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輪椅

我的輪椅

《我的輪椅》是一篇散文體裁作品,文本選自《收穫》,作者是史鐵生。該書詳細介紹的這三輛輪椅,分別寄託了作者的“親情、友情、愛情”三種情感。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我的輪椅
  • 選自:《收穫》
  • 體裁散文
  • 作者史鐵生
作品梗概,原文,賞析,作者簡介,

作品梗概

名稱:我的輪椅
體裁:散文
作者:史鐵生
選自:《收穫》

原文

坐輪椅竟已坐到了第三十三個年頭,用過的輪椅也近兩位數了,這實在讓人沒想到。1980年秋天,“腎衰”初發,我問過柏大夫:“敝人刑期尚余幾何?”她說:“閣下爭取再活十年。”都是玩笑的口吻,但都明白這不是玩笑——問答就此打住,急忙轉移了話題,便是證明。十年,如今已然大大超額了。
兩腿初廢時,我曾暗下決心:這輩子就在屋裡看書,哪兒也不去了。可等到有一天,家人勸說著把我抬進院子,一見那青天朗照、楊柳和風,決心即刻動搖。又有同學和朋友們常來看我,帶來大世界裡的種種訊息,心就越發活了,構想著在那久別的世界裡搖著輪椅走一走,也算不得什麼醜事。於是有了平生的第一輛輪椅,那是鄰居朱二哥設計的。父親捧了圖紙,滿城裡跑著找人製作。用材是兩個腳踏車輪、兩個萬向輪並數根廢棄的鐵窗框。母親為它縫製了坐墊和靠背,後又求人在其兩側裝上支架,撐起一面木板,書桌、飯桌乃至吧檯就都齊備了。
我在一篇題為《看電影》的散文中,也說到過這輛輪椅:“一夜大雪未停,事先已探知手搖車不準入場(電影院),母親便推著那輛自製的輪椅送我去……雪花紛紛地還在飛舞,在昏黃的路燈下仿佛一群飛蛾。路上的雪凍成了一道道冰棱,母親推得沉重,但母親心裡快樂……母親知道我正打算寫點什麼,又知道我跟長影的一位導演有著通信。所以她覺得推我去看這電影是非常必要的,是件大事。怎樣的大事呢?我們一起在那條快樂的雪路上跋涉時,誰也沒有把握,唯朦朧地都懷著希望。”
那一輛自製的輪椅,寄託了二老多少心愿!
下一輛是醜小鴨雜誌社送的,這輛“福”字牌輪椅,開啟了我走南闖北的歷史。先是北京作協的一群哥們兒送我回了趟陝北,見了久別的“清平灣”。後又有洪峰接我去長春領了個獎;父親年輕時在東北林區待了好些年,所以沿途的大地名聽著都耳熟。馬原總想把我弄到西藏去看看,我說:下了飛機就有火葬場嗎?嚇得他只好請我去了趟瀋陽。王安憶姚育明推著我逛淮海路,是在1988年。那時她們還不知道,所謂“給我妹妹挑件羊毛衫”其實是藉口,那時我又一次搖進了愛情,並且至今沒再搖出來。少功、建功還有何立偉等等一大群人,更是把我抬上了南海艦隊的魚雷快艇。僅於近海小試風浪,已然觸到了大海的威猛——那波濤看似柔軟,一旦顛簸其間,竟是石頭般的堅硬。又跟著鄭義兄走了一回五台山,在“佛母洞”前汽車失控,就要撞下山崖時被一塊巨石擋住。大家都說“這車上必有福將”,我心說我呀,沒見輪椅上那個“福”字?1996年邁平請我去斯德哥爾摩開會。飛機緩緩降落時,我心裡油然地冒出句挺有學問的話:這世界上果真是有外國呀!轉年立哲又帶我走了差不多半個美國,那時雙腎已然怠工。我一路掙扎著看:大沙漠大峽谷、大瀑布、大賭城……立哲是學醫的,笑嘻嘻地聞一聞我的尿說:“不要緊,味兒挺大,還能排毒。”其實他心裡全明白。他所以急著請我去,就是怕我一旦“透析”就去不成了。他的哲學一向是:命,幹嗎用的?單是為了活著?
如今我已年近花甲,手搖車是早就搖不動了,“透析”之後連一般的輪椅也用著吃力。上帝見我需要,就又把一種電動輪椅放到我眼前,臨時暫存在王府井的醫療用品商店。妻子逛街時看見了,標價三萬五。她找到代理商,砍價,不知跑了多少趟。兩萬九?兩萬七?兩萬六,不能再低啦小姐。好吧好吧,希米小姐偷著笑:“你就是一分不降我也是要買的!”這東西有趣,狗見了轉著圈地沖它喊,孩子見了總要問身邊的大人:它怎么自己會走呢?這東西給了我真正的自由:居家可以亂竄,出門可以獨自瘋跑。跳舞也行,打球也行,給條坡道就能上山。舞我是從來不會跳。球呢,不會的我煩他。不過時隔三十幾年我居然上了山——昆明湖畔的萬壽山。
誰能想到我又上了山呢!
誰能相信,是我自己爬上了山的呢!
坐在山上,看山下的路,看那浩瀚並喧囂著的城市,想起凡·高提奧的信中有這樣的話:“實際上我們穿越大地,我們只是經歷生活”,“我們從遙遠的地方來,到遙遠的地方去……我們是地球上的朝拜者和陌生人。”
坐在山上,看遠處天邊的風起雲湧,心裡有了一句詩:嗨,希米,希米/我怕我是走錯了地方呢/誰想卻碰見了你——若把凡·高的那些話加在後面,差不多就是一首完整的詩了。
坐在山上,眺望地壇的方向,想那園子裡“有過我的車轍的地方也都有過母親的腳印”,想那些“又是霧罩的清晨,又是驕陽高懸的白晝……”,想那些“在老柏樹旁停下,在草地上在頹牆邊停下,又是處處蟲鳴的午後,又是鳥兒歸巢的傍晚……”想我曾經的那些想:“我用紙筆在報刊上碰撞開的一條路,並不就是母親盼望我找到的那條路……母親盼望我找到的那條路到底是什麼?”
有個回答突然跳來眼前:扶輪問路。但這不僅僅是說。有個叫史鐵生的傢伙,扶著輪椅,在這顆星球上詢問過究竟。也不只是說,史鐵生——這一處陌生的地方,如今我已經弄懂了多少。更是說,譬如“經輪常轉”,那“輪”與“轉”明明是指示著一條無限的路途——無限的悲愴與“有情”,無限的蠻荒與驚醒……以及靠著無限的思問與祈告,去應和那存在之輪的無限之轉!尼采說“要愛命運”。愛命運才是至愛的境界。“愛命運”既是愛上帝——上帝創造了無限種命運,要是你碰上的這一種不可心,你就恨他嗎?“愛命運”也是愛眾生——假設那一種不可心的命運輪到別人身上,你就會鬆一口氣怎的?而凡·高所說的“經歷生活”,分明是在暗示:此一處陌生的地方,不過是心魂之旅中的一處景觀、一次際遇,未來的路途一樣還是無限之問。

賞析

對於史鐵生和像史鐵生一樣的人,我不敢同情,唯有敬意,深深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敬意。我曾經無數次問自己“如果沒有了雙翼,我要怎么飛翔”。我不知道我是否會有他們的勇氣,他們的堅強,他們的樂觀。
《我的輪椅》,史鐵生竟然可以用那么輕鬆的口吻來告訴人們他曾經用過的輪椅:第一輛是鄰居朱二哥設計的,兼有書桌、飯桌乃至吧檯功能的輪椅。就是這輛輪椅帶作者走出了家門,走出了自己的路,實現了二老的心愿,開啟了作者新的人生;第二輛是醜小鴨雜誌社送的,一輛正規並且做工精美的輪椅,全身的不鏽鋼,可摺疊,可拆卸,兩側扶手下各有一金色的“福”字。這輛“福”字牌輪椅開啟了作者走南闖北的歷史,從北到南,從陸地到海上,從中國到外國……回憶這輛輪椅。作者想起的那些人呢?如今都老了,有的已經過世。這輛輪椅,仍然是不可“斷友情”的印證;第三輛是電動輪椅,“這東西給了我真正的自由:居家可以亂竄,出門可以獨自瘋跑,跳舞也行,打球也行,給條坡道就能上山。”與其說給了作者自由的是這輛更為先進更為科學的輪椅,不如說是作者的愛人——希米。史鐵生說過他的生命密碼根本是兩條:殘疾與愛情。而這次是愛讓他爬上了山!
作者詳細介紹的這三輛輪椅,分別寄託了作者的三種情感:親情,友情,愛情,但是更多的是作者對命運的把握。他扶輪問路,在殘疾與疾病的鐵砧上鍛鍊了靈魂,他“愛命運”:愛上帝,愛眾生,這讓我們想起羅曼,羅蘭的一句話:“他們固然由於毅力而成為偉大,可是也由於災患而成為偉大。”
“所以不幸的人啊!切勿過於怨嘆,人類中最優秀的和你們同在。汲取他們的勇氣作我們的養料吧;倘使我們太弱,就把我們的頭枕在他們膝上休息一會兒吧。”倘若你能再見那青天朗照、楊柳和風,還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呢?

作者簡介

史鐵生(1951年1月4日—2010年12月31日),原籍河北涿縣,1951年出生於北京,1967年畢業於清華大學附屬中學,1969年去延安一帶插隊。
因雙腿癱瘓於1972年回到北京。後來又患腎病並發展到尿毒症,需要靠透析維持生命。自稱是“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史鐵生創作的散文《我與地壇》鼓勵了無數的人。
2002年獲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傑出成就獎。曾任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殘疾人協會評議委員會委員。
2010年12月31日凌晨3點46分因突發腦溢血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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