兩人在上海籌措資金,招兵買馬。其時,由於同盟會多次起義失敗,上海革命黨人元氣大傷,骨幹分子如蔡元培等多半逃離上海。清政府暗探對滬上的革命活動大肆鎮壓,形勢極為險惡。考慮到上海不是軍事重鎮,沒有多少軍隊可以從事策反活動,陳其美和藍竟成只得廣結各路英豪,聯絡會黨,包括青洪兩幫,利用他們為革命出力。這就是後來的國民黨與上海的幫會勢力關係密切的淵源。
唐生豪見藍竟成急欲開創局面,約見在上海的所有湖商,以期獲得他們支持革命的承諾。可嘆多數湖商大亨被慈禧的“變法新政”所迷惑,此時仍將希望寄托在君主立憲上。包括唐生豪,雖然一邊在支持革命,一邊對光緒帝東山再起也還心存期盼。畢竟,在商人們看來,革命是要流血的,發展經濟需要社會穩定。
太湖兵備道何西元因剿匪有方,出任上海警察總巡局幫辦,該局是清廷鎮壓上海革命黨人的主要機關。藍竟成本來還想運動他站到革命一邊,不料反被何西園洗腦,要他放棄革命,借新政的東風,大舉實業。他說,竟成你想想,沒有安定團結的局面,想我中華怎么富強?社會一旦動盪,經濟凋零,民不聊生,我們湖商怎么辦實業?又怎么能發財?長毛(太平軍)造反對國家的危害,對民生的破壞,難道不是最好的說明么?
藍竟成鏗鏘有力地回答他:商家爭逐末利,無補於國家危亡。必須以武力推翻腐朽沒落的清王朝,中國才有希望。我們進行民主革命,不能與長毛造反同日而語、混為一談。西園,清王朝行將就木,犯不著你去為它拋一根救命的稻草。
但是,身為朝廷命官的何西園必須忠於職守。
堅定的革命者藍竟成則抱定武力反清的宗旨。
兩個昔日的好朋友將要成為兵戎相見的對手!
之後,藍竟成奉陳其美之命,接辦瀕臨倒閉的客棧,這就是日後著名的“天寶客棧”。從此,各路英豪齊聚客棧,這裡很快成為上海革命黨人的秘密活動中心。因叛徒出賣,何西園派出暗探突襲客棧。多位革命黨人被捕,天寶客棧慘遭破壞。藍竟成和何西園從此成為敵人。
宣統元年。英國大力士奧皮音在四川路亞波羅影戲院表演西洋力士技術。他傲慢地宣稱:中國人乃“東亞病夫”,經不住他一拳。狂語見報,激怒民眾。陳其美和藍竟成“多管閒事”,請來津門大俠霍元甲,在張園設擂,將奧皮音打了個落花流水。
霍元甲來滬時,適逢留日歸國的湖州同鄉徐一冰(即後來的著名作家徐遲之父)在滬創辦中國體操學校,自任校長。藍竟成請霍元甲留滬,在中國體操學校內另辦精武學校,計畫以十年時間訓練數十萬有軍事常識、體格健全之青年,為大規模革命運動與改良軍事做準備。霍元甲應邀出任“上海精武學校”主任。日本柔道會派出數名浪人與霍元甲較量,失敗後設計毒死霍元甲。藍竟成以牙還牙,追殺日本浪人。
清廷資政院通過剪髮議案。藍竟成奉陳其美之命,在張園集會討論剪髮問題。當庭疾呼:要想中華富強,必須喚醒大眾,先從革除陋習開始。國人若都剪去髮辮,大清的尾馬就長不了了!他借“剪辮示範會”團結青年,積蓄起義力量。
南方邊省的革命屢起屢敗,革命黨人士氣低落。藍竟成毫不氣餒,協助陳其美在四馬路創辦《民立報》,以喚起國民責任心,造成國民正當言論,成為國內最有影響的革命報紙。他文武兼備,請來俄國流亡兵器專家,在馬霍路秘密機關教授革命黨人製造剎拉景無煙爆藥,配造炸彈,為起義做準備。
清廷的假憲政暴露後,立憲派的幻想破滅了。唐生豪這才完全傾向革命,聯絡商團,媾通士紳,在資產階級中積極活動,與商界大亨們達成共識:清廷已無藥可救,不革命不行。與藍竟成等共同組成“中國國民總會”,創辦“國民模範體操團”,教練軍事體操,備為起義所用。
不久,陳其美、宋教仁和譚人鳳等創立中部同盟會,藉此聯絡長江中下游革命。中部同盟會以浙江路821號藍竟成寓所為秘密接洽機關,以湖州旅滬公學為集合地點,以英租界戈登路7號唐生豪的公館為財務部。陳其美被公推為庶務,肩負起實際領導國內革命的重任。唐生豪分管財務。藍竟成任同盟會上海支部長。中部同盟會決定發動上海起義。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起義費巨,全部由湖商承擔,唐生豪和藍竟成出資過半。
武昌起義爆發。起義軍群龍無首。從床底下拉出瑟瑟發抖的黎元洪做起義軍總指揮。起義遭袁世凱鎮壓,漢口漢陽岌岌可危。陳其美開闢第二戰場,在滬設立“光復上海總部”,率起義軍宣布上海獨立。何西園的弟弟何西園參加了革命,他扯下廣場上的滿清龍旗,升起青天白日旗。起義軍分兵出擊,上海起義全面爆發!青幫劉福彪率敢死隊進攻上海城廂,守城警察舉白旗投降。
何西園於緊要關頭歸正革命,率起義警察投入戰鬥。 陳其美率起義軍進攻軍事重地江南製造總局,因久攻不破,冒險入局談判,扣為人質。藍竟成、劉福彪率敢死隊發起猛攻。清軍頑強抵抗。革命軍死傷無數,血流成河,至拂曉突入製造局。起義 前回國的嘉麗衝上房頂,揮旗吶喊。民軍振奮,殺聲震天。製造局總辦鄭汝成倉惶逃遁,命手下將嘉麗擊斃。戰鬥結束後,唐生豪撫屍慟哭,悲痛欲絕。
上海光復。陳其美被舉為上海都督。考慮到不能由湖州人一統天下,軍政府各部正職湖商作了讓步。湖州人紐永建和王一亭分任軍政部長和交通部長,唐生豪任財政部次長、藍竟成任參謀、何西園任海軍部次長。千頭萬緒的軍政府隨即組織江浙滬聯軍會攻南京。
唐生豪新官上任,就碰到一件棘手事。為籌集經費,唐生豪向時任上海錢業公會總董的哥哥唐生邁提出,急需提用上海道庫銀存款。但上海道台逃入租界後,把這些存款存摺及清單移交給了上海領事團。西方各國因尚未承認革命政府,拒絕將存摺和清單交給唐生豪。後者便與哥哥洽商,希望有個通融的辦法。唐生邁堅持“上海錢莊章程”規定:必須憑摺付款。兩人談判多次,不得要領,唐生豪一氣之下把哥哥軟禁在湖州會館。後經藍竟成、何西園奔走雙方,終於達成了都能接受的方案,此時唐生邁已被關了三天。風波之後,上海各派總算領教了這位財政次長的鐵面無私。之後軍政府籌股創建中華銀行,事情就順利多了。
打響了辛亥革命的第一槍的武昌起義,因倉促上陣而未能將革命推向高潮。陳其美在唐生豪、張靜江、王一亭、楊信之、龐青城等湖商大亨的支持下,籌劃和組織實施上海起義、光復杭州、攻克南京,從而一舉敉平並控制了富甲東南的長江三角州,切斷了清王朝賴以生存的漕運,在經濟上給清王朝以沉重打擊,從根本上動搖了封建王朝的統治基礎。在唐生豪、藍竟成和何西園眼裡,後被孫中山讚頌為“民國第一功臣”、“吾黨惟一柱石”的陳其美,實在是湖州人的驕傲。
拿下長江三角洲後,陳其美和張靜江急電流亡在外的孫中山回國主政。孫中山在唐生豪的金利源碼頭下船,下榻在戈登路7號唐公館,有關組建國民政府的會議隨即在唐宅召開。幾天后,唐生豪、藍竟成隨孫中山到南京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
清室宣告退位。孫中山辭職。袁世凱任總統,命陳其美為中華民國工商總長,後者以“工商重任,本非所勝”為由拒任,舉薦藍竟成赴京任工商總長。袁世凱防備陳其美,公布各省都督,無滬軍都督之職。民國第一功臣陳其美竟然失業。
國民黨總幹事宋教仁遭暗殺,釀成民國第一大血案!藍竟成憤然回滬,奉陳其美意組成偵緝隊,利用上海秘密的和廣泛的社會關係,在滬上圍捕兇手,將背叛革命的應桂馨和殺手武士英捉拿歸案,並將幕後元兇公布於眾,鋒矛直指袁世凱。
二次革命由此爆發。陳其美被推為“駐滬討袁軍總司令”,藍竟成任參謀長,率上海討袁軍向北洋軍和頑固派發起攻擊。因海軍被袁世凱收買,討袁軍節節敗退。孫中山、黃興、陳英士等先後逃亡日本。英租界迫於北京政府壓力,將唐生豪、楊信之等支持革命的湖商驅逐出租界。袁世凱還派人查封了湖州藍家,沒收了藍竟成在湖州和上海兩地的工廠。留守上海的藍竟成和尚未逃離的蔣介石几次舉事,均以失敗告終。
同盟會在日本改組為“中華革命黨”。黃興與孫中山因整黨分歧,拂袖而去,從此淡出歷史。陳其美被黨人推為中華革命黨總務部長,成為黨內第二號人物。袁世凱復辟稱帝,激起民憤。陳其美以“淞滬司令長官”身份回國主持長江一帶的軍事行動。
為謀長江革命軍事行動,唐生豪出資辦報,展開輿論攻勢;藍竟秘密組織“鐵光銳進社”實行暗殺,將瘋狂屠殺革命黨人的海軍大將、上海鎮守使鄭汝成列為首要目標,沿途布置四十五個狙擊點,一百多名槍手,將前往禮查飯店參加日本大正天皇加冕典禮的鄭汝成槍殺在外白渡橋上。
湖商及革命黨人慾與袁世凱決一死戰。唐生豪和藍竟成購置武器、組織隊伍,策反海軍主力艦“肇和”號。何西園率突擊隊占領“肇和”艦要害部門。袁海軍“應瑞”、“同濟”兩艦向“肇和”號連連發炮,反袁軍死傷無數。袁海軍占“肇和”號,將艦上官兵和受傷的何西園等反袁軍全部槍殺。甲板在朝陽的映照下,閃耀著令人暈眩的血光!此次海戰,史稱“肇和艦之役”。
陳其美遭暗殺。
革命陷入低谷。
湖商灰心喪氣。
至此,唐生豪和藍竟成為資助革命,已耗盡了財產。連“四象”之一的張家二先生張靜江都窮得要拿著手槍去威脅嫂嫂借錢給他了。
此時唐濟遠已作古,唐家兄弟分家,各立門戶。唐生豪窮得只剩下湖州的一爿繅絲廠了,由佩蘭主持,苦撐門面。“船漏偏遇頂頭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外貿生絲滯銷,湖商們的日子都不好過,實在拿不出銀子來資助革命了。
袁世凱決心翦除堅持反袁的藍竟成,以解心頭之恨。他要唐生邁傳話給藍竟成,要么拿八十萬元考察西洋,要么用這八十萬元取他性命。藍竟成聞言拍案而起: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竟成一切置之度外!
為籌集軍餉,藍竟成日夜奔波,萬分焦慮,恰在這時,忽有舊友求見,告知安徽有家鴻豐煤礦公司,因經營不善,欲向日本實業界人士抵押貸款數百萬元,苦於無人介紹擔保。藍竟成頗多日本友人,若能居中牽線玉成此事,願以貸款額的百分之三十相酬。藍竟成籌款心急,不知中計,簽約時遭數名槍手襲擊,臨終前對身邊的黨人喃喃道:丈夫不怕死,怕在事不成!
藍竟成的犧牲,令唐生豪涕泗滂沱。湖州唐家繅絲廠難以為繼宣告破產,佩蘭懸樑自縊,更令唐生豪痛不欲生。他回到湖州,在濛濛細雨的新開河邊踽踽獨行。但見絲行的旗幡依舊隨風飄動,碼頭上卻不見了往日的繁忙,莫非風光了半個多世紀的湖商已散盡了昔日的繁華?莫非湖商作為一個整體已在中國民族工業的舞台上悄然謝幕?唐生豪挺起腰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哥哥生邁問,你認輸了么?唐生豪中氣十足地回答,不,我不認輸!雖然為弟已是五十多歲的人。
旁白:雖然中國的共和從此進入軍閥混戰的非共和時代,湖商們並沒有偃旗息鼓、一蹶不振。他們勵精圖治,多元發展,再創輝煌,留下了許多耳熟能詳的經濟和文化遺產——上海十六鋪碼頭、上海復旦大學、上海國際飯店、上海證券交易所、百樂門舞廳、《大公報》、電影《夜半歌聲》、“叔苹獎學金”、南潯嘉業堂藏書樓、上海半數以上的石庫門房子和別墅、江浙滬數百家仍在運轉的工廠。之後的湖州富家子弟,除了經商,更多了從政的人——陳果夫、陳立夫、戴季陶、朱家驊、胡宗南、諸誼民、鈕永建、吳鼎昌、周柏年、周鳳歧、徐恩曾、錢壯飛……

故事精要

湖州商人
作者:
浙江湖州人。
下過鄉,當過兵,住過機關,到過企業。
著有電視劇《紅粉鬚眉》、《一江春水向東流》、《玉卿嫂》等20多部,新作《名門望族》即將開拍。
現為自由撰稿人,國家一級作家。
命軍等。

角色演員介紹

主要人物:
唐生豪 —湖州巨商,謀工業救國,理想破滅後資助革命,瀕臨破產
藍竟成 —湖州富商,後參加革命,組織上海、湖州起義,後遭暗殺
何西園 —湖州富商,一度任太湖兵備道鎮壓革命,後參加革命犧牲藍嘉麗 —藍竟成妹,非唐生豪不嫁,執著的戀情令唐生豪心猿意馬
何佩蘭 —何西園妹,與唐生豪指腹為婚,因丈夫情屬藍嘉麗而鬱悶
翟 夢 —與藍竟成青梅竹馬,卻嫁給了胡西園,情感在兩人中游移
唐濟遠 —功成身退的大絲商,對兒子唐生豪的事業和婚姻頗多干涉
唐太太 —唐濟遠妻,有主見的賢內助,矛盾中總是站在兒女們一邊
何西林 —何西園弟,管理何家錢莊、當鋪,後到上海參加反清革命
藍憲初 —湖州商人,藍竟成父,繅絲業進入機器時代後讓位於兒子
陳英士—湖州望族,中部同盟會庶務,上海起義總指揮,滬軍都督
孫中山—流亡者,唐生豪密友,同盟會總理,主張用武力推翻清廷
李鴻章—直隸總督,北洋通商事務大臣,因辦洋務與湖商多有往來
慈 禧—垂簾聽政皇太后,為保政權進行有限的政治和經濟改良
沈家本—湖州籍京官,官拜刑部侍郎、修釘法律大臣、大理院正卿
另有湖商張靜江、王一亭、楊信之,上海洋行絲通事藍竟澤及妻聞雍,太監李蓮英,湖州平民,革命軍等。

湖商由來

中國歷史上先後有十大商幫登上舞台。較早的時候,鹽鐵是國家專賣,但朝廷不親自經商,會發執照交由有實力的商業族群來販鹽,這個執照叫“鹽引”。
有“鹽引”的商家屈指可數,他們主要從東南沿海販鹽到西北內陸,甚至還要遠銷到蒙古和西域,最早擔負這個使命的是山西商人,於是形成了晉商的族群。晉商不曬鹽,他們自己不搞生產,販賣的鹽主要由江浙閩的當地人來曬制,相當於生產外包了。
除了生產外包,晉商乾脆把長途運輸成品鹽的活兒交給了最吃苦耐勞的“徽駱駝”徽州人、新安商人,這就成了把物流也給了外包。直到後來,晉商把經營權也外包給徽州人做。晉商只將朝廷頒發的“鹽引”轉手給徽州人,從中抽取大量利潤。
這樣晉商成了地地道道的倒賣批文的集團。而這種做法,倒是真正的把歷史上曾經稱為“徽駱駝”的徽州人、新安商人的“徽幫”變成了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徽商。再後來,徽駱駝竟然撇開山西人,直接從朝廷拿到了“鹽引”。卻說徽商販鹽,也是主要從吳越之地來收購,生產者沒變,還是浙江人。
除了販鹽,華夏帝國還要跟南洋做生意,跟南洋做生意就得出海,這個重任就落到了地理位置優越的潮汕人肩上。徽商壟斷了陸地運輸,潮汕人壟斷了海運。潮汕人把陶瓷、絲綢甚至茶葉販運到南洋,又從那兒運回大米,於是漸漸地形成了以對外貿易為主要特徵的潮商。
除了鄭和下西洋,中國從明朝後期開始實行“海禁”政策,甚至清朝開始就徹底地閉關鎖國。已經有一定實力的潮商還得活啊,怎么辦呢,不讓明著來,咱就偷著搞。而既然是偷偷摸摸,那就不會受到官方約束,更沒有規範制約。於是凝造出來潮商超強的冒險精神。
從全球視角來看,明清時候的潮商,其行動力和想像力都超乎我們的想像。且看潮商出口的商品吧,絲綢和江南茶,這兩樣東西,主要出產自浙江。江南的絲主要出自浙江北部的湖州,於是有了湖州商人。茶主要集散到臨安,於是有了泛化的臨安商圈。
再後來,因為浙江也靠海。浙江人不只給山西人和安徽人曬鹽,靠海就也能出海貿易。於是浙江人還從潮汕人那兒搶奪了一部分海運的生意,承擔這個使命的是浙江的寧波人,形成了寧波幫。寧波幫的海運,因為地理位置便利,可將貨物運輸到朝鮮日本,後來還將海運發展到北美西歐。
寧波幫除了海運,又發展了河運,大運河的起點在臨安,也就是現在的杭州。他們接到了國家的單子,運漕糧!這可不得了,如果說潮汕人是亦商亦盜,從這個時候開始,浙江人就是亦商亦官了。於是歷史的使命終於將“浙商”這個光輝的稱號賦予了浙江人。其實,以寧波幫為代表的浙商還踏足長江的河運,一乾就是好幾個世紀,直到日本侵華,江陰沉船事件後,以航運為主業的個別巨頭遷到了香港。
晉商、徽商的起源離不開封建政府的根基,從本質上說是封建制度的產物,是起源於“官商”。而潮商、浙商無論是從各種起源和貿易途徑上來看,都是一種真正的“民本經濟”。如果說晉商和徽商是走的官商路子,潮商和浙商倒是真正擁有自由商業精神的“民商”。
除了前面所陳,另外還有個商幫也值得提一下,那就是在清朝後期飛速發展並起到舉足輕重作用的粵商。這是鴉片戰爭前後的事兒,清朝政府只允許廣東一省可以跟外國人做生意,於是形成了主營進出口貿易的十三行,這洋貨十三行聚集而成了“行商”,也就逐漸發展成為了近代粵商的雛形。所以,與晉商、徽商、浙商比起來,在歷史的年輪上,粵商是較年輕的商幫。
湖商從富可敵國到全面沒落,雖然有歷史時局的因素在裡面,但思想過於僵化保守、不思進取或許才是根本原因。
湖州地處浙江西部,是著名的水鄉和魚米之鄉,“蘇湖熟,天下足”,自唐宋以來,湖州就是全國的主要產糧區。可是從19世紀開始,湖州境內方圓不過十里的小鎮南潯,突然形成了一個商業團體。這個團體曾經富甲天下,輝煌一時,被人們稱為“湖商”。相對於其他商幫來說,湖商的生活過於舒適。晉商的發跡是因為票號,徽商靠鹽,那么湖州商人抓住了什麼機遇導致他們的成功呢?
一直以來,中國的蠶絲都是歐洲市場的搶手貨,在歐洲人眼裡,湖州蠶絲是他們需要的最好原料。於是憑藉著手中上好的蠶絲,湖州商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將收上來的蠶絲賣到廣州商人手裡,穩穩地賺著不多不少的差價。但是當貿易的市場呈現在湖商面前時,安逸的湖州絲商開始在內心泛起波瀾。1843年11月,上海開埠,劉記絲行的老闆劉墉首先走進上海,開始直接與外國買辦交易,在短暫的時間裡積累了大量的財富。與此同時,湖州絲商們紛紛放開束縛,走進上海,創立自己的事業。當年敢於走出南潯、走進上海意味著湖商敢於創新的經營理念,走出的這一步成就了湖商的成功。
原先中國生絲要經過廣州12個洋行出口,上海開埠後,從湖州到上海的路程非常短,運費特別低。我統計了一下,當時的運費只占整個貨物的0.2%,所以蠶絲價格大幅下跌了35%。湖州的生絲不但質地好,又有了地利的優勢,使得它的銷量猛往上漲。當時英國對華的貿易報告裡面說,當時生絲最大的出產地就是嘉興府、湖州府,湖州的生絲產量是最大的,從上海轉運的湖州蠶絲高達55%。可是太平天國之亂也打到湖州了,湖州商人趁此機會逃到上海,做絲買辦。順應這個機會反而更發了,這是很奇怪的事。到了1876年上海做絲的公司大概有75家,其中有62家是湖州人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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