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從權威實驗

服從權威實驗

1961年耶魯大學心理學助理教授斯坦利·米爾格蘭姆做的心理學實驗,證明了:人類有一種服從權威命令的天性,在某些情景下,人們會背叛自己一直以來遵守的道德規範,聽從權威人士去傷害無辜的人。

簡介,實驗假設的提出,實驗方法,實驗過程,實驗結果及其討論,後續實驗和評價,

簡介

1961年,住在美國康乃狄克州紐哈芬市的部分市民,可能會對當地報紙上這樣一則廣告有印象:“尋求志願者來耶魯大學進行記憶力和學習方法的研究。任何不是大中學在校生的20-55歲身體健康的成年男性都可以報名申請,參加者可獲每小時4美元,外加交通費的報酬。”4美元報酬!要知道這大概和現在的人民幣170元左右!耶魯大學!多少人嚮往的長青藤大學啊。記憶和學習實驗?背背單詞,記記圖片,好像也沒什麼難的吧?廣告言簡意賅但效果不錯——很快,當地的15名工人,16名售貨員或商人,9名在校專家懷著各自不同的目的,成為了應徵者,也就是這個心理學實驗的被試
然而,這40名應徵者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精心設計下實驗。在4美元高額報酬的背後,在單詞學習和記憶的外套下,有著由時年27歲的耶魯大學心理學助理教授斯坦利?米爾格蘭姆(Stanly Milgram)精心設計的真正目的。沒錯,它並不是什麼記憶力和學習方法的研究,這個實驗的真實名字,應該叫做“服從權威”。
光是騙局肯定無法成為經典,任何心理學實驗都以揭示人類某些心理現象為己任,米爾格蘭姆的服從權威實驗也不例外。不過,這個實驗向我們展現的事實卻多少有些震撼和駭人,它很有可能改變一些你對人性的理解。比如說,某個心智正常人只是為聽從某位權威人士的命令而對一個無辜的個體施加450伏的電壓!
類似這樣的事情你是不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集中營和大屠殺慘案中聽說過?戰爭中,德國納粹掀起了可怕的反猶太人運動, 將近600 萬男子、婦女和兒童遭到納粹黨徒的折磨和屠殺,其間用了數以百計的酷刑。中國人可能對日本軍隊的慘無人道更加記憶猶新,南京大屠殺、731部隊……這些都是難以想像的人類暴行史!當時的人們都是怎么了,這些有家庭、有妻子孩子的普通士兵怎么能對活生生的人下這么重的毒手?戰爭結束後, 在紐倫堡軍事審判中, 許多在集中營當過劊子手的納粹士兵辯解說, 他們對那些人的死亡不應當負責任, 因為他們只是“ 簡單地執行上級命令”。1950年發表的一項巨型研究報告顯示,德國人及納粹士兵的偏見和種族仇恨,是因為自小生活嚴謹、強權意識明顯的日耳曼民族,所以耳濡目染形成了“強權、服從性人格”。也就是說,所有的納粹黨徒都具有相似的人格特製,這樣的特製一旦接受權威人士的命令,就會照做不誤,哪怕是殺人。
但是,社會心理學家卻提出了與此截然不同的解釋。米爾格蘭姆作他們的一員,更傾向於“情景論”——當時強權暗示的特殊情景,造成了人們拋棄一切道德信仰,聽從權威命令,成為了劊子手。這種解釋有些無情的告訴我們,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不僅僅是德國納粹、日本鬼子,還有心地善良、和藹可親的你。
這怎么可能!?
米爾格蘭姆的權威服從實驗會告訴你一切。

實驗假設的提出

對於服從的研究,早在米爾格蘭姆之前也有不少人做過。比如有研究表明如果研究者以權威人士的口氣命令被試切下小白鼠的頭,有70%的人會這樣做。如果以醫生的裝束命令被試做一些怪異的動作,大部分人都不會反抗。但這些研究都過於簡單和不規範。在攻讀碩士期間師從於著名社會心理學家阿希(Solomon Asch)的米爾格蘭姆,親眼見證了導師大名鼎鼎的從眾實驗:線段A明顯長於線段B,只因為別人都說B更長,被試便會改變自己的意見,跟隨他人的答案。米爾格蘭姆認為,人類的服從傾向不能只用判斷線段長短為依據,他想設計一種能深入到人性各個方面的研究。二戰的事實給了米爾格蘭姆另一種啟發:或許以權威形式命令個體做一些攻擊性的行為更能反映出人性的本質。他假設,人類有一種服從權威命令的天性,在某些情景下,人們會背叛自己一直以來尊守的道德規範,聽從權威人士去傷害無辜的人。於是,1961年,米爾格蘭姆和他的合作者在紐哈芬市的市報上貼出了本文最開始的那條廣告,它預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心理學實驗的開始。

實驗方法

想想看,將“權威服從”請進正經的心理學實驗室,我們肯定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命令無辜的被試去做殺人犯。有什麼巧妙的方法能讓被試“毫無防備”的被權威命令(不讓他看出這是權威服從的實驗),又能比較符合自然情況呢(實驗結果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釋現實事件)?這一點上,米爾格蘭姆突顯了他與生俱來的過人之處:正如前文所述,他將學習記憶實驗桄子,並告訴被試,這是在研究懲罰對單詞聯想記憶的影響,而這種懲罰,便是對作為“學生”的人施加電擊。這是一個令人記憶猶新並且驚心動魄的過程,我們稍後會詳細的討論。在這裡還要說一下米爾格蘭姆對因變數的測量方法,也就是對被試服從程度的測量方法。這也是本實驗關鍵的地方之一,米爾格蘭姆設計的同樣絕妙。他製作了一個極其逼真的電擊裝置,那是一個看起來很閃亮的大金屬箱子,在箱子上方最前面有一排按鈕,共30個,每一個按鈕都對應著一種程度的電壓,最低從15伏開始,每個按鈕的電壓以15伏為單位遞增。30個按鈕共分多個等級:從輕微電擊開始,到較強電擊,再到猛烈電擊、危險:嚴重電擊,直至最後的兩個按鈕,上面只是簡單標記著XXX---。我想這樣的標識,只要你的認知能力正常,都能很清楚的理解到其中的意思,某些水平的電擊足以致人於死地!米爾格蘭姆就是通過觀察被試對學生最終施加的電擊水平,來判定個體的服從權威程度。當然,有一點你絕對要放心,這個電擊裝置其實形同虛設,任何一個等級的按鈕都不會放出絲毫電流,唯一被蒙在鼓裡的,只有被試一人。

實驗過程

米爾格蘭姆用高額的報酬很快吸引到了40名被試。另外,他還專門聘請了幾位合格的“演員”,作為本實驗的另外兩個重要角色。一位扮演表情嚴肅,身著傳統的灰色實驗室工作服,感覺上很一絲不苟的權威人士,也就是主試。他負責在實驗中對被試下達繼續進行實驗的各種命令,而實際上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學生物理教師。還有一名長的有點像愛爾蘭人的普通職業會計師,他負責扮演那個被要求進行聯想記憶的學生,同時也是電擊的“承受者”。這兩位和謀人的精彩演技為本實驗增色不少。
實驗的地點被安排在耶魯大學社會互動實驗室。每一位被試都被安排在不同的時間來參與實驗。4美元的報酬在被試踏進實驗室的那一刻便會給與,米爾格蘭姆將任何無關變數都控制的恰到好處,以防止這場精心設計的劇目出現任何不必要的NG。這個時候,兩位米爾格蘭姆的和謀人開始陸續登場。主試也就是權威的扮演者會帶領被試與另一位“被試”——我們另外一位演員——見面,並向他們說明本實驗的實驗“方法”和“目的”:這是一項對學習中懲罰效應的研究,老師讓學生對各種各樣的單詞配對進行聯想記憶,如果學生回答錯誤,作為老師的一方就要對學生施加電擊。每錯一次,老師就需要將電擊的幅度增加一級。陳述完畢後,主試會建議兩名被試用抽籤的方法決定誰當學生,誰當老師。顯然,只有真正的被試選中老師,實驗才會有意義,所以,米爾格蘭姆在這裡又玩兒了回花招:兩張紙上實際上都寫著“老師”,合謀者永遠都會說自己抽到的是“學生”,而被試永遠看到的都是“老師”。然後,證據當場銷毀。
實驗的第一步是讓被試親自將“學生”牢牢的綁到電椅上,並且將各種複雜的連線和電擊貼上到學生的身上。“學生”的面前有一個標有A、B、C、D選項按鈕的裝置,這是用來回答被試提出的種種記憶問題。之後,被試會被帶到有著電擊裝置的那個房間,兩間屋子沒有窗戶之類的東西可以互相看見,但被試與“學生”可以通過麥克風聽到對方的聲音。而米爾格蘭姆會通過一面單向玻璃觀察被試的行為表現,相信這時薄薄的玻璃後一定閃爍著他期待的目光。一切準備就緒後,實驗正式開始。
被試要宣讀一些成對的詞(比如藍色,天和狗,貓)給學生聽,再考他的記憶力。考察時先念一組詞中的第一個詞,然後念四個可能答案詞,讓他選擇其中正確的一個詞。“學生”通過面前的按紐來選擇答案,這時另一間房間相對應的燈泡就會亮起來,被試由此判斷“學生”回答正確與否,如果錯誤,被試就需要按照主試的要求對學生施加電擊。而“學生”會以其精湛的演技對每種不同的電擊水平做出相應得生理和行為反映(雖然感受不到真電擊,但主試對電擊強度的選擇也會通過某種裝置讓“學生”知道)。事實上,就連記憶錯誤的發生的時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以此來平衡這個變數可能會造成的誤差。
剛開始的任務還算簡單,但是,隨著單詞記憶數量的提升,“學生”的出錯率越來越多,被試對他施加的電擊強度也越來越強。75伏開始,學生會發出呻吟聲;到120伏的時候,他喊出聲來:“電擊已經弄得他很痛了!”;到150伏時,他慘叫:“我受夠了,放我出去!”如果此時被試動搖時,站在他旁邊的權威就會以命令的口氣說:“請繼續。”到270伏到300伏時,“學生”會歇斯底里地叫喊:“我有心臟病,我要立即退出實驗!”被試如果再次猶豫不決,研究者則會說:“實驗要求你繼續進行。”到300伏以上,學生開始猛烈撞擊牆壁。當被試以幾乎祈求的轉向研究者時,他則會更加嚴肅地說:“繼續進行實驗是極其必要的。”超過330伏時,隔壁只有可怕沉靜,但主試會告訴被試,不回答也與答錯做相同的處理“你沒有別的選擇;你必須進行下去。”
那邊是學生痛苦的呻吟和求饒聲,而這邊又是主試咄咄逼人的權威命令,你會怎樣做?你會聽從權威的命令將電擊提升到最強力的等級嗎?以下,便是當時的40名被試在內心掙扎後做出選擇。

實驗結果及其討論

電壓的等級 拒絕在該電擊強度上執行命令的被試人數
輕微的電擊(15伏-60伏) 0人
中等的電擊(75伏-120伏) 0人
較強的電擊(135伏-180伏) 0人
很強的電擊(195伏-240伏) 0人
猛烈的電擊(255伏-300伏) 5人
極為猛烈的電擊(315伏-360伏) 8人
危險:嚴重的電擊(375伏-420伏) 1人
XXX---(435伏-450伏) 26人
這樣的結果對所有人來說都很有衝擊力,包括米爾格蘭姆本人。誰會相信竟然有26個人也就是65%左右的被試會按照主試的命令將實驗進行到底?本實驗前,米爾格蘭姆曾經讓耶魯大學的學生對實驗結果做過預測,平均預測結果僅僅是1.2%,也就是40個人中應該只有半個人會將電壓等級調到最高。現在看來這很具有諷刺意味。
即便是在進行到最高等級電壓之前就拒絕繼續實驗的14名被試,最低的也到了300伏才停下來,這時,作為學生的人已經開始無法忍受的猛擊牆壁了!實驗結束後的人格測試表明,這些被試中沒有一個人是虐待狂,甚至沒有任何人格上的缺陷,在家庭中都是好兒子、好丈夫,在工作上兢兢業業,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更有意思的是,任何一個被試,無論他們在哪個電壓等級上拒絕服從權威,人格上都沒有的明顯差異。這便證明了米爾格蘭姆之前的假設——人們會服從權威的命令做一些違背道德倫理的事情,不是因為其具有服從性的人格,而是當時的權威服從暗示的情景所致。服從權威,大概是每人心中的天性之一,只要情景適宜,它就會被“激發”出來——天使和魔鬼有時只有一步之遙。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絕大部分被試在實驗進行期間,也就是執行主試命令時,都表現出了極度的緊張和焦慮。米爾格蘭姆親眼見證了被試們在實驗中“出汗、顫抖、口吃、咬嘴唇、呻吟,手指甲都抓進肉裡面去了。”“一位成熟的、開始很有自制力的生意人,進實驗室的時候滿臉微笑,十分自信。在20分鐘時間裡,他就變得顫搐,結巴起來,很快接近精神崩潰……”
(實驗之後研究者為緩解被試這種緊張情緒,都會將實驗的真實目的和真實情況告訴被試,並做了一定程度的訪談和事後追蹤)。其實,被試只要要求停止實驗便會緩解這些不良情緒,但是,很少有人這么做。
被試會服從主試的命令可能出於多種原因。比如認為實驗很重要,主試的命令對實驗的完成也是至關重要的。而且完成實驗是我作為被試的職責。同時研究者給了其報酬,被試也有可能因為此而盡力滿足實驗者的需求;即使實驗出了問題,責任人也是下命令的人。這種觀點可以解釋二戰時期的大屠殺事件和大部分現實生活中的服從事件。但還要考慮到實驗室情景的與眾不同之處,最重要的一點是被試知道這是在“實驗”,而且是由著名學府組織的,會有人擔保實驗的安全性,所以會認為學生無論怎樣都不會有事,簡單的說被試可能是出於對實驗者的信任,才忍受巨大的心理折磨將實驗進行下去。這樣的心理在殺人時肯定不會出現。所以客觀來說,本實驗的效度還是有一定限度的。

後續實驗和評價

米爾格蘭姆在這個實驗進行完不久又做了不少類似的後續研究以證明他的觀點。例如:將被試的人選擴展到女性,其結構並沒有多少變化。還有一些研究顯現了某些特殊意義:當主試不是由真正的權威擔當,而是由另一個被試(也是演員)下達命令時,只有20%的“教師”會堅持到底。當被試能看見學生的痛苦表現時,並要求被試親自將學生的手觸碰到電極,或者主試站在被試看不見的地方用麥克風命令被試,服從命令的機率都會減少。這表明身體和情感距離的改變會、制約服從度。如果沒有權威要求被試用哪種程度的電擊去懲罰學生的話,令人欣喜的是,所有被試都只是選擇了45伏以下的電擊。
本實驗同時也給米爾格蘭姆帶來了很多麻煩。不少人認為實驗的過程對被試造成了嚴重心理傷害。如果當我們認識到自己僅僅聽從別人的命令就會成為“殺人犯”時,誰的心理都不會好過。他們可能會對自己的人格和信仰產生懷疑,這種傷害會長期影響被試的生活。但米爾格蘭姆給出了他反駁的證據:一份首次實驗之後發放給40名被試的調查問卷顯示,只有1%的人對參加了這次實驗表示後悔,其他人都表示很高興參與到其中,並且基本沒有不適的表現。對於心理產生波動的被試,也有專門的心理醫師進行訪談。但無論米爾格萊姆怎樣解釋,爭議之聲都沒有落下,他甚至遭到了耶魯、哈佛兩所著名大學的解僱。飽受煎熬最深的也許是米爾格蘭姆本人。
另外,對於對被試採取欺騙的手段進行實驗的討論,也因“服從權威”實驗而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當時的美國正處於聲勢不斷浩大的人權運動時代。無論是這個實驗,還是其他必須在欺瞞情境下才能進行的實驗,都遭到嚴厲的批判。於是,從道德上反對這類研究的人獲得了勝利。1971年,美國衛生、教育與福利部採納了一些規定,所有帶有欺瞞行為的實驗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查,這極大地束縛住了社會心理學家,使他們不能自由地進行利用不知情者的實驗。後來這種情況有所緩解,因為很多人都明白,沒有欺瞞,意味著有些十分有價值的實驗根本無法進行。有些人建議在實驗採取“二級許可”,即實驗前告訴被試這個實驗是有欺瞞行為的,得到所有被試的同意後才能進行正式實驗。
不過,無論怎樣,像“服從權威”這類的大膽又極具探討價值的心理學實驗,像米爾格蘭姆這樣有著一些“藝術創意”的心理學家,在近些年來已經越來越少見了。本實驗的研究結果,對我們進一步探討人類某些社會本質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實驗張顯出的很多東西也都值得每個人深思很久。就連英國的老牌搖滾音樂人Peter Gabriel也受此實驗的啟發寫了一首意味深長的歌曲——We do what we’re told。歌曲以迷幻的配樂外加搖滾藝人特有的沙啞嗓音在我們的耳邊輕柔地吶喊:“聽到什麼,就做什麼……一點懷疑,一種聲音,一場戰爭,一個事實,一些夢想……”。這樣的震撼大概只能屬於那個遙遠的時代。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