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竹

李友竹,名姜松,又名蔭松,以字行,江蘇興化人;生於公元1894年,卒於1939年,享年45歲。他生前醫術精湛,聲聞里下河興、高、寶地區;是一名在當時曾對興化醫學和地方民生有過貢獻的民間醫家。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李友竹
  • 國籍:中國
  • 出生地:江蘇興化
  • 出生日期:1894
  • 逝世日期:1939
  • 職業:民間醫家
  • 主要成就:曾對興化醫學和地方民生有過貢獻的民間醫家
人物生平,棄儒業師承名醫,立醫林功同和緩,行仁醫青囊妙衍,拓新路醫藥兩旺,歷劫難風範猶存,攜後學代有傳承,先生故居,

人物生平

李友竹先生已辭世近70載,其門人弟子也都相繼離世,由於缺乏相關資料,他的學術情況如何?是否還有更多可追溯的呢?為此,我們走訪了一些仍健在的李氏學生再傳弟子及他們的親屬後裔,並諮詢一些研究“興化醫派”的專家學者,尋訪了李氏後代子孫,對其史實做了實地調查。匯訪查所得,先生確名噪當時、享譽杏林,他當年所做出的貢獻是不應該被低估的。

棄儒業師承名醫

先生和醫學史上的諸多醫家一樣,最初是習詩文走科舉路的,後半路改行“棄儒從醫”開始研習醫學,並取得優異業績而最終成為當時名醫。他出生名門,祖上數代俱授敕命均有功名;其祖父於鹹豐11年入仕,歷同治、光緒,由通判知事轉遷縣主薄、授登仕郎,至年邁請辭歸里;其父以筆帖式獲授修職郎、官聲良好,後卸任回興。受家風薰陶,先生六歲在家延師課讀,習經史詩文。稍長亦曾熱衷於功名苦守寒窗,應童子試以文奪冠;拎考籃正欲參加院試,恰逢科舉廢除,未遂心。辛亥時任教於高郵臨澤一帶新式學堂至副校長兼顧周邊祖上田產。其施教之處乃屬里下河卑濕之地,是瘟疫、溫病與洪澇屢發地區,他痛感周圍一些鄉民多因染疾得不到及時正確救治而死去,常萌發匡醫濟民之想。這些因素都促使他在18歲那年便告別儒業,拜當時名醫興化東門的張鹹齋為師。
張鹹齋夫子,名炳熙,以字行,是“興化醫派”中張氏第二代傳人。張氏是“原在安徽地區頗有影響的‘皖派’官醫名家,後返回原籍興化行醫的張氏世醫家族”【潘仁奇:興化史話】。張氏“祖父張華亭、父張小亭、叔張炳熙(字鹹齋)均為名醫”【興化市衛生志】。張鹹齋夫子為前清秀才,後以儒從醫與其兄張小亭隨父張華亭習醫;不僅掌握了“皖派”醫學要旨,並深研醫典博採眾長,技藝學識與日遞增,遂成為著名醫家。“因醫術精湛曾繼任興化紅十字會會長”,“<興化縣誌>、<揚州府志>、<江蘇中醫名人大辭典>均收有張鹹齋條目”【興化圖書館文史研究員張培元介紹】。其侄即張氏“第三代傳人張滌珊醫術最為卓著”“民國初年被興化眾多醫學名家推選為‘醫藥公會’和‘紅十字會’第一任會長,被鎮江提督特聘為官醫”【潘仁奇:興化史話】。“張家幾代均以醫名,與趙、魏兩家同是‘興化醫派’的主要骨幹力量”【張從義:金東門】。這給李友竹先生躋身醫林烙下了印記。
李友竹先生毅然決然地棄儒業攻醫術,這是他人生中一次重大抉擇,也是一條既十分艱辛且又符合其價值取向的人生之路。先生轉而學醫後,刻苦研習醫理、廣閱方書經典,遍讀歷代諸家學說。隨師侍診、抄方按脈;聆師訓,他常向張家的名醫請教並與他們的弟子交流切磋臨床套用心得,廣尋博採、因而學業優異。“望聞問切”有獨到之處,診斷精確且精於對症下藥,用藥得當;終於學有所成,盡得張夫子真傳。
業滿,李友竹先生即在興化西城門口向西百十米處的西大街南側、大教場東首第二個巷內(該巷後名:泰山堂巷)的私宅開業掛牌行醫。此巷北通西大街、南望大教場;南北兩首“巷門”的門檐上均嵌有前清舉人、本邑名紳趙北暉(光遠)手書:“李友竹診所”磚刻;一方“張鹹齋夫子傳李友竹方脈”金字牌匾燁燁生輝,終於實現了他懸壺濟世的願望。
先生診所是一座前後兩進四廂,品字頭山牆、青磚黛瓦的清式宅邸;宅邸大門對面有一磚刻雕花影壁牆;由門樓入前院,門診大廳就設在前一進大三間。他還效仿東門張宅,將宅邸大門門檻用厚黃銅皮包裹而作為醫室招牌,這是當時興化城僅有的幾家“銅門檻子”之一。
先生在其20餘年(1912~1939年)的行醫生涯中,醫術日趨精湛,情懷亦益見高雅。他以“功同和緩”的醫技、獨具特色的學術思想,崛起於興化西門城外,遂成一方名醫。數十年來,他的許多醫療逸事,尚為後人傳揚。

立醫林功同和緩

李友竹先生懸壺之後道乃大行,能於當時名列前茅,說明其醫術了得。先生臨證醫學承繼“興化醫派”張鹹齋學術之精髓並加以闡揚,重基礎理論吸取眾長,終成一家之言。一生行醫數十年,擅長中醫內科大方脈,善治時病且對溫寒熱病尤多鑽研,其學術成就獨樹一幟。
在長期大量的醫療臨床實踐中,先生學前哲經驗,師古不泥。譬如:他宗《傷寒論》而不拘泥於傷寒方,宗《溫病條辨》而不拘於四時溫病,因人制宜用藥得當,往往著手即愈。臨診時,他總是細聽病人敘病痛,“望聞問切”四診悉俱、從無半點敷衍搪塞,臨證審征據病處方,醫囑周詳。先生精於方藥,擅化裁古方自製新方;不僅藥味因症增減、方隨證變,藥量也臨證變通,所以他處方用藥注重實效,具有“輕活靈巧”之特色。
據門生傳說:先生每於診余之暇,閱讀醫典深有心得;每於夜晚勤讀,書房視窗燈火通明至夜闌而熄;他學以致用,往往引用背誦《內經》重點詞語而書諸方案,使之理論聯繫實際,故其醫案有理有法、清新高逸,有如詩文佳作。先生還與當時醫界及社會名流如顧余齋、江景園、任可詩、徐靄青、姚彝白、趙錦江、趙北暉、王景堯、黃厚生、吳桂方等諸同道鄉紳常相交往,堅持“學無止境”。魏樹森(蔭塘)後人駕翔先生(紹塘之子)因父輩交往而對先生印象深刻,他說:“每見先生臨證,望聞問切、大有把握,著案貫通、用藥合病,閱讀醫案處方,見字如見斯人。”
先生懸壺20餘年,在臨床上的確也經常創造奇蹟,救常醫所不能救。碰到群醫搖首之疾,每敢獨力承擔,屢救重危起沉疴;一些已成壞病者,經他治療後乃可回生。他一生治人無數活人無數;其醫療影響日漸擴大,聲譽鵲起,在當時方圓數百里的里下河地區負有盛名。
值得一提的是,先生學驗俱豐,專門印製了自已的“處方箋”,並在處方右角上鈐有“複診需帶原方”豎式朱文印,囑患者複診帶來,後又加印在處方醒目處;簽名後還加蓋“興化中醫李友竹”印章,一紙處方凸現了他對患者熱忱負責、治療一絲不苟、用藥精益求精的醫療作風。同時他還用“門診號簿”與“出診號簿”逐日錄入診務,以備查考檢閱,使診治用藥有可追溯性,從中亦見其醫道誠信與醫術並重的高尚品格。
先生認為:醫道即仁道,行醫須行仁醫、施仁術,亦可謂“不為良相、當為“良醫”顯露了其不俗之抱負。他以精湛的醫理醫術,名聞遐邇。成名之後的他仍時時以興化醫派先賢們的高尚醫德為楷模,從不以此炫耀自已。其時他的病人來自四面八方,有城裡的也有鄉下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先生都是有病必醫有藥必施,日門診量多則可至200餘號,由門生們分別記錄寫方;有時先生甚至同時用雙手為病人搭脈切診,這在醫界裡是不多見的。
1920年“江蘇省中醫聯合會”成立,興化中醫界積極回響並於當年成立支會“興化縣醫藥公會(中西醫聯合會)”、次年“興化縣紅十字會”成立。李友竹先生分別榮膺為興化醫藥公會首任常務會員、紅十字會首屆會員。“憶儂照相館業主李國梁還曾先後兩次扛上‘外拍機’親臨會場,拍攝了出席成立會議的全體成員合影照片”【張從義、張培元:興化老字號】。先生後人一直珍藏的興化早期這兩個醫學衛生組織的會員證章和先生相片不幸在文革初期破‘四舊’抄家中丟失,目前只剩下存放證章(原本配套)的精緻空黑漆小盒子了。當年患者或家屬多盛感其醫德,贈送給先生的“青囊妙衍”和“大醫精誠”等數塊匾額(亦毀於文革)就是對他以淵博的醫識濟世惠人作的最好詮釋。

行仁醫青囊妙衍

據傳民國五年(1916年),商人梅壽山因其母患病經諸醫屢治不愈,家人甚為焦慮。聞先生名,母子乘船專程來興至李宅就醫。梅母稱:其胸滿心悶腹時隱疼痛、納差食減尾閭脹痛、五心潮熱頭常暈重。先生診後投以大辛大熱之劑,連進數劑而愈,梅家深為感激。次年梅氏有疾多時,連更數醫未效,復又來興求治;先生據梅氏脈息細弱咳喘不止,平臥時氣難接續,辨為肺腎兩虧,治以哮喘方服數帖而愈;另配喘症丸藥服數日鞏固療效。經悉心調治後再未復發,梅氏欲另以重酬,先生婉辭不受。梅壽山推崇備至遂與先生換帖結為金蘭,並贈以“功同和緩”鎏金匾額(210cm×80cm),以酬謝褒揚其功德。
興化西南平聖莊一家,兩房一子得病吐血不止,動則血涌、勢趨危殆,家人哭泣欲作後事。鄰人見其命懸一線,遂星夜撐船進城求醫;時正值隆冬大雪,雖找了兩家診所挨門求治,亦無醫肯赴。後打聽至李宅跪求先生往治,先生古道熱腸急人所急,冒著大雪連夜隨船出急診;經急救用藥,不多時患孩血止。次日雞鳴先生方回,往返30多里徹夜未眠。當日夜方買到,孩子終撿回一條性命。事後孩舅,郵邑名紳史斯禎先生聞其甥獲救大喜,遂親筆題贈:“李友竹先生方脈”金字招牌,專門攜甥從高郵赴興致謝,其甥跪地磕謝先生救命之恩。
又如北水關附近一王姓患者(佚名),大便數日未解,雙手撐桌而立,搖頭喘息、汗如泉涌,服藥後腹脹反劇、日見難受;便改至西門李宅就醫,經先生診治用藥,以解其“天寒地凍、冰凝水竭”,只1劑後患者便腹脹漸松,小便長驅直下,大便亦解。後此人常逢節來訪,至先生逝時除來弔唁,並還主動參與護送先生靈柩至高郵墓地,其情真切感人。
像這樣的例子在先生的一生中並非個案。先生醫識過人心懷救世,業醫聲望時,興化西門城外大教場河邊上經常停泊滿了船隻,櫨舟銜接數里,到東首李宅求醫問藥者接踵而至;以此與大教場西邊馬家牛行紅火的“牛市”交易場面而成為當時大教場一道熱鬧的風景。換句話講,這兩家的生意也促進了西門大教場當時的繁華,推動了西門城外的興盛。
時至1972年初夏,曾有慕名求醫者專程從泰州至興化找到李宅請先生治病,而其時先生已仙去幾十年;1996年文林國小五年級鄒老師在課堂上介紹興化歷史文化時,曾將李友竹先生治病救人妙手回春的故事向學生們宣講。僅此數例,足可見先生影響之深遠。
和諸多名醫一樣,李友竹先生在醫學之外作過許多善舉。他熱心公益事業、樂善好施,如常年捐資濟急局救火會(相當於現在消防隊)及濟生堂;為育嬰堂義診、挽救了不少孤兒生命;若遇修橋鋪路,捐款從無吝色;哪怕探親訪友,甚至途遇不識之患者,亦會應診治病恪盡醫責。遇貧病患者求診或逢災荒澇情災民有疾請其醫,常免收診金施醫給藥,甚至解囊相助贈予粥飯衣物。最使他醫名大振的幾件事是:1929年興化大旱、1931年水災,均有時疫流行,次年又流行霍亂;先生受邀先後參加了當時“縣救濟院附設醫藥局聘請醫生義務施診”【興化市衛生志】和“國民政府內政部衛生署派醫士數名在東寺(現醬廠址)內設防疫醫院,地方醫學界公推醫士參加輪值施醫”【興化市志】的診治活動,先生不負眾望,每天總是黎明即赴天黑方回,有時中午肚子餓了,顧不上吃飯就買塊燒餅或炕山芋充充飢;有時還不分晝夜地為災民義診。他還積極參與興化紅卍會王景堯(慕唐)先生組織辦理的施醫施藥施材等慈善事務,一些因災致疫而逝又無錢下葬的死者家屬只要找到先生確認並由他寫個條子,就可到王景堯那裡為死者領取棺材與善款。這期間,唯先生診務十分繁忙,門診率高。他還動員家人在家裡支鍋煮粥分送因災致病上門求醫的患者,其醫、德雙馨為患者所敬仰,鄰里親友傳誦至今不輟。時人皆有口碑,頌為:“大肚搖搖李友竹,施醫送藥把飯粥”。
抗戰開始,興化各界紛紛捐資捐物,支持抗日、救濟同胞;先生不惜捐出自已珍藏的祖傳遺物和一些名紳饋贈給他的珠寶書畫等。他還支持他的一位門生輟學,以醫從軍參加抗戰。先生如此深明大義堪為愛國義舉.

拓新路醫藥兩旺

李友竹先生杏林耕耘享醫名二十餘載,完成了許多大手筆,未到中年便已發跡。利潤滾動,他的醫業漸漸做大,其心思也就關注到了更為廣闊的醫學醫藥領域。
其中,“泰山堂藥店”有案可稽。當時李宅踵門求治者日盛一日,周邊雖有藥店、但規模不大藥不全;較為正規的藥店大都在城內。而先生上代至他手中其時已有不少房產積累,其診所巷首以西至冷家巷東側一排的臨街門面屋產權亦已均為他家。鑒於此,先生決心利用既有產業、築巢引鳳。此時,同在一條大街的“泰山堂”藥店老闆姚泗源正愁資金不足,承租店房又小難以發展,也正想得到名醫的推動。於是雙方一拍即合,以租賃方式合作:由李友竹先生出資,拆掉其位於診所北面、西大街南側臨街的5間門面屋,改擴建成:占地面積150多平方米,大門朝西、五大間兩廂的南北上下屋,出租給姚家經營藥店。姚家藥店遷入新址成了一爿較為正規的新藥號(前店後作),藥號仍沿原名“泰山堂”。
至此,自大教場至西城外大街出現了當時興化城少有的“醫、藥”合作格局,此與名醫魏紹塘創辦“鶴山堂藥店”同為當時興化醫藥界“醫、藥”結合的成功範例,也是名醫與良藥互動出現的一種新模式。深諳中藥材之術的姚氏依託名醫老店新開,所售藥材質量上乘、藥效顯著;而患者或家屬也可到藥店作坊參觀了解,以示貨真價實。“泰山堂藥店”因此一片銃筒叮噹之聲,使經營上了新台階。先生於行醫之外常與姚氏及鶴山堂、松壽堂、復春堂等藥店老闆討論醫藥、探究選方製藥之道,對各種藥物的栽培,以及炮炙、性味、功用及其相互關係進行研究。所以先生既懂得識辨中藥材之真偽,又了解藥品炮製儲存之奧秘。
“泰山堂藥店”構建新穎又別具匠心:一排高大的杉木撻子豎就臨街門面,院裡門窗採用長方形小玻璃構成長門格扇,高敞明淨典雅。整個外牆用磚及院裡窗以下嵌有磚刻圖案的方磚牆面皆為青灰色調,且以白灰鉤縫,一改以往青黑色;而上屋東西兩側品字形山牆的上方則改為半圓形,廂房朝南的山牆仍沿用品字形;據說是用糯米與石灰熬汁澆築砌成,其質量可想而知。以此作店房經營之用,而下屋雖為一般民居但卻是藥材炮製、倉儲之地,除與大門和上屋相通還設南門用於進出貨。這是名副其實的前店後作,一座院宅兩處洞天,就整體而言凸顯了民初建築格調,甚至還略帶“西”味,至1996年拆遷時仍貌似當初。
頗有創意的是:藥店臨街部分與東西臨街屋不在一線,自街邊原老宅基向里(即向南)縮凹進去2米多,特留作黃包車(一種車身比現在三輪車又高又長、代步的人力車)停放之地,這可算是早期私家停車場。此外,先生在拆房改建時將原巷首西移設彎,意為曲徑通幽;並有意少砌一間,讓出老宅地皮用於拓寬原本比較狹窄的巷子,故此巷寬度為一般巷子的兩倍,比現在的西大街還寬。由此巷入內稍折向東,至藥店南門右拐與原有巷子相連便抵先生診所;因此巷東西兩側皆為李家房屋,鄰人稱為:“李家已巷”,後該巷因店得名“泰山堂巷”。
先生的這些設計雖犧牲和縮小了自家房產面積,但卻照顧到了西大街和巷子的通暢。作為民間醫生,他在當時就能有這種前瞻性的考慮,無私的拆屋讓地是極其可貴的。
所以,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興化城的西門有中國小校兩所、工廠連爿;逢工人上下班、學生放學,西大街就擁擠不堪,而這裡卻通暢無阻。就是這泰山堂巷內後添了兩爿廠:新興拉絲廠和興化食品廠,與對面禮堂巷內的城西國小一起上下班放學也未見過有多擁堵;那時附近的小朋友每當放了晚學或假期,便常聚此玩耍而不會影響交通。後西門外圍造了陽山路,但西大街在1996年拆遷改造之前、上下班高峰仍舊擁堵,經此路過者大都會問:“這裡的一段大街為何這么寬?是否過去就有要拆遷拓街道的說法哪?”非也!其原因就源自李友竹先生。

歷劫難風範猶存

就在先生醫業步入巔峰,沿著致富的台階往更高處走時,抗戰爆發,日寇飛機常飛臨興化上空扔炸彈。1939年春韓德勤的國民黨江蘇省政府撤退至興化城,敵機轟炸更加兇殘頻繁,居民紛紛逃離躲飛機。劫難臨頭,先生在安排家人下鄉避難的同時從家藏的歷代圖書、醫典中,擇其重要孤本和醫案手稿、珍貴字畫裝入若干木箱行李,隨身轉移。為避日寇從興化西北的臨澤犯境,他們一家轉移到興化西邊冷家舍的乾親王永庚家。豈料這一轉移,禍不單行:
先是:因躲敵機興化城幾成空城,先生家中一些未及藏匿轉移的物品遭敗兵劫搶。繼而,因逃難顛沛,先生痔瘡復發右手中指又患毒疔;在給鄰村一外傷已潰爛的患者義診時,因條件簡陋其手指患疔部位恰又不慎被劃破感染嚴重;而先生只顧忙於救治病人未及時處理,致感染部位惡化,後轉為敗血症。眾親友鄉鄰冒著敵機轟炸,送他家返城。先生終因戰時藥品奇缺無力回天,於1939年11月初的一天遽而仙逝。想不到他竟在四旬不久的年歲,還未及將轉移鄉下的藏物運回城裡、更未及待兒長大授其醫術,便把他的飽學才華和對患者的關愛都帶“走”了。生命垂危之際,先生仍念念不忘其所熱愛的中醫事業,遺言:“未能把我對中醫學習的心得經驗全部留下來,這是終生遺憾!”他囑咐子女“要念書啊。”其歿後,歸葬於臨近興化的高郵橫涇侍官村祖塋地。接著的就是:未料想,1940年5月日寇改從高郵三郎廟沿水路侵襲興化城,沿途燒殺搶奪;冷家舍成必經之路慘遭洗劫、寄藏先生物品的該村唯一的瓦屋(地主家)與其他村舍一起被鬼子放火燒成斷牆殘壁幾成廢墟。遭此厄運,先生以生命為代價,生前轉移藏匿於此的大批醫籍醫案、古書字畫包括其族譜(師儉堂李氏世譜)等在火中大都化為灰燼。
先生在世風光、光宗耀祖;先生一“走”卻沒法庇蔭妻兒,李家的“天”塌了;歷戰亂顛沛、遇時局變故、受磨難驚嚇,花錢消災請神送鬼。好端端的殷富之家,財物散盡、門庭日漸冷落;僅僅二十餘年的時間,已是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先生摯友,跟隨冷欣先生多年的秘書黃厚生(德鎮)先生【曾任《江南晚報》社社長、總編】不負先生臨終囑託,視先生子為已出並帶至由其任校長的南京三牌樓國小讀高小,後冷欣先生在家鄉興化吳家祠堂建立“念劬中學”,黃先生又將其帶進該校讀書至解放。先生生前及祖上基業:散落在縣城以西至高郵境內五、六個村莊的數百畝良田悉數分給了缺地或無地的農民,城裡的數十間房屋與門面房不是被迫賤賣掉、就是後來被改造“經租”成為公房。許多年後,家人曾翻到當年其帳本,欠帳累計數十元者有,幾百元者的也有,甚至更多;這本從不收討的流水帳有著其行醫為人的分量。這一切也正或許就是圓了先生一生所追求的懸壺濟世、樂善好施的夢吧。
劫後餘生的字畫箱雖經修理,但火燒的痕跡似仍向人們控訴著當年日寇暴行。倖存下來的一些先生遺物和部分古籍醫典、名人字畫(如鄭板橋蘭竹圖、蓮溪的竹石圖、王維翰的鐘馗紙牌攤湖圖,皆為真跡)及其歷祖歷宗畫像,其後人雖小心翼翼珍藏,但也都在後來六十年代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後的抄家中再次淪入浩劫,被抄沒焚毀、或被一些不速之客席捲而走。即便有幸被視為不屬“四舊”沒有帶去的,也大多撕成兩半或為碎片,化作燒飯之柴,被造反派勒令焚燒一日三餐近半月有餘。後其兒媳、孫輩趁監督鬆懈,乘機在“鍋門口”灶堂前的燒草煤球柴火之中藏匿了數本;除此以外,先生畢生之心血,損失殆盡。
先生是醫家更是一名具儒雅之風的文人,其名姜松、字友竹,還特在診所前院花台親植一株重瓣臘梅樹,將之與已喻為:松竹梅“歲寒三友”。每到嚴冬,乾枯曲折的梅樹之上,便綻出朵朵梅花一派生機。梅花與青松翠竹一樣,秉性高潔堅貞、挺撥多姿,它們雖系不同屬科,卻歲寒同生,歷來被古今文人們所敬慕,先生寄物抒情以此來表現自己的理想與情懷。
自古名醫多書家,先生幼習儒業、拎過考籃寫得一手好字;於診療而外又是一位頗有造詣的書家。先入楷後尤擅行、草,信手揮灑,盡得各家之精神。懸壺之暇,臨池把毫數十年孜孜不倦,他的書法與其行醫一樣尊古不泥古,能從傳統中化解出來,醫道愈精而書愈工。唯先生傳世之作不多,筆者曾見到過其手抄的全本四聖觀刻本《霍亂新書》和《鶴山醫案》上、下本,其書法遒勁秀麗、章法結構精妙;極為工整而又才情盡顯,顯得彌足珍貴,充分顯示出他的書法功力和氣度。如果天假以年,其成就將會在他不斷的努力之中達到一個新水平。

攜後學代有傳承

先生雖逝,其聲望還在。每天仍有若干不知情的患者前來求醫治病,這吸引了一些醫界同行及他的學生前來“借堂設診”欲利用先生之聲望(其中,如解放後出名的原縣政協副主席、縣中醫院院長魏平孫先生)。他們先後請出先生生前好友乃至社會名流出面,意欲租下先生診所設診;先生遺孀史夫人觸景傷情、概不應允,一一謝絕。後先生妹舉家遷入巷內與之為鄰、妹夫任道中醫師(本邑名紳任乃賡族親,先生門徒)掛牌,“借堂設診”方偃息。這不免會引起當事者的不快,雖和先生無關,卻與其事跡日後湮沒無聞,有著微妙的人為關聯。
李友竹先生生活的時代是清光緒宣統、民國年間,當時興化中醫較多,已有以趙海仙(字履鰲)為代表的“興化醫派”之名揚聲於世。雖有醫學公會提倡同業切磋,但各家自成體系並未掘棄門戶之見,爭鬥雖無、間隙尚存。後時過境遷,當年曾領軍“興化醫派”的趙、魏、張三姓後代中幾無一人承家業習醫,即偶有從醫者也是另投師門,應了舊說“醫不過三代”。
當時張家醫名已影響不小,且傳人弟子大都在鹽阜及周邊農村,後代人丁雖旺但身處金東門商業氛圍亦基本改行棄醫經商。在城的傳人即使有像李友竹先生這樣出類拔萃的,但其早歿;加之李氏一脈自上而下數代單傳,先生歿時遺一子一女年尚稚幼均未承其醫業;其門徒也遠在興化的東、西鄉及高郵寶應境內行醫,還有的則死於戰亂或中途輟學以醫從軍不歸。
目前李氏後代中雖尚有數人業醫,但已屬師門另投、或出身科班,同醫不同宗。後輩雖多,乃一介布衣,且從不炫耀和提及父輩、祖輩的輝煌,此與張家後代一樣。
白駒過隙、若干年後,當年曾經向李友竹先生遺孀史夫人“借堂設診”的大、小同行,也都成了名、老中醫,成為興化醫界新的領軍、一言九鼎,左右著興化醫史。因門戶不同及上述諸多原因,“興化醫派”中的張氏世醫家族也就很自然的被人為淡化;張家的傳人弟子如李友竹先生等許多在當時就已飲譽杏林的名醫則更是很少被人提及,人為地造成了歷史失憶,所以知者甚微,也就很少有人知先生為興化一名醫家了。
所幸的是,李友竹先生雖無直系子孫秉承其醫業,但其受業門生嫡傳弟子,卻是代代相傳綿延不絕。數十年來,他們承襲了先生的醫理醫術與為醫宗旨,救死扶傷,對社會作出了貢獻。先生業醫期間,興化生計蕭然經濟不景氣,加之水患流年疾病肆掠,一些經商無緣、求仕不得的書香子弟,紛紛轉而業醫。當年從師於先生的門生,如今可憶的已屈指可數,先後投到李氏醫門的有高郵史萬亭、興化任道中、大垛王×生(一說竹泓)、西北鄉徐某(一說寶應一帶)等等,慕名求學者頗不乏人。嗣後,就連張鹹齋後人張鹹孫也投其門下習醫。他們文化素養較高、接受中醫理論知識較快,臨診以後,不僅繼承了李友竹先生的醫療診斷經驗及用藥訣竅,並能洞幽探微,各揚其長。其中;門生徐某在學醫期間,參與治療接診初顯身手;出道後又考入上海中醫專門學院,學成問世,即有聲聞。他們各顯神通,後來都聲名大噪,成為當地著名醫家。
如今他們的傳人、先生的再傳弟子亦均已成為地方名醫。其中:李桂斌主任中醫師系史萬亭嫡傳,行醫數十年、治病謹嚴病理融匯新舊;曾任高郵川青衛生院院長、臨澤醫院副院長,雖已退休,現仍被聘在該院坐堂應診。興化東鄉的任中奇醫師,年21歲承其父任道中醫業,曾在唐子、安豐一帶行醫,精研醫理療法參合東西,如今亦還在家繼續設診。這兩位再傳弟子的後代中現也仍還有數人承家傳,活躍在當地醫療戰線上,他們的醫療特色都和興化名中醫李友竹先生有著歷史淵源。
由此可見,“興化醫派”中的張鹹齋夫子的醫理醫術,經過李友竹先生的傳承發揚,其獨特地診療技術又依靠其門生弟子、民間醫家的家傳師授不斷發展,一脈相傳延續至今。

先生故居

“李友竹診所”的遺址,如今已被丁香花園1號樓(原興化食品廠)和華美花卉店代替;泰山堂藥店舊址也於1996年10月拆除,變為興化西城外大街拓寬新設的南側人行道和金鵬二期商品房3號樓西半部,原來居住於此的李氏後代亦已遷散;但泰山堂巷仍有一段極不協調地與一片新式樓房並立著,見證了時代變遷。
綜觀李友竹先生一生,無論是從他的醫學臨證經驗,還是他那敏而好學的精神與治學態度都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尤其是他那種利世濟民之懷,是給我們留下的一筆不可計量的精神財富。斯人雖逝、風範長存,謹以拙文來表達後學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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